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知念进门的时候,被眼前看到的秦家大厅惊呆了。
威严肃穆的大厅几乎面目全非。
楼梯台阶铺上了防滑的毯子,扶手包上了仿撞的海绵条,还有各种柜子和桌子的四角也都是软垫,原本大厅中间放着的几个英武的雕像因为棱角尖锐又包不得遂被请出了主楼。
那天她刚到这里时,秦熠带她见过的那些人端端正正地站在大厅里,像是在这里等候多时,见到两个人进门,恭敬地朝着他们行礼。
乔知念刚想回礼,被秦熠一直握着的手上便传来一阵力道,她立刻知晓他的意思,正了身子,又秦熠拉着上楼。
在小女人沉浸在惊异中的时候,秦熠唇角微微勾起,俯身把人抱在怀里,坚实的双臂撑着她的肩膀和腿窝,乔知念顺势靠着他,耳边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男人额前细碎的发挡住了他眼底的笑意,女人忍不住用手去拨,把他柔和的眉眼露出来只对着自己。
下面站着的一群人不敢抬头,楼梯上的一对男女旁若无人的亲昵。
等到秦熠把人放下,已经到了他们之前住的那间卧室。
乔知念有段时间没到这里,看着自己住了半个多月的地方她有些感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再回来的时候心境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她环视了一周,目光最后落到男人的身上,他此刻正斜靠着床头看着自己。
“检查完了?这张床只有你一个女人睡过。”
“要不要检查一下别的地方?”
男人领着她的小手往前,他的身体早就有了变化,所幸有女人的身体做遮挡,才没让那些手下看了笑话。
秦熠刚开荤,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明明年近而立却像个毛头小子,这种话传出去并不好听。就算这都是事实,老男人也总归是要脸的。
“在你家里我忍得很难受,为了岳父岳母的一个好印象,我每次送你回房之后都不会待很久。”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嗓音也略微沙哑,看着她的眼里炙热情欲呼之欲出。在他前面,她就是一块可口的肉,他想吃,她就会被他吃的一口都不剩。
女人抽回了手敛目垂眸不敢看他,认识秦熠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脸皮有多薄,动不动就会被他一系列的撩拨涨红了脸。
男人低笑,顾忌着女人怕羞,他从床上一个挺身起来,走到窗边把厚重的窗帘拉上。光线被遮挡,屋里顿时一片昏暗。
浴室的镜子结了水气,酥手一挥拨开一片清明。
漱口完又洗脸,她站在里面久久没出来,冰凉的水冲到脸上让她恢复了理智,刚刚发生的事让她不知道怎么出去面对秦熠,自己居然给他做了那种事......
秦熠发现乔知念那么久都没在浴室里出来,不用想便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他穿好衣服走到浴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念念?”
“你别进来!我......我马上出去......”
女人的声音是虚的,引得男人一笑。她在里面又腻歪了半天才开门,到男人身边没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蹭了出去。秦熠从后面把才想起害羞的小女人抱起来,就着这姿势回到屋里一起倒在床上。
乔知念背靠着秦熠,看不见男人餍足的得意笑容,小小的身体被他紧紧地包裹在怀里。
“喜欢吗?”
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不要脸,她又气又恼,也顾不得害羞,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他,奶凶的样子激起男人骨子里的坏意,逗弄她的心思更甚。
“喜欢就天天来?”
“秦熠你讨厌,坏死了你!”女人转过身攥起小拳头,砸在他结实的胸口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打完之后好似又后悔了,那一声让她觉得自己打得太重,攥着拳头的手松开化成绵绵的小掌,轻轻地摸着他的胸口,皱着眉耷着眼的担心样子软到人心上。
她的力量在男人眼里不值一提,但他却很享受这种被人心疼的感觉。
他挑起眉逗她,“打疼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以后不打你了。”说完之后大眼向上翻了翻,又更正自己,“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打你了。”
“小丫头啊。”男人高挺的鼻尖轻触她的脸颊,在她唇侧留下一个吻。
“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姑娘。”
“你还见过多少姑娘?比如今天没在的那个姑娘?”女人的重点永远和男人不同,她说话的语气带着醋味,听得男人心情很好,不过他也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要信息。
乔知念见他不答话,又接着说,“今天不在的姑娘很喜欢你呢。”
“吃醋了?”他轻咬着她的耳垂。
乔知念是大家出身,她既有底气又有自信,丝毫不掩饰,坚定利落地点头。“她不喜欢我,我也讨厌她。”
“要是她想和你抢我呢?”秦熠很喜欢乔知念为他吃味,把她箍在怀里可劲逗弄。
之前她没确定自己的心意,又心系着家里人,面对方妮的挑衅和敌意可以不理会,也没心情理会。但是现在不一样,秦熠是她的,别人分毫都不能惦记。
家里父母琴瑟和谐相守了半生,大哥更是圈内洁身自好的典范,身在这种家庭里,乔知念对于爱情的认知只有忠贞唯一,分享丈夫,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又想起当时方妮的态度,大小姐的脾气骤然起来,当下没好气地说:“那我就打死她。”
第31章 地下室
乔知念是气话,但秦熠喜欢这个回答,他的女人自然是要带刺才好。
而且地下室关着的那个人总要有人出面处理掉,清理门户这种事由秦家新上任的主母来做最合适。
想到这儿,他抱着女人从床上起来,为她穿好了鞋子,直起身来用黑灿灿的目光看着她。
“听你的。”
乔知念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被他牵着手带出房间,一路往下走。
她们住的房间在四层,秦熠带着她直接走到地下室,这还是乔知念第一次来秦家的地下室,要说楼上的装潢沉冷肃穆,这地下室就该说得上是阴冷渗人。
灯光昏黄沉闷,压得人胸口喘不过气,光秃秃的泥灰墙和地板砖,有的墙角还堆着不知名的虫子尸体。热带的虫子体形巨大,一动不动地在那就让乔知念看得头皮发麻。
她使劲地拉扯着男人的手,小声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秦家的地下室,也可以叫它刑房。”
秦熠回答她的声音一样很小,但刑房两个字却说得清清楚楚。
地下室每几步就站着全身黑衣的强壮男人,大多是黄种人和东南亚人,还有少数的白种人,两人走过时他们纷纷颔首行礼。
“你带我来这干吗?”
“按照你的意思,处决她。”
男人走到一处门前停下来,他身后的铁门开着,她越过他望过去,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木制的架子上挂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她的手被吊在两侧,两个脚尖伸直才能将将够到地面。女人全身伤痕,伤口上都是澄黄的粘液,口器尖锐的蚂蚁附在上面噬咬着她的血肉。她小麦色的皮肤已经灰白,身子也战栗,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骚气。
尽管那人的脸上血迹斑斑,乔知念还是凭着五官和肤色看出了她是谁。
不过半个月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宋淮谨,正坐在她的对面,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里满是血污的小刀,神情赋闲的一点也不像在面对着这么血腥的一幕,倒像是个在剧院观赏戏剧的贵公子。
怪不得刚刚她在大厅里没有看到宋淮谨,还以为他不在秦家,原来是躲在地下。他之前留给她的印象是温润谦和的,还有些爽朗。
她怎么也想象不出宋淮谨顶着一张如此清隽的脸,拿着手里那把刀......
秦熠睨着木架上的女人,眼底清潭不见半分涌动。他早知道方妮在宋淮谨手里好不了,对陆唯和程森的怒气自然都会发到她的身上。不过这女人也不亏,敢设计他的人,还敢背叛他,就该有心理准备自己有这么一天。
乔知念被方妮的模样震惊到,但毕竟是自小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端着霍家大小姐的仪态,也不想丢了秦熠的脸,她竟硬生生地强忍住害怕装成没事人。
秦熠看着女人明明恐惧却又强装镇定,隐在阴影里笑了笑,走出阴影又压住了嘴角。
他爱她的天真纯净,也不忍玷染,但做他的女人,光有纯洁良善是绝对不够的,最起码内心要强大,这也是他决定带她下来的原因。她的淡定在属下面前维护了他的面子,秦家的主母绝不能是连这点小场面都见不了的人。
“小嫂子。”
宋淮谨看到两个人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
乔知念艰难扯出一个微笑,这才看清了他的正脸。和上次在秦熠病床前见面的时候大不一样,当时意气风发的男人现下眼里都是血丝,头发和胡子也有些凌乱。
“怎么带她来这儿。”
这句话才是问秦熠的。
“让她来看看如何清理门户。”
挂在木架上的女人听见宋淮谨叫的那声“小嫂子”,想睁开眼看看是不是那个人来了。
她强撑着把眼皮掀开,血液失去皮肉的遮挡流进了眼睛里,为乔知念的身影染上一层血红的滤镜。
“她还是回来了......”
也许是喊叫的多了,她的嗓音残破的像乌鸦的叫声一样难听。声音仿佛是撞击到地下室的墙壁四周又被弹回来,余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她血红的眼睛又看向秦熠,那个她从不敢直视又暗恋多年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之前宋淮谨的刀落在她身上,她还能骗自己这些都不是秦熠的主意,然而此时此刻男人冰凉的眼神却打破了她的幻想。
自己这副模样根本引不起他一丝怜悯。
然后才想起,这么多年,秦熠从未正眼看过她,她要守规矩,保持距离,甚至不能像秦晟一样紧跟在他身侧。
“秦爷......我跟了你这么多年......”
“跟我多年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跟你上床的那个人叫查钦,是诺克的手下,你不会不知道吧?”秦熠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眼里的寒光是她熟悉的,每次他要杀戮的时候,都是这样看着脚下的猎物,和看死人没有分别。
方妮被男人的眼神刺凉了心,每看一秒都是对她的凌迟,她甚至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木然地点着头,“杀了我吧秦爷,求你杀了我。”
乔知念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听到了“诺克”两个字。
她对这个人名并不陌生,当初在秦熠的生死关头,和她一起守在病房前的那些人,嘴里不止一次提到这个名字。
诺克是想杀秦熠的人。
第32章 清理门户
在下楼的路上她还觉得自己的气话说得太过火,也在刚下来时同情过这个女人的遭遇,可是当听到方妮是叛徒,这些情绪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当初秦熠会受伤也是因为她的出卖吗,如果他当时没有抢救回来......
乔知念不敢想,她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男人的手臂,感受他的温热体温。
那颗子弹只要再偏一点,这个人就不会站在她身边了,这些温暖和温柔全都不会再有,她也再来不及认清自己的心,而腹中的孩子还未成型就要失去自己的父亲......
恐惧从头顶到脚尖,席卷了她的全身,与刚才的怕不一样,这次的更深,还伴着切肤的疼痛和恐惧。
秦熠感受到来自女人双手的力量,以为她终于忍受不住血腥。
可是他静观几秒,没在她眼里看到惊恐,只看到了怨气和恨意。
这种眼神还从没在乔知念眼睛里出现过。
“念念?”
女人听到男人唤她的声音,目光移到他脸上。
“你受伤,是因为她吗?”
男人乍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突然明白了女人问的是什么。
他阴鸷的眼神暖了一些,幽幽道,“不是,但是未来也许会。”
女人的眼神恍惚,她在心里重复最后这几个字,背后发凉。
叛徒存在的意义就是风险。
男人身上或大或小的疤痕不少,后背那个新添的不过是其中一个,胸前也有靠近心脏的旧伤,她每次看到都只是轻轻地抚摸,从来不敢问他的过往。
但要他再命悬一线,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是身心都坚硬的铁血汉子,这一点她从刚见到他就知道,但不管男人如何刚强,都只是血肉之躯。
宋淮谨没有秦熠了解她,见她的样子只以为她被吓到了,他斜着眼看着方妮佞笑,沾着血污的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这才哪到哪啊,别觉得我残忍,你走的那天他可活活地......”
那天宋淮谨并不在场,但是他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毕竟看得太多了。他也该提醒下这个小姑娘,秦熠不是什么好人,别被蒙骗了。
谁叫两个人当着他的面腻歪,他现在最看不得成双成对的人。
秦熠突然有点心慌,不想再让乔知念听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她按进怀里。
“淮谨,别抽烟,我老婆不能闻烟味。”
宋淮谨挑挑眉头,看了眼乔知念的肚子,心里更不平衡,没好气地把烟盒扔在地上,抬眼看着男人。
“到底要不要她动手。”
秦熠微微摇头,他本来想让乔知念亲手为秦家清理门口,但他不忍心。
他的女人太干净,脏的事情还是要交给男人做。
说罢带着乔知念离开,走廊里泛开尘土味。
“切。”宋淮谨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他毫无惋惜地看着眼前的人,一点也看不出他和这人相识十余个年头。
孟旭平静地伫立在屋子的角落,冷眼旁观,存在感低到极致。刚刚乔知念进来时都没注意到他,他倒是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男女主人。
情人的眼里浓情炙热,这地牢也能捂出玫瑰芳草地里的景,旁边受苦受难的人只是个笑话。
做得好是职责,做不好立刻就会被抛开,最后变成一摊溃烂的肉也无人怜惜。
秦晟从外面进来,他先朝宋淮谨颔首,然后又看向孟旭。他的眼神没有分给木架上的人半分,沉稳的脸上有些难看。
他从秦熠两人下来之前就在地下室的另一个角落里,这里发生的事,说的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劝过方妮了,可惜她不听。
她究竟是叛徒,还是只是查钦的床伴这一点根本就不重要,只是秦熠想让她死,既报了她给霍知行送信的仇,也稳定了一些人的心。
即便秦熠与霍知行已经和解,也抹杀不掉她曾经向秦家的对立势力通风报信。
孟旭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目光也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