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皱起眉:“你是怀疑赵大有?用这一套蒙她?”
乌那格托着腮凑前了一点身子:“赵姐本来就看不起我,装疯卖傻先让她开心开心,她才比较容易上钩嘛......冯大哥,我知道你把她当亲妹子,但是她真的在骗你。”
我看乌那格说的言之凿凿,知道他多半已经有证据了,心里不由一沉:“你看出什么了?”
“冯大哥你都不反驳我一下,看起来你也早有怀疑啦。”
乌那格慢悠悠地吃着冰淇淋,这个小兔崽子精得可怕,我冷笑一声:“以我和赵家人的交情,她就算骗我也能算是家事,没必要和外人讲吧。”
“我猜也是,冯大哥你就是瞧着傻,其实一点不傻。”乌那格笑了笑,抿掉嘴上的冰花,“赵姐那本笔记本里的料看上去可不像是这几天才开始调查的样子,她搞这个事儿搞得可比冯大哥你久多了。”
我就知道这个小鬼要那个信物没安好心,哼道:“你说狐狸要什么信物,就是为了看她手里有什么存货?”
“当然了。”乌那格笑得眯起眼,“我本来还想,她要是不给我实物,我就要再想想办法诓她说出来,谁能想到赵姐实在是太想拆我的台了,竟然真的把东西拿出来。”
“那你看到什么了?”
“这个,我刚刚弄到的。”
乌那格抛过来一个纸团,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从刚刚赵大有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头是关于杨光的一些资料,很明白地写着他也是鬼船受害者,我皱眉:“这也可能是她这两天写的,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冯大哥,你先别急着反驳我,其实你心里也有猜想对吧,赵姐早就知道龙女号上头的人,包括船老大杨光都和鬼船有关系,要不为什么会这么巧呢,她就偏偏租了杨光的船。”乌那格直勾勾地看着我,“杨光和那些跃进号受害者子女本来不该有任何联系,是赵姐把他们强行串在了一起,她本身就是那个不合理的因素,冯大哥你不能因为和她熟就无视这一点。”
乌那格讲出了这么长时间来我心中那种隐约违和感的源头,我内心叹了口气,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沉声道:“继续说。”
乌那格三下五除二吃掉手里的甜筒又拍拍手:“为什么这么巧,赵姐跳海的时候船就刚好停在了岛屿的附近呢,运气这种事情就算是对我们靠信仰生活的人来说都是很玄妙的,事情太巧,非神即妖,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这个事,那就是,赵姐知道船会停在那儿,而且她早早的准备好了那些防水的装备,是因为她知道有可能她会需要跳海逃跑。”
我皱起眉:“为什么........”
乌那格眼珠一转:“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猜,赵姐大概是知道船上可能会发生一些状况的,如果在上船之前她就知道,这一船的人除了她以外都是受害者家属,而她又是当年那场惨案始作俑者的孙女......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会有防备。”
我只觉得有点头疼,原来在赵大有的说法里,她一直是作为一个不知情的人上船,同船的其他人都是知情者,要报复她,但是如今如果赵大有早就知情,她又为什么要上一艘可能对她不利的船?除非......“除非,她才是那个主动的人。”
我喃喃出声,对面的乌那格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一边吃着薯条一边道:“赵姐其实已经很厉害了,之前在杨光家,我估计她也是怕我再说下去你会猜出来,所以才故意和我打架来分散你的注意力,说一个谎言,去掩盖更大的谎言,这样打一打感情牌,再真假掺半地说一说你就不会深究了。只可惜,这几天我已经发现,赵姐聪明归聪明,但是她真的是个科学家,实在是太看不起算命这些,靠这一点刺激她,她就很容易上钩,再加上,她并不知道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如果不是这个错误,光靠这页纸,也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我越听越是心凉,想到之前在杨光屋子里赵大有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概是一边揣测我的心思一边在编瞎话,我叹了口气:“什么错误?”
“那块玉佛牌,在背面很不起眼的地方是有名字的,我父母生前让我师父告诉我,这块佛牌绝不能丢,因为它是我的恩人给的,而那个恩人的名字,就刻在背后。”
乌那格说着把玉佛牌摘下来递给我,我对着光仔细看了一会儿,却见在玉佛牌背面用很小的字刻着一个“宋”。
我心里一跳:“这是宋丽的佛牌啊?”
乌那格点点头:“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佛牌肯定不是从一个姓王的人那儿拿来的,我想赵姐之所以要撒这个谎,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我的父亲上过跃进号,也知道我也是鬼船受害者的家属,为了让冯大哥你怀疑我,帮助她验明我的身份,所以她不得已编造了一个谎言让我身上背上‘嫌疑’,说这个佛牌属于当时在跃进号上的另一个人。”
“......”我没想到赵大有会有这种城府,越来越头痛,“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这件事?”
乌那格笑笑:“我想知道赵姐的立场啊,再说了,我之前也从来没想过要调查这件事,也是第一次知道,鬼船上有个女人姓宋。对我来说,我至少得先确定,赵姐不是那个引我来的人吧?冯大哥你用我的立场想想,她带着一船受害者子女出海,结果人家全死了,然后又百般地嫌弃我,你换位思考一下,难道不会觉得她是想弄死我吗?”
我按着太阳穴道:“赵大有可能也觉得,你是把她引过来的人......你们这些人真诚多一点,套路少一点不好吗?”
乌那格哈哈大笑:“不过现在看起来,赵姐似乎也是被人坑了,我和她都是被人坑了才来到这个鬼地方,赵姐虽然嫌弃我,但现在之所以肯带我玩,大概也是意识到我是队友了。”
我叹了口气,这几年我见赵大有见得还是少了,对这个丫头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那个在赵明夷葬礼上哇哇大哭的小姑娘上,她本来就很聪明,如果要利用这份聪明来耍心眼的话,赵大有一定是个中好手,这几天我给她找了不少借口,但是许多事情确实说不通。
“冯大哥你也别难过,其实我知道,你早就看出来猫腻了,之前在杨光的屋子你之所以把我打昏是想要给赵姐留个台阶下吧?你和她是一家人,就算是察觉到什么不对,估计也可以让着她,但对我这个外人就不一样了。”
乌那格说着竟然还有点委屈,我这下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原来我是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但谁想到如今乌那格直接把这层纸捅破了,我无奈道:“她这么信奉科学的人,刚刚听了你那通鬼扯居然没立马跳脚,还认真地分析,就说明她认可你说的那种情况,你确实见过宋丽,她早就知道了。”
乌那格给我鼓了两下掌,笑得像只狐狸:“所以说,冯大哥你其实很聪明,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拆赵姐的台,我们三个现在既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实在没必要再互相套路和折磨了,太浪费精力和时间。我知道,赵姐有她的顾虑,她不跟我说实话是因为不信任我,但是不跟你说实话,大概是因为怕你不帮她......这件事本身还是挺危险的,赵姐也意识到,如果没有你这么一个武林高手压阵,恐怕她一个人搞不来。”
我捏着鼻梁,感觉很累,如果赵大有从头到尾都是知情并且占有主动权的,那么赵无妄就极有可能也知情.......我叹了口气:“你说了这么多,不会是单纯想问我讨个说法吧?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出门碰到的都是你们这种人。”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师父讲,人的命运是很神秘的,有些人你也注定会碰上,不管你怎么躲都没用,到了时候,还是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乌那格托腮搅着杯子里的冰块,沉默了一会儿道:“冯大哥,我知道你肯定还不愿意相信赵姐在骗你,我也不想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用你和赵姐之前对我用的那种法子,不过呢,你们把我踢水里了,这个事情,总得多少让我出气吧。”
我就知道这个小兔崽子早晚要报一箭之仇,没好气道:“你想干什么?说话不要绕弯子,我今天走的套路已经超标了。”
“还是冯大哥你爽快。”乌那格用两只颜色很浅的眼睛盯着我,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很快便笑得露出尖尖的犬齿,“你说什么才能吓到赵姐呢......冯大哥,你演技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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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用赵姐球票!
历经二十八章,主角团终于快要坦诚相见了。
100天已经过半啦,等到七月就开始日更咯,感谢喜欢大鱼的读者一直给他投票,也谢谢一些朋友帮我卖安利,还要再接再厉呀。
第32章 。 请君入瓮·★
赵大有上门的时候,我的手指已经彻底麻了。
十分钟之前,乌那格非要让我喝一种蒙药,他说的蒙文名字我记不住,但是在我喝下去之后他才告诉我主要的配方其实就是汉人说的洋金花,他上次让我喝的东西里头也有这个,我听得背上汗毛一下起来了:“我操,曼陀罗有毒你不知道啊?”
“毒不死的,我师父以前拿这个东西浸了箭去射兔子,再说了,你不是耐药吗?按道理我就算给你下大补丸你都能自我消化吧?”
乌那格嘿嘿一笑,他说完我便觉得舌头麻了,口水险些流下来,小兔崽子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冯大哥你可以啊,这个剂量都可以放倒灰狼了。”
我内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乌那格做这种愚蠢的事,大概是因为我知道赵大有其实并不好骗,我想看看这个丫头的城府到底有多深,为防止给她看出端倪,我就得做一些牺牲。
洋金花在中药里算得上大名鼎鼎,华佗用的麻沸散原形就是这个东西,小时候在我被绑架之后,我爸曾经让我吃了大量的中药调理身体,培养身体的耐药性。乌那格给我用的剂量只能恰到好处地让我感到身体麻痹,但总的来说,如果要强行站起来也不是不行。
乌那格很有良心地把我扶到床上,关切道:“冯大哥你嘴巴闭牢一点,我怕你一会儿舌头掉出来,可不要表现得比我还像变态。”
“听起来你怎么好像挺期待的。”
我凉凉看他一眼,说话开始口齿不清,并且渐渐感到麻痹扩散到全身。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有数,这个药在我这儿撑不过半个小时,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也还是在掌心里放了一根牙签。这招是我爸教我的,如果真中了什么下三滥的东西可以唤回神志也能当做武器用。
我说完后不久,赵大有便敲门了,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冯默你搞什么,给我打电话打这么多次一个字不说!是不是给人仙人跳啦?”
乌那格冲我挑了一下眉毛,紧接着他整张脸的感觉都变了,嘴角的笑容都变得邪气起来,我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就乌那格这个长相和演技,去参加个选秀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要站c位,周围方圆百里别说站不下第二个人,连只鸟都他妈飞不进去。
乌那格把门拉开的一瞬间就把赵大有扯了进来,从我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赵大有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而后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乌那格道:“冯默的命也在我手上,姐姐,你最好老实一点,我都杀了一船人了,也不差你一个。”
乌那格的嗓子非常神奇,他虽然已经24岁了,但声线却像是男生还没有变声时的那个状态,可以任由他揉捏,最夸张的时候甚至可以吊成女生的嗓子。此时我听他压低声音说话,和平时的感觉截然不同,极为凶悍,赵大有也不知道是被他怎么了,几乎一下子就哑了火。
门口传来锁门的声音,紧跟着乌那格把赵大有拉了过来,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我,赵大有叫乌那格用一把很短的匕首抵着,看到我瘫在床上脸色一变:“你他妈把他怎么了!”
我心中叹气,心想就现在这个状况搞得像是乌那格要当着赵大有面糟蹋我一样,但是戏都开场了,我只能配合地挣扎了一下,药性再加上演技,就非常像是半瘫痪,赵大有看得脸色发白,我捋了一下发麻的舌头,艰难道:“这小子.......暗算我。”
乌那格冷笑:“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赵姐,你的保镖已经没了,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船上放你跑了,现在这么一起解决掉也好......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在重庆?”
“你敢去找我哥!”赵大有瞪了乌那格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赵姐你不知道?”乌那格笑起来,“就是你家搞得那个什么研究,把我父母都害死了,冤有头债有主,我难道不该找你吗?”
赵大有沉默着没说话,她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好啊,你们俩现在都开始一起演戏骗我了,你不是晕血吗,晕血你怎么杀人?冯默,这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会背叛我哥去帮外人?”
我心里一凉,根本不知道赵大有是怎么看出来的,也还好我现在身上还是麻的,做不出什么表情来,只能挣扎了一下,很快又倒回了枕头上,而乌那格竟像是一点都不慌,闻言竟然直接收了刀,走到床边冷笑:“演戏?可以啊赵小姐,我先宰了你的保镖,我给你时间跑。”
他一说我心里就有种极度不详的预感,然而乌那格的动作更快,抬手一刀就插在了我两腿之间的床铺上。他的动作突然,赵大有给吓得惊叫起来,而我他妈这辈子连偷桃都没被偷过几次,就更别说是这种提刀上门,我给惊出了一身冷汗,牙签插进了手掌心里,得亏了控制住才没有直接跳起来。
这个死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乌那格一定要我喝那个药,要换了平时,他这么来一下早在起手的时候我就会条件反射把他的手腕踢断,是这个东西麻痹了我的神经,让身体的反应也比平时要慢一拍,弄成现在这种状况,他不但是要报复赵大有,更要报复我。乌那格冷笑:“晕血这个事情很好演的冯小姐,你可以赌赌看,你要是跑,我立马就宰了他,我告诉你杀人比杀只羊难不了多少,都是割开脖子放血的事儿。”
乌那格说着,拿刀在我的脸上拍了拍,像是个强抢民女的恶霸一样,赵大有这下脸终于全白了,在原地捏着拳头一动不动:“你到底要干什么?”
乌那格拿着刀在我鼻尖上来回地刮,慢条斯理道:“怎么不跑啊赵小姐,他就是个保镖,犯不着你为他去死。”
我没想到乌那格居然还来这套,心里有点来火,这种事情最经不起考验,就算这时候赵大有直接走了我也不应该怪她,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我们之间也一定会出问题。
我咬咬牙,有点不太想演了,将牙签又往手心里刺了一点,想借着疼痛恢复肌肉的知觉,然而这时赵大有却坚定地摇摇头:“你他妈少废话,到底要干什么?我不可能丢下他走的,你还是赶紧开条件吧......特意搞这一出,你应该没想着立刻弄死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我看着赵大有满脸坚定,心想赵家人虽然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但还好骨子里都不是混蛋,比我以前那些只认钱的主顾要强得多,而乌那格闻言冷笑:“我该说你是重情重义呢,还是因为你还有事情必须要利用他来做,所以不能让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