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来,喝水。”李默赶紧倒了杯水,递给了林嘉宝,服侍他喝了下去。
林嘉宝喝下水后,润了润嗓子,才觉得好过许多。
“现在是几时了?润微兄怎样?”林嘉宝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老爷,您应该问几天,而不是几时。您感染了风寒,整整昏睡了三天。小的都快吓死了。”李默心有余悸的说道。
“三天?怪不得我觉得浑身无力,昏昏沉沉的。我只记得我交完卷就昏了过去,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林嘉宝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您当时被官兵抬着出来的,我一看觉得天都塌了,还以为您怎么了呢!还好孙管家着人过来帮了忙,又去请了郎中。”
“润微兄呢?他怎样了?”
“孙老爷比您好些,虽然也感染了风寒,但是人家没昏过去,到了家中灌了一碗姜汤,才去休息的。昨天就醒了,还过来看望了你呢。”李默回答道。
“那就好。”林嘉宝放心的点了点头。
“嘉宝!”说曹操,曹操就到。孙润微刚得到下人回禀,就连忙赶了过来。
“润微兄,给你添麻烦了。”林嘉宝虚弱的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哎,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不过你这次病的来势汹汹,可把我给吓坏了。”孙润微见林嘉宝醒了过来,才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
“我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支撑不住,看来平日里的锻炼还是少了些。”林嘉宝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说。
“你确实该多加锻炼了,没有好的身体哪能行?我这次好的这么快,多亏了我娘子平日里拉着我习武骑马。要不然我现在也同你一样,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呢。”孙润微一提到自己的娘子,立马又是一脸的得色。
“老爷,药来了。”李默刚才又去重新热了一下汤药,端了过来。
“你先吃药吧,其他等你好了再说。”孙润微说完就起身告辞,并嘱咐林嘉宝安心休养。
三日后,林嘉宝彻底好了起来。只不过病来如抽丝,病去如山倒。
虽说风寒已经好了,但是林嘉宝的脸色看起来仍就有些苍白。
昨天终于得到允许洗了个澡,但还是在李默的帮助下才完成的。自己大腿内侧被自己掐的瘀紫一片,走动起来如针扎般的疼痛,实在行动不便。
今日阳光晴好,林嘉宝在李默的搀扶下,勉强起了身在小院里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
恰巧此时孙润
微过来了,“嘉宝,今日看起来不错呀,都能下床走动了。”
“整日里躺在床上休养,身子都快长草,今日天气不错忍不住出来走走。”林嘉宝笑了笑,同孙润微说道。
“先坐,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孙润微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笑呵呵同林嘉宝说道。
“行了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林嘉宝不搭理他的套路,催促着他赶紧说。
“真没意思,也不配合我一下。”孙润微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开口说道。
“今科的主考官是徐闻磊徐大人,对于我等可不算友好,毕竟他是个做文化的人,看我们这等凡夫俗子估计没什么好感。”孙润微无奈的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心酸。
林嘉宝也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会开玩笑,这次会试实在是一波三折,前途不甚明朗。
“那好消息是什么?”林嘉宝问。
“这次会试前一场试题太过厉害,击溃了一部分不堪打击的举子,后面一场倒春寒又有一部分学举子病倒退出。所以此次圣上发话,剩下的咱们这部分的举子从优处理,这个算不算好消息?”
孙润微一脸深意的同林嘉宝说道,对于这个消息,看的出来他是很高兴的。
林嘉宝也深感欣慰,虽说对那些落榜的举子来说,此次优待有些不甚公平。但是谁让他们没有坚持到最后呢?运气和实力在任何事情上面都会缺一不可的。
二人互通过消息之后,显然放轻松了许多,毕竟这次留下的举子不多。反过来说,二人中进士的机会很大。
朝廷每年录取的人数有限,最终获得进士身份的百名到三百名不等,主要是看考试的难度,相对而言。
而且每个省份都有固定的名额,这次广清省总共就剩下十多个举子,二人文采和能力都不俗,就算考试没能全发挥出来,此次也是够用了。
果不其然,到了放榜之日二人的名字赫然在列。林嘉宝在二甲中间,孙润微紧跟其后。
“嘉宝,恭喜呀!”孙润微高兴的同林嘉宝道喜。
“同喜!”林嘉宝也一扫之前的病态,满面春风。
报喜的人知道孙家住了两个进士,都抢着来报喜,期望多拿些赏钱。
孙林二人人逢喜事精神爽,来报喜的小吏都得了厚厚的红封,眉开眼笑的朝着二人说着吉利话。
之后二人与一起考中的同年,一起凑了钱举办了文宴,共同庆贺。
宴席间,来自四面八方的同科贡士,共同举杯同庆。顺便联络一下感情,为自己以后得官场上铺路。
孙润微也将自己之前挂在嘴边的那位文采
斐然的同窗,引荐给了林嘉宝。二人志同道合,一见如故,孙润微最后还有些吃醋。
文宴之后,原本孙家人还想举办宴席庆贺,但是被孙润微拒绝了。
对外宣称要准备下月的殿试,所以并没有人上前来打扰。
二人安安静静的在家中温习,林嘉宝乘空写了一封家书,让李默寄了回去。
参加完保和殿的复试选拔之后,二人终于得到了四月二十一的殿试。
因为殿试要面见圣上,所以所有参加殿试的贡士,都得经过礼部派遣官员的教导,熟知面见的礼仪才能入宫,免得殿前失仪,功亏一篑。
林嘉宝二人经过紧张而繁复的礼仪训练之后,累的脱了一层皮。
“嘉宝哇,我觉得自己不是能当朝官的料,才不过面见的礼仪罢了,我就觉得不行了。”孙润微瘫在榻上,有气无力的感叹道。
林嘉宝也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自己不行,实在是太累了!”
可能是自己骨子里就对这些繁文缛节没有认同感吧,林嘉宝总觉得自己做起来特别累。没想到润微兄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看来对于繁复的礼节大部分人应当是都没有好感的吧。
四月二十一的凌晨,二人就被孙润微岳父派来的人叫了起来。跟着他又把面见圣上的礼仪重复的巩固了几遍,才终于被允许吃了一些糕点垫垫肚子。
因为面见圣上的时候不允许途中去方便,所以只能稍稍吃一些干粮,不能喝水,免得殿前失仪。
二人被折腾了一通,才终于穿上礼官送来的贡士衣袍,戴好网巾。坐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往皇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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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73 、第七十三章
二人实在困顿不堪, 在马车的颠簸颠簸中, 垂着头一晃一晃的睡着了。
“老爷, 到了。”林嘉宝正睡得迷迷糊糊呢,被李默轻声叫起。
“到了?”林嘉宝费力的睁开眼睛,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低声问道。
“哎, 到永定门了。外面许多人都在等着呢。”李默恭恭敬敬的回话。
林嘉宝同孙润微互相帮对方正了正衣冠, 收拾好仪容,才下了车。
永定门外, 乌央乌央的占了许多穿着同样衣袍的贡士。规规矩矩的在礼官和掌事公公的带领下,有序的排成队候着, 等待传召。
到了寅时,司礼太监声声传唱,指挥着进殿考试的贡士们, 到殿外的礼官那里点名核对。
再跟着赞拜、行礼, 最后进入保和殿面见圣上。
林嘉宝精神高度紧张,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亲眼见到皇帝的一天。
跟着唱礼声,跪在地上叩拜, 林嘉宝的手心已经紧张的全部都是汗渍。
心动不知为何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身子也跟着轻微微的颤抖。
此时,当今的皇帝终于带着他庞大的仪仗, 千呼万唤始出来。
“诸位平身。”皇帝的声音比林嘉宝想象中的要沉稳许多,听起来就觉得威严无比。
林嘉宝遵着礼仪慢慢起身,挺拔着身子, 眉眼微微下垂,不能直视天颜。
不过林嘉宝还是在起身的时候,飞快的偷偷的打量了皇帝一眼。
五官端正,气势威严,确实挺符合自己心目中皇帝的形象的。
“朕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只为天下百姓能够丰衣足食,国泰民安。万望卿等也能以造福百姓为己任,为朝廷效力,为万民请命!”
皇帝看着底下站着的众多贡士,铿锵有力的发言鼓舞他们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臣等谨遵圣命!”众人又跪下磕头行礼。
之后由皇帝,从八道密封的题卷中抽取四道,然后由大学士将试题展开,公布在题板上。
诸位贡士则是在司礼太监的带领下,纷纷入座答题。
殿试只考策问,且都是时务题。考试时间只有一天,辰时开始,申时结束。中间会有御膳房提供简单的汤饭,但是没人敢多吃。
林嘉宝端正的坐在书案前,仔仔细细的阅读时务题目。
每道题目都有三四百字,但是大致意思却不难路理解。分别是民生赋税的收取,江河水道疏堵,整顿吏治政绩,边地茶马时务等。
这些都是当今朝政亟待解决的问题,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可办不了这些时务。朝廷出这些策问题的用心可见一斑。
林嘉宝将自己
回答的重点集中到了,江河水疏堵、边地茶马交易两个问题上面。这些问题不涉及到各个集团利益的分配,自己可以抒发心中真正的意见。
至于整顿吏治和财务税收,那都不是自己这个阶层可以操心的问题。中规中矩的,按照保守的意见答题才是上策。
若不然,出头的椽子可不是个个都有好的待遇。不小心答出的东西,如果涉及到了某位重臣的利益,或者引起了皇帝的不快,都会给自己引来大祸。
林嘉宝思忖半晌,才落笔答题。先将心中所思所想抒发在草纸上,再三检查没有错字、漏字、忌讳字之后,才将答案工工整整地用馆阁体誊抄在答题的折子上。
到了傍晚,司礼太监唱停,众位贡士纷纷停笔搁置。端坐在书案前,等待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员,收存试卷。
诸事停当之后,听从司礼太监的唱和,起身向皇帝行礼拜别,然后跟着小太监从左掖门和右掖门鱼贯而出。
出了永定门,林嘉宝和孙润微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互相望了对方一眼,轻轻一笑。
坐上马车,二人才卸了架子,毫无形象的瘫坐在马车里。二人看见对方的狼狈样,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哎,我算是知道了,这伴君如伴虎果然是诚不欺我。光是面见皇上,我就已经吓得两股颤颤了。”孙润微毫无形象的瘫软着身子,摸了摸额头的汗渍,然后叹道。
林嘉宝听得此话,也忍不住点头称是。
自己心中虽然明白皇帝也是人,但是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面对着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人,仍然忍不住从心底涌出深深的敬畏。
“总算结束了。”林嘉宝长叹一声说道。
回到家中后,二人都忍不住先去卧房倒下睡了一觉。
等到半夜两人纷纷饿醒之后,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狼狈样,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三日后,到了放金榜的时间。填榜官将皇帝和内阁大臣决定的名次,按照顺序依次填写入金榜,然后交由放榜官拿出去贴上,供人阅览。
林嘉宝的名次稍微变动了一些,往前面挪了十几个位置,孙润微则是在原地没有动。但是二人二甲的进士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随后二人穿着礼部发放的吉服,由着司礼太监和礼部官员率着前往保和殿,参加传胪大典。
之前在文宴上结识的那位高游方,正是此次传胪大典的传胪,由他负责唱名。
唱名之后,紧跟着踏马游街。白天的热闹过去,傍晚又马不停蹄的参加在皇宫设宴的琼林宴。
一方面感念皇帝的恩德,一方面结识来自不同地方的同年,提前为自己之后的官路做好准备。
除了前三位的状元、榜眼、探花,可以直接受封官位,余下的进士则是要参加朝考以及吏部的审核,然后决定去留。
孙润微有岳丈为他铺路,很大机会继续留在京中。林嘉宝则是前途未卜,打算回去继续为朝考做准备。
“林进士请留步,我家大人有请。”二人刚出了永定门,后面就跑出了一位小吏,拦住了林嘉宝。
“不知是哪位大人?”林嘉宝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家大人是吏部侍郎裴元忠裴大人,至于什么事,您去了就知道了。”小吏面带微笑,恭敬的回话。
“那润微兄,我去去就来,你先回去吧。”林嘉宝朝着孙润微拱了拱手说道。
“嗯,那好,我在家中等你。”孙润微和这名小吏确认了一下腰牌,确实是吏部侍郎家中的人,才放心的让林嘉宝跟着过去了。
“您请。”林嘉宝面色镇定上了对方的马车,等待着对方出招。
一路上林嘉宝想了许多都没有头绪,自己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认识这位吏部侍郎。既然没有什么恩怨,想来对方应该也不会为难自己吧。
到了裴府,林嘉宝跟着小吏进了门,到了会客的厅堂。
一进门,就看见一位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面白有须,眉眼也颇为和蔼。
“学生拜见大人!” 林嘉宝上前拱手行礼。
“哎呀呀,快起身。林进士真是年少有为啊,如此年纪已经有此番成就,不可多得。”裴元忠一边夸赞着,一边起身扶起了林嘉宝。
“不敢当。”林嘉宝不知对方底细,谦虚的推辞着。
双方你来我往寒暄了一会儿后,裴元忠开口问道:“不知林进士可有家室?小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老夫正愁没有贤婿呢?”
说完面色和蔼的紧盯着林嘉宝的脸色,等待着他的回复。
林嘉宝连忙起身答道:“学生已经成家,多谢大人抬爱。”
“林进士,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该丢的时候,就不能心软呐。”裴元中放下茶盅,慢悠悠的低声地对着林嘉宝说道。
“所谓糟糠妻不下堂。家中妻子为我操持家务,照顾老小,嘉宝有今天她居功至伟。她既能陪我共患难,我也该同她共甘福。”林嘉宝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婉拒着。
“年轻人气血方刚,老夫能理解。只不过,一时的意气之盛,恐会毁了你的前程呐!”裴元忠有些气恼林嘉宝的不识抬举,出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