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婴帝刚睡醒,正要去玉室打坐,听到后,来了丝兴趣,“看看吧。”
“您慢点。”
来到玉室,文婴帝坐在大聂江山图雕面前,先欣赏了一番这每次看见,都让他震撼激动的玉雕图。
这时小太监将一盘盘美玉,放至于文婴帝面前,文婴帝一摆手,“下去吧。”
“是。”几个太监退了出去。
大太监守在门口。
文婴帝低头看着这些如玉脂玉膏般的美玉,正散发着莹莹的光,离他最近的一盘玉上,他看到一只红色的玉。
此玉不但鲜艳,且油脂丰富,清透润泽,在一众玉质中,十分出众。
文婴帝将那玉,拿在了手中,先以手摸索感觉,嗯,肉质细腻,是块好玉,他放在掌心,借着灯光细看。
不知是眼花,还是灯光闪了下,玉中竟然有一虫,一晃而过,接着文婴帝的手掌便传来尖锐的剧痛。
“啊!”他手中玉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盯着自己的右手,肉眼可见他的右手开始发乌了。
“毒,是毒,来人,来人!”他觉得自己喊出声,但剧痛让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很快,这毒便蔓延开来,从手掌,一直到手腕,到肩膀,剧痛让文婴帝一直喊着,“来人,救我,救朕。”他的手臂动不了了。
很快他一半身体坐不住了,倒在了地上,他快死了,他是不是快死了,不,不!
文婴帝头发凌乱,涣散的目光望着面前那幅大聂江山图,依然那么美,那么美,那是他的,他的江山,是他坐拥三十年的江山,是他打败无数兄弟,踏着刀山血海才得到的江山。
他还没未坐够,他还想再坐十年,二十年,他不想死,不想死……
文婴帝伸手去抓那一片江山。
朕要活着,要活着,朕要……
只见那幅绿油油的江山图,突然一花,竟像活了一样,好似打开了地府的大门,放出了绿光,不断地从中冒出绿气,一道朦胧的影子,出现在文婴帝面前。
“你,你……救我!”文婴帝整个人无法动弹,剧痛使他深身颤抖。
那道虚影颇有几分儒雅,还带着一丝君临天下之气:“要我救你,呵,如你所愿。”说完,便投身到文婴帝体内。
文婴帝发出一声惨叫。
身上的毒纷纷退去,但另一种剧痛,更让文婴帝痛不欲生,仿佛身体被不断撕裂,不断撕扯,五脏六腑差点被撕个粉碎。
他感觉到后颈后背如火在烧,铁烙在烤,“救救,嗬嗬嗬……”文婴帝发不出声音,全身剧烈抖动。
喊,喊不出声,动,无法动弹。
他一边嗬嗬,一边抖着手,用力地够着,够着那随着他倒下,掉下来的一样东西,那东西摔碎了,里面红色散发着腥味的丸粒,散了一地。
他抖着手,捏着往嘴里送去,连捏了数十下,才捏到一粒,吞入腹中。
文婴帝感觉到,全身的痛苦,突然如潮水退去,他的后颈一阵剧痛,昏死过去。
外面的大太监,在关着的石门外站着,文婴帝打坐早晚一个时辰。
可今日怎么过了一个时辰,皇上还未出来,难道是美玉欣赏太久了?
大太监本打算推开石门,问问皇上,是否用膳。
石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文婴帝走了出来。
大太监立即弯腰,笑着问道:“皇上,这次送上来的极品美玉,您可还满意?”
……
东方青枫出了皇宫,一拳砸在皇宫的墙壁上,那坚硬如铁的壁,留下了一个拳印,他的手,也流出血来。
进出皇宫的人看向他,他则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一转身,走到马前,翻身上马,策马狂奔,离开了皇宫。
在无数道寒风,与马匹嘶叫声中,他才回过神,竟不知不知出了城,他竟然想去阙族老宅,可理智回归,他又勒紧了马,停了下来。
父皇今日为何会问这样一番话?
父皇在试探他。
他身边有探子,他的一举一动,早已暴露在父皇的面前。
可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难道身为皇子,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东方青枫赤红的眼睛,望着那片雪茫茫的远方,不知多久,才强迫自己回转。
暂时不能去,去了,有可能出现更糟糕的情况,至少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但这结果却不能再糟糕了。
白衣做国师,好,她若做国师,那他,就做皇帝,她一生不能嫁,那他就一生不娶,至少,两人都在宫里,还能常常见面。
至少,她不会嫁给别人,他强忍痛苦。
驱动身后的马匹,一路回了王府。
刚到府里,刘司晨就迎出来了,见到自家殿下,立即神秘兮兮道:“殿下,你猜谁来了?”
他这么一说,回过神的东方青枫,看向院中的马车,很熟悉,是阙氏的马车。
“是阙氏那小祖宗,她今日来府上了,正在殿下房间等殿下呢。”别说,这小祖宗还挺懂得礼尚往来,昨日他们去阙府,今日,她便来王府,还带了礼来,都是族里做的一些吃的,虽是家常,倒也新鲜得很,这还是这小祖宗第一次登门来访呢。
东方青枫听到,扔了手里的马绳,向府里大步走去。
速度之快,刘司晨想伸手接马绳都没接住。
东方青枫伸手打开房门,便见阙清月端正地坐在他房间的桌前,手里拿着她让人稍过来的道书,这几日东方青枫天天睡前会看一眼,白日便放在桌上。
元樱进了王府,如进家门,早已跑去王府厨房吃羊肉锅了。
阙清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坐下来,刚拿起书,便见东方青枫走在门槛处,痴痴地望著她。
她轻笑一声,抬头看他。
一身清蓝色衣衫,她坐在那里,如珠如露,如玉如风。
她声音有些慵懒,懒洋洋地放下手中书,开口道:“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吗?”
东方青枫带着满身的委屈,快步走过去,将她拉了起来。
阙清月捏着袖子,不明所以地被他拉起身,她左右看看,再看向他,这是要干嘛。
他凝神她片刻,抿了抿嘴,就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白衣。”
“嗯?”
第58章 碰触 太子他,薨了
皇上自玉室出来, 大太监笑着问皇上,美玉是否满意。
他听到面前的皇上,磨牙凿齿的声音, 从嗓子眼里挤出字来:“呵呵, 满意?朕满意极了!”
太监觉得不太对,小心地瞧了一眼皇上脸色。
只见站在门口的文婴帝,身上仍是进去时的衣衫,但破损褶皱,头发凌乱,手上还有玉石碎片的擦伤。
“皇上,您这是……”您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文婴帝,已经不是刚才进去时的他, 他的后颈,多了一道绿纹。
他建立镇伏司,制人煞, 如今, 他自己, 竟成了人煞,何等讽刺啊。
文婴帝愤怒,绝望, 怒目切齿,神情宛如恶鬼,他伸手,就将侍卫腰上的刀抽了出来, 吓得旁边的小太监赶紧低下头, 跪了一地, 以为文婴帝要杀他们。
文婴帝的确要杀他们。
“你们这一群废物!废物!”
文婴帝癫狂地抬脚,朝这些小太监踹去,一脚踹翻三个,拿着刀砍过去,“朕叫你们,你们没听见吗?耳聋了,还是眼瞎了!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皇上,皇上!”大太监吓得在旁边手麻脚麻,只知道抖手,看着文婴帝发疯,劝不了一句,他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为何突然如此。
文婴帝砍了几剑,小太监身上脸上都出了血,他眼神却像是墨汁一样阴骘,回身,几步冲进了玉室,举着剑便对着那幅大聂江山图一顿狂砍,狂劈。
像疯了一样,砍了一通,却砍不动那江山几分,他扔了刀,直接将那江山图,扯到地上,摔个粉碎,昨日还站在大聂江山图前,欣赏赞叹其玉华之美,如今见之却恨之入骨,仿佛它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不但摔碎了大聂江山图,还在玉室里,发疯一样将所有博古架上的玉石,墙上挂得所有美玉,统统摔到地上,价值连城的极品玉,像垃圾一样,砸碎一地。
外面被皇上砍伤的小太监,被砍的时候连叫都不敢叫一声,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最后被人拉走了,便是大太监望着玉室里的皇上发怒疯癫,每摔一下,他身子也要抖上一抖,宫女更是颤如筛糠。
直到一个时辰后,文婴帝摔累了,他头发凌乱,几缕垂在脸旁,一身狼狈地晃着走了出来,最后被太监扶着,去了旁边的小寝。
文婴帝没有精神地坐在塌上,大太监站在旁边,手握在一起,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吓破胆的小太监,走路跟没声的猫似的,大气不敢喘一声,送来茶。
大太监接过来,抖着胆子问道:“皇上,喝口茶润润嗓子吧。”都骂了一个时辰了。
文婴帝盯着眼前这杯茶,终于缓过来了,他眼神阴郁,毕竟是一国之君,登基前也是在众多皇子里杀出一条血路,他知道,今日的事,定是有人搞鬼。
大聂江山图?
还有那块血色玉石,上面的虫子……
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啊!
是谁?
文婴帝掌镇伏司十年,大聂江山图里的绿色人影,他清楚的知道,那绿影是个煞物,七子送来的江山图里,竟然藏着一个煞物!
好啊,好好好,将煞隐藏在玉石之中,真是他的好儿子!
这只煞物的出现,虽短暂地救了他,却让他变成了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跟他的九子不同,他要跟那些人煞一样,每月都要吃血煞丹,文婴帝比谁都清楚,那血煞丹是个什么东西,那是控制人煞的毒药,剧毒的药。
从皇帝,沦落到这步田地,他至今都回不过神来,许久,文婴帝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让人发毛的笑,“福公公,今日送来的玉,有谁接触过,给朕查!都给我查出来!”
吼完,他的声音又诡异轻柔,阴狠毒辣,他道:“朕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皇上。”
几名打扫宫女小心进入玉室中,发现里面的玉全被砸碎了,那幅皇上寿诞惊艳四座的大聂江山图,更是惨不忍睹,没有一块完整的玉,变成了一地墨绿色碎石,再不复,这幅大聂江山图,曾经辉煌的模样。
……
阙清月感受到东方青枫心情低落。
他头埋在她颈间,那么高的个子,委屈地弯着腰,像个大狗狗。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元樱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难过,都会低下头,她就会摸摸她的头,摸一会就好了。
后来元樱就有个习惯,难过的时候,就要她给她摸头,好在人现在长大了,难过的时候较少。
东方青枫的头发不同于她的柔软,又硬又刺手,不太好摸,但他好像与元樱一样,都喜欢让她摸头,不但弯下腰让她摸,还拉她到塌上,让她给他好好摸。
阙清月:……
摸了两下,她便腻了,无聊地收回手,抚着袖子看向他,开口问道:“你进宫后,发生了什么事?怎会如此?”
东方青枫可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这样,难道是被他爹给训了?
东方青枫缓缓坐直了身体,人坐在塌上,安静了片刻,本是不想将这件事说出来,惹人担忧,但在阙清月的那双丹凤目的目光下。
就像她说的,谁又能骗得了阙氏天师呢,就算瞒得过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于是便将宫里的事,说给她听。
听完,她不但没有对国师一事有什么反应,甚至连差点成为他“母后”这件事,也毫无反应。
反而对他无意中提起,在玉室看到的那幅江山玉图,倒是在意得很,连声问他:“就是七皇子送皇上的那幅大聂江山图?”
“嗯。”提起老七,东方青枫目光看向别处,显然不悦,也不想听她提起。
阙清月想了下,单手转动食指上的羊脂扳指,她道:“狗儿。”
东方青枫怒目而视。
阙清月赶紧改口,像安抚元樱一样安抚他道:“哦不对,是麟儿,麟儿!”
“你还记得吗?那大聂江山图的玉,是在哪里采的?”
东方青枫看向阙清月:“当然是在玉霞山。”他们是在玉霞山听说的江山图。
“对。”阙清月低头望着衣袖,“准确地说,是玉霞山,青花镇,附近的那个青花山,采到的墨绿羊脂玉,而我们回京的路上,正好路过那里。”她看向东方青枫,“你记得吧?”
东方青枫没忘,就是因为青花镇王宝库开采了那座青花山,采出了羊脂,被老七搜刮到宫里,所以青花镇短短一年,人满为患。
“这么说,大聂江山图的玉,是采自那里。”现在想来,就是那座,挖出灵脉灵泉水的青花山,“可这又如何?”他看向她。
阙清月摆弄了下袖子道:“你说,为何这么巧,青花山,墨绿玉,大聂江山图,灵脉,灵泉,还有……”她看向东方青枫:“还出了一个半步天灾,西丰贺图。”
这么连在一起,好似是有些不妥,但是,青花山是因地下有灵脉,所以才有了灵泉与玉石,至于西丰贺图,那是他们藏在地下灵脉中,以灵泉的灵气隐藏自身,才没有被发现。
这与那大聂江山图有什么关系呢?
阙清月道:“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尤记当初,那西丰贺图,他完全可以继续躲在青花山,等到自己进入天灾再出山,到那时谁还能灭杀它?可它为什么那么着急出现呢?还以灵泉引路,急迫地要杀死青花镇上所有人?”这是为什么?
“你还记得贺图他死前,说的那句话?他说,主君,臣不能再辅佐君左右,愿主君灭世之行顺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青枫:“灭世之行……”
“我猜,除了贺图,应该还有位主君,这位主君,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贺图辅佐的那位新君吧?西丰他只在位六年,就被大聂灭国了,听说逃亡的路上病亡,这两者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东方青枫看着她坐在那里,凝思苦想,小嘴巴巴。
他叹了口气。
“不过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小青山的东西,连泉水都有煞气,出土的玉中不知是否也含有煞气?你有时间进宫,可以查验一番。”
东方青枫应声:“好,待有时间,我仔细看看那玉,是否真有煞气。”
说完,他终于忍不住,问她:“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记得那玉,就未听到其它的吗?”
阙清懒洋洋道:“哦,我都听到了,不就是你父皇要我做你的母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