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板正在门口迎宾,见到自家的花篮差点砸到人,连忙叫人将搬走,同时不忘跟苏沫道歉,问她有没有事。
苏沫刚想说不碍事,却被祈燃抢了话:“能没事吗,要不是我反应快,指不定就砸伤人了。”
这话说得很冲,火锅店老板愣了下,旋即本着和气生财的态度又道了歉。
等火锅店老板走了,苏沫向祈燃道谢:“谢谢。”
祈燃觉着苏沫这人特有意思,平时说话冷冰冰的也就算了,连句谢谢都不带感情,跟个机器人似的。
他呵了声,跟苏沫打商量:“你不追着我给我补课就当谢我了。这样吧,你呢也别给我当家教了,要是你觉得我浪费了你的时间,你把课时算一算,到时候我自己贴钱给你,你看行不行?”
又是打发她。
苏沫沉默了会儿:“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答应补习?”
祈燃气不打一处来:“我不答应老爷子能打死我。”
“你每次这样赶走家教老师,你爸就不打你?”
“我可没赶他们,那是他们自己不想干。腿长在他们身上,我可拦不了。”
他说的还挺理直气壮,苏沫说:“你现在不就在赶我?”
“那是因为你不一样!”祈燃脱口而出,转瞬又觉这话不太对劲儿,颇有些烦躁,把气撒在嘴里的棒棒糖上,咔咔咬碎:“一句话,你走不走?”
“不走。”
“……”
“你这是要跟我较上劲儿了?”苏沫软硬不吃,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祁小少爷都是没了辙。
祈燃被她气得没了脾气:“行,行,那你继续。”
说完,转身往会所走,可才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苏沫在他身后,跟着停住,看到祈燃转过身看她,说:“苏沫,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苏沫没吭声,只微微挑起眼尾,等他继续往下说。
“明天周日我放假,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让你做一件事,如果你敢做,以后我就乖乖在家让你给我补习。”怕这个诱惑不够,祈燃又加了句:“我承诺你,这学期期末一定考进全校前一百名,考不到我就……”
卡顿片刻,把心一横:“考不到我就裸奔!”
这是料定了她不敢做。
苏沫不会蠢到被他下套:“不行,万一你让我去杀人。”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
苏沫问:“如果我做不到又如何。”
祈燃笑了下:“那你只能主动请辞咯。”
苏沫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不赌。”
“喂。”祈燃有点急了,心想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只能用激将法:“这还没赌呢,就怕了?”
“嗯,我害怕。”
“……”没法接话了。
祈燃学习好、家境好、长相也好,小学四年级之前,一直都是老师家长眼里的乖乖仔。老师们喜欢他,连班级里的女孩子也愿意围着他。后来到了青春期,祈燃越来越叛逆,即便如此,因为他这张祸害人的长相,依然有不少女生暗恋他,给他送情书。
她们中的大多数,在看到他时,都会害羞腼腆的红起脸,说喜欢他的时候连正眼都不敢看他。当然也有个性开朗的女生,在被他拒绝后,潇洒的转身离开。
祈燃遇到过不少性格迥异的女生,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苏沫这样——几乎能把他气出心脏病来。
像祈燃这样的男孩子,有时候会有点冲动,又有些中二,但是到底不会坏到哪里去。
苏沫不打算气他了:“行,我跟你赌。”
前一秒祈燃还被苏沫气的想挠墙,不想下一秒她却答应下来。
祁燃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苏沫重复了一遍:“我跟你赌,前提是你先写好承诺书。”
“那必须的!”
两人折回会所,祈燃写了一份承诺书,像模像样的签名按了手印,还让前台小姐姐复印,一式两份,整得特别像回事儿。
末了,祈燃还是有点疑惑:“你就不好奇我让你干嘛?”
苏沫将承诺书夹进书本里,淡淡的说:“不好奇。”
又问他:“地址。”
祈燃怕她会反悔,说:“去了就知道。要不明天我去江大接你吧。”
说完,想起自己还没有苏沫的联系方式,便说:“加个微信?”
苏沫没吭声,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
算是应下了。
加好友的时候,苏沫下意识看了一眼祈燃的微信号。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枪械,连头像都是拿着枪的漫画人物。
“行,那明天见。”
苏沫走出会所,转过头看祁燃。
少年心情看上去很不错,笑着跟她摆手,跟方才几乎炸毛到崩溃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沫转回头,笑了下。
-
周日下午一点左右,苏沫收到祈燃的微信,内容相当简洁,单单两个字:到了。
苏沫回到宿舍,换了件衣服,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几个室友,袁婷婷见她没捧着书,便问:“要出去啊?”
“嗯。”苏沫说:“朋友等着,先走了,再见。”
“拜拜~”
等苏沫走后,顾清悦把包挂到柜子里,脸上带了几分讥嘲:“她也有朋友啊,真稀奇。”
何盼向来和顾清悦一个鼻孔出气,附和道:“谁知道,说不定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瞧她那清高的样子,哪个人能入她的眼呀。”
两人一唱一和,袁婷婷本想替苏沫辩驳两句,想了想,到底没开口,只尴尬的笑了笑。
半道上又遇到林加杨,聊了两句。苏沫到西门的时候,距离收到祈燃信息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
以祈燃那狗脾气,估计快炸毛了。
苏沫心想。
江大西门边上有一小片停车位,此刻正停着一辆红色的豪车,格外显眼。
可更惹人显眼的是靠在车门上的人。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少年只套了件嫩黄色的卫衣,明亮耀眼。只不过表情不大好,周身散发着“莫挨老子,老子现在很不爽”的信号。
苏沫走过去。
宓高阳坐在驾驶座,率先看到她,手肘抵在车窗上,朗声喊她:“美女姐姐!”
祈燃闻声抬眸,扫向苏沫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悦。
“上车吧。”声音也不太高兴。
苏沫却是没动。
“怎么?”祈燃拉车门的手顿住,看她。
苏沫望着宓高阳:“你开车?”
宓高阳一头雾水:“是啊,怎么了?”
问完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姐姐我成年了,有驾驶证,可不像他还是个未成年少年呢。”
祈燃:“……”
不说话你会死吗?!
两点多,几人到达星月湾风景区。
星月湾三面环山,因形状酷似弯月而著名,空气清新风景怡人,是国家五A级景区。山脚下有不少农家乐,恰逢周末,车辆一直从停车场排到景区门口。
绕了好久终于寻到一个停车位。
星月湾景区对本地户口免费开放,无需购买门票,直接刷身份证进去。
祈燃显然对这里很熟悉,进园区后,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便有一辆观光车下来。观光车没带他们去游客最多的星月山,反而绕进小道,朝明月山开去。
环山而上,十几分钟后,观光车停下。苏沫刚下车,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燃哥!”
苏沫望过去,认出他,是那天跟苏泽宇在一起的男生。
等走近了,陈森自来熟地朝她招招手:“嗨,美女姐姐~”
祈燃按下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嗨什么嗨,叫苏老师!”
这两个称呼苏沫都不太喜欢,她说:“叫我苏沫就行。”
祈燃看她一眼,没吭声,直接往里走。
祈燃带她来的地方是一家位于明月山顶的蹦极馆,进门时苏沫扫了眼门口的简介,此处离星月湖大概有五六十米高。
蹦极馆内人不多,有男有女,正在嬉笑打闹。露台边上放着一个烧烤架,有人正在烤肉串,袅袅香味随着滋滋作响声蹿进鼻腔内,瞬间激起人的食欲。
“来了?”有人见到祈燃坐下,递了根羊肉串过去。
祈燃嗯了声接过,刚要吃,忽然想到什么,偏过身子伸出手,将羊肉串递给苏沫:“吃点?”
在一群人打量的目光里,苏沫平静地说:“不用,谢谢。”
祈燃倒也没在意,收回手,一口咬下去。
露台左侧是条又长又窄的通道,一直延伸到蹦极台。远远望过去,恰好有人站在蹦极台上准备往下跳。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个身影迅速往下坠,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划破湛蓝的天空。
周围的人笑起来,有人打趣:“勇哥这胆子真是比狗小。”
苏沫默默看着。
远处的那抹身影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光瞧着都觉得可怕。
祈燃姿态散漫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咬着羊肉串,稍稍侧头,目光扫过去,忽然开了口:“苏老师要不要试一试?”
苏沫偏头,望向他的眼眸里带了一丝意外与荒唐。
“试试呗。”祈燃当没看到,声音里挾裹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玩过,特别有意思。”
“有意思?”苏沫反问了一句。
“嗯。”祈燃应得理所当然:“一跃而下那一秒特刺激。”
苏沫没吭声。
祈燃笑容更大了:“苏老师,别忘记我们的赌约。”
苏沫依然没吭声。
“当然了,苏老师是女孩子,害怕也是正常的,我理解。”
苏沫盯着他说:“所以你让我做的事就是蹦极?”
“是啊。”祈燃说:“如果苏老师害——”
又是一道尖叫声蹿进耳内。
苏沫说:“我可以。”
“嗯?”祈燃捏着羊肉串的手一顿,有些反应不过来,提醒她:“我让你蹦极。”
“我知道。”苏沫抬手,指着不远处的蹦极台,平静地说:“只要我完成了蹦极,我就算赢了,对吧?”
“……”祈燃心里忽然浮起一缕不详的预感,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行。”苏沫利落地站起来,往通道走:“别反悔。”
祈燃愣愣坐在位置上。
片刻后,恍然惊醒,疾步走过去,攥住苏沫手臂。苏沫被迫停下,偏头看他:“还有问题?”
“你……”祈燃艰难开口:“你不是……”
“恐高?”苏沫替他问出口,“苏泽宇告诉你的吧,我恐高。”
“……”祈燃松开手,沉下脸:“所以是苏泽宇骗了我。”
“没有。”苏沫说,“他没骗你。”
静了好几秒。
“那你还去跳,你疯了?”祈燃觉得不可思议。
“我没疯,我很冷静。”苏沫忽然笑了下,这笑容令祈燃头皮一阵发麻:“我只是不喜欢输罢了。”
“……”
瞧着苏沫纤瘦单薄的背影,祈燃快疯了。
沃日,这女人怕不是个魔鬼吧!
作者有话说:
弟弟表示惊呆了。
第9章
◎遇到硬茬了◎
如果说原先祁燃还抱着几分“她不过是逞强,肯定不敢跳”的侥幸心理,在苏沫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时,祈燃整个人都懵逼了。
耳边陈森和宓高阳的欢呼声忽远忽近,视线之内只剩那个瘦小的身影。
苏泽宇说她恐高,恐惧到连高层都不敢住的程度。所以他想吓吓苏沫,让她知难而退。
别说恐高患者,就算是正常人,都很少有勇气尝试这项极限运动。
怎么会……
其他人不知道祁燃和苏沫的约定,惊叹于苏沫的果敢和勇气。陈森尤其兴奋,趴在露台高喊牛逼。
宓高阳捞了把烤串,走到祈燃身边坐下,翘着二郎腿,边吃边说:“美女姐姐很霸气啊,你说苏泽宇怎么就跟他姐一点儿都不像?不是亲生的吧。”
他自顾自念叨半晌,没听到回应,偏过头看祈燃,只见他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锁在前方某个点,似在出神。
“燃哥?”宓高阳举着烤串,在他面前晃了晃:“嗨,想什么呢。”
祈燃收回目光,情绪稍缓,说:“没事。”
“真没事?”看他情绪不太好,宓高阳打量着,笑说:“燃哥,你是遇到硬茬了。”
这硬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一想到以后要乖乖呆在家里补习,还有那该死的全校前百名,祈燃真想两眼一黑就地死亡。恰好这时候,陈森又欢呼了一声:“哇哦,苏老师牛逼普拉斯!”
祈燃无语的呵了声,冷声对宓高阳说:“你能让那傻逼闭嘴吗?”
……
第一次知道蹦极,是在小学的某个假日里,苏沫拿着遥控器换台,恰好某个频道在放一部韩国综艺节目。里面有个环节,输了游戏的明星嘉宾得玩蹦极。
因为好奇,苏沫多看了两眼,然后知道了这项极限运动。
那部韩国综艺叫什么她已不大记得,但里面嘉宾鬼哭狼嚎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其实苏沫并没有如表现的那么淡定,当站在蹦极台上听教练倒数的那几秒间,莫名的恐惧直冲大脑。可真正跨出那一步,身体急速往下坠的那刻,恐怖之余,更多的却是刺激与兴奋。
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大自然中,这样的酣畅淋漓是其他运动无法给予的。
当然也会有不适,尤其当她被拉上来后,双腿有点发软。好在这样的不适没有持续多久,等她回到露台的时候,整个人又恢复了淡定与从容。
周围的人为她鼓掌,赞许她的勇敢。陈森尤为夸张,直接竖起大拇指:“苏老师牛逼!”
苏沫笑了下,一眼扫到祈燃。
欢声笑语中,只有祈燃绷着脸,神情复杂。
苏沫当作没看到,捞起一旁的水,拧开瓶盖喝了口。
后来有朋友拉他去蹦极,祈燃没去,看出他兴致不高,便也不强求。
烧烤还在继续,有人在开黑打游戏,有人在喝酒聊天,只有苏沫和祈燃像是隔离在世界之外,默默各自玩手机。
片刻后,祈燃转头看苏沫。
此时苏沫正垂着头在看手机,祈燃盯着她精致的侧脸看了会儿,突然说:“其实你不恐高吧。”
苏沫抬眸,看着他,故意说:“你猜。”
祈燃心想猜个屁,但到底没骂出口,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