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千野渡【完结】
时间:2023-12-08 14:39:14

  “抓小偷啊――”
  一个棕发女人双手抓着高跟鞋,赤脚追逐一个口罩蒙面的清瘦男人。
  好巧不巧,那个男人正朝沈离的方向狂奔而来。
  沈离下意识惊慌起来,脑子里纠结起帮还是不帮,不帮好像有点说不过去,那人刚好又是往她这里跑,她随便帮一把应该不碍事吧?
  对,乐于助人是正确的。
  顺手的事。
  沈离张望了一下四周,盯住了墙边一堆废木柴,她连忙跑过去,内心慌到了极点,随便抓了一根看上去比较粗的。
  举起时收都在发抖,小偷马上迎面对上她时,眼瞅她这副胆小又举着木柴的样子都疑惑愣了一下。
  就这一下,沈离唰地挥上去――
  正中脑门,男人应声倒地,几下抽搐没了声。
  女人也迟迟跟上来,第一时间从男人手里抢回了钱包,罢了还不忘踹过去一脚泄气。
  那人全无动静。
  女人:“……”
  沈离:“……”
第31章 野玫瑰
  “能修好吗?”
  夜色深浓, 装修简易老旧的玉器店内亮着暖黄灯,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捏着玉镯断口, 用小灯照着看了又看。
  愣是没正面回答陆长鹤,反倒惊叹一声:“这玩意儿,价格不菲啊。”
  陆长鹤被他磨磨唧唧的样子整得没了耐心,“我问你能不能修,你管它值多少钱。”
  大叔这才点头:“能, 不过得费点功夫。”
  这种话一出口陆长鹤就知道指的是什么, 信口道:“我有的是钱, 你就只管尽可能把它还原。”
  “哎哟。”大叔乐开了花, 扶了扶眼镜, “我还是有点好奇,这镯子怎么断了?”
  陆长鹤不明白:“你修个镯子还管这些?”
  大叔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这种镯子,有个辟邪挡灾的说法,这是挡了什么灾祸么?”
  “你说这镯子碎了是给她挡灾?”陆长鹤挑起一边眉,丝毫不屑,甚至想笑, “你是算命的还是修镯子的?那丫头能有什么灾, 这镯子我弄碎的。”
  大叔跟吃到什么瓜似的来了劲,“你不是这镯子主人呐?那丫头是你小女朋友?年轻就是好啊。”
  陆长鹤哽住, 脸上浮现不自然的表情,眼神乱瞟,说话的气声也更重, “你瞎几把乱说什么,八字儿还没一撇, 我又不喜欢她。”
  “谁说的定呢。”大叔乐呵呵的,眉眼被笑意压弯,“没准儿你就是她的难。”
  他沉寂的眸子里映着的暖黄灯光闪烁一下,脸色冷下来,“你再玄玄乎乎我找别家修了。”
  大叔没被他这话震倒,反而信心满满:“别说,我入这行二三十来年了,从古玩市场摸爬滚打混到玉器店,你要再找第二个比我修的好的都难。”
  “那就少说点没用的,拿钱办好你的事。”陆长鹤甚至没问他价钱,掏出手机,因为从酒宴上下来就猜想到什么后果,他早早把手机关了机,这下又给开机后,延后几秒果真炸出一堆信息和未接来电。
  陆长鹤压根没注意看,点开软件扫了一下他柜台前的收款码,操作着输入密码,转了2w过去,“定金付了,什么时候过来取?”
  大叔忙去看了眼入账,眸中闪过几秒震惊,也不谈价也不问价,上来就给定金,不用细想都知道这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掩饰住欣喜,摸索出纸笔递到他面前,“过两天吧,留个电话,到时候联系你。”
  陆长鹤赶着快点完事,那边还有个倒霉蛋等着,随便在他递过来的白纸上草草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就转身走人。
  他没瞧见这串数字给大叔写得一阵皱眉,不好评价,那看着他离去背影的眼神都仿佛在说“这孩子,数字都能写那么难看也是一种天赋”
  陆长鹤加快步子走出街尾,看了看时间,耽误了十几二十分钟得有。
  结果就是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在记忆中沈离站脚的地方走过来走过去,愣是不见这个人。
  “真是个麻烦精。”陆长鹤无奈打开手机点进了聊天平台,粗略扫过陆砚安和陆丰的信息电话轰炸,点进了和沈离的聊天框,播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那边的沈离,是在派出所接上的视频通话,她坐在椅子上,神色还有点慌张,特别是面对着陆长鹤那张怼着屏幕的的脸。
  “你跑哪儿去了?”陆长鹤没立刻怪她,平下心询问她。
  解释起来好像是该羞愧,明明应该乖乖等他的,结果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了。
  沈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三个字:“……派出所。”
  “?”陆长鹤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幻听,眼神呆滞片刻,“你说什么?”
  “刚做完笔录。”沈离羞愧地低下脑袋,手机拿着的角度也偏下,“对不起啊……我可能惹了一点事。”
  “这怎么能叫惹事呢?小姑娘你这是见义勇为啊!”
  屏幕画框之外传来一道尖锐都女声,陆长鹤听得眉心轻蹙,没继续在电话这里追问下去:“地址发给我,等我过来。”
  “嗯。”沈离忙乖巧点头,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一句话都不肯跟她多说,也不问问是什么情况,是在生气吗?叫她等结果闹了这么一出。
  沈离心里莫名升腾起一点失落,都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小偷已经从审讯室被押送出来了,沈离那一棍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只是让他暂时晕厥,被带到派出所后那个小偷就已经悠悠转醒了。
  听警方说他是个惯犯了,估计也没想到如今会以这种方式落网。
  被抢劫的女人配合做完笔录就走了,临走前还问要不要送沈离回去,被她找说辞回绝。
  沈离找了个离门口近的座椅坐下等,这里离桐棱街不算远算算时间,她等了有十几分钟,估计陆长鹤也快到了。
  值班的女警官注意到她还没走,顺嘴问了句:“小姑娘,你是在等你家长来接吗?”
  沈离愣愣摇头:“我等……朋友。”
  朋友,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虽然他们一开始的相处并不那么愉快,但渐渐地,她觉得陆长鹤也并不是全无优点,就是有时候阴晴不定,真的很恼人。
  不过朋友的话,应该是算的。
  “朋友?”女警官不是很能理解,这么晚了,闹出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找家里人过来处理才对嘛。
  “是吗?”
  门口不知何时伫立的一抹身影,他来时带了些许凉风的凛冽,连着打开门时都冷风般一同灌入。
  他扬起嘴角,灯光照亮他肆意傲气的神态,“比起朋友,我更想当你爹。”
  沈离:“……”
  女警官:“……”
  他往里走了两步,关上透明的玻璃门,把落下的袖口又往上捞了捞,是少年的骨架子,但早些年玩赛车整日训练,一身肌肉不少,完全能撑起这身成熟范的西装。
  要不是沈离刚刚说的朋友,女警官压根都想不到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
  “谁家朋友会这么管你?哎,你一点也不乖啊?”他环臂站到了沈离身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眼神里,参杂几分柔和的……宠溺?
  沈离还没搭话,后面的女警官先姨母笑低下脑袋,忙于正事中去,都无法想象这个笑里她都想了什么。
  “走、走吧。”沈离无颜继续待下去,轻轻拉了拉陆长鹤的西装裤边。
  又怂又乖。
  一直到出了派出所,两人并排着往街道处的车位走,沈离才老老实实自行交代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碰上小偷,但是他当时就朝我跑过来,我就想着要不帮一把……结果,就把人打晕,连着一起来派出所了。”
  她垂着眼,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唯唯诺诺中又透着点可爱。
  陆长鹤没搭话,听她断断续续说完这件事,甚至都没偏头看她一眼。
  沈离也看不清他脸上表情,悬着的心更忧愁了,“……你想说我就说吧。”
  “我说你做什么?”陆长鹤撇过头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是真的很好笑啊,“我是没想到,你这么个小东西,怎么能把人打晕弄进派出所的?”
  沈离眼神迷茫,木讷发声:“……啊?”
  他笑着别开脸,从齿缝间挤出四个字:“难以置信。”
  沈离越看越不理解,拧起眉心,嘴角微微勾着,像被他的笑给传染,说话也参进来点笑意,“有这么好笑吗?”
  陆长鹤毫不犹豫点了一下头,侧脸瞥她,“很牛的,是我小看你了。”
  “……那也是情急之下嘛。”沈离抿了抿唇,话锋一转,“哦对了,我的镯子――”
  没等她说完,就让陆长鹤打断了:“送过去了,过两天修好了去拿。”
  沈离还是不太放下心:“那老板说可以修补回原样吗?”
  “修好了不就知道了?”陆长鹤唏嘘道,“你又不戴,这么在乎它有没有瑕疵?”
  “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就算是收藏,我也希望它完好无缺。”路过立在路旁的白光灯下,幽幽打在她侧脸,一半迎光,一般陷在阴影里逆着光,有种说不出的破碎感。
  “忘了这茬。”陆长鹤不尴不尬抬手摸了摸鼻尖,“行了,我跟他说了尽量修复,少担点心,容易变丑。”
  沈离:“……”
  两人折腾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格调严肃的大厅内仍旧亮堂着。
  陆长鹤在踏进去之前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说实话老头子能等他这么晚再来教训他也是他没想到的。
  精气神挺好。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两人刚上电梯,值班的佣人就沿路走来,跟陆长鹤面对面几秒只说了一句话――
  “家主在书房等您过去。”
  随后没有补充,佣人都撤下了楼,让人熬到这个点,居然只是为了给他转达一句话。
  陆长鹤当然是不想去的,但他深知陆丰的性格,只要他不去,这件事情就完不了。
  别说身临其境的陆长鹤了,沈离都觉出刚才佣人话里的不对来。
  但她也没有立场说什么话,自顾自先往自己房间走,临到门前顿住脚,眼见着陆长鹤绕过自己的房间往另一边的书房走过去。
  她慢吞吞打开自己的房门,只放了一半身子进去,一半露在外面,只隐隐看见书房的门被拉开。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耳光,雷霆般震怒的嗓音甚至传到了沈离这边,都一字一句,听得清楚――
  “你简直无法无天!”
  紧接着书房门被关上,声音隔绝,沈离再听不到什么动静。
  “……”
第32章 野玫瑰
  她好像能隐隐猜到为什么回来时陆长鹤穿着一身不规整的西装, 心情还不佳的样子了。
  看来事情远没有她看到的简单,沈离早在之前就见过陆丰训他的样子,他跟他爸爸的关系一直都这样吗?
  这下居然出手打他, 到底是有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沈离想不通,关上房门回到了书桌前,这个点她是该睡了,但心里始终有块石头悬着下不去。
  她把陆长鹤那件西装外套脱下来,搁置在腿上, 凝神良久, 心中五味陈杂。
  后来把衣服放在一旁, 愣是巩固复习了有半个小时, 墙上时钟的声音一下一下前进着, 她心也跟着越来越紧。
  快要凌晨一点的时候,沈离才听到了隔壁不轻不重都关门声。
  陆长鹤回房间了吗?
  沈离第一个念头注意到这,起身走到了窗前,俯身往外边探。
  陆长鹤那间房并没有开灯,暗得只剩月色施舍的一点光亮。
  没过多久,隔壁开关门声再次响起,沈离又走到了门口, 轻轻扒拉开一点门扉, 即将关闭的电梯里,匆匆一抹黑白。
  有一瞬间沈离觉得他也看见了她, 那双孤傲的,生人勿近的眼睛,在隐约的视线交汇种, 如初雪融化。
  陆长鹤走了。
  还是走正门。
  这事闹掰了吗?他可是之前还会偷偷摸摸爬窗子的人。
  但沈离也没有身份跟资格现在就出去询问他是什么原因。
  回到床上,沈离迟疑着拿出了手机, 点开和他的对话框。
  不知道怎么开头才合适,信息框里的字打了又删,最后只发出去三个字:还好吗?
  这条信息最重石沉大海,沈离再床上翻来覆去直到熟睡。
  依旧没有等来回复。
  后来的两天,陆长鹤都没有去学校。
  上下学的车内,后座开始只剩一个人,空荡荡着一边,沈离有时候也会望着那个空处出神。
  那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学校,家里 ,从来不见踪影。
  或许这才是他最开始的样子,是在沈离来之后,他才开始经常在学校与陆家之间往返。
  偶尔翻出聊天记录,沈离那句没有得到回复的询问,她也不好继续追问。
  一直到休假前一天中午,沈离跟刘茵茵一块儿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陈阳也凑了过来。
  谈起那人,他反而见怪不怪:“你说陆哥?他一直都这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反倒近些日子天天来学校才奇怪。”
  刘茵茵一双筷子都抵上脸了,继续追问:“还真是随心所欲,我还以为他近期从良了,没想到是暂时性的。”
  “我只知道他跟他爸关系不大好,好像也因为这个不玩赛车了,从那时候开始来学校的频率才高了。”陈阳一边说,筷子在菜堆里漫不经心地挑挑拣拣,瞥向沈离,话锋一转,“不过沈美女,你不是跟他一个屋檐下吗?这事儿你不应该很清楚?”
  沈离还沉浸在思考他们对话中的信息里,闻言抬头,“我也只知道一点片面,但他突然不来了,应该也和他爸爸有关系。”
  “不是吧,又闹了?”陈阳一脸惊愕,眼珠子一转思考一会儿,也没思考出什么契机,“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就觉得他回归以前无所事事的样子了,他也没告诉我,这两天偶尔跟我打游戏来着,好像一直在罗森那边混,就那个……你们应该也见过,在校门口那回跟陆哥一起开车过来那人。”
  “我想起来了!”刘茵茵激动得一拍掌,“就是那个臭傻逼!他嘴巴子可坏!”
  陈阳自然也想起了那天不是特别愉快的碰面,面露难色,“这……他就是有时候说话直了点,对朋友还是不错的,要不然陆哥也不能跟他那么好啊。”
  沈离又注意到了那个名字,“他跟那个人……关系很好吗?”
  陈阳微微点头:“还行吧,罗哥也是个玩赛车的豪门子弟,他们两家还是世交。”
  刘茵茵禁不住调侃:“那我好奇了,你又不玩赛车,又不是什么豪门出身,一整个学校,陆长鹤怎么就跟你当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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