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他人如其名,在做一个高端人士。
他求饶说可别再笑话他了。
但现在的高端,真真实实地做到了人如其名,穿着熨烫笔挺的西装,连坐姿都是高高在上,再也不是那个举手投足都带着紧张的男人。
“高端,你也别再瞒着我了,我知道你和刘思敏在凯市见过面,你们做了什么?”
高端俯身向前,双手搁在桌面上,摆出谈判的姿势,眼神极具侵略性,“你不信任我?”
“我现在很累,高端。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已经出现嫌隙,出现裂痕了。”
高端反问:“难道不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才造成的结果吗?”
听他全无反省之意,全正思猛地攥紧拳头,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喝醉了酒不能让其他女人碰你!”
她的眼睛里冒出不可遏制的怒火,看到面前的人露出一丝怯懦。
“你和刘思敏……”
她还没说完,便被高端高声打断:“我和刘思敏什么也没有!那天是在酒吧突然遇上,不知怎么的我就喝醉了,后面发生什么事我完全不记得!但我真的跟她没发生什么!”
“呵!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钱霁明嗤笑,“完全不记得?又何来确定自己真的没跟她发生什么!”
“有没有发生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吗!”高端恶狠狠地看着钱霁明,“钱霁明,你少在这里给我煽风点火。”
“我可以确定我对刘思敏完全没有意思!”
全正思冷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你如何能确定刘思敏对你有没有意思?高端,错了就是错了,无论你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我说过,没有界限感的男人,就是没品!”
“离婚协议在这几天我会拟好。”
说完,全正思站起来要走,却被高端紧紧拉住。
他的眼神完全没有刚开始的高高在上,弓着腰,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
“正思,我错了。”
那天早晨高端一丝‖不挂‖地醒来,发现不在自己的房间时,第一反应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全正思知道。
他看到房间号是1601时,就立马给刘思敏打了电话。
但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电话和微信都不回。
过了几天,在与全正思聊天中,他发现对方并没有了解这件事,便心安理得的瞒了下来。
他说服了自己,他和刘思敏没有发生关系,并不算是出轨。
但是他忘记了自己在结婚誓词中说过,对其他女人也要保持一定的界限。
而他还是在结婚两年后,越界了。
第1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思姐,有个入室盗窃的案子需要……出警,准备得这么快啊。”
刚一听到叫她的名字,全正思就已经准备妥当,带上东西出现在门口,接线员看到她来的那么快,说话都顿了一下。
“小武呢?”
“小武哥跟我换班了,好像是家里有点事情,思姐我今天跟你一起。”
全正思刚问完,身后就蹦出来一个声音,高自己的不少的男人站得笔直,制服领子熨烫得板板正正的。
只有新人才能把衣服穿出这种感觉,全正思想到自己刚来局里的样子,觉得有些亲切,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柔和起来,“李黎是吧?上班这么些天,还习惯吗?”
“还行,思姐,我能克服!”李黎仰着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坚定。
全正思忍俊不禁,武胜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到三个月,脸上就开始拧起来。
她拍拍李黎的肩膀,“好好干吧。”
一路驱车赶往原朗村,巷子太窄,警车开不进去,两个人只好停在巷口下了车。
刚一打开车门,一股腐臭的味道就扑面而来,不远处堆在巷口的一堆垃圾散发着食物的馊味。
李黎当即就捂了鼻子直皱眉头,全正思已经习以为常,目不斜视地打着手电径直往黑洞洞的巷子里走。
“这地方怎么没有个路灯呢?”
“都是要拆了的地方,怎么会多此一举来安路灯呢。”全正思摇摇头,无奈地回答新同事的问题。
手电光所照之处,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窜过几个小黑影。
李黎吓得跺了跺脚,直往全正思后面躲,“思姐,刚刚是……是老鼠吗?”
“恭喜你答对了!”全正思还不忘调侃他。
巷子不长,穿过去就到了另一条窄街,往右转走个十几步就能看见右手边亮着光的筒子楼。
不似以往的安静,此时正嘈杂着。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三楼传来,住户们都开着自家门抻直脑袋往事件中心看去。
旋转楼梯一圈圈往上,全正思二人终于来到被盗窃的人家门前。
被按在地上的人是个年轻小伙,整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中年人气得直喘粗气,“厮儿,做什么不好来偷老子的家。”
一旁的妇女甚是厉害,嘴里脏话都不带停的,长指甲一下一下戳着地上人的头,他挣扎着想要反抗,却始终挣脱不了身上二百来斤的体重。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全正思劝着凑热闹的人家,先把嫌疑人拷起来,他瘦得跟个皮猴儿似的,身上都没有几两肉。
这人垂着头,没啥精神,靠着墙抱头蹲着,李黎则进屋拍照取证做现场笔录,统计财产损失。
“警官,这小子是惯犯,偷了有几家了,今天可算是被我逮着了,这得坐牢了吧?”
赤‖裸着上身的男主人自我介绍姓唐,他胸前也被抓了几道痕,已经开始发红。
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看了看全正思,又讪讪地放回去。
“唐先生,这个需要根据情节轻重来判断,数额较大的、或者入户盗窃的,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说这些话,主要是说给蹲在地上的人听,让他知道犯罪的后果。
全正思多扫了他一眼,刚刚人多,乌泱泱地遮了光,现在被楼道顶上的光一照,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赶紧蹲下去检查他的胳膊,果然在上面发现了针眼。
暗道不好。
“唐先生,你的伤口……”全正思赶紧站起来,询问唐先生的伤。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从门内的鞋架上捞了一件背心套上,一边说:“还不就是这小子给我抓的,你看,这里都出血了。”
全正思心道果然,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指着地上的人说:“唐先生,你现在冷静一下听我说,这个犯罪嫌疑人我们初步怀疑是吸毒人员。虽然一般科普里说艾滋病的传播是血液、性和母婴,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建议你尽快去医院化验HIV抗体,做一个艾滋病筛查。”
“艾……艾滋病?警官,你别吓我!”唐先生被吓了一跳,回过味来,恶狠狠地踹了那人一脚,“厮儿,偷我东西不成你还要害我!”
“这筛查要多少钱啊?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钱!你个龟儿子!”说着又要去打人。
“唐先生请您冷静一下,具体检查的花费可能需要你们去医院了解。”
突然,栽倒在地上的人开始抽搐,犹如一条濒死的鱼。
“老实点!”
唐先生看见这位女警官一把按住他,那人竟直接无法动弹,这是得多大的力气啊,他二百斤的体重才能压制住这瘦猴,这警官竟然只需要一个手掌?
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崇敬起来。
李黎正巧出来,看着这人的样子,跟全正思对视一眼,“怎么了?”
“初步怀疑是吸毒人员。”
“那得赶紧带回局里做检查。”
两个人拖着这人就要往楼下走,全正思却被叫住。
“姐姐……”
这个声音……全正思回头,在楼道的尽头,从屋里倾洒出来的暖黄灯光笼罩了那个人,他站在那里,身体似乎在颤抖。
全正思穿过杂乱无章的楼道,一步步来到他的面前,从昏暗走到光明,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孔。
“孙端寅!”全正思错愕地叫出他的名字,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屋内。
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老旧的斗柜翻到在地上,撒了一地的生活用品,一个相框碎在地上,老人的微笑显得格外凄凉。
“我家,我家也被偷了。”他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哑哑的,手指紧紧地攥住,又指向全正思的身后,问道,“是那个人做的吗?”
“李黎!你过来一下!”全正思回头叫来大高个,而后拍了拍孙端寅的肩膀,似安抚道,“孙端寅,你跟着这个哥哥进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财务损失,做下记录。”
孙端寅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我家能有什么可偷的。”
他跟着李黎走进去,先是弯腰默默地捡起破碎的相框,木质相框一个角从连接处裂开,快要散架了。
心里一阵悲凉的情绪上来,孙端寅捏着相框的手开始发白,他深呼吸几次,才缓缓直起腰来,拂过唯一立着的高柜顶,将相框斜靠着立在上面。
全正思看到孙端寅双手合十微微垂下头,他一定很自责没有保护好奶奶。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总是欺负苦命的人。
—
把几人带回警局做好备案,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李黎带着嫌疑人去做尿检,全正思则送几人出门。
再三提醒唐先生一定要去做艾滋病筛查,对方含含糊糊地应着,骑着小电驴兀自离去,也没有询问孙端寅是否需要同行。
看着站在门口准备走路回去的孙端寅,全正思叫住他,“你要走路回去?”
“我……我的电瓶车放在李哥那里充电。”
全正思叹了一口气,递过去从同事那里顺的一瓶牛奶,“今天吓到了吧?”
他站在门外的灯下,逆着光,看不清楚此时的表情,全正思只知道他伸过来拿牛奶瓶的手很是冰凉。
“你等等,我让我同事送你回家。”
就这么让他回家太不安全了,原朗村又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那里整天小混混胡乱窜,很容易被抢。
“不用了,姐姐。”孙端寅三两步跟上来,扯住全正思的衣角。
半个月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全正思转身望着他抬头的弧度上升了不少,却发现他脸颊有着不自然的红,眯着眼睛,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虚弱。
这时她才发觉他的不对劲,赶紧摸上孙端寅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触手是高温,全正思拉着他做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坐上去,脸色苍白的孙端寅就往后靠,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喝了一口牛奶,慢慢坐直,想要证明自己还行。
全正思摸着他的手,还是冰凉的,赶紧去倒了一大杯热水过来,“你先把水喝了,高烧的时候就是需要补充水分。”
这些还是高端照顾自己时说的话,全正思想到这个人,心里梗了一下,还是强迫自己暂且抛开这些情绪。
她叫来其他同事借车,“他发烧了,我先送他去医院,局里面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被全正思一把搂起来送到车里,孙端寅此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心里感叹着怎么全正思的力气这么大。
他手里还捏着那瓶牛奶,不知道是不是跟全正思近距离接触,心跳突然加快,呼吸困难。
全正思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赶紧发动车一路平稳地开到医院。
“姐姐,我会不会死啊?”
“瞎说什么,你怎么会死呢!你只是发烧了,咱们吃药打针之后就会好了。”
孙端寅看了一眼医院的大门,缓缓将头靠在全正思的肩膀上,嚅嚅道:“可是人死了不是就会手脚冰凉吗,就像我奶奶一样。你看我的手现在还是凉的,我是不是救不活了?”
握住孙端寅的手,全正思被僵硬的手指和凉意吓到,挂在身上的人已经出现了意识昏迷,她焦急地一路叫着医生。
一顿检查过后,孙端寅被推去吊水。
医生说是高烧导致水分大量流失,引起了低血流量休克。
急得满头大汗的全正思这才缓了一口气,自责地拍了一下头,竟然没有一开始就发现孙端寅身体的不对劲。
或许之前在家门口的颤抖,很有可能是因为发烧在打寒颤。
挂了号缴了费,全正思这才进了治疗大厅,那里坐着好些患者,他没在长椅上看简孙端寅的身影。
护士看见她,提醒孙端寅在里面的病床里。
她疾步走进去,躺在病床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睡得很不安稳,额头上都是冷汗。
全正思坐了一会儿,出门去便利店买了一些必需品,再点了两碗粥。
天空下起了小雨,全正思快步跑回医院,在手机里跟同事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没看路,被台阶绊了一下,整个人跪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塑料袋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全正思揉着膝盖起来,火辣辣的似乎擦破了皮,她也顾不上这些,赶紧收拾好落在地上的东西跑进医院。
甫一进去,就看见孙端寅在抹眼泪。
“怎么了?怎么哭了?”全正思把东西放在柜子上,拉了根凳子坐下。
“我还以为你走了。”
话音里带着无限的委屈。
第12章 做得很好
孙端寅始终记得在病床边松开的那双手,她替自己掖好被角,匆匆转身离去,虚掩的门缝里,他看见男女交握的双手。
他假装睡去,没有出声叫住她,手里紧紧捏着几张纸币,是她塞到手里的。
那时他终于明白,他的妈妈以后要去跟别人一起生活了。
那一晚,他哭得无比伤心。
从那以后,孙端寅的亲人只有唯一的奶奶,他也再也没有提起过妈妈。
这也是他不喜欢进医院的原因,这里总是在上演生离死别,让人无能为力。
醒来的时候,看到病床边没有全正思的身影,空荡荡的病房里,门外治疗室小孩的哭泣声和父母的哄劝声无比刺耳。
孙端寅仿佛又回到了被母亲抛弃的那晚,一股委屈和忧伤涌上心头,泪水就这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决堤似的,忍也忍不住。
生病的时候,人会变得无比的脆弱,孙端寅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开始想到奶奶,想到她骨瘦如柴的身体,皮包骨的手掌,弥留之际已经握不住他的手,却又放不下这么年轻的孙端寅,嘴里嘟囔的话已经听不清。
孙端寅附身过去,只能听见喉咙里嘶嘶的声音。
一颗心被紧紧地揪住,他痛得无法呼吸,眼眶盛不住厚重的悲伤,直落下来,砸在奶奶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