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千野渡【完结】
时间:2023-12-08 14:39:14

  老师做了第一个带头股掌,随后一阵井然有序的掌声跟着渐入。
  成为欢呼的中心, 沈离不是很适应, 就算心里是开兴的, 表面也自谦地低下了头。
  这个友谊杯说难也难, 说不难也不难, 但这个数额的奖金摆在那里,参赛的数学学霸也不在少数。
  所以沈离拿的这个冠军,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眼里,都是有一定份量的。
  “这同时也是我们立德的荣誉,沈离这次表现地非常棒,希望这个水平可以保持下去乃至突破。”
  沈离微微点头,在掌声渐弱时开口:“我会努力保持的, 谢谢老师。”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立德传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茵茵还对着她吹了半天彩虹屁。
  沈离还在计划着买什么样的礼物,会让柳雁喜欢, 或者更衬她。
  为此她还另外自己凑了十几万搭进去,想着去挑个成色不错的玉镯,但又不知道什么颜色会让柳雁喜欢。
  再三斟酌下, 沈离决定把陆长鹤拉着一块儿去。
  但他那个性子估计不太愿意,趁着刚好给他批完测试题送回去, 找机会开口。
  虽然说是有一点进入学习状态了,但沈离仍然感觉得到,陆长鹤对学习没兴趣,同样的题型要做好几遍才对,估摸着就是想努力一下那辆车。
  沈离站在陆长鹤房间门口,扣响门板。
  里面没有动静,只是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沉音:“直接进来。”
  因为不是第一次来送,沈离已经驾轻就熟了,很随意去拉下门把。
  拉开一段空隙,少年曲腿坐在电竞椅里,脖颈间挂着头戴式耳机,一身休闲装慵懒随意。
  他目光正对电脑,刚巧在她视线投过来时,挪着鼠标点击。
  整个电脑屏幕从原本的聊天页面,直接跳转至某个网页。
  沈离愣住了,没再踏进去一步。
  网页仅两秒加载完毕,瞬间,满屏的十八禁怼进两个人眼里。
  “……”
  “……”
  四只眼睛倏地瞪大,陆长鹤惊愕地扫了一眼门口也在看着电脑屏幕的沈离,飞速退出网页的行动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这傻逼东西就跟什么病毒似的,叉了好几次就是退不出去。
  沈离已经吓懵了,话说不出一句,手里的测试题纸页都揉皱一团,猛地背身要走。
  “我靠你他妈回来!”
  陆长鹤边叫边咒骂对聊的人,“妈的陈阳这傻逼。”
  最后人没留住,沈离早就背过身走远了,该误会的都误会了。
  该死的这个网页这时候又终于退出去了,回到跟陈阳的对话页面,这人贱兮兮跑过来跟他说要给他看好东西,其余什么也没补充,陆长鹤根本没多想那么多。
  罢了对面还好意思再发来一条信息问他:怎么样,好不好看?
  “我看你奶奶个腿。”陆长鹤憋屈得无话可说,气不打一处来。
  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去敲了沈离的门。
  “谁?”
  语气是比较警惕的,可能隐隐猜到是他。
  陆长鹤低声应了一个字:“我。”
  “……”
  像石子沉入大海,里头半天没声音。
  陆长鹤又站了一会儿,以为她不会搭理了,正准备离开。
  啪嗒一声。
  门缝拉开,是道不宽的口子,沈离视线往下移,只露出半张脸。
  陆长鹤自己都难以启齿,“刚刚……”
  “我就当没看见。”沈离先发制人打断他继续讨论下去,心里是已经认定了他当时就是在干那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他妈……”陆长鹤失笑不已,他居然要来解释这种事情,“我说我事先不知道会跳出那玩意你信吗?”
  沈离眨眨眼,眸中的纯澈如一汪清水,“你希望我信吗?”
  他看透了这个表情,“你看起来不信。”
  “……”沈离实在不想跟一个人讨论这种事,况且压根也跟她没关系,就是双方撞破之后有种光屁股乱跑的不忍直视。
  陆长鹤索性也不想提了,换了个话头,“你刚来找我什么事?”
  沈离一听,忙转身去房间里摸索,把那张无疑揉皱的纸张铺平,递给陆长鹤,喟然道:“你写的十道题我批了一下,除了基础的补充语句,其他全错。”
  “……哦。”意料之中,陆长鹤就属于那种,要么会,不会就瞎写,也不想上网查什么的浪费时间,说白了是懒,但主打一个真诚相待。
  “我找机会再给你讲讲题。”沈离没有过多指责,组织了语言,再开口之前的想法,“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陆长鹤眸光略闪,点头,“说。”
  沈离细声道:“我想送个玉镯给柳姨,但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你和她亲近些,可以陪我一块儿去看看吗?”
  “……”说亲近,实际上陆长鹤也不怎么了解他妈喜欢的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每回过节或者给她庆生,礼物就是金银珠宝,专挑贵了买,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诚意,还多金。
  但他依旧答应下来,“行,什么时候。”
  沈离单手撑着覆上唇瓣,作思考状,“奖金要过两天下来,刚好周末一块儿去。”
  陆长鹤没讲话,微微点头,兜里电话铃声响起,朝沈离打了个离开的手势就往走廊尽头走。
  翻开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哥。
  “喂。”陆长鹤一只手放进裤兜,另一只手将手机挂在耳侧,行至阳台停步。
  陆砚安直入主题说道:“明天晚上有个酒宴,爸让我带你一块儿去。”
  一听到是陆丰要带他去,他心里隐隐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摆的什么宴?”
  “你不认识,一个在西城那边跟咱家生意往来颇多的老总,他给儿子办的升学宴。”
  升学宴。
  目的明确。
  陆长鹤一口回绝:“不想去。”
  陆砚安劝起他来,“长鹤,少惹爸生气,不然吵起来又不好收场,你就过去露个面,吃个饭就回,其他的少说,少做。”
  他哥也是怕那天的场面再现,毕竟陆丰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训儿子,当初他整日不着家不着学校,一头闷去玩赛车的时候,陆丰差点跟他断绝关系。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罗森,同样身处豪门,罗家五六个孩子,罗森不大不小,有几个哥哥搞事业,自己活得不要太逍遥,尽管他跟罗森名声传出去都不好听,但他永远都是最让人看了直摇头的那个。
  虽然他们家业庞大,但因为柳夫人身体本就不太好,陆董又是出了名的爱妻,自然不愿意她多生几个,到现在家里也就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不走正路,就只靠着大哥挑大梁。
  陆砚安明白他爸有多恨铁不成钢,但他作为大哥,并不想去逼迫陆长鹤非得走行商这条路,但又不想看见家庭关系难堪,这种情况只能劝他随便去应付两下。
  “……”陆长鹤自然明白他哥是什么意思,哪怕心里再不愿意,深思片刻,还是应下,“嗯。”
  翌日晚宴,无数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于天花板之上,精心挑选的美酒高叠,与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美食相呼应。
  衣着光鲜的豪门权贵围坐在数张红布张浦的桌前,角落零散遍布几个小提琴手与乐手,优雅的琴音环绕整个宴会场。
  主持人一段冗长的开场白后,宾客开始敬酒,围绕着中心主桌的是尼百罗财团另外三个家族,按照礼数,陆家要起个头。
  这种场合陆丰自是游刃有余,打头站起,连带着赴宴的陆长鹤跟陆砚安一同起身举杯。
  说了些客套的场面话,敬完酒后轮着别的家族。
  本以为这就算应付完了,之后随便吃点东西熬到宴会结束。
  但在众人举杯完毕后,陆丰又把话头指向了陆长鹤,神情严肃,不容置喙,“长鹤,敬你王叔叔他儿子一杯,今后也要向人家看齐。”
  陆长鹤先把目光看向了别桌的罗家,罗森还在幸灾乐祸眼瞅着他,隔着一段都能感觉出他啧啧感叹的欠样。
  因为是很郑重的场合,陆长鹤穿了平日里最烦的西装,站起身时还要整整外套,捏起红酒杯,目光散漫看向这次升学宴的主角,一句话也没说,酒杯往前移了移,随后仰头饮下半杯。
  不顾他父亲的眼神,坐回了位置上。
  “荒唐。”陆丰语气沉重,眼睛向他看来,不怒自威,“读书白读了吗?敬酒语都不会说?”
  “……”陆长鹤本来是不想在这种场合干出什么让双方都尴尬的事情,但陆丰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
  要一遍遍地借此提醒他,你看看王叔他儿子,出身权贵家族也没借着背景想逍遥一辈子,靠自己考上了国外数一数二的商学院,而你呢?烂泥扶不上墙。
  陆氏集团这样庞大的企业,旁人想分一杯羹都难上登天,这杯羹送到他面前,他都不愿意要。
  “那当然比不上王叔他儿子会念书了。”
  话一出口,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缓和耳边的琴音在遵循渐进。
  陆砚安在桌底下抓住了他的手腕,无声制止他不要太过火。
  但他脾气一向如此,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陆丰要他下不了台,他亦然还回去。
第29章 野玫瑰
  “你还觉得光荣吗?”陆丰沉冷的声音从胸腔中轻震出来, 看似平静的神情下,是压制性的强硬气场。
  陆长鹤只是懒懒往后一靠,眼神倦怠, 故意做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模样,“我什么样的人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在座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说这些没什么营养的话,何必。”
  在座一瞅一个不吱声。
  陆家本身就是呗许许多多双眼睛盯着的, 这次回去, 少不了又是落人口舌。
  但场面不能继续恶化下去, 在不知道陆长鹤又会说出什么气话之前, 陆砚安先捏拿起酒杯, 笑脸迎合,破解局面:“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别因为小插曲闹了心。”
  “来来来,我回敬一杯,恭喜王公子升学上岸,今后必然前程似锦。”说罢一饮而尽,诚意尽在。
  刚才陆长鹤敬的那杯, 王公子喝得不情不愿, 但却很给陆砚安面子,笑着迎合上一杯, “那就借陆大哥吉言了。”
  好在是陆砚安救场及时,陆丰也要点脸面,狠狠瞪了陆长鹤一眼就看向别处去了, 估摸着窝了一肚子火又打算找机会训他。
  实话讲,陆家也就只有陆砚安最拿得出手, 也是一张王炸牌,在圈内更是出了名的,豪门贵族之子的榜样,且不说学识履历浓墨重彩,谈吐文雅大方,在经商上更是业内的佼佼者,可谓长辈欣慰,晚辈钦佩。
  和陆长鹤就更能形成天上地下的对比,这个点已经被争论烂了。
  从小到大,陆长鹤一直都在比,比完哥哥比亲戚,他在无数人口中,都活在耀眼榜样的对比下。
  索性他自己也顺从了,烂就烂吧,反正他就是个陪衬,无足轻重的,用来彰显别人的陪衬。
  在陆砚安重新就坐后,陆长鹤接着起身,解开了西装外套的纽扣,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陆砚安先感觉到不对,底下又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询问他要怎么样。
  陆长鹤淡淡扫他一眼,“去趟洗手间。”
  腕上的手劲才送下来,“早去早回。”
  “嗯。”个屁。
  什么破场子,老子才不奉陪。
  但陆长鹤确实先去了躺卫生间,只靠在门口,点了根烟冷静冷静。
  领带被扯下几分,衬衫纽扣解开两三颗,成熟的装扮跟他身上的少年痞气所融合,莫名有种破碎的美感。
  罗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了席走过来,二话不说靠在了陆长鹤旁边,见状陆长鹤也顺手递了一根烟给他。
  “又闹这样?”罗森垂下眼睫,点燃烟头,睨看向他。
  “谁想似的。”陆长鹤冷哼一声,脑袋后仰靠上白墙,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等老头子什么时候开窍,接受我是个废物,扶不上墙的烂泥,当我是空气,才可能不会闹成这样。”
  有时候他宁愿自己没有生在这样一个偌大的家族里,正因为家大业大,对于家族子弟的管控就会无比严苛,也就是说,从生下来那刻,他的人生就注定需要背负某些东西,正因为他的抗拒,他就是不被人所期待的。
  陆丰永远对他有要求,但永远都看不起他忤逆长辈意愿时差劲的烂样子。
  对陆丰来说,他陆长鹤,就是个失败品。
  嘬完最后一口,烟雾缭绕,飘至半空消散,他的神情溺在其中,晦暗不明,将烟头摁进掌心熄灭,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纠结个屁,你天赋又不在这儿。”罗森直起身,吞云吐雾间,偏头认真看着他,“不过话说回来,小天才,鱼和熊掌,你真不打算得一个?”
  瞳孔的色泽愈发暗淡,他没去正面回应这句话,罗森不止一次这样问他要不要继续去追逐那条路。
  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年自从跟他爸大闹过后,他退出赛圈,关于前路,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他给不了任何答案。
  对他来说,接受常态就是最好的自救方式,无论是退圈,亦或是被家族看不起,熟悉了都是常态。
  他当个俗人,得过且过吧。
  陆长鹤轻叹,眼睛看准叫住了一个路过走廊佣人,眸中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暴戾的锋芒,气压降低,语调也具压迫,“你们这有后门吗?”
  佣人被他看得后背发凉,结巴回答:“……非、非常抱歉,宴会厅的话,是只有正门的。”
  “……”陆长鹤不跟她废什么话,愁准了走廊尽头,敞开的玻璃窗,一步步走近。
  佣人捏了一把汗:“先生?”
  罗森见怪不怪了,靠在墙上饶有趣味欣赏起他的翻窗举动,要不是陆长鹤在郁闷头上,他高低要拿手机给他拍下来反复欣赏。
  在佣人惊恐的目光下,他双手撑起窗沿,丝毫没犹豫翻身下去,消匿在无边的深夜里。
  “翻、翻出去了?”
  陆长鹤回到别墅的时候时间不算早,因为早知家主要赴宴,这个点别墅内依旧灯火通明,还有零星几个值夜班的佣人。
  大厅亮堂着吊灯,陆长鹤换好拖鞋往里走,余光瞥见某处角落,梨子的窝前,沈离还在给它喂猫条。
  他没有多大心情搭话,当做没看见顺路绕过去,直直往电梯口走。
  被沈离逮了个正着,“陆长鹤?”
  他听见了,但没停下步子,仍旧在越走越远。
  沈离觉得奇怪,还当他只是没注意听,忙去桌上抓了一把什么东西,追上去,直到拦在他身前,“我还找你呢,刚好你回来了,针对你的错题处,我给你重新出了一张测试题,然后我事先再给你讲讲题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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