“惹不起你们,躲了。”
沈观棠走后,以桃微红着脸颊,轻轻捶了他一拳,“四叔,你刚刚发疯了?
季宗良笑了笑,把她从身上抱下来,以桃规规矩矩跪坐在他身边,“怎么了四叔?突然又变这么严肃。”
季宗良点了点她,“现在是不是该和四叔交代交代,今天都干什么去了?”
“哦……”以桃自知躲不过,态度诚恳,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竟然还把和滕鸣的合照拿给他看。
季宗良气笑了。
以桃眼珠一转,不等他开口,率先发难,“可四叔你也骗我了啊,不是说好乖乖在家吗?”
“骗人。”她哼了一声。
季宗良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拿起桌上的酒壶。
“是四叔不好,对桃桃撒谎了,四叔自罚三杯。”
以桃立刻握住他手,没让他倒。
“虽然我知道四叔本意是好的,不想我担心,但我真的不喜欢您骗我。其实,无论是被骗还是受骗,心里的滋味都不会感受,对吗?四叔,以后我们之间做到完全坦诚吧,无论大事小事,可以吗?”
她也认真检讨自己,“因为我今天也对四叔撒谎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所以……”
以桃想了想,从四叔手里拿过酒壶,郑重其事地说,“所以桃桃也自罚一杯。”
正要倒酒,季宗良便伸手盖住杯口,把人扭了回来。
“桃桃不用。”他俯身,贴在以桃脸颊说,“桃桃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有四叔才会错,所以也只能罚四叔……”
“四叔答应桃桃,以后无论何事,都会对桃桃绝对坦诚,不会再欺骗桃桃。”
以桃缓缓点了下头,“那别喝酒,四叔身上有伤,酒对身体不好,干脆罚点别的吧?”
季宗良笑,“好,桃桃想怎么罚?四叔都认。”
以桃扭头看了看,把桌子对面的芥末端了过来。
季宗良不喜欢山葵的味道,下意识偏头避了一下。
以桃哈哈笑了,“四叔把这个都吃光吧?”
季宗良眉心抽搐,“……桃桃想四叔死就直说。”
“不管。”以桃说,“刚刚你可是答应了我怎么罚都行的,四叔不能食言。”
说着就把芥末怼到他嘴边,严肃命令,“快吃呀!”
季宗良深呼一口气,脸都憋青了,“真想让四叔吃?”
以桃忍着笑,“是啊!”
季宗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了个好。
他低头,刚刚把脸凑过来,芥末就被迅速移开了。
以桃把脸埋在他肩膀哈哈笑,笑得身子颤颤的,“好了好了,逗你的,不让你吃,我原谅四叔了!”
“是么。”季宗良揉着她脑后的头发,一手悄悄伸向桌子,温柔喊了声桃桃。
“嗯?”以桃刚一抬头,四叔指尖的一抹芥末便猝不及防地抹在了她的唇上。
我的天,这是什么芥末!怎么这么辣!好辣好辣!
以桃当即呛得眼泪汪汪。
“四叔可没说原谅桃桃,不过……既然桃桃和四叔都犯了错,那四叔便和桃桃一起接受惩罚好了。”
季宗良双手捧住她的脸,说完便俯身吻了上去。
~
出来的时候,林菡卿已经走了。
以桃收到了小姑姑给她的留言。
意外的是,停车场里,沈观棠的车子却还在。
他还没走。
人正站在半山腰上抽烟。
季宗良让以桃先去车里等他一下,以桃爬进后车座,乖乖点了点头。
这会儿已经快凌晨了,一天的精力被耗尽,以桃开始有些迷糊,眼皮耸拉着,窝在一角,有点要睡着。
山里夜凉,季宗良让司机把窗关上,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以桃身上。
他走到沈观棠身后。
“还没走?”
“在等你。”
“?”
沈观棠转过身,一手扶着拐杖,点点猩红夹在指尖,
他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却不似被烟熏过的沙哑,
山风吹拂他脸颊,将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吹的些微凌乱,
看起来,竟有些难以形容的落寞。
“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沈观棠缓缓将目光转向停车场的方向,像是注视着什么,半晌后,开口道:“这样的日子,你过得开心吗。”
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将港城一半产业的实权放给了杜氏原先的那些老部下,自己躲在内地,再也没了当年的野心,只为图个清闲。
“后半生,也想就这么过下去么。”
季宗良没有立刻回答,他说正好,“我也想问你一句话。”
沈观棠轻轻咳了咳,“你说吧。”
“林菡卿,你是真的没有救她的念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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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桃迷迷糊糊间,听到司机在打电话。
大概是以为她睡着了,便没有下车。
这个司机师傅岁数有些大,估计有五十出头,以桃见他的次数不多,只知道他在国宇上班,乔冉和季福若是有事,便都是这位大叔来接四叔,偶尔几次,他也去学校接过自己。
不知道他在和谁通话,听着恭恭敬敬的语气,倒像是在给对方做汇报。
而且汇报的……还是四叔近期的情况。
以桃被四叔的西服蒙着脸,虽然有些声音听不清晰,但是隐隐约约的,还是能将他讲的话听个大概。
这也是第一次的,以桃通过别人口中,完整地得知了四叔出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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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宗良回来的时候,以桃瞬间钻进了他怀里,双手死死搂紧了他的腰。
她将脸深埋在他胸口,胡乱蹭了蹭,把满脸泪痕快速擦干。
“不睡了?”季宗良往后靠了靠,双腿铺开,让以桃躺在他大腿上,这样她能更舒服。
他把衣服重新为她盖好,伸手缕了缕她鬓角的发丝,
以桃埋着头,因着声音哽咽,所以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再睡会儿,嗯?”
“四叔……”
“怎么了?”
以桃握着他的手,移到脸庞贴了贴。
“没事儿……”她小声地,像撒娇一样,“就是想喊喊你。”
“四叔四叔四叔。”说完又喊了好几遍。
季宗良闭眼听着,感觉心都化了。
他也累了,疲惫靠在车门,因着后背不能用力倚靠,大部分力量便都集中在肩膀。
又要搂着桃桃,整个人便有些吃力。
不过此时此刻,听着桃桃对他撒娇的声音,尽管身体再不舒服,心中也非常惬意。
桃桃在他怀里,便是他所有的能量来源。
以桃突然不出声了。
季宗良摸着她的脸,“怎么不叫了?再叫两声,四叔爱听。”
以桃看了看前面,突然爬了起来,双手搂着季宗良的脖子,来到他耳边。
她小声地问:“四叔,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话?”
小东西神神秘秘的。
“什么?”季宗良闭着眼睛笑。
一手搂着她的细腰,稍稍一收,两个人的身子便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好热,连心跳几乎都处在了同个频率。
以桃慢慢扬起下巴,把嘴唇贴在他耳边,轻轻地,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喜欢你,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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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学校布置了一项作业,要他们各自分组,抽签选择主题,合作拍一部小短剧。
以桃和甜甜抽到了一组,赵然和唐灵抽到了一组。
以桃这组的主题是《告别》,老师在课上放话,评为A级的作品期末全组加十分!
十分呢!可是天大的诱惑!于是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到了,各组开始蠢蠢欲动……
以桃组里有人提议去C市的水镇取景,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当天晚上,组长就把所有人的信息收集了上来,为大家订好了转天的车票。
由于时间紧,作业急,以桃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才给四叔发了个信息……
结果可想而知……
以桃在微信上噼里啪啦安慰他:【我们只去一周!一周就回来了!】
可老男子胃口早就被小丫头养刁了,哪里还忍受得了孤单寂寞的苦呢?
于是每天晚上,准时准点,季宗良的视频电话便打了过来……
以桃每天接电话,还都得偷偷躲去厕所。
但是因为她们订的是很便宜的民宿,四个女生住在一起,所以每个人上厕所的时间有限,往往以桃都是一边刷牙或者一边洗脸,一边抽空回复四叔几句。
还不能和他聊太久,因为下一个女生还在等着洗漱。
季宗良说想看她洗澡。
以桃:【四叔!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诶,我挂了啊!】
就这样过了一周,由于中途拍摄器材出了点问题,他们找人去修,又耽误了几天。
结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正好赶上宝宝过百日宴,以桃下了火车,便直接打车去了西山。
宴席过半,奶妈抱着宝宝回到婴儿房,梁露华随后跟了过来。
她让奶妈先出去,想起来又吩咐一句,“发改委的陈司长,听说他的太太也快生了,你想着宴席散了,把我那些没吃过的白花和燕窝带去给他秘书。”
奶妈说知道了。
梁露华又说:“虽然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也不要被人瞧见,能不让他知道是最好的,毕竟陈司长日理万机,能在百忙之中来给松霆贺喜,已经很不容易了,更没时间再去管这些小事情。”
她现在面对人情世故方面的应酬交际游刃有余,已经初具大太太风范了。
梁露华的话中别有深意,以桃不想去想,假装没听到,逗弄着婴儿床里的小宝宝,“白白嫩嫩的,眼睛还大,你怎么这么好看呀?”
对了,她回头问妈妈,“宝宝有名字了吗?”
“有了有了,叫季锦铭,是四爷取得。”
梁露华笑了笑:“正好老爷子找大师给宝宝算了一卦,说是宝宝命里缺金,四爷便想了这么个名字,锦字寓意前途,铭字代表涵养,他希望宝宝将来可以前程似锦,出类拔萃,一鸣惊人。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很喜欢。”
季锦铭。
这名字确实是好,以桃在嘴里念叨了两遍,许是有些太放松了,嘴边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他给宝宝起名字,竟然都不告诉我,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他。”
话音一顿,以桃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心跳骤停,吓得手中的摇铃顿时摔在地上。
她刚要弯腰去捡,张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率先一步把地上的摇铃捡了起来。
“张、张妈……”以桃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梁露华的脸色。
张妈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低着头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奶妈不在,她过来给宝宝换尿布。
她想过去帮忙,刚刚伸出手去,张妈便诚惶诚恐地把尿不湿拿了起来,“不不不,以桃小姐,您、您坐着就好,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
不知怎的,以桃发现张妈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
她微微愣了愣,张妈已经利落地换好了尿布,对梁露华欠了下身,匆匆走出了房间。
以桃回过头问她:“张妈、她怎么了?”
梁露华走到摇篮前,伸手抱起宝宝,一边逗他,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好像是有天,季福来了一趟,对她说了些什么吧。”
以桃心口猛地一跳。
季福来了?他找张妈干什么?!
难道是张妈发现了她和四叔的事情,四叔怕她说出去,便派季福过来威胁了她!
以桃一动不动站在那,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整个人都懵了。
梁露华余光瞥了她一眼。
把宝宝放下,她走到椅子前坐好,端庄的姿势,伸手给自己沏了杯茶。
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桃桃,你过来。”她抬起头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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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公开 他要定了你,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你们在一起。
以桃手心冒汗, 紧张地攥紧拳头。
她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听梁露华开口问,
“你知道四爷找松霆说过什么吗。”
她茫然而忐忑地摇了摇头。
梁露华放下茶杯, 轻轻笑了一下。
“他说要和你公开。”
“他说……”她站起身, 走到以桃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像小时候每次久别回来时见到她那样。
满眼充满怜爱和疼惜。
他说什么?以桃紧张等待下一秒。
“他说他要定了你,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你们在一起。”
以桃呼吸一滞。
梁露华已经来到了摇篮前。
她俯身摇着宝宝,轻轻地,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声音也温柔,“桃桃,你长大了, 过哪样的人生,和哪样的人结为伴侣,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即使有人反对, 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你, 倘若你坚持, 妈妈不会阻拦,但倘若你坚持错了……”
“妈妈。”以桃冲上前,握住她的手, 激动地解释,“您放心,四叔的身世……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虽然我不能说, 但我可以保证, 我们的关系, 绝对是正常的,绝对、绝对不会影响到您的幸福……”
“你以为妈妈是因为自己吗?”她松开以桃的手,把宝宝抱了起来,小心呵护在怀中,以桃泪眼看着她,印象里,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小心温柔的模样。
“妈妈今天和你说句实话,宝宝平安出生,我就已经知足了,就算老夫人不让我迈进最后那一步,我也不在乎,和不和松霆领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桃摇了摇头,“不会的妈妈,不会影响到您的……”四叔和季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不是老爷和老夫人亲生的,可这些话她不能说,也轮不到她说。
梁露华笑了笑,放下宝宝,转过身拉住她手,到桌边坐好。
“傻桃桃,妈妈都说了,不是为了自己,妈妈是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