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醒,傅归荑发现自己睡在裴Z寝殿中,厚厚的床帐隔住视线,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细细听了片刻,发现外头没有声音,伸出手撩开一条缝,殿内空无一人,大门紧闭。
扫了眼墙边的漏刻,裴Z人不在,想必此刻去前朝处理政事了。
活动了下关节,察觉除了身体酸软并无其他不适,撑着身体下榻。
素霖听见动静在外面问安,傅归荑应了一声。
很快,素霖带着她的衣衫走进来替她梳洗打扮,又伺候她用完早膳。
“太子殿下吩咐,您若是休息好了,不想去上书房便不用再去,可以去御花园,藏书阁散散心。”
傅归荑垂下眸,世子们能活动的范围一直是受到限制的,裴Z这是对她开放活动区域了?
“我能自由出宫吗?”
“你想出宫?”裴Z一回来就听素霖回了这件事,他给傅归荑夹了她爱吃的菜放到碗里。
傅归荑放入嘴中,顿了顿,语气自然:“还有一点事没有处理好。”
这么多天过去了,忠叔那边找不到人又等不到自己的消息,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傅归荑准备伪装王沐然远行求医的假象,让他们派人四处去寻,到时候还可以用这个借口把邓意骗出宫。
裴Z半眯着眸子听完她的要求,粗粝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她的十指,半晌点头同意。
“我会派个人去保护你。”裴Z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早去早回,别让我担心。”
傅归荑知道这是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好在她也没有什么要瞒着裴Z。
得到裴Z的首肯,傅归荑出入皇宫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那个跟着出来保护她的人也是个熟人。
她先去了镇南王府的落脚地,说明原因后让忠叔派人去城门各处守着,又安排一批人沿途去找。
傅归荑特地给他们指了个安全的方向。
处理好一切,她在返回皇宫的路上绕了个道。
“你要干嘛去?”秦平归挡在傅归荑身前。
傅归荑冷冷道:“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报备?”
秦平归抱剑而立,啧了一声:“太子殿下让我看好你,咱们出宫之前可没说去别的地方。”
傅归荑不管不顾往前走,“他让你来保护我,没让你管我。”
“嘿,这人挺会钻空子的啊。”秦平归在刚才就发现傅归荑很会骗人,顶着一张冷清的脸,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认真的表情很能让人信服。
傅归荑的目的地是王沐然的家。
她用铁针撬开了大门上的锁,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呆了秦平归,让他对傅归荑这个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傅归荑进去后一间一间屋子查看,将赵大娘口中所述与现实一一对照,最后她来到王沐然的房间。
这里摆设虽然陈旧,可也能看得出主人过得并不差,一整套雕工精致的桌椅,桌上名贵的紫砂壶,博古架上雅致别趣的摆件……林林总总,皆能彰显出主人的生活品质。
看来哥哥生前确实没有受多少苦。
傅归荑一直微皱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
离开时,刚好撞上一个送药的人,他见傅归荑二人从王家出来连忙走上去打招呼。
“两位爷好,请问你们是这家的什么人?小的是给王公子送药的,”他露出一脸疑惑:“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人?”
傅归荑从容地接过他手上的药,又掏了一锭银子给他:“我是他的亲戚,把他接回老家休养了,以后你不用来了。”
那人接过银子连连道谢,躬身笑着离开。
傅归荑拎着药,随意在街上找了家医馆,装作不经意询问这药对应治疗的病症。
白胡子老大夫细细辨认后,告诉傅归荑这是治疗肺病的,患者需要常年喝药。这病无法根治只能压制,平日里与常人无意,若是发病会立刻死亡,无药可医。
傅归荑扯了扯嘴角,扔下一锭银子转身往外走。
秦平归转头看了大夫一眼,那人恭敬地向他颔首致意。
接下来,傅归荑又去了几家医馆,药铺,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秦平归在心里暗叹,裴Z真是算无遗策,连傅归荑会转道来王沐然家里检查都能料到,还特地安排了一出送药的戏码。
他猜,今日京城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都有裴Z的人。
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了让傅归荑相信王沐然,不,应该是傅归宜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秦平归看着傅归荑走在前面的背影,暗自祈祷她那晚上是真的听进了自己的话。
以裴Z的性子,能为她如此大费周章,珍之重之,对她来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裴Z规定回去的时辰最晚不得超过申时,现在才刚到申时,傅归荑还有一个时辰自由的时间。
后面的那个面具人不催她,她就漫无目的地走在朱雀大道上,忽然闻到一股饭菜香,她脚步一顿,才想起自己用过早膳后再没有进食过。
一摸自己的钱袋,傅归荑抿了抿唇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往前走。
秦平归在后面噗嗤一笑。
两人坐在简陋的路边摊,傅归荑指着碗里的黑块问是什么东西。
秦平归说这是南陵一种特有的蕈子。
“苍云九州也不穷吧,你堂堂世子,怎么连吃碗面的钱都没有。”他打趣道:“还要剥削我这个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苦命暗卫,我的月奉都是拿命换来的,以后还要存着娶媳妇生孩子呢。”
傅归荑脸微红,把头埋得很低:“我到时候还你。”
秦平归哼笑一声,点了鱼丸面。
吃着吃着,傅归荑觉得自己身体有些痒,刚要伸手挠脖子,对面的秦平归扔了筷子。
“你的脖颈怎么了?!”他的语气一扫之前的轻快,神情严肃地攥住她的手腕。
傅归荑抬头不明所以看着他。
秦平归侧头仔细盯着她冒出红点的脖颈,心道糟糕,她好像过敏了。
目光盯着碗里还剩的半块蕈子,若有所思。
傅归荑居然和他一样,对这种东西过敏。
作者有话说:
裴Z:你以为我会说你不舒服我就停下吗?
傅归荑:狗……
不瞒大家说,我看着大纲内容都在思考为什么这样一个成熟的大纲,它不会自己码字。
我也很着急,光看着大纲里面兄妹相认+一起干男主的剧情梗概已经热血沸腾,我其实每天跟大家一样也在追文,心想这作者怎么就不能日两万,一看是自己,瞬间原谅了,hhhhh
在存稿中,争取周末日六日万,让小可爱们一次性看个够,再过一个大剧情就是兄妹相认,博览群书的小可爱们应该也看得出来现在在铺垫中。
在这个过程中,男女主之间的情感也在变化,我对强取豪夺的理解并不是那种从头到尾一个疯狂压制,一个身心妥协,他们的感情应该是变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算是一种大胆的尝试吧。感谢一路跟读到这里的小天使们,愿意跟我一起探索这个故事。其实我常常从你们的评论里微调我的大纲,但是主线节奏是不会变的,欢迎大家多一起讨论,和谐友善第一~啵唧
第43章 避暑 疯给你看
东宫内人仰马翻, 裴Z皱着眉守在傅归荑床前。
她现在正发着高热,后脖颈和背都出了红疹,太医听了秦平归的描述后给出的答案与他猜测的一致, 是蕈子过敏。
“出宫前,我跟你说过她身体不好, 你怎么乱给她喂东西吃。”裴Z脸色阴沉, 语气带着些薄怒。
他没想到把人交给他最放心的秦平归也会出事。
秦平归看着傅归荑难受的样子, 心里也很自责,他小声嘟囔了句:“我不知道她过敏。”
裴Z拧了个帕子放在傅归荑额头上降温, 他冷冷道:“她在东宫的吃食我是小心再小心,但凡有一点冒险的东西,是万万不敢让她沾的, 你倒好带她去吃路边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秦平归眼神飘忽,辩驳了句:“是她自己要吃的, 还是我付的钱呢。”
裴Z低斥他:“是朱雀大街上只有这一家店, 还是我平日里克扣了你的月奉?”
秦平归不作声。
他作为暗卫首领自然是有钱的。
秦平归需要刺探各种情报,收买, 利诱, 哪一项都离不开钱, 有时候花了大力气和大价钱得到的消息也可能一点用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裴Z一定要将池家的矿山弄到手,打造这样一支精锐的队伍烧的钱不比培养一支十万人的骑兵花费的少,更何况他还要重组追云骑,全部换上傅归荑设计的连弩, 花费更是无底洞。
即便是这样,裴Z也从来没有吝啬在军事国防和情报网搭建上的开支。
他们两个在北蛮皇宫的十年早就有了清晰的认知, 实力才是挺起腰杆子做人的唯一脊梁, 而掌握情报则意味着掌握战争先机。
秦平归手里可以支配的金钱恐怕比傅归荑这个世子多上数十倍。
裴Z是个不会亏待自己人的主上, 他曾提出要给秦平归封爵拜相,但是秦平归都拒绝了,他更喜欢在黑夜里行走,不想受官场那一套束缚。
最后裴Z赐给了他丹书铁券,还有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力排众议的支持,秦平归才能迅速将情报网做大做强。
其实他也有私心,他想用这张密不透风的网,在人海茫茫中寻找那一线虚无缥缈的希望。
但是又害怕自己苦苦追寻的真相不堪直视。在北蛮风月场所训练那几年,他周围的同伴都是被亲身父母送进来的,他们为了一口饭食就将自己的儿子女儿送给权贵们玩弄,蹂//躏。
秦平归挠挠头解释道:“这种东西是南陵最常见的野菜,我瞧着她没见过又很好奇才带她吃的。那什么我真不知道她对这东西过敏……”
裴Z的眼神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说起来,你们两个倒是都对这东西过敏。”
裴Z面色很冷盯着他看,似乎要看出什么东西。
“等一下!”秦平归觉得裴Z无理取闹,“虽然对这玩意过敏的人很少,但我怎么能想到她和我一样,你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断定我是故意的。”
裴Z眉头紧皱沉默着。
秦平归心平气和地甩锅:“季明雪对这个东西也过敏,但是我第一次吃也是他带的。我们只是想款待一下远方尊贵的来客。”
这种蕈子是南陵京都特定季节的产物,味道很香且遍地都是,是南陵人这时候家家户户最常见的吃食,而对它过敏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裴Z脑门突突地跳,今天但凡是别人,他早就拖出去杖毙了。
“罚你三年的俸禄。”裴Z顿了顿,寒声吩咐:“你再亲自带人去苍云九州的镇南王府跑一趟。”
秦平归听完裴Z的命令后忿忿不平,好啊,他自己想哄女人最后辛苦的是他秦平归。
“是。”他最后看了眼傅归荑,心里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这趟差事真是又苦又不讨好。
裴Z守在傅归荑床头,仔细看护着不让她伸手挠自己,时不时给她换帕子,擦身体。
“他不是故意的,我替他向你道歉,也罚了他。”裴Z低声自责道:“也怪我,忘记给你安排午膳。”
裴Z叹了口气,心想以后还是要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安心。
一晚上过去,傅归荑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傅归荑睁开眼,朦胧间看见床边靠着个人,定睛望去是裴Z。
她一动,裴Z就醒了,他揉了揉额角,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我看看,疹子消了没?”
他掀开被衾,小心地扭动她的脖子,又将手伸进衣领往下摸。
傅归荑的背不由自主地绷直,垂下眸轻咬嘴唇。
“好多了,”裴Z确认她无碍后收了手,板着脸教训她:“以后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听到了没有?”
傅归荑得知自己是蕈子过敏,心虚点头,她暗自记下让自己难受的东西,以后决不能碰。
幸好她吃的不多,没过两天全好了。
自从傅归荑不小心染了不洁之物后,裴Z趁势强硬地将人挪到自己的寝殿里,时时刻刻看着才放心。
入夜,裴Z抱住傅归荑光洁的后背,平复着粗重紊乱的呼吸,他拨开满头柔顺的青丝放到一边,脸贴在她瘦弱的脊骨上回味刚刚的快意。
傅归荑趴在床上,头埋入柔软的枕头里不愿露脸。
裴Z想把人翻过来看看她,然而傅归荑用了劲死死压住脸,被满足的男人此刻满腔柔情,哪里舍得使上劲,便也随她去了。
“你这样不闷吗?”裴Z喑哑的嗓音带着事后特有的餍足:“怎么这么多次了,还是这样害羞?”
傅归荑没说话,依旧像鸵鸟般藏在枕头里。
裴Z换了个法子,揽在傅归荑腰间的手慢慢地往上移,不轻不重地点在她唇边,暗示意味明显。
傅归荑扭动着身体表现出抗拒,然而裴Z动作愈发放肆,眼看着就要再来一次。
“别……”傅归荑身体往里翻,躲避他的手,同时也将头露了半边出来。
她实在是承受不住,裴Z的节奏或许在刚开始会克制些,一旦她稍微适应,他跟换了个人似的,无论她表现得如何难受,他也很难停下来。
如同夏日暴雨锤击芭蕉叶,又急又凶,恨不得将叶子一次性打落,打成碎片。
裴Z移开了手,替她将挡住脸颊的凌乱发丝拢了拢往后拨,露出潮红糜艳的脸颊,清冷的眸子变得迷离,他眼睛逐渐变暗,目光落在她拧成一团的眉头上,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转瞬抑制住自己的暗火。
他似无意间发问:“你总喜欢用这个姿势,是不想看见我?”
傅归荑不自觉咬住下唇,裴Z的指尖强势地将她的唇瓣救了出来,温柔地反复摩挲,然而眼神骤然阴冷。
“没有,”傅归荑声音像染了春水般绵柔:“我只是……”
“只是什么……”裴Z戳了戳她的脸颊,明示傅归荑他今天非要得到这个答案。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裴Z手指一顿,“味道?”
傅归荑既然开了口,索性便一股脑说出来:“我对气味很敏感,你身上檀木香太重了。”
裴Z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还以为你是对花草香不喜欢,原来木质香你也无法接受吗?”
他本想把人抱进怀里,又停了手,失笑道:“你怎么不早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傅归荑闭上眼,一语双关道:“我现在已经慢慢能接受了。”
裴Z自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眼尾,最后轻啄了下她的唇瓣,亲昵道:“檀木香有安神助眠的效果,我刚回南陵时总感觉陌生不真实,夜夜惊醒,故而才用了这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