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寅，我有点紧张。”
看着近在咫尺的校门，全正思此刻比自己高考都要紧张上十分。她被车内冷气吹得有些凉的手被握住, 孙端寅揉着她的手指, 说：“我希望你在我们俩领证的时候再紧张。”
“说什么呢！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能不能正经一点。”全正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走, 拍了对方手背一下，“你再检查一下书包里的东西，该带的有没有带上？身份证，准考证，文具用品……”
孙端寅低头单手开包，左手始终不愿意放开对方。
“都在呢！放心，我会好好考的。”
全正思捏紧他的手，“我在考场外等你。”
两人下车，孙端寅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外，抬手将人抱住，下巴搁在她的颈窝，“让我好好沾沾运气，我的幸运女神。”
全正思无奈地笑，好在他们停车的地方有一丛树木遮挡，没被人围观。今日他也没穿校服，看着犹如郁郁葱葱的高树般，精神抖擞。
“好啦好啦！你该进去了！”全正思拍拍他的背。
孙端寅有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全正思心念一动，站在原地冲他招招手，小狗的上衣鼓着风朝她奔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眨着眼睛问：“姐姐怎么了？”
清风扫过，纯白的T恤衬得他皮肤灿亮，乌黑深邃的眼里，全无保留地笼住全正思的身影。长睫毛如蝉翼般撩动她的心神，全正思扣住他的脖颈往下一拉，偏头衔住他柔软的双唇，轻抿一下，再迅速分开。
瞧着他目瞪口呆也在闪闪发亮的双眸，全正思叩叩他的额头，“幸运之吻。”
仿佛卡带的收音机，孙端寅手指贴在裤缝上，揪住那一小片布料，摩擦蹭弄。
下一秒，孙端寅猛然上前，捧住全正思的脸颊，低头将唇落下，在眉间，鼻尖，唇角，再慢慢挪到最后的柔软清甜。
嘴唇微张，只是贴着，他轻轻一含，感受到身体的颤栗。直到对方拍打着他的胸膛，这才惊醒。
全正思后退一步，捂着满面通红，“你赶紧进去！”
对方粲然一笑，把人再次搂进怀里，凑到耳边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幸运加持，我会考得很好的！”
在全正思恼羞成怒之前，孙端寅迅速放开她，转身就跑。他跑了没几步，倏尔倒退着冲她挥舞着手臂，嘴里夸张地做着口型，确认她看清楚后，蹦跳着往校门走去。
他说，全正思，我喜欢你。
被表白的正主羞红了一张脸，坐在冷气十足的车内，都压不住逐渐上升的体温。
少年人的赤诚热烈，简直是把人烧得体无完肤，彻底失控。
全正思不担心孙端寅在考试中的发挥，这么些个月，他的努力她全都看在眼里。
他是个有拼劲的人，一旦确立了目标，就能往前冲，在这一点上，与全正思不谋而合。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答应孙端寅在一起后，生活会有怎样的变化。
在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后，人确实是会变得有所怀疑，她不知道自己的还能不能重新投入一点恋情。但孙端寅总是在她身边告诉她，她很优秀，很有魅力，值得更多人的喜欢，值得被珍惜。
当然，孙端寅也身体力行在践行这一点。
戴上戒指的第二天，全妈妈就找全正思谈过，但她没告诉孙端寅。
母女俩开诚布公聊了很久，全妈妈对于孙端寅的担忧，仅仅是周遭人不友好的视线与讨论。全正思挺惊讶的，她以为妈妈会针对他的年龄和毫无经济基础这件事开口，却没想到她担忧的是旁人的口舌。
对于她的惊讶，全妈妈摇摇头，“小寅这个人有时候心性比你还要成熟一些，对于父母长辈的关心，比你更多。可能是从小缺失父母的关爱，所以我们对他好些，他格外珍惜和感恩。”
“端寅的奶奶把他教得很好。”全正思印象里，照片里的奶奶，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孙端寅也曾说过，自己的奶奶是最好的奶奶，如果没有她，可能自己就会变成路边的一滩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我看啊，你十八岁的时候，估计还比不上小寅。你们之间的差距，只在年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成长。等到了你这个年纪，他不见得比你弱。”全妈妈对孙端寅很是看好，“能吃苦懂感恩的孩子，在任何领域都能有所成就，何况小寅也不笨。”
“你是我的女儿，你和小寅之间的事情，我更多的是担忧你。”
月塘这个小地方，人家视线总是盯着女人看，婚姻，生育，林林总总。全正思握着妈妈的手，将孙端寅曾经说过的话和盘托出。
“人的精力只能往一处使劲，他愿意将重心偏到家庭。我也相信他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全正思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24岁认识高端，沉浸在甜言蜜语中，可婚姻始终不是温床，面对的工作与家庭的平衡，她做不到其中制衡，于是最后分开。
“你啊，就是要强，好在小寅是迁就着你，两个人能互补。我不反对你跟孙端寅交往，但你需要懂得分寸。现在你们两个都是拼事业的阶段。”
全妈妈没说完，但全正思也知道她的意思，孩子的问题，得等到很多年后才能提起。
玻璃窗被敲响，全正思从思绪中抽离，看见是钱霁明，倒是有些惊讶，“你来这儿做什么？”
他一边说着热死了，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后座，扯着领口擦汗，“常棋远他侄女高考，我陪着过来。”
“那常医生呢？”
“有一台临时的手术，先走了。”钱霁明捞起后面的一瓶水，咕嘟咕嘟喝起来，“我怎么记得当年我们高考的时候没这么热啊！现在怎么一年比一年热了。”
全正思想不到钱霁明非得留在这儿的理由，“你怎么不回去？还要来我这儿坐着？哦～你是担心端寅？”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不能来吗？好歹我也算他半个老师。喏，我还带了礼物给你的！”钱霁明笑得贼兮兮，从背着的包里掏出几封信。
全正思伸手去取，钱霁明往后一缩，“诶？就这么简单？”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全正思就是要装傻充愣，“你自己拿来的礼物说要送我，不给我是几个意思？那我不要了！”她说着，偏身坐正，佯装低头刷手机。
没人跟他对戏，钱霁明这出戏没法演下去，他趴在前座椅后面，手指夹着其中一封，诱惑着她：“思思，你真的不想看吗？这信的落款好像是全正思收诶！只要九九八，不亏啊！”
全正思双手抱胸看他表演。
钱霁明自讨没趣，将信一股恼塞进对方怀里，“给你给你都给你，你自己看吧，别说是我给你的。唉，不过也没差，反正也是从我家书房的书里找到的。”
一听这话，全正思就明白了，这信该是孙端寅的东西，去年那段时间住在钱霁明家书房的，正是孙端寅。
见她只拿着信封不准备拆开，钱霁明想看八卦的心蠢蠢欲动，催促着她：“你拆开看看呀，我发现的时候愣是没打开，等着让你打开呢。这一看就是孙端寅写的情书。”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钱霁明噗哈哈地笑起来，“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这年头谁写情书啊’？采访你一下，现在真的收到情书，请问你作何感想？尴不尴尬？当时你说这话的时候，孙端寅没听到吧？”
应该是……没听到吧？全正思回忆不上来。
“我当时就说吧，孙端寅肯定得给你写情书，没想到这小子在我家里住的时候，就已经写上了，后生可畏啊！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早熟。哎哟！你拍我干什么！”
钱霁明措不及防被对方拍了一下，瞪着眼睛，“这东西可是我发现偷偷拿过来的诶！你还打我！过分！”
孙端寅早就喜欢自己这件事，全正思在翻到画集的时候就知道了。手里的信封如千斤重，她托着，却不想去拆开。
这是少年人赤诚热烈的心，她不忍在这窄小的场所贸然阅读，害怕玷污了他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钱霁明：这不得考个状元？
第77章 喜欢我吗 ◇
◎我也喜欢姐姐◎
为期两天的高考结束, 一如往年，下了一场大雨将暑气压了不少。
全正思没有特意去问考试成绩，光看孙端寅从考场出来意气风发往自己冲来的样子, 就知道还是不错的。
一溜烟弯腰钻到自己伞下，一张笑脸映入眼帘，他伸手握住伞柄，将伞面举高, 风雨挡在他的身前。
他左手揽住全正思, 右手撑着伞往她这边倾斜，大雨滴落在脚边, 将鞋面打湿。
坐到车里, 全正思不急着发动车子，她看了眼孙端寅，问道：“大学想去哪里？”
“离姐姐近一些就好。”他毫无犹豫地回答, 在心里已经将这个答案演练了千百遍，“去凯市。”
全正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以孙端寅平时模拟考的成绩，去凯市在一定程度上是屈才了。她皱起眉头, “你能去更好的学校。”
“我查过了, 凯大的王牌专业是金融，在各大高校也是排得上号的。”更何况，他们对高分学子的奖励政策也很丰厚，这也是他想选择这个大学的原因之一。
孙端寅是个有主意的人，全正思并不想过多干涉他, 听他这么说, 也知道他心里早有想法, 自己说再多他也是不应的。
“谢师宴在什么时候？”
高考结束的聚会是毕业生最能狂欢的时候, 拘谨了许久的压力得到释放。全正思甚至也很怀念当时，她发动车子，雨刮器将前挡风玻璃刮得砰砰响，“你们那天好好玩，以后就再难聚齐了。”
孙端寅扣扣手指：“同学们说是在明天，我估计会回来得很晚。”
“没事，你们好不容易能这么玩一场，能玩多久就玩多久。不过你们男生要好好把女生送回家，然后结伴回来，知道吗？”
孙端寅乖乖应了嗯，发现全正思放在中控台上的背包露出一个尖尖的角，似乎是封信纸。
他盯着多看了几眼，全正思佯装漫不经心把东西塞进包里，拉紧拉链。
这几天，她都将孙端寅的信放在包里，没来得及去拆。说不上是什么心理，总之就是觉得不能这么随意轻视他的东西，需得经过他的同意，再静下心来好好地看。
——
谢师宴的排场很是宏大，科任老师相同的几个班凑在一起，包了一个酒店的宴会厅，将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陈意年拉着孙端寅往人堆里钻，感叹自己终于能放开性子嗨了。
饭吃了七七八八，同学们开始互相敬酒，饭桌上空了许多人。有男男女女结伴往露台走，定是有情愫相告。
孙端寅跟老师同学们喝了几巡，酒水落肚，脑子有些晕乎乎，但神色还是如常。
他低头喝了杯水，站起来往厕所去。回来的时候，被陈意年堵在通道口，“晚上我们订了KTV包厢，寅哥你们班的也在，今晚你说什么都得跟着去。”
“我没说不去，姐姐说能多玩就尽量多玩一些。”喝了酒的孙端寅，语气不再硬邦邦的，他单手揣着口袋推了陈意年一把，看向他身后的女生。
不太认识，大抵是找陈意年的。
“陈意年同学！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果然，女生开口就是叫他的名字。
孙端寅还没忘记陈意年在原朗村被人堵着打的事情，就是他这张脸惹的祸。
刚走到座位边，孙端寅就被人叫住，张馨莉一脸微笑地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
想到自己被收走的笔记本，孙端寅心里叹一口气，跟着张馨莉往门外走去。
消防通道里，张馨莉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本黑色笔记本，“诺，现在总算是物归原主了。我知道你是懂分寸的孩子，所以很多道理我都不必跟你多说。”
“张老师，谢谢你。”握在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曾经藏了他多少情愫，幸好现在姐姐都明了。手指的戒指盖在封面上，给他的暗恋画上圆满的句号。
张馨莉也瞧见他手指上的东西，明白似的笑：“看来是有好结果了，老师在这里也恭喜你。大学已经想好去哪里了吗？”
“凯市，最近的学校。”
“你能规划好就行，我们做老师的只能是建议。我本来就不担心你，老师以后祝你有个好前程。”
张老师是个好老师，如果没有她推波助澜，可能全正思也不会那么快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从而开始正视这份心意。孙端寅在这一点上，对她很是感激。另一方面，她并不会一杆子打死所有年少慕艾，对于孙端寅这样的学生来说，藏着的这份心意反而会成为他学习上的动力。
她做了老师该做的——告知家长，却也很好地保护了学生的自尊心。
孙端寅捏着笔记本回来，低头看着里面的画像，全正思的一颦一笑，尽数在脑子里的回放。他不禁勾起嘴角，这一刻，突然很想见到全正思。
“孙端寅，这是你画的吗？”
有个怯生生软软的声音落在身边，孙端寅抬眼一看，是曾经与全正思谈论过的张绵艺。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披散着头发，戴了一个蝴蝶结，乖乖巧巧的。
孙端寅点点头，露出手指上的戒指，补了一句，“这是我给姐姐画的。”
怎么会注意不到他手指上的东西，张绵艺脸色僵了僵，想要说出口的话不得不咽了下去。青春期的女生最是敏感，一点点小细节就能猜到始末，从而藏不住内心的伤心。
她捏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递过来，声音带着丝委屈：“孙端寅，虽然我们同班才一年，但是你一直在进步，是我学习追赶的目标。希望你以后事事顺心，考上好的大学，和你……和你喜欢的人，幸福快乐。”
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孙端寅侧目，微微有些惊讶，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忍不住问起：“你知道？”
对方喝完酒，回他一个惨然的笑容，“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刻意关注的呀。甚至是站在面前，也会不断地想念他……”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孙端寅，你喜欢的她，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张绵艺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瑟，孙端寅敛了敛神，合上笔记本，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全正思。
谁知刚起身没走几步，陈意年就冲上来抱住他，俨然已经醉熏熏。
“寅哥呜呜呜……你真的是我大哥！你以后去哪里我也要跟着去哪里……我是你永远的小弟！”
孙端寅把人撕下来，又被缠住胳膊。“寅哥，走！我带你去KTV！咱们哥俩得合唱一首！”
他被陈意年扰得烦躁，一把将人扯到角落里，盯着他的眼睛警告：“陈意年，听着，我现在去找你嫂子，你给我安分点！把KTV地址发给我，我会过去！你现在给我好好醒醒酒，要是我过去的时候你还胡言乱语，你就不用跟着我混了！”
“嗝儿——好，好的！”陈意年贴着墙站好，怔怔看着孙端寅离去的背影，脑子里思来想去——刚刚寅哥说了什么来着？只听到了一个找嫂子！嫂子？他有嫂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