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忙问道：“如今咱们怎么办？”
“先带孙姑娘跟踪孙浩然，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大魅力？”如棠道，“也可以让孙姑娘看清楚事实，成为咱们的帮手。”
空口无凭，没人会相信孙大学士会谋杀贫贱与共的妻子。
第一个不信的恐怕是孙明媚。
这事好玩，岐王笑道：“事不宜迟，晚上咱们跟踪孙浩然，带上孙姑娘。”
“孙府算是散了。”如棠感叹道，“孙大学士倒了，儿子的前程也没了，女儿的亲事更艰难了。”
岐王叹气道：“可惜了，听说孙公子才华横溢，聪慧至极，本是状元之才。”
如棠眨眨眼道：“也未必。”
孙大学士是孙大学士，孙公子是孙公子。
两人说罢，回了孙夫人院子，石太医已经诊断完了：“再服用一日汤药，若还没有好转，我明日来为夫人施针。”
孙明媚谢了石太医，如棠带石太医出去开药方。
岐王乘机道：“孙姑娘，今儿天气不错，晚上有个集市，本王带你去逛逛。”
孙明媚为难道：“可是母亲无人照料。”
岐王笑道：“一两个时辰便好，不会耽误事的。”
娟儿忙笑道：“奴婢在府里伺候夫人，并不耽误什么，姑娘放心去吧。”
这时孙夫人醒着，她忙劝道：“我感觉好了许多，你这些日子累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女儿的大事情，可不能被自己耽误。
孙明媚见众人劝说，勉强点头应下。
天擦黑的时候，岐王来接孙明媚，如棠换了利落衣裳跟着。
孙明媚好奇道：“楠竹也去？”
“是的，楠竹发现的，自然她也要跟着。”岐王对如棠道，“侍卫说人在临风胡同。”
如棠低声道：“那么咱们去吧。”
孙明媚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现了什么？谁在临风胡同？咱们不是去逛街吃东西吗？”
岐王道：“先去临风胡同，若事后你还能有心情逛街吃东西的话，本王坐东。”
如棠递给孙明媚一条毛巾道：“若看到吃惊的地方，咬着千万别出声。”
孙明媚更是惊讶。
什么事情，至于的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假惺惺的恩爱
三人乘坐马车来到临风胡同的一处粉壁宅子，铜色路灯里燃着海马油照明，安静中透露富贵。
如棠下车让车夫停在路口，侧耳在门上听了听，用铜片拨开里头的门栓。
岐王眼神炯炯：“能不能教我这个？”
如棠没好气：“教给你以后，你是去橇宫里的大门还是去橇内务府库房？”
岐王扑哧笑了，倒是孙明媚有些不安。
“这是哪里？咱们过来干什么？”孙明媚拿着毛巾有些无措。
如棠嘘了一声，带两人轻手轻脚进去：“记着不许说话，不许发出动静。”
心理素质都高些。
岐王和孙明媚悄悄跟着。
院子里头娇媚的声音传来：“怎么闷闷不乐呀？难道想着你那死鬼老婆？”
“此事惊动了岐王和太后，还请了太医，我是担心被发现。”孙大学士的声音带了忧愁。
孙明媚眼睛顿时瞪大，里头的人是父亲？那女子是谁？
什么死鬼老婆？什么担心发现？
岐王连忙将毛巾塞她嘴里。
里头的娇媚的声音道：“你放心好了，即使被发现，也是夹竹桃花粉惹的祸，谁会怀疑到你身上？”
孙明媚开始发抖，她听出了端倪。
如棠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不由得凑近，从窗户缝里往里看。
只见里头女子媚眼如丝，红色泪痣尤为显眼。
如棠大惊：常夫人。
这女子是高首辅的妹妹常夫人。
两人居然是姘头。
孙明媚也认得常夫人，她浑身更颤抖不已。
“你的主意极好，让她吃下夹竹桃粉得病，又不停用膳食和鲜花让她恶化，这样连太医都查不出来。”孙大学士笑道，“等那婆子死了，过上一年半载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到时候让哥哥提携你。”常夫人轻笑声传来，“只不过，我可等不得一年半载。”
孙大学士笑道：“我即刻便满足你。”
里头的浪笑传了出来，不堪入耳。
孙明媚拳头紧握，就要冲进去，如棠和岐王死死拉着她拖出去。
马车上，孙明媚一把扯掉毛巾，眼睛通红骂道：“为什么不让我捉了这对狗男女？”
如棠道：“捉了他们确实畅快，但你母亲会因此加速病情，你哥哥的前程没了，你愿意吗？”
孙明媚颤抖道：“可是也不能这么饶了这奸夫淫妇。”
“咱们先治好孙夫人。”如棠道，“你不要露出形迹，我还要你配合呢。”
孙明媚眼神没有聚焦：“没想到母亲生病真相如此肮脏，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人人都以为你爹是正人君子。”岐王道：“若不是楠竹，本王也上当了，没想到啊。”
居然为了功名美色杀妻。
孙明媚给如棠跪下：“多谢姑娘救我母亲性命。”
如棠忙扶起她：“孙姑娘不必多礼，孙夫人爽朗豪迈，我很佩服，又加上岐王托付，我于公于私都要救孙夫人。”
孙明媚道：“楠竹姑娘必定不是凡人。”
岐王忙笑道：“那是自然。”
“回府后咱们先治好孙夫人，乘机姑娘也想想，怎么处置这对狗男女，毕竟有你的父亲。”如棠道，“时间不能太久。”
拖太久孙大学士会发现。
孙明媚沉重点点头。
岐王道：“如棠你说怎么做？我们按照你的布置做便是。”
“你让石太医调制夹竹桃毒的解药，记着药里加些嗜睡的成分。”如棠吩咐，“只要孙夫人睡着，姓孙的就不会起疑心。”
若是看出来，担心他狗急跳墙。
岐王点头答应：“本王待会就去找石太医，告诉他以后诊治就往不治之症方面说，迷惑姓孙的。”
孙明媚着急问道：“我能做什么？”
“姑娘需要安定心神，配合我将有毒的汤换了。”如棠道，“此事只能我们几人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最好连公子也不要说。”
孙明媚忙道：“楠竹提醒得是，哥哥正准备春闱，不能让他分心。”
安排妥当后，三人分道而行，如棠和孙明媚回府。
娟儿迎接出来道：“姑娘玩得可开心？”
“还不错。”孙明媚看着院子内，带了几分焦急，“母亲可好？”
娟儿低声道：“夫人醒了一次，喝了米粥，吃了一块鱼肉。”
孙明媚呼吸急促了几分，那米粥和鱼肉都有毒。
如棠笑笑道：“我来伺候夫人。”
孙明媚让娟儿下去，又让冬梅和夏荷守着，自己亲自将煮了大米粥，用相同的盅子乘好备着。
如棠也将黑鱼金瓜汤替换成鲢鱼，用小火炖上。
坐在炉火前，如棠有些恍惚，刚进孙府两日，便觉得过了许久。
岁月静好只是传说，人心难测才是最让人度日如年的。
这两日也不知柳如滟在做什么。
元泓也不知可好?
正在胡思乱想，突听孙大学士伪善的声音：“夫人可好些？今日朝廷有事，我回得晚了，心里一直挂念夫人。”
好个朝廷有事，孙明媚气得满脸通红，如棠连忙使眼色，她才压制住怒火。
“父亲辛苦了。”孙明媚的声音带了颤抖，“母亲睡着并不见好。”
孙大学士叹了口气：“你不必担心，有太医呢。”
如棠上茶道：“大人真是不容易，一边要处理朝政，一边还要担心夫人。”
孙大学士拱手道：“这是应当的。”
“老爷来了？”孙夫人听得声音醒来，伸手颤巍巍的。
孙大学士眉头微微一蹙，又若无其事握住夫人的手，装出欣喜的样子：“彩凤，你醒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孙明媚觉得一阵恶心，别过头。
孙夫人喘气道：“方才我梦见和老爷一起种稻谷，老爷躲着读书，我怎么也找不到，急醒了。”
“我不是在这里吗？”孙大学士的笑容有些刻意，“你好好养病，秋天咱们去看稻谷。”
孙夫人憧憬道：“妾身盼着那一日。”
三五粗大的脸上带了一丝温柔。
如棠劝道：“大人回去歇着，明日还要早朝，若累坏身子夫人会心疼的。”
赶紧滚，在这里假惺惺看着让人作呕。
孙夫人也道：“夫君去吧。”
孙大学士假模假样地看了米粥、鱼汤等才离开.
孙明媚的拳头几次硬了，但看着羸弱又眼神殷殷的母亲，生生压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夫人快不行了
夜色渐深，月色如水倾注在抄手游廊上，红色的一品红显得晦暗又张牙舞爪。
孙夫人虚弱靠着，微笑注视夫君走远。
孙明媚再也忍不住道：“母亲付出也太多了，何必如此辛苦呢。”
“我从小和你父亲是邻居，从小喜欢他。”孙夫人嘴角的微笑很温柔，没有平日的风风火火，“但是我配不上他，他那么有才华，也长得好。若不是家里穷，早能读书做官了。”
如棠奉上绿豆汤，这是解黑鱼毒的：“于是夫人帮他，让他能读书做官？”
“我家有几分薄地，也有几个帮工的，我便让帮工的也帮他种地，父母知道后不答应，我便自己去帮他。”孙夫人笑道，“一来二去的，我们便在一起了。”
提起从前，孙夫人眼神温柔。
孙明媚擦了擦泪：“母亲为了感情，和外祖家反目，帮他种地种菜，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受了很多罪。听府上的老仆说曾经有次父亲缺银子，可是家里一分银子都找不出来了，母亲只好卖了自己的长发。”
如棠低低叹息一声。
负心人！
孙夫人笑道：“他对我很好，一直没有纳妾……”
如棠道：“孙大人提起过纳妾吗？”
“有一次宴席，夫君隐约羡慕别人多子多福，我说替他纳妾，当场被太后责备，从此夫君再也不提此事。”孙夫人道，“我有享不尽的福，他却有遗憾，这不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要收我走……”
直到此时，孙夫人还自责。
“母亲会好起来的。”孙明媚再也听不下去，冲出院子。
如棠喂孙夫人喝了解毒的绿豆汤，让冬梅和夏荷伺候她睡下，自己来到院子外。
孙明媚在院子外头落泪，她的衣角被风吹得翩然翻起，她仍丝毫不觉风中丝丝寒意。
见如棠出来，咬牙道：“到底母亲哪里对不起他。他要杀母亲？”
孙明媚连父亲都不愿意叫了，可见心里的滔天恨意。
“正是因为孙夫人没有半分对不起他，甚至有恩于她，他才要这样。”如棠分析人性，“他担心纳妾或者休妻，会被太后厌弃，又放不下美色，所以要杀妻。”
常夫人便是这个导火索。
她又有美色，又是高首辅的妹妹，和她成亲，孙大学士便能在仕途更进一步。
孙明媚不齿道：“又要前程又要美色，所以和高氏勾搭吗？我偏不让他如意。”
如棠道：“姑娘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孙明媚咬牙：“我巴不得即刻进宫，告诉太后一切，让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
一个个的都去找灭门太后吗？
如棠道：“太后喜欢姑娘，若知道此事，孙大人性命难保。”
孙明媚犹豫了，毕竟为人儿女，她不能让孙大学士死。
如棠又道：“孙夫人若是知道，必定伤心欲绝，比杀了她还难受，孙公子十年苦读，也会毁于一旦。”
你自己还要嫁人呢。
“你说得是。那么让孙浩然和常夫人分开？让孙浩然保证再也不犯？”孙明媚摇头，“不可能的，是我太天真。”
能暗地杀妻的，岂能在乎口头约定？
如棠道：“干柴烈火的两个人，若知道事情泄露，只会更加狗急跳墙。”
孙明媚问道：“你说怎样才好？”
“让我来安排，保证孙浩然回到夫人身边，保证常夫人受到惩罚，也不影响夫人和公子。”如棠笑道，“姑娘觉得如何？”
还有这种两全其美的法子？
看着如棠自信的样子，想起她一天便发现母亲生病的真相，孙明媚居然不由自主信了，她赞道：“姑娘必定不是普通女子。”
如棠笑笑：“凤仪宫楠竹。”
孙明媚迟疑问道：“你和岐王是什么关系？”
“朋友。”如棠坦荡道，“岐王善良，不喜欢功名利禄，我很喜欢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性格。”
孙明媚道：“我觉得你们很配……”
“姑娘误会了，我有自己深爱的人，那人岐王也认识。”如棠笑道，“姑娘和岐王才是一对。”
月色高远。
孙明媚也坦荡道：“岐王不喜欢我，我也配不上他，如今我母亲被人害成这样子，我更加不想这些了。”
如棠道：“夫人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姑娘何必如此？”
并不是个个男子都负心，没必要这样。
孙明媚道：“顺其自然吧。”
也是，感情勉强不得。
次日孙大学士休息，陪着岐王和石太医给夫人诊脉，石太医得了岐王嘱咐，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孙夫人道：“我觉得轻松了不少。”
没了一品红，又去了有毒的膳食，加上昨晚用绿豆汤解毒，孙夫人的病大有好转。
如棠扶着孙夫人：“夫人少说几句话，养养精神。”
你暂时是不治之症。
孙大学士请岐王和石太医出院子说话。
“夫人身子虚弱，勉强撑了一口气，下官只能尽力。”石太医叹气，暗地按岐王嘱咐，拉了孙大学士，“大人得有个心理准备。”
孙大学士装出伤心的样子：“请太医救我夫人，我不能没有夫人。”
岐王叹气：“大夫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孙大人节哀。”
暗地里如棠将夹竹桃的解药给孙夫人服了，里头有安睡成分让孙夫人鼾睡。
得了嘱咐的孙明媚哀哀哭，如棠劝慰，孙府一片悲悲切切。
岐王拉了如棠道：“下一步怎么办？”
如棠笑眯眯道：“咱们开个胭脂香料铺子，如何？”
“我和你说报仇，你怎么说起铺子了？”岐王笑道，“难道是累傻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