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怕我,上午还把我书房里的书撕了好几本。”
“嗯......她还小嘛,大了就好了,我小时候大概比她还淘气。”
齐若娴总觉得陆唯是随了自己的性子,所以极少对他说起她小时候的事。陆竞所知不多的那点,都是用茶叶和金鱼从齐缘那换来的。
“和我说说你的事,行么,我想听。”
齐若娴发现这男人学坏了,每次有什么诉求的时候,都会和她腻歪在一起,然后极尽温柔之能事逼她就范。
偏偏她就最怕这个。
“行,你想听什么,我都和你说......”
午后两人坐在地毯上晒着太阳,陆竞背靠从床上扯下来的靠枕,齐若娴背靠他。两人说说笑笑的,一直到了黄昏。
陆竞不经意地抬头,发现原本紧闭的门开了个缝。他稍微直了身子去看,就看见那双从门缝里偷看的小眼睛。
他眉头一挑,推了推女人。
“唯唯?你在那多久了呀?快过来!”
小姑娘听了妈妈的话,把门缝挤开进去,直接躺进了两人中间的空档里。
摸摸妈妈的脸,又搓搓爸爸的胡子,奶声奶气地说:“接着说吧,是哪个小孩这么调皮呀?”
第67章 番外十一·生日
“不用我跟着你们去?”
陆竞从身后抱住妻子的腰身,侧头亲上她,根本不顾女儿和两个弟弟在场。
“不用,就买条裙子,饭也不在外面吃。”
女孩早就已经习惯父母旁若无人的亲昵,她坐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故意虚虚地捂着眼睛起哄,两条细长的白腿一晃一晃的,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初现婀娜曲线。
“你们差不多行了,只出去一会儿,不要这么黏糊。”
陆竞一点也不在意女儿的揶揄,他从旁边沙发上拿起齐若娴的手包放到她手里,然后又护着人出了门。
送上车前又是一吻。
“等你们回来吃晚饭。”
陆唯撇嘴看了一眼她爸的没出息样,从宋淮谨身边走过,想起什么回头对着他说了一句。
“三叔,那天想勾引你的那个女人我揍了她一顿,不用谢我啊。”
说完长腿一迈晃着就走了。
面对秦熠审视的目光,宋淮谨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咳,她连我衣服都没蹭到,就被唯唯拉走了。”
陆竞从门外进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嘴唇一勾,笑的意味不明。“是啊,唯唯最喜欢你了。”
陆唯从试衣间里出来,身上穿着一套天蓝色的小礼服裙。
“是这个好,还是那套淡黄色的好?”
“这个吧,显得你皮肤白,或者都要也可以。”
齐若娴手里拿着另一套衣服站在女儿身边,年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可陆唯却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
“十四岁生日就要这条裙子?不要别的了?”
女孩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裙摆下的那双腿修长,俏皮的卷发飞舞,引来不少目光。
“就这个吧,独一无二的才有意义。”
“好,那我去结账。”
齐若娴把黄色礼服挂回原位。收款台是每一层统一的,她有点路痴,顺着引路牌才走到那个有点僻静的角落。
她刚从手包里把钱夹拿出来,就听到旁边大铁门后面发出一阵链条的撞击声。
声音刺耳,她掩了掩耳朵继续付款。交完钱刚准备离开,就看到身后站了个帅气白净的青年。深眼窝高鼻梁,棕色的卷发,嘴角带着点笑意。
“陆夫人吗?”
女人没能说出话来,她眉头皱了皱,美目闪烁后失神,身体软软地摊在地上。查钦手里的针管还停留在半空中,他对着那已经吓傻了的收银小姐一笑,黑牙龇出来,手里的匕首寒光凛凛。
陆唯在店里等了半个小时,齐若娴始终没回来,她扫了一眼周围的四个保镖,心下突然有点不安。
她们出来时只带了这四个人。
跑到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她凑到了保镖身边。
“去找夫人。”
整个一层转遍,陆唯只在空无一人的收款台旁捡到了齐若娴掉落的手包。
她平时是不注意母亲这些小玩意的,可这个包她认得,这是去年她爸送的。
一般陆竞送齐若娴的东西,她都不能碰,更别说粗心丢在地上。
她在看到旁边铁门把手时瞳孔一缩。
上面有红色手印,她只上前两步就闻出是血的味道。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眼前看到的让她惊恐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不是齐若娴。
那女人身边,放着一张被血染了的纸条。
她拿着纸条给那四个人看,他们慌了神,赶紧联系陆竞,随后得到老大指令护着大小姐回了陆家。
陆竞站在陆家的大厅里抽烟,身后站着一群人。
大概那张纸条只是用来吓唬陆唯的,真正的视频画面早就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他十几年没有抽烟了,上次有记忆的时候,还是在那个早就不存在于世的小镇子上。
“不能去,这就是个套,让你往里面钻。”
男人听了宋淮谨的话笑笑,吐出的烟雾都不匀了。
“那就钻。阿熠,你跟着我去,淮谨留下照顾唯唯。”
他语罢转身走到大门口,在女孩身边蹲下。
看着她已经亭亭玉立,做父亲的很欣慰。
陆唯绝大多数遗传了他的模样。
认识齐若娴之前,他说不上自己有多喜欢孩子,认识她之后,才觉得有个两个人的孩子也不错。
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女儿是他血脉的延续,同时也有那水乡中烟雨灵秀的美。
只要是他老婆生的哪里都好,十几年前他这么觉得,十几年后他依然这么觉得。
陆唯眼里噙着泪水,却一直没掉下来。
男人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不哭了,嗯?”
然后他从自己腰后拿出一把手枪放到她手里。“你是陆家的女儿,要学会保护自己。”
说完他缓缓站起来,女孩见状一把拉住他的衣角。“你们会陪我过生日对吗?就是明天了。”
男人想起刚才那个视频,不想骗孩子。
他语气温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我们尽量。”
说着拉下她紧拽自己的手,把她推到宋淮谨身边。
“交给你了,我们走。”
秦熠跟着陆竞出了门,宋淮谨也想跟着去,却必须听大哥的留下来保护陆唯的安全。
女孩从窗户边望着父亲离去,直到那高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视线里,还久久地舍不得收回来。
这时身后一个温暖的拥抱把她抱紧,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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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若娴是被吵醒的。
“陆夫人,你这一觉睡得还真是长。”
女人头痛欲裂,抚着头皱着眉转过身去,那个一头卷发的男人正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品着一杯红酒。
“你想把陆竞怎么样?!”
“哈哈......”诺克闻言笑了出来,额前卷发的刘海轻轻摇晃。
“都说陆先生痴情,我看陆夫人也够痴情的,自己的命还没有着落,就担心起自己的丈夫来了。”他说着话语气和姿势始终谦卑恭敬,眼里的厉光却看的人一阵胆寒。
“陆夫人不要急,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等声音停了我们再出去。”
麻醉效力没有完全减退,齐若娴的头依然是晕的,她翻了他一眼,把身体挪到离他最远的地方,暗暗祈求陆竞不要有事。
过了许久之后,她半梦半醒之间被人拎了起来。周围光亮代替黑暗,她闻到了腥咸的气味,海风和血水都是腥的,随着她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到满地的人,陆竞和秦熠一身血污,头发也湿着,正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陆竞......”
她与男人相识相守将近十七载,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他的生活动荡不安,却从不让她知晓。这些不堪被他挡在了外面,没有沾染她分毫。她生活在他筑造的虚拟小镇上,即便已经年近不惑,却依然活得像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
诺克享受这种品味痛苦的感觉,言语里带着玩味,“陆先生,来,给你个机会,过来带你妻子离开。”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秦熠在一边紧紧地抓握着他的手,两人相触的皮肤已然变作青紫色。
“大哥,不能去。”
陆竞看着拉住自己的人,一时恍惚。
他看着眼前的人从嗷嗷待哺的孩子,长成现在完全褪去少年模样的男人。干裂的唇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
“阿熠,你是男人,男人是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比自己先死的。”
他低头看了看秦熠指节都变白的手。“放开我。”
“呃——”
枪声和女人的叫声同时响起,齐若娴本来虚虚站着的身体摔在地上,左边大腿往下冒着涓涓鲜红,在银灰色的地板上汇出一条红色小河。
“陆先生,你太慢了。”
诺克的声音冷到冰点,下一秒,他提起脸色发白的女人扔进了船舱里。
周围枪声再次响起,陆竞看着地上的血水,眼眦通红。他举起左手,手里的枪口抵上秦熠的额头,严词厉声。
“我杀了你,我们都死,所有人都给我们陪葬,或者你活着,回去和淮谨一起把陆家和秦家撑起来,唯唯也可以好好长大,你选。”
铜色的手臂狠狠攥了一下,之后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腿侧。
“嘭!”一声爆炸震倒了所有人的身体,紧接着是直升机飞行的声音。诺克攀着软梯飞离了甲板,临走时还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东西扔到船上。
银色物体落地,又是一声比刚才更大的爆炸声。
陆竞护着秦熠起身,慌张地朝齐若娴掉下去的地方看。
第一声爆炸声是在船舱里传来的,他两手扶住秦熠的脸,眼里是他从没露出过的惊慌失措和绝望。
“照顾好唯唯。”
高大的身影利箭一般冲出去,秦熠的手指只抓到了他的衣服边,就看着他不顾一切地纵身跳到船舱里。
几乎是他下去的一瞬间,第三声爆炸便从船舱里传出,整个船体随之开始摇晃即将下沉。
秦家的船离得不远,此时爆炸声开始接连不断地从脚下响起,秦熠咬了咬牙,让手下人依次撤离,手不经意摸上胸口,却摸到一片濡湿。
那是刚刚陆竞护着他倒下时头趴的位置。
手指从上面抹过,含在口中是咸的。
秦晟从他身后捂着一条胳膊上来,他不敢催,面前的男人眼见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可谁知下一刻,秦熠放在口边的手放下来,开口的语气极其平静又悲伤。
他从小就知道陆竞是个疯子,可没想到他这么疯,为了女人连命都可以不要。
坐上秦家的船,他眼看着那艘千疮百孔的船缓缓沉入海中,直至海面平息,风平浪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有人相对无言,他胸口的泪已然干了。
第68章 番外十二·彼岸花
大腿处的剧痛让她神智不清,却突然看到陆竞血红着一双眼跳了下来。
就像当年他在那个雨巷里突然叫住自己一样,来得猝不及防。
这时一声震天的爆炸声,就炸在这甲板下面,虽然未伤到他们,但周围已经着火,船也开始摇晃下沉。
女人捂着耳朵,巨大的声音把她吓得魂不附体,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实的,直到温暖熟悉的体温把她团团包裹。
“若娴,若娴。”
听着他沙哑的呼唤,她清醒几分,两股热泪顺着清丽的脸庞流下来,“老公,你快走啊,你下来干嘛!”
狭小的出入口在头顶,只够容纳一人通行,若是她的腿是好的,也许还可以借助男人的力量离开,但现在绝对不行。
她不能拖累陆竞和她一起,这个男人身上承载的责任太多。
可男人将她死死扣在怀里,以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双唇。
浅尝之后放开,他眼里重回平静,看不出半点刚才在上面时的惊恐。
“若娴,我哪也不去,要我之后过没有你的日子,我想都想不了。”
“你疯了?!女儿怎么办,陆家怎么办......”
一直流泪的女人,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失血不少,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推搡着男人想让他离开。
“我一直都是疯子,你从第一天就该知道。”
他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回眸,和一个嬉闹中听到的模糊地名,就从泰国一路找到异国他乡,在人口众多的小镇上寻了她那么久。
他以冷静无情示人,但其实内里执着又痴狂,不是疯又是什么。
只是这疯只对于她罢了。
一手钳制住她乱动的手,一手擦着她的眼泪劝慰着她。
“而且上面已经着火了,外面的人下不来,我也出不去,我们再说说话,好吗?”
不顾周围愈燃愈烈的火焰,他的语气和眼神都温柔得不像话。
“唯唯怎么办......”
齐若娴闭上眼睛认命,她知道,在这种事上,陆竞不会听她的。
他见她不再赶他,便再次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语。
“她长大了,有她自己的人生,以后也会有别人来照顾她,或者她自己来独当一面,不管怎样都是她的决定。”
而你的依靠只是我,没了我你怎么办呢。
“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那年在广场上被你撞了一下,再幸运的事就是在小镇上找到了你,最后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让你给我一个家。”
女人不再流泪,周围烈火燃得“噼啪”作响,温度越来越高,之前的泪水已经被烤干在脸上。
橘色的火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在他们眼里跳跃。女人抚上那张她抚摸过无数次的俊颜。
“是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的过了十几年,大概是上天都看不过去你对我太好,才想我们分开。”
男人摇摇头,他努力清着嗓子,想让他最后几句话听上去不那么干哑。
“不会分开,永远不会。”
女人强迫自己勾出一个微笑,眼里又闪出一片晶莹,“嗯,不会,我就勉为其难的,永远不和你分开。”
陆竞透过那双闪亮的明眸,看到了那个小衫宋裤的姑娘,在地上捻着脚尖,明明心花怒放却拼命拘着自己的可爱模样。
“若娴,再亲亲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