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心里又是一惊,华烁公主公主连闯这等祸圣上都不加以惩罚,可见她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如何。
可见这同样是公主,女儿和妹妹还是有所区别的。
华烁公主的生母,可是当今太后。
另一头的赵瑾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哼哧哼哧地跑回宫,刘嬷嬷听伺候赵臻的宫女说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后,猝不及防哎呦一声。
“公主啊,你可真是……”
不是赵瑾故意这么折腾她的皇兄,相反,她还是为了他好。
这大武朝的皇帝不好当,当今圣上登基前,也是如履薄冰的状况,他虽是太子,地位也牢固,但不甘于现状的兄弟可不少,这登基背后,也自有一番腥风血雨。
赵瑾虽然没选中医专业,但好在多年的基础还在,望闻问切她还是精通的,她的便宜大哥身体不对劲,虚还是一回事,三十多岁的人,即便身体每况愈下,也不该如此。
皇帝的虚弱是不显露人前的,太医院的太医也没那个胆子将皇帝的身体状况往外说。
皇室凋零,兴许不是后宫妃子的问题。
赵瑾作为公主,皇帝的亲妹子,这么粗的大腿,自然是要先抱着的。
于是华烁公主从小就喜欢端着自己的饭碗到她便宜大哥的桌前吃饭,还非常不客气地点菜。
碰上皇后也在,小姑娘顶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打招呼:“嫂嫂好!”
这孩子不爱喊皇兄皇嫂,喊就是哥和嫂,虽然不合规矩,但听在耳里又莫名顺耳。
“瑾儿来了,快过来坐。”皇后招呼着赵瑾过来,随后又让宫人多上了两道菜。
赵瑾丝毫不客气,吃嘛嘛香,等她再大点,决定自己去御膳房探索一下,现在当个小豆丁,行动还是不够方便。
若是让身旁的哥嫂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必然震撼,赵瑾体弱是真,但上窜下跳的能耐也不知是遗传了谁。
皇帝看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可爱妹妹,有些发愁:“朕小时候可不像她这么闹腾,这丫头究竟是像了谁啊?”
皇后笑了声:“瑾儿活泼可爱,这眉眼间和陛下还有几分相似,皇家难得有这么活泼的孩子,何必拘着她?”
皇帝一听也是,于是不拘着的后果就成了,他这个好妹妹动不动就往御书房里跑,哪怕他派了专门的宫人去陪她玩,也阻挡不了小公主的热情。
赵瑾的纠缠并不讨人厌,几岁时自己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两盅炖汤,门口的太监看着不知该不该拦,于是进去请示。
皇帝批阅奏章正乏味着,宫人说他妹妹来了,于是小公主顺利进去。
“哥哥,这个汤好喝!”
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哪里在乎什么一小盅汤?
只是小姑娘一脸稀罕的表情实在讨人喜欢,于是一大一小坐那享用了炖汤。
“哥哥,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瑾儿乖,皇兄让李公公陪你去玩。”
“御花园的桃花开了,哥哥不想看看吗?”
赵瑾扯着皇帝的袖子,皇帝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被个小不点扯出来了。
跟在后面的李公公:“……”
圣上就宠着小公主吧。
这待遇,怕是那两个亲生的公主都没有。
春日的御花园,自然是百花齐放的,不止是花,人也同样绽放着。
千秋亭里,几个妃子抱着暖炉赏着春色,百无聊赖地扯着家常。
当今圣上后宫并不算充盈,登基那年朝臣以皇嗣为由请陛下选秀,就连皇后母族也蠢蠢欲动,最后圣上大手一挥,以先帝驾崩不久且国库空虚的借口挡回去了。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华烁公主都会爬树了。
几个妃子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碰见皇上,惊喜之余不忘见礼。
“臣妾参见陛下,见过华烁公主。”
这几年里,宫中不见新人,也不见新的皇子公主,陛下至今无子,只有两个即将及笄的公主,倒不是没有妃子怀上,只是这孩子就是怀不住,连被鸟儿吓一跳都能流了。
朝臣都愁死了,不知第几次劝皇帝纳妃,今年宫里是进了些新人,但皇后那个貌美的庶妹妹,早就过了进宫的最好年纪,并且许了人家,其他的女眷又都不在适龄范围。
皇后的母族就算有气,也撒不到皇后这来,是他们先沉不住气。
赵瑾对她的便宜哥哥后宫如何不关心,封建朝代的皇帝,自己都未必能记得住后宫里的每个妃子,赵瑾这广开后宫这件事只能保持尊重祝福的态度。
好在后宫虽大,但华烁公主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在后宫横着走的几年,将在场的妃子都记齐全了。
“见过德妃娘娘,卢婕妤,陈昭仪。”
皇帝平时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后宫,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又雷打不动到皇后宫里,他有事没事就喜欢找皇后,兴许是执着于嫡子要从皇后肚子里生出来的原因。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其他妃子想见皇上一面,难上加难。
“陛下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御花园了?”
德妃是难得有子嗣傍身的妃子,她诞下的大公主今年十四,也是受宠的,只不过同是公主,她的女儿就没法像赵瑾这样扯着皇帝的袖子闹腾。
皇室的公主,自然得有公主的样。
可这几年谁也看出来了,皇上对他这个妹妹,算是宠爱有加。
另外两个公主,也早早过了可以窝在父皇怀里撒娇的时候。
赵瑾可不知道几个妃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她拉便宜大哥出来逛,纯粹是让他多锻炼身体,努力多活几年。
从前看宫斗剧的时候就不懂,皇帝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怎么还有人拼了命不惜一切代价要去当这个冤种。
死了还得让一群气死人不偿命的朝臣记其生前功过定谥号。
“朕陪瑾儿出来走走。”
“陛下平日繁忙,也多亏华烁公主活泼,不然这满园春色还真等不来陛下欣赏,”卢婕妤说着话,眸光却一直落在皇帝身上,柔声道,“今日难得,不如我们几个陪陛下一起走走?”
赵瑾默默后退,充当没有颜色的背景板。
年纪轻轻就要面临这种争宠场面,她真是承受了太多。
没想到的是,她一心想要退出这个场面,她的便宜大哥,突然一把将她抄起。
赵瑾:“?”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恍惚间,她那便宜大哥还掂了一下她,似乎在震惊小小的人儿怎么会这么重。
赵瑾试图挣扎一下:“皇兄,放我下来好不好?”
在其他人前,还是按规矩来喊,以赵瑾这个便宜大哥的身体,她怎么敢让他抱一路?
几个妃子还想趁机和皇上联络感情,但赵瑾这个电灯泡又圆又亮。
“……”
但凡这些妃子平日里积极点找皇上逛御花园,便宜大哥的身体都轮不到赵瑾来操心。
她才几岁,应该早睡早起吃嘛嘛香。
赵瑾六岁时,太后给她请了少傅来教读书写字,眼看着好不容易熬过本硕博八年连读,现在又来了文言文大全。
赵瑾:“……”
皇室的公主在教学上并不像皇子那样苛刻,也没有一定要去上书房的规矩,大多数的公主与皇子的教育是分开的。
但如今适龄的皇子是一个也没有,皇帝却三十有六了。
少傅在赵瑾每每背出课文时都忍不住露出一个惋惜的神情,怎么就是个公主呢?
哪怕不是圣上的女儿,是同父同母的弟弟,也不至于让人难为至此。
若赵瑾是皇子,无论是圣上还是朝臣,心里都会安定些。
少傅在皇帝面前并不吝啬于称赞之辞,于是赵瑾,作为皇帝亲妹子,就因为老师的称赞,被她哥大手一挥指进了上书房。
上书房,一个折磨小孩的地方。
赵瑾不能忍受每天起得比鸡早,一年只有几天假的日子,人可以自甘堕落,但绝不能被逼图强。
她小小年纪,已经挂上了痛苦面具。
小公主就这样踏上了反抗上学的道路,太后娘娘心疼女儿,亲自去找儿子说情。
结果皇帝反过来就给亲娘洗脑,大夸特夸妹妹聪慧过人,若是荒废实在可惜,太后娘娘竟然就这样三言两语被说动了。
赵瑾:算你狠。
这事简单,聪慧过人是吧,那就让她亲爱的哥哥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学渣。
第3章 驸马选秀
后来十几年时间里,皇上和太后时常在反思自己,“三岁看老”这句话是否不适合用在他们家瑾儿身上。
五六岁天资聪颖的华烁公主自从开始去上书房后,少傅叹气的频率也在与日俱增,直到后来的麻木。
华烁公主在上书房里最大的功绩,竟然是寻事滋事。
皇帝那些兄弟的儿子也会被送来上书房,对比起来,赵瑾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显得格格不入,她甚至不是皇帝的女儿。
不过,她是皇帝的妹妹,也就是现在那些王爷们的妹妹,是他们的姑姑,是长辈。
不管是那些世子还是他们的伴读,见了面总归是要向她行礼的。
自然,封建礼教的荼毒让大侄子们多少有点看不起作为姑姑的赵瑾,不过孩子终究还是孩子,根本玩不过赵瑾一个接收过现代教育并且熟读经典宫斗宅斗作品,同时还在职场沉浮过几年的社畜。
封建朝代,女孩子的柔弱表象和眼泪还是有点用的,她几个大侄子被收拾得不轻。
很快,华烁公主柔弱且能作的形象深入人心。
及笄那年,太后娘娘给华烁公主派了宫中女官和嬷嬷教导琴棋书画和礼仪,赵瑾因此不再去上书房,彼时那些深受荼毒的大侄子们都已经入朝,剩下的就像是躲过一劫。
可这偌大的皇宫,就算是受宠的公主也不能横着走的。
华烁公主的礼仪教导已经错过许多年,眼看着都到了可以选驸马的年纪,她不急,皇帝不急,太后娘娘急了。
赵瑾:哦。
亲爱的妈妈,对不起了。
没多久,太后派来的女官和嬷嬷齐齐麻木,一个毫无艺术细胞的公主,一个娇蛮又身体不好的公主,硬生生对她们的职业生涯造成了冲击。
圣上身体不好,与他一母同胞的嫡长公主身体也虚弱,嬷嬷们是一句重话都不太敢说。
这华烁公主在她们面前是一副嘴脸,在皇上皇后以及太后面前,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尽管不学无术,但有嫡长公主这一层身份在,赵瑾根本不需要像别人期盼中的那样知书达礼。
她生来尊贵。
于是,琴棋书画学得不行的华烁公主,礼仪更是烂成狗屎。
不用去上书房的那几年,赵瑾深居简出,对于宫中设宴的事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无论是妃子设宴邀请,还是她两个便宜大侄女的邀请,赵瑾能推就推,间接得罪了不少人。
十八岁那年,太后提醒儿子为妹妹留意朝中年轻未曾婚娶的男儿,圣上深以为然,同年,江南水涝严重,华烁公主以为国祈福为名,自请去甘华寺清修。
一去两年,华烁公主二十了。
这个年纪在现代还没大学毕业,在古代,不少姑娘都是俩孩子妈了。
赵瑾是对着跟前的书信叹气又叹气,外面天气不错,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甘华寺的小鸟就在枝头上蹦哒。
“公主,你就别叹气了,这都叹气一早上了,”身旁传来一道忧愁的声音,“太后娘娘让你回宫,又不是让你上断头台,两年不见,太后和圣上都该想你了,你不想他们吗?”
“紫韵,不是这个问题,”赵瑾对着窗外又叹了一口气,深沉极了,“你明白吗,我还是个孩子,他们就要给我选男人。”
紫韵至今无法苟同自家公主的观念,“可是公主,安悦公主和安华公主十七岁都已有驸马,如今都各自生下孩子了,你二十,算晚了。”
没错!
让赵瑾痛苦的是,他们封建朝代居然将一个二十岁少女当成剩女!
丧心病狂!
见赵瑾不说话,紫韵忙道:“公主,你若还是不想选驸马,不如去跟圣上求求情吧,他这般疼你,肯定会依你。”
赵瑾摇了摇头。
死缓说到底,缓一年两年到最后还是得死。
说到底不就是结婚嘛,逃不过就挑一个呗,于是在决定启程回京前,赵瑾修书一封给她的便宜大哥,说了对驸马的要求。
紫韵欣慰极了。
她比赵瑾还要小两岁,但确确实实是为这个主子操心了太多。
两年前华烁公主自请甘华寺清修,谁都不带,就带了一个贴身侍女紫韵。
自然,皇帝和太后私下安排的暗卫忽略不计。
甘华寺自然没有皇宫那么奢华,一切从简,公主的架子也不可能在这里摆起来,可对赵瑾来说,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
只是过于昙花一现,公主这个身份带来了便利,同时,也有太多身不由己。
几天后,皇宫内的皇帝看着妹妹书信中提到的驸马要求,顿时陷入了沉默。
一番思索后,他召了永平侯进宫。
永平侯被召进宫时,整个人还是懵的,理不清头绪的同时还忐忑不安。
“臣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
皇帝已经不年轻,登基二十余年,他头上早早出现了白发,模样不再同年轻时那般英俊,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威严的痕迹,天子这个位置,他坐稳了。
但如今膝下依旧无子,朝臣们心里多少能猜测一二,后宫的女人都生不出,那就只能有皇帝的问题。
可意识到这点的朝臣,却不可能因此废帝。
但宗室却活络起来,没有皇子,那天子早晚要选继承人的,那就意味着,他们宗室的孩子,都有可能一步登天。
于是这几年,宗室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是愈发积极了。
永平侯来得忐忑,离开时更忐忑,天子的心思难以揣测,替公主选驸马这事他亲自过问并不出奇,但一道圣旨能解决的事,赵臻却专门召臣子进宫商议,甚至没有将话说死。
永平侯匆匆回家,一进门就吩咐管家:“去,将二公子给我喊回来。”
永平侯夫人听闻动静走了过来,“侯爷,这是怎么了?这么匆忙找韫修做什么?”
永平侯却是摇头:“无事。”
没多久,管家派出的人从花楼里将一身酒气的二公子带了回来,永平侯看见逆子的第一眼就开始血压飙升。
“孽障!大白天你死去哪鬼混了?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被劈头盖脑一顿骂的男子,身姿颀长,着月牙白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金丝流云纹,腰间束着釉色锦带,挂着一枚圆润的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