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低头看着两个小家伙,幽幽吐出:“失败了。”
在座的各位,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转过目光,“冷不冷?”
“还好。”晚棠笑,“我往年也是喜欢在外面呆着。”
老太太:“房间里面有暖气,在里面驱驱寒气。我让春花把火塘取出来了,就放在里间的那张圆桌上,你们去里边休息。”
“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她摆摆手,“去吧。”
但陡然又想起商淑婷说的话,打趣:“白日里的时候,雅雅拉着你去打麻将,结果如何?”
“外祖母,”方雅雅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您啊。”
“奶奶。”晚棠脸颊变红,“和先前一样。”
“当然,不止我一个。”
商时序顺着话接道,“是,还有我。”
“瑾之的那个牌技,每年如此。”老太太眼角的皱纹泛深,“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要是哪天超常发挥,那才是值得吃惊的。”
“还真是有点想不到。”晚棠嘀咕,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身侧的商时序,“没想到你的牌技是众所周知的差。”
他低头捏了捏她的脸颊,“现在知道,也不晚。”
“嘁。”
方雅雅没有凑上来,但她就在两人身后,自然是注意到了这番小动作,问:“你们说些什么悄悄话?”
“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雅雅,”晚棠收回手,眼神诚恳,“你都说了是悄悄话,那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
“欸!”
周晚棠笑着拉着商时序往里面走着,房间里暖意融融。
梨木桌上摆着一个火塘,顶上放着一个土陶罐,旁边置着几个绿得晶莹剔透的茶杯。
茶杯旁,还摆着几个四四方方的小盘子。
盘中盛有橘子、桂圆干、红枣、板栗、柿子、未剥壳的花生等,还有一叠口感不一的茶叶。
商时序问她:“想喝什么茶?”
“白茶吧。”
晚棠低头,看了一眼这几种茶叶,“这几叠茶叶,年份都比较长吧。”
“嗯。”他捻起一撮茶叶,放进土陶罐中,“老茶经过时间的沉淀,茶香更沉。”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方雅雅跟着走进来,托腮看着他们两个人,“我和薯条,还有蛋黄都在呢。实打实的存在,不要妄想把我们当作空气。”
“没有。”
周晚棠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剥开之后,又将里面的白色经络扯干净。
掰下一边递到商时序的手里,另一半递给方雅雅。
方雅雅摇摇头,“前两天吃太多了,肚子都吃疼了。我得节制一点。”
“好吧。”
他们坐在房间里烤火,薯条和蛋黄就趴在脚边。
晚棠从瓷盘里取出一个圆溜溜,个头稍大的沙糖桔放在火塘上面。
方雅雅拖着自己的椅子凑近,“表嫂,你还在想下午的牌局吗?”
“嗯?”晚棠坦诚,“那倒没有。不过你一提,我便想起来了。”
“我两半径八两,菜得不分伯仲。”
“噗呲——”方雅雅没憋住,“表嫂,其实说实话吧。你和我哥的牌面都挺好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不太熟悉,该碰牌胡牌的时候,你们把关键牌打了出去。”
“是吗?”晚棠咂摸,“改天我再试试。”
而后弯着眼睛看向方雅雅,像是憋着什么坏水一样,“雅雅。”
“嗯?”
“要不要来打牌?”
“麻将?”
“不是。”
商时序挑眉,解答了困惑,“应该是斗地主。”
“斗地主?”
“嗯。”
“行啊。”方雅雅一口答应,“其实说实话,我斗地主的技术也还是不错的。”
“我也还不错。”
商时序认清自己的定位,“我就是凑人数的。”
“反正就是打着玩的,要是菜的话,我们也不会嫌弃。毕竟,你打扑克的技术虽然也不大行,但总比麻将能让人看得过眼。”
他的眼尾微上扬,眉眼漆黑,“那我应该感到高兴,毕竟还算得到了认可,对吗?”
搓麻将不是她的强项,斗地主才是她的统治区。
每年除夕在家的时候,也是拉着周沉术和裴宥衍来陪自己打扑克。
毕竟过年放假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做,家里也不想让自己插手,老老实实待着玩就可以了。
而他们两个,放假也不会忙工作的事情。
公是公,私是私。
分得很清楚。
方雅雅:“那我去找春花姨,问她拿一副扑克。”
“等等我啊。”她生怕晚棠反悔,“表嫂,你可别临时反悔。”
“放心,不会的。”晚棠抓了一粒花生,问商时序,“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味道的吗?”
“不知道。”
“那正好,你帮我尝一下。”她将花生塞进他的手心,“如果是椒盐的,那我就不吃了。不喜欢吃这个味道的。”
“行。”他依言照做,“那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五香的。”
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我们这聊的都是一些什么啊。”
商时序剥开花生,“衣食住行里的吃食。”尝了一口后,将盘子端了出来,推到晚棠的面前,“这个是五香的。”
“牌来了!”
方雅雅一惊一乍地推开门,动作迅猛。
额前的头发丝都被吹到一边去了,“我刚才在等春花姨取牌的时候,看见一群小孩拿着烟花,跑天鹅湖那边去了。”
“现在天还没黑透,他们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话锋顿转,面朝商时序:“表哥,你今年买烟花了吗?”
商时序捏了捏眉心,“哪一年少了你的?”
“什么时候?”晚棠困惑,怎么印象中不记得有这回事呢。
“昨晚。”
“我和商野伯一起去的。”
“那很晚了。”晚棠想了想,“昨天晚上,你就是因为这个出去的吗?”
“嗯。”
方雅雅抽开椅子坐下,将手中的牌搁在一边,“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放?”
“或许应该去问你商野伯伯,你的烟花在他那边。”
“什么?”
瞬间怂了,“大伯太严肃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周晚棠弯唇,“那待会一起过去?”
“行。”
有人壮胆子,方雅雅瞬间有了底气。
这才想起自己带过来的那副扑克,从圆桌旁捞过后,拆开塑封,将里面崭新的牌面倒了出来。
“打几个癞子?”
“哇,你这问题看起来还挺专业的。”晚棠肯定。
商时序懒懒瞥一眼:“只要和学习无关的事,甭管什么,上心得不得了。”
“表嫂!”方雅雅一边洗着牌,一边向晚棠寻求靠山,“你听听我哥说的这话。哪有人一天到晚说自己妹妹的坏话的。”
“是该好好说道说道。”晚棠转过脸,一脸严肃地望着商时序,但是不到一秒便破功了。
因为,以前在家的时候,周沉术就是这样说自己的。
然后她便会向裴宥衍寻求靠山,然后在周沉术的面前“小人得志”。
“雅雅,要不我们还是先开始吧。”她转移话题,“玩一会,等天完全黑透。再出去找大伯,把你的那份烟花给带过来。”
“也行。”
商时序觑一眼,“我来洗牌吧。”
“雅雅那个牌洗得稀烂,扑克都弹飞到地上去了。我怕我们一个没注意,都要刷到眼睛。”
方雅雅气鼓鼓:“不带人身攻击的。”
“是你这样觉得的。”商时序气定神闲地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剔透的茶水,“我什么话都没说。”
“商时序。”
“嗯?”
晚棠笑着说,“我发现有时候,你还是蛮会气人的。”
“谬赞。”
“起牌吧。”雅雅催促,“我已经翻了一张牌塞在里面了,看谁能够摸到。”
晚棠起了牌,“嗯。”
“打三个癞子吧。一个配牌,两个癞。”
“ok。”
“你呢?”晚棠目光瞥向商时序,“意下如何?”
“自然是没意见。”说话之间,已经起了一张翻面的牌。
“这把表哥地主!”方雅雅注意到后,大声重复了一遍。
而后理了一把自己手中的牌,然后合拢,“表嫂,我们肯定能够打赢的。”
“嗯。”
牌全部起完。
晚棠盯着自己手里的四个2,但一个癞子都没有,心跳加速,捏着牌的手好像都要沁上一层薄汗。
“不急,慢慢来。”她的计策,“小火慢炖。”
商时序被她的话逗得笑出声,胸腔都在震动,“煨汤呢?”
而后从自己的牌面上抽出一张牌扔在桌面,“3。”
“正好我过一张小牌,”方雅雅开心地抽出一张,“4。”
晚棠:“我顶一下吧,J。”
*
战局如火如荼,正是白热化的阶段。
周晚棠手里的四个2都快被自己攥烂了,就怕打不出去,在家里熄火了。
再穿插一个小对子,排除对王的危险存在,她就能够炸出去了。
但如果要是有对王的话,她的这张3怕是要捏到天亮。
“四个二。”赌一把,她将牌扔在桌面,“我插底了。”
她直起身体,凑到方雅雅的面前,盯着她面前的牌,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没王。
那岂不是商时序一对王。
完蛋了,四个二炸了也是白炸。
偏偏方雅雅还得意地挑眉,“表哥,你是不是打不起?”
“要不要?”晚棠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故作镇定。
商时序眉眼平稳,将手中的牌收拢,语气和缓,“打不起。”
“?”
“那我翻开了。”
“嗳表嫂,我哥都说不要了。”方雅雅等不及了,自行帮晚棠把牌给翻开,“赢了。”
“怎么是个4?”
“嗯。”
方雅雅一拍大腿,“我还以为你是一张王呢。”
“那方才也没人出王啊,岂不是表哥有对王?”她疑惑出声,“可他怎么不炸?”
“没看见。”
商时序轻描淡写,丝毫没有后悔惋惜的意思。
将牌扔在桌面,指骨将方才的那堆牌打散。
方雅雅一眼就看见那堆牌中放在一起的对王,“你这不是理出来了吗?”
“理完之后,我放忘记了。”商时序道。
“真是老天助我。”方雅雅搡了下晚棠,“表嫂,你赢了记得洗牌哇。”
“啊?”周晚棠明显走神了,“哦。”
“我先打好招呼,这把我可是要当地主的。”她抿抿唇,“麻烦你待会邀牌的时候,邀好一点。”
“火气天注定。”方雅雅宽慰,“地主大人。”
“够了啊,雅雅你别逗我笑了。”晚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多了,人都要长细纹了。”
商时序静静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唇角始终抿着淡淡的弧度。
他拿镊子给在火塘上放着的那个橘子,翻了一个侧面。
又从盘子里新拿了一个。
围炉煮茶,打打小牌,颇有闲情逸趣。
周晚棠摸了一张牌,往回手的时候。
低头发现一件新奇事,“商时序。”
“嗯?”
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背,结果指腹不小心戳到了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飞快缩回手。
连带着语气都低敛了几分,“你看薯条和蛋黄。”
“薯条和蛋黄怎么了?”方雅雅好奇,“这两不是一直都合不来吗?”
这话落,齐刷刷的,三双眼睛全往地下看了过去。
房间里很暖和,薯条和蛋黄趴在地上。
一开始刚进屋的时候,薯条和蛋黄之间的距离可谓是楚河汉界。
虽然薯条不再抵触蛋黄,但是也不愿意接受它的靠近。
它们之间的距离若是过近,就会龇着牙齿,瞪着蛋黄,试图吓跑它。
可是现在它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距离拉得不算很远。
蛋黄的毛发差不多都要碰到薯条的猫毛了,但是它还是一脸无害地趴地上,偶尔转转头,盯着蛋黄瞧。
在一众视线的注视下,它出人意料的伸出了自己的猫爪子,碰了碰蛋黄的脑袋。
蛋黄也没反抗,趴着头,眼皮耷拉地看着蛋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所以,在我们打牌的这段时间里。它们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薯条什么时候开始转性子了?”晚棠琢磨。
方雅雅摇头:“不知道。”
“喵呜~”它懒洋洋地叫唤一声,确定蛋黄没有攻击性之后,露出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脑袋不停地往它身边凑。
“这模样,怎么看着好讨打啊?”周晚棠咂舌。
商时序收回目光:“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它们,让它们自己相处。不然大家一直盯着瞧,多少会有点不自在,看看它们自己相处,能不能继续保持和谐氛围。”
“嗯。”晚棠点头。
方雅雅:“到谁摸牌了?”
“到你了。”晚棠帮她起了一张牌,“我是最后一个摸的。”
“哦。”
……
*
八点钟,影片播放到尾声,春节联欢晚会准时开播,膳房里也开始往膳厅呈菜。
春花进里间喊他们出来吃饭。
商家的人丁确实算不上兴旺,比他们更小一辈的,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见到几个。
就算有,一年未曾见过面,多少有点生疏拘谨。
吃饭的时候,大家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到了长辈让喊人的时候。
才慢吞吞站起来,“婶婶好。”
“你好。”晚棠对他点点头。
老太太喊话:“大家也都别拘着,都坐下吃饭。”
“好。”
膳厅本来是没有设置电视机的,但是每到新年,都会装备上去。
此时,耳边正是主持人慷慨激昂的串讲词。
……
“这里是中央广播电视总台2020年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现场,我们和全国各族人民、全世界的中华儿女共同迎接己亥猪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