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千野渡【完结】
时间:2023-12-08 14:39:14

  陆长鹤觉得自己想错了,她其实不怎么像梨子,她就是一只,小、兔、子。
  总让人想逗逗,“你到底是想要打折……还是获取打折的过程?”
  “?”
  她两只手唰地拿下来,泛红的脸颊分不清是气忿还是羞耻,“陆长鹤。”
  因为这是只随时会炸毛的兔子,所以他的逗弄每次都很有度,说收就收:“行了,赶紧吃,吃完送你回去。”
  后来两天的比赛,沈离都还比较得心应手,过关斩将,从复赛到决赛 ,没有很大的负担,因为本身就是比较擅长的科目,加之题型于她而言都不算太难。
  总的下来感觉还可以,在几个来参赛的外校生里,沈离算是比较出挑的,决赛稳了一把,不敢说一定是冠军,但成绩一定差不了。
  虽然只是一场友谊赛,但是主办方舍得出钱,光是冠军的奖金额度就有五万元,在普遍的友谊杯里都是很突出的数目了。
  无论她最后能拿到多少,她都深知这对于富人家来说,可能就是女主人某天逛街随手撒出去买的一个便宜包包,但她目前的身份,能回馈的本就不多,到时候自己再垫上部分钱,给柳姨买个小礼物也好。
  决赛是笔试,所以最后的成绩要下周才会给出。
  结束完下午最后的比赛,带队的老师说要带他们去附近吃一顿。
  听到消息的同学都在欢呼乐呵,纷纷开始讨论去哪家店吃。
  沈离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也不是很能融入陌生环境,加上近期比较高强度的学习,她的精神状态也不是特别好,提不起什么劲。
  在他们决定好并且开始叫滴滴时,她找到带队老师,组织说辞想应付过去:“老师,吃饭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她在比赛的表现中非常突出,带队老师也对她印象深刻,隐隐也感觉出她不是很合群的样子,索性应了她,还不忘提醒:“那行,我们吃完饭就打算回去了,记得别掉队。”
  沈离点点头,自顾自回了酒店房间收拾东西,闲暇时给带队老师发了条信息,告知她准备离开时记得通知。
  不过一直都没有等到回复,沈离还以为是老师看见了,只不过在和大家伙吃饭,没空回复,也没多想。
  摊开随身携带的书籍就开始消遣时间,酒店有提供用餐的地方,不过她精神不佳,一直也没有踏出房间。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手机里弹出了一条信息。
  沈离第一个念头是以为老师回复了,打开一看,是那个还没有给备注的人。
  信息框内是句很简单的询问:我妈让我问问你今天什么时候到家。
  沈离打字回复:应该是晚上之前。
  被手机光刺激到,眼睛就一阵酸涩,因为本身就不大舒服的缘故,她这两天都很少看手机了。
  消息发出后,沈离摁熄屏幕,闭上眼,慢慢用手揉搓以缓解酸疼,她感觉到呼吸似乎越来越沉了,疲惫的后劲一下全部涌上来。
  来信的铃声伴随着震动声接连又是几下,渐渐的,沈离感觉那股声音越来越远,听得越来越模糊。
  最终还是没扛住,跌跌撞撞摸索到床边躺下才算好些,脑袋有点晕乎,躺了没多久意识就开始消散,沉沉的压着神经。
  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爸爸妈妈都还在,看见她刻苦学习,劳累过度的模样,眼里只有说不尽的心疼。
  “离离,不用太努力也可以的,你永远都有路可走。”
  “我们离离已经很棒了。”
  “有爸爸妈妈在,离离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
  “离离可以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旧年里听得耳朵起茧子的话,现在已经是那么可望不可及,听上一句都是奢侈。
  后来他们在梦里的样子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她渐渐看不见他们的脸,只能无力地等着,看着他们背身慢慢走远,消散不见。
  她拼命想抓住周围的任何一点生机,任何一个可以留住他们的可能,直到所有的幻境崩塌,这个世界分崩离析,散成了漫天的碎片,飘向遥远的虚无中。
  冰凉的触感滑过脸颊,沾湿一片被褥。
  大梦一场,恍如隔世。
  她缓缓睁开双眼,疲惫与要命的晕眩感散去大半,大概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居然累到撑不住睡着了。
  她又梦到他们了,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在无数个思念的梦里。
  艰难撑着身体做起来,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暗沉了,沈离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跑到桌前拿起手机一看――
  19:24
  往里翻了一堆消息,从中找到了带队老师的几条回复。
  你到了吗?
  我们已经在公交站了。
  人呢?
  在几条语音未接之后,老师只无奈发了句:大巴来接了,这一班得先走了,你还没到的话可以等下一班,安全到家了回个信息。
  错过了吗?
  沈离理了理还有点迷糊的脑子,翻出聊天界面,还有另一个人的信息轰炸。
  到了发信息,我妈抓我来公交站接你。
  时隔几小时没得到回信,对方又发了几条过来:?
  看见了回个话。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一直到了十几分钟前,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连着播了好几个语音通话过来,还有通讯录的号码也打了好几遍。
  你在哪?
  出什么事了?
  回来了没?
  沈离越往下翻,眼眶就一阵酸红。
  他是在担心她吗?
  他居然会关心她是否回家,不会又是柳姨指使的吧。
  不过人家好歹询问了那么多遍,沈离马上就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好似专门守着手机似的,电话隔了几秒就被接起,电话那头声音沙哑:“沈离?”
  “是我。”她声音很微弱,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感。
  那边的语气才算松下了,像是安了心,耐心询问缘由:“你到了吗?”
  “……”
  沈离感觉心里有一块儿似乎被不轻不重揪了一下,揪得心痒,哑然半晌。
  但他的语气还是很耐心,“怎么不说话?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的。”
  “我睡过去了。”说起这个,沈离心里的失落感就越重,因为实在太累导致直接睡过去,做了个伤怀的梦,醒来之后,周围什么都没有,天色也将黑,她被留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落寞与空虚在一瞬间将她的思绪填满。
  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声音渐渐弱下去,“错过了大巴,现在还在酒店。”
  “……”
  那边无言了一会儿,随后是很轻的叹息,温和如清晨雨露般的声音传过来,“到晟铭附中前面的公交站台等我。”
  电话挂断,没有一句废话。
  沈离突然觉得内心某处刚醒过来的空凉处好似被填满,淡淡的忧伤也消失不见。
  她快速整理好心情,给老师回复了不用担心,自己已经回去了的话,提着行李箱到前台退了房,因为超出了退房时间,还需要再另外补一些钱,这些按理来说,比赛结束后学校会补贴相关费用,但她个人情况超出的估计不会算在里面。
  如约赶到公交站,这个时候还在等公交的人也零零散散,她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双手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拖杆。
  等了半个大小时,直达的大巴来过了一趟,但沈离不知道陆长鹤什么时候回来,只是莫名地对他很信任,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和他的聊天框,默默关上,安下心来,眼睁睁地看着大巴载人远去。
  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校服T恤,夜里凉风习习,刚开始几阵会很舒服,不过吹久了也偶尔瑟瑟心凉。
  旁边等车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沈离不知道自己光看着送走了多少来来往往。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夜空的星星开始发亮,来的人越来越少,公交站旁的路灯越来越亮,夜晚的飞虫在灯光下飞舞。
  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流逝,锁屏的数字慢慢递增,内心的煎熬愈发艰巨。
  后来她想通了一件事――十几二十里的路,并不需要那么久。
  “骗子。”
  又骗她。
  鼻头晕开一片红,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盈盈泪光闪烁,委屈与忿忿揉挤在一起,她握紧的双拳,指甲陷进肉里。
  他又在捉弄她吗?
  偏偏她还那么信任,像个呆头呆脑的大傻瓜。
  想到这种可能,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哗往下掉,她笨拙地一遍遍拂臂抹去,浸湿的睫羽在灯光下微微颤抖,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喂。”
  清冽的,如凉风般轻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眼前的光线被一抹高大身影挡去,细微的抽泣声止住,她红润着,泛着血丝的眼睛缓缓抬起来,朝上方望去。
  他整个人逆着光,似从天而降。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第26章 野玫瑰
  他里面穿了件白t, 外边搭着黑色的五分袖开衫和工装裤,耳边各挂了一只白色耳机,双手插进兜里, 垂眸凝视她的眼神泛着淡淡的柔和,淡到难以扑捉。
  “等不到不会打电话问问我什么情况?光坐在这儿哭。”陆长鹤微微歪头,向她低下凑近,“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沈离忙去把剩下的眼泪揉干净,吸吸鼻子, 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也不回应, 扭过头去, 生起闷气。
  陆长鹤被她可爱到, 嘴角泛起笑意伸手把一只耳机摘下握进手心,“沿路有一起车祸,现场很乱,后面的车都堵了,交警一直在疏通,耽误了很久我才另外绕了条远路过来,我都这么尽心尽力了, 你还舍得生气?”
  他很耐心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怕是沈离见过的,最真诚的陆长鹤了。
  那确实不怪他了。
  沈离还是决定相信他, 默默又把脑袋扭了回来。
  陆长鹤终究没忍住笑出声,“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把又聪明又蠢表现得那么淋漓尽致的人。”
  沈离登时朝他瞪过去,小眼神里满是怨怼。
  “所以怎么睡过头了呢?”他漫不经心抽出放在口袋里的手, 环臂而立。
  在陆长鹤的印象里,沈离一直都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每天早上起来的时间都几乎没差。
  所以因为睡过头而错过当时返回的大巴,确实能让人多想一层。
  沈离垂下眼眸,沉沉叹息,“最近这段时间没有调和好休息,有点不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所谓的没有调和好休息,陆长鹤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你那么拼做什么?”所以正是这样,他才非常不解,“你想要什么,陆家又不是给不了你。”
  放眼整个京圈商界,任何一家门户攀上了陆家都要少走四十年弯路,更别说沈离这种情况,她完全可以靠陆家吃一辈子,她依然可以继续当个富贵人家的千金。
  她却抿紧了唇,稍许片刻,启唇反驳:“……不可以这样。”
  “什么?”
  她抬头,眼底更加坚定几分,“陆家对我来说是恩,恩是要还的,不能依赖一辈子。”
  “……”真像头倔驴。
  “别哪天恩没还清,人先没了。”他还在调侃她因为劳累过度睡死过去的事情。
  “陆长鹤。”沈离认真看着他,眼底是很纯粹的疑惑,“你在咒我吗?”
  “你猜。”他唇角微扬,狐狸眼上挑,彰显出一股仿佛生来自带的痞气,“吃饭没有?”
  沈离懒得猜他,听到后面那句话,迟疑着摇了摇头。
  “一直等到现在?”陆长鹤问得自己都觉着离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你都不会饿的吗?”
  她又低下了脑袋,长长的睫羽压下,遮住眼底的暗淡,“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就一直等着。”
  他抿了抿唇角,眼底晦暗的光闪烁,“你还怕我走了不成?”
  沈离又摇头,“……你让我在这里等着。”
  她像个油盐不进的呆木头,她只觉得答应了要等着,她也相信他会来,所以也应该等着,如果他来了没有见到她在这里,应该会不高兴,毕竟人家大老远跑过来,到了还要找人,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好。
  “……算了。”陆长鹤闭了闭眼,放弃这个话题,“你想吃什么?”
  “回去吧。”沈离答非所问,看上去还是不怎么精神,试着撑了撑身子,站起来有点困难,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垂头打量她的少年,“我好累啊,陆长鹤。”
  “……”他眉峰凝起,眸光暗如深夜,“站的起来吗?”
  他只是才问出口,沈离就已经抓上了他的手臂,使了一把没什么气力的劲儿撑起身来,坐久了腿有点麻,扶了一会儿才堪堪站稳。
  那只手抓在他臂上时,他心里某处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触动,注视那双清凉的眸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更甚。
  他捏起手心的那只耳机,不由分说地塞进沈离一只耳朵里,她还被吓了一跳,随后慢调的纯音乐响在耳边,像一针镇定剂,听得人心神都不自主安定下来。
  沈离呆呆望着他,抬手覆上那只耳机,深切感受了一会儿,心境果然好了一些。
  陆长鹤偏头指了指另一边,“车子停在街对面,得走过去。”
  沈离点点头,跟在他后边亦步亦趋走过街道。
  这个点街边的商铺已经关了很多,在一路暗灯中,俩人走过了一家亮着光的服装店,在这条街上显得很突出。
  沈离一眼便看见了橱窗展示里的一件价格不菲的米色薄纱连衣裙,裙身像绽开的花瓣,一片片散落,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偏偏飞舞起来。
  她看呆了片刻,站住脚有一会儿没走。
  这种价位的裙子,她曾经可以拥有一整个衣橱,但如今只能是奢望。
  她居然会思考,她有这个钱,拿去干什么正事不好,买一条穿不上几次的裙子未免浪费。
  喜欢什么的,不重要了。
  陆长鹤很快就察觉到了,转身就见她看着展柜里的裙子入神的模样。
  唇边漾出一抹浅笑,问道:“喜欢?”
  沈离一下就被这道声音从沉溺的状态剥离,别过脸没再看,对着陆长鹤慢半拍地开始摇头,“不喜欢。”
  他轻哼,笑意很浅,眼底不明的意味加深,随后加快了脚步。
  沈离也很快跟上去,不动声色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橱柜,然后毅然决然跟上步伐。
  耳机里一首轻缓的英文歌曲播放完毕,刚好在快要到达车位时,歌曲切换到下一首。
  是首很有节奏的英文歌。
  歌词很快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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