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蝉听着她言下之意,不也是说亲生儿子比不过养子吗。
“阿姨,其实沉光哥只是不善于表达,他心底特别好,热心,善良又单纯,心地特别好。可是这家伙嘴巴特别笨,有时候对你们的爱,他找不到表达的方式,就会选择沉默。肯定比不上那些舌灿莲花,只知道说好听话的人,可那样的人,有多少真心,谁也不知道。”
夏惊蝉斟酌着言辞,对秦阮琳道,“阿姨您阅人无数,肯定知道沉光哥的性子就是这样,他心里对你们肯定是关心的,毕竟血浓于水。”
这一番话,听得秦阮琳心下更加舒畅了。
是的,她走过的路比这些孩子们跨过的桥都多,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心性。
可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毕竟一个是疼爱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养子,另一个是感情淡薄的亲生儿子。
秦阮琳看着夏惊蝉,微笑着岔开了话题:“小蝉,你是沉光的女朋友吗?”
“啊当然不是!”夏惊蝉吃了一惊,连声辩解道,“我跟沉光哥,是纯纯的纯友谊!是队友关系!”
“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关心啊,以前从来不愿意回家。这不,我带你回家,他也跟回来了。”
“因为沉光哥热爱篮球啊,我正好是校队的一员,他对我们校队每个成员都特别好。”
夏惊蝉说得很真诚,打消了秦阮琳的疑惑:“他啊,就是喜欢篮球,他爸其实希望他多把心思放在我们家族事业上,这小子偏不听话。”
夏惊蝉想了想,说道:“其实,这样挺好的,不管人生道路上遇到什么挫折困境,有自己热爱的事情,就不会被世俗捆绑裹挟,总比那些汲汲营营去钻营牟利的人,要单纯和快乐很多。”
秦阮琳惊讶地看着夏惊蝉:“年纪轻轻,想的真通透啊,看着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有的体悟和阅历。”
夏惊蝉笑了笑:“可能因为是孤儿,就格外早熟吧。”
秦阮琳摸了摸她的头,满眼疼爱与柔情。
……
安顿好了夏惊蝉,夏沉光把自己的行李搬进她隔壁一间稍小的次卧。
为了起坐方便,夏家父母住在一楼主卧,二楼视野最好、面积最大的一间主卧则是夏安瑜居住着。
回家短短不过几十分钟,夏安瑜察觉到母亲对他的态……像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她热情地欢迎夏惊蝉,同时也关心起了夏沉光,嘘寒问暖,问着他在学校里的事情以及以后愿不愿意常常回家居住。
夏安瑜有了点危机感,为了挣表现,刻意说道:“妈妈,我想把我的主卧房让给哥哥住,我自己住小一点的次卧,毕……哥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什么都不是。”
听到他说出这话来,夏惊蝉脚指头紧紧抓了抓拖鞋。
妈呀,活体绿茶哥。
难怪夏沉光这脑门一根筋的家伙干不赢他。
怎么可能赢,就凭他这“茶言茶语”卖乖扮可怜,再加上多年养育的情谊,夏家父母偏心他,实在正常不过。
秦阮琳听到养子这样说,心疼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夏惊蝉立刻说:“哇,好感动哦,夏安瑜哥哥你真是明事理。确实,沉光哥这些年在外面吃了蛮多苦头的,你愿意把属于他的房间还给他,真好,谢谢你哦。”
夏安瑜:.
本来他只是想要表演一番,做做姿态。
因为他知道秦阮琳肯定不会要他把房间让出来的,夏沉光第一次进家门的时候,他就做过类似的表演,但夏家父母斩钉截铁地说,他和夏沉光一样,都是他们的亲儿子,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是一样的,让他放心,父母绝不会厚此薄彼。
可是,经夏惊蝉这样一说,秦阮琳竟然一改之前的态度,满意地说:“确实,沉光这些年受了很多苦,我也希望好好补偿他,安瑜既然这是你的心意,好吧,让佣人来收拾收拾房间,沉光你就住二楼的主卧吧。”
此言一出,夏安瑜整个脸色都不好了。
所谓名正、才能言顺。
谁住主卧,谁住客……似无所谓,实则差别很大。
因为,亲疏有别。
夏沉光看到夏惊蝉冲他挤眉弄眼,任凭他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夏安瑜言辞中的机锋。
是啊,他搬进夏家那几年,夏安瑜不也是靠这些“茶言茶语”,一步步让他失掉了父母的疼爱和喜欢吗。
偏他钝感力十足,竟然没察觉出来,还以为夏安瑜真是什么好弟弟。
夏惊蝉三言两语,就让夏安瑜吃了个瘪,也很是解气。
夏安瑜眼睁睁看着佣人保姆把他的东西从主卧搬出来,搬到次卧,心情那叫一个五味陈杂,冷冷睨了一眼夏惊蝉。
这小姑娘温柔和婉地笑着,但看他的眼神,却仿佛开了上帝视角一般,能看透他心底所有的阴暗。
晚上,父亲夏樾从公司回来了,秦阮琳向他介绍了夏惊蝉,他对她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夏惊蝉一口一个叔叔也哄得他很开心,就像得了个新女儿似的。
夏安瑜看着她一步步攻略着夏家父母。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一个外人带了这个家节奏。
“爸,我无一跟朋友去巴西旅游,给您带了礼物。”夏安瑜忙不迭从房间里取出礼盒,那是一款价格十分昂贵的雪茄烟,“您看看,喜不喜欢。”
“安瑜,谢谢你了,出去玩还能想着父母。”夏樾满意地抽出雪茄烟,在鼻下嗅了嗅,“嗯,味道很正。”
“是啊,这是我特意去他们烟草园买的,知道爸爸您喜欢这个味道。”
“你真是有心了。”
夏惊蝉看着他这一副刻意讨好的模样…
其实父母孩子之间,哪里需要这样的客气,夏惊蝉就不会故意这般讨好夏沉光,因为他对她的爱是无条件的。
多年父女,她和夏沉光都快混成兄弟了。
正因为夏安瑜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且有所求,才会如此刻意逢迎。
话虽这么说,但既然这位养子都卷起来了,亲生儿子怎么能不卷呢!
夏惊蝉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戳了戳夏沉光,笑着说:“沉光哥,你给叔叔阿姨精心准备的礼物呢?”
“啊?”夏沉光愣了愣,不解地望向夏惊蝉,和她确定眼神。
哪有准备什么礼物啊!
夏惊蝉笑眯眯道:“礼物不是装在你的书包里吗,快去拿下来呀!”
他对她无声比嘴形:“哪有啊!”
“快去!”夏惊蝉翻了白眼。
夏沉光半信半疑地上了楼,将自己的书包拿下来,赫然在书包里发现了两个礼盒,盒子上的小卡片一份写着给爸爸,另一份写着给妈妈。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夏惊蝉手笔。
这小姑娘是早有准备啊!
夏安瑜冷冷看着他们,倒要看他们一唱一和要搞什么鬼。
他送的雪茄价格极其昂贵,夏沉光兜里没几个钱,就算送礼物,也别想压过他。
夏沉光将那份给爸爸的礼物,送到了夏樾手里。
夏樾对这养不熟的儿子,本来挺生疏的,但收到礼物时,脸上还是浮现了诧异又惊喜的神情。
然而,当他打开盒子时,惊喜顿时变成……喜!
盒子里竟然放着一对他最喜欢的文玩核桃!
而且一看这核桃,纯五盘,凹底满天星,暗红色麒麟纹大官帽,颜色十分纯正,也是外形浑圆端正,盘在手上极有分量!
夏樾对眼前这一对文玩核桃简直爱不释手!
“沉光,没想到你还记得爸爸喜欢盘核桃。”
自从两年前他盘了十几年的核桃丢失了,夏樾心情郁闷了大半年,好久没再入手新核桃了。
夏沉光送的这一对文玩核桃,真是送到他心坎上去了。
而且,明显他是做了功课的,才能选出这一对品质如此上乘的核桃。
“真是有心了啊!”
夏樾肉眼可见地开心。
夏沉光望望身边一脸狡黠的夏惊蝉,也只能心虚地应承了下来。
不仅仅是夏樾,秦阮琳也有礼物,盒子里躺着一串紫檀念珠串,顺纹正孔,几乎每一颗珠子都保留着原始的紫檀油性。
看这色泽,闻这味道,就知……质上乘。
秦阮琳收到这份礼物,开心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倒不是说这珠子有多名贵,而是这份心……多么珍贵难得啊!
因为她常年不参与公司事务,料理着家务事,替丈夫周旋于豪门上流太太圈,家里、包括公司,都是夏樾说了算。
所以夏安瑜每次旅……只会给一家之主的父亲夏樾带礼物,讨他的欢心,很少能想到秦阮琳,更少给她送礼物。
可想而知,夏沉光的这一份礼物,对她而言是多么珍贵。
她将紫檀念珠盘在手里,眼睛都红了,走过来动情地抱了抱夏沉光:“沉光,妈妈能找到你,真的太好了。”
夏沉光别别扭扭地任由她抱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柔情,缓缓地流淌进了他的心里…
原来被妈妈拥抱,是这样温暖的感觉。
夏安瑜看着母亲紧紧拥抱夏沉光的画面,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这一回合,夏沉光完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看似愚不可及、满脑子打篮球的外来者,正在一点点蚕食和侵占属于他的一切,家产,父母的爱……
他有预感,从这一刻开始,他和夏沉光的战争,彻底打响了。
……
晚上,夏惊蝉洗完澡,穿着秦阮琳特意给她准备的一条奶白色真丝小睡裙,躺在舒服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彻底放松了下来。
似想起什么,她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许青空发扣扣消息,却发现许青空的企鹅头像正在跳动,他在她洗澡的时候,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在干什么?”
夏惊蝉对这类“在干什么”的消息一向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随便乱说――
“正在呼吸&活着。”
许青空几乎秒回:“那你还挺努力。”
夏惊蝉抱着手机,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的。
这个假期,她和许青空怕是只能手机联系了。
她编辑文字道:“许青空,给我看看你的家。”
“你要看什么?”
“就随便看看你的房间,从侧面了解我的偶像。”
打完这几个字,夏惊蝉起码等了一刻钟,终于等到他发过来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十分无语地说:“许青空!能不能别用p图软件糊弄我!”
许青空:“不是p图。”
夏惊蝉:“不是p图是吧,你给我说说,你是住在宇宙飞船的太空舱里,打开窗户外面就是银河系是吧!还有下面这张,窗户外面的原始森林又是怎么回事?”
许青空:……
夏惊蝉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还是刻意逗她玩,反正她有点生气、又觉得好笑。
许青空:“我家很小。”
夏惊蝉:“没关系啊,我只是想了解你而已。”
许青空打开照相机,端端正正地对着书桌,窗户等方向拍了几张照片。
夏惊蝉又等了二十分钟,终于等到了他发来的正常照片。
看得出来,照片是他经过了很精心的摆拍,远处的书柜,近处的一小盆文竹绿植,相互掩映着,甚至连图片的色调,他都进行了修饰。
她只想看一张随手拍的正常照片啊。
但许青空对她的每一个提议,都很重视。
从这几张照片里,她能看出一个男孩子简单的小房间,虽然狭窄,但很干净――
简约大白墙,干干净净,满墙旧式书架,架子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小天地,现在他将它分享给了夏惊蝉。
于是她又贪心地说:“床呢,让我看看你的床。”
许青空:“床上有东西,不拍了吧。”
“有什么?”
“我。”
“那让我看看你。”
“不太方便。”
“为什么?”
“没穿衣服。”
夏惊蝉:“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许青空:“我睡觉,不穿衣服。”
夏惊蝉看着他的消息,脑海里鬼使神差有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自己把自己羞得满脸通红。
难道以后他睡觉也不穿衣服的吗?
那怎……么可以!
等等,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穿不穿衣服,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震了震,许青空发来消息:“让我看看你的房间。”
夏惊蝉从松软的大床上站起来,随手拍了好几张房间照片发过去:“猜猜我在哪儿?”
许青空:“夏沉光家。”
“你怎么知道?”
“下午我考完来找你,看到你跟他们上车了。”
夏惊蝉一连发了好几个开心心的表情包:“我爷爷奶奶人超好的!因为之前帮了夏沉光,知道我没地方去,邀请我假期住在他们家。诶,不过,你说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青空考完听身边同学讨论说12栋假期要修缮整改,担心她没地方住,特意过来问问她怎么打算。
如果没地方去,他家里还有一个多余的房间,稍微收拾一下也可以住人。
如果她愿意的话。
不过,显然夏沉光家里环境更好。
许青空:“没什么重要的事。”
夏惊蝉:“嗯嗯。”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轮明净的月光,手机咚咚地响着,小姑娘给他发了好几张房间照片。
许青空随手翻着这些照片,其中有一张,他在镜子里看到了夏惊蝉的样子。
如瀑的黑发随意地垂在肩上,柔和的暖光照耀着她白皙柔嫩的肌肤。
她嘴角还挂着自然的笑容,身上那件奶白色真丝吊带睡裙,以及起伏之处毫无遮挡的凸起部分。
许青空将那张照片放大看了很久,血液加快了流速,横冲直撞。
他立刻放下照片,强迫自己闭上眼,冷静下来。
不可……她那样胡思乱想。
第34章 病症 “不是女朋友,现……不是。”
夏惊蝉住在夏家, 暑假生活过得那叫一个开心啊。
这么大的房子、谁会住的不开心。
而且她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夏家父母超级喜欢她,秦阮琳都准备好认了她当干女儿了。
夏沉光看着小丫头给父母捏肩捶背、承欢膝下的样子, 自己作为亲儿子,恐怕都不好意思做出这些事情来。
他还问夏惊蝉,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完全不害臊的吗!
夏惊蝉坦然地说:“有什么害臊的, 我跟我爸也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