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放下碗：“免礼，快起来。还没用膳了吧，快收拾收拾，跟这儿一块用点先。”
弘晖等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儿臣/孙儿遵旨。”
看着弘晖等人被领去一旁洗漱，康熙赶紧端起碗来，紧扒了几口饭。拖到这个时辰才用膳，他着实是有些饿了。就连平时觉得没什么特色的菜品，现在用起来都颇显美味。
弘晖等人收拾好过来的时候，康熙已经用了个半饱。看着几人有些拘束，康熙忙招呼道：“别愣着啊，都坐。”心里纳闷，怎么去了一趟盛京还生分了。
“谢汗阿玛/玛法。”弘晖几人对视一眼，顺从的落座用膳，他们确实还没用膳，刚刚直紧张还不觉得，现在看到满桌子的御膳，才察觉到饿。
康熙见几人开始用膳，放下心来，也端起碗来继续用膳。不过，康熙用膳的速度明显放慢。他怕他放下筷子的时候，弘晖等人还没吃饱，确碍于规矩只能跟着放下筷子。
碗筷交叠，但无一丝声音发出，弘晖几人用膳急迫但又不失规矩。
食不言。
憋了好一会儿的康熙觉得几人应该用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放下碗筷，开口道：“差事办的怎么样？”
这还是胤禟第一次出去独自办差，尤其是还带着几个小的，康熙很不放心。
弘晖几人闻言，浑身一顿，僵直着身子，抬头看着康熙，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胤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道：“回汗阿玛，差事……办的很是顺利。”
康熙颔首道：“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他觉得儿子和孙子都是第一次独自出京办差，作为汗阿玛和汗玛法的他，得关心一下。尤其是，这几个还都是他私库的债主。
弘晴和弘昇不由得悄悄看向弘晖，胤禟也想，不过强自撑住了。
被人注视着，弘晖头皮发麻，控制不住的看向胤禟。
“怎么？”康熙本是例行询问，不料却看见几人的眉眼官司。
弘晖四人：“！”
胤禟定了定神开口道：“回汗阿玛，事情是——”
弘晖抢断胤禟的话，道：“回汗玛法，弘晖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九叔和弘晴弘昇的事，都是弘晖自作主张，请汗玛法责罚。”
弘晖顶不住假传圣旨的压力，迫不及待的开口认错。
康熙：“什么？”他孙子说的这是什么？罚什么？
第80章 私访
胤禟很懵,不是说好了他来说吗？怎么弘晖突然抢话了呢？
弘晴和弘昇在旁边悄悄看看胤禟又看看弘晖，这怎么和他们私下计划的不一样呢？
弘晖没有留意到胤禟三人的想法，听到康熙的话,低着头道：“都是孙儿的错,孙儿只想着戴梓是个不可多的人才,不能荒废了,看着戴梓家里那个样子,没有经过汗玛法允许,就把戴梓一家带回了京城,请汗玛法责罚。”
弘晖以头触地,他此时什么计划都没想起来,他只想起来了假传圣旨到底是个什么罪,他不能把他九叔和他兄弟们拉下水。再说，他们也确实不知情。
胤禟看着弘晖一力承担,很是焦急,他们来的路上不是这么说的啊？不能让弘晖一人如此,他们是一起去的盛京,都怪他在盛京的时候太想当然了，没有询问清楚。
想罢，胤禟也起身走到弘晖身边叩首道：“弘晖年少不知缘由,此事都怪儿臣,请汗阿玛责罚。”
弘晴正在疑惑的看着弘晖和胤禟，想着他俩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俩人都不按计划来呢。突然就看到,弘昇也默默走到弘晖另外一边叩首请罪,请汗玛法责罚。
什么计划，弘晴也不想了,沉默的走到胤禟旁边叩首请罪，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挨罚什么都不做吧？多一个人分担，或许汗玛法看在他们兄弟情深的份上就不会罚那么狠了。
康熙猛的坐直身子。他不明白，他就是问问几人去盛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需不需要他这个做人汗阿玛做人汗玛法的给解疑答惑的，怎么就拐到四人一溜排好请罪的呢？
等等，弘晖刚刚说什么来着？戴什么？什么梓？带回了哪？
康熙看了看李德全，想求证一下，刚刚弘晖讲的内容是他想的那样吗，李德全误会了康熙的意思，挥挥手，把殿内的人都带走了，只留康熙祖孙三代五人在店内。
也不怪李德全如此，实在是不敢继续听下去了。
看着李德全的动作，还有其余人疾步离开的动作，康熙明白了，他刚刚没有听错。
“为什么？”
正因为没有听错，康熙才不明白，弘晖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出声问道。
“嗯？”
弘晖抬头，不明白康熙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下意识回道：“戴梓是不可多得的技术人才，是比南怀仁等洋人还厉害的人才，不能放任自流，要充分发挥他的技能，为大清多研究新科技，为大清多培养技术人才。”
“噢？有多厉害？”康熙拿起帕子拭了拭嘴。
“孙儿在戴梓的书房见到一张图纸，孙儿没看懂。但上边有标注，有连珠铳，廿八发弹匣。”
“真的？”康熙猛的起身。
弘晖点了点头：“真的。”
康熙顾不上跪着的几人，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沉思。
弘晖不知道康熙此时内心的震撼，康熙前段时间刚收到法兰西国王的信件，随信来的还有礼物——燧发木仓，送信的使者还道，他们那里的兵士都配备了此木仓。
康熙试了一下，遂发木仓比火绳木仓方便多了，虽然哑火的概率比火绳木仓要大，但在巨大的火力压制之下，那一点哑火率就不算什么了。
“戴梓现在在哪儿？”
康熙虽然相信八旗将士们的实力，但他深知，对这个比我们更好的东西，我们可以不屑一顾，但不能没有，不能比人家的差。差一点儿，就保不齐会有肖小作乱。
唯有用强大的实力去震摄，才能家国平安。
弘晖还没反应过来，胤禟就抬起头来道：“回汗阿玛，儿臣把戴梓一家安置在西外城新建的宅子那里了，没敢带进城来。”
看着康熙的反应，胤禟觉得这下稳了，有救了，汗阿玛应该不会计较把戴梓带回来的事了。
“行了，都起来吧，别跪了。”康熙走到弘晖等人的身前道：“没有下次！这次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你们走之前求朕赐给你们一个工匠设计西城扩建的图纸，雷小关一个人忙不过来，朕看你们确实人手不足，就给你们推荐了戴梓，你们才把人带回来。”
“谢汗阿玛/玛法。”
康熙话落，弘晖四人就站了起来。
弘晖心想，果然如此，他就说汗玛法不会放弃戴梓这个人才的。
弘晴和弘昇不清楚为什么他们汗玛法为什么如此激动，但不妨碍他们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胤禟则屏气凝神，等着康熙的下一步安排。
康熙看了看殿内角落里的内务府仿制的洋人的大落地钟，已经申时初刻了，他还有大臣要召见。
“明日你们来宫里，带朕去见戴梓。”
“儿臣/孙儿遵旨。”
“跪安吧！”
说完康熙就回了正殿，继续处理折子。太子向他抗议，说是再这么批下去，可能会英年早逝，还给他看挂在眼袋周围的黑眼圈。见状，康熙也有点害怕，于是主动分担了一点折子。
“儿臣/孙儿告退。”
出了宫，弘晴和弘昇均都长松了一口气，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胤禟也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弘晖的肩膀：“你小子，行啊，知道你汗玛法稀罕什么。”说完正了正神色，又道：“不过，下不为例！不要以为这次能侥幸过关，下次也能！”
弘晖笑了笑道：“弘晖知道了。”
停顿一下，弘晖又拱手道：“这次多谢九叔，弘晴哥哥，弘昇哥哥了。”
“嗨，你老实点儿就行了。”胤禟拍了拍弘晖。
弘晴摸了摸脑袋：“哥哥也没帮上什么忙。”
弘昇摆摆手道：“是啊是啊，哥哥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弘晖自己吉人天相。”
“谢了！”
弘晖道完谢，起身上了自己的马车：“九叔，哥哥们，侄儿先行一步，告退。”
胤禟三人也相互道别之后上了各自的马车，分别回府。
弘晖回府之后，照旧先去了正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讲了讲这次外出的所见所闻。当然是，报喜不报忧的那种。
讲完之后，陪着弘旻玩了玩，给他念了念书，讲了讲故事。又一家子在一起用了顿夜宵。
给众人分送了从盛京带来的礼物，又跟胤禛讲了一遍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见闻，听着胤禛教育了几句后，弘晖就回了自己院子，都没有和弘昐和弘昀好好叙旧。
这跌宕起伏的一天，弘晖有些累了。在小魏子的伺候下，很快就入睡了。
一夜好眠。
弘晖一早就起床进宫，和胤禟、弘昇、弘晴几人前后脚到宫门口，几人一起去乾清宫寻找康熙。
“你们就穿这个？”康熙看着几人的装扮，疑惑道。
“马车上又便服，儿臣怕进宫来穿的话，再被朝上的那群人看到。”
康熙想了想，也放下了直接换好的打算，他觉得胤禟说的对，那群人，他也烦！最烦的还是除非有真凭实据，否则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李德全，听到了吗？给朕也这样备着。”
“嗻，奴才遵旨。”
准备妥当，一行人乘坐一辆马车，带着侍卫们一起出宫直奔皇家城建。
路过西城，康熙透过弘晖挑起的马车一侧的窗帘，看到街道边上的房舍墙壁上写了大大的拆字。
“工程量这么大，你们筹措的那点儿银子能够吗？”康熙看向胤禟。
胤禟也顺着康熙的目光看了过去，回道：“回汗阿玛，万事开头难，只要西外城那里出成效了，就没问题的。”
“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工程还能做吗？”
“能，还有屋子里的活儿呢。”
“来年开春农忙了，人手怎么办？”
“嗯？”胤禟不明白康熙什么意思。
见胤禟不懂，康熙继续道：“现在农闲，你招的那些人都在你那儿做工，等来年开春，那些人有许多都是壮劳力，不得回去农忙去？你那里人手怎么办？”
胤禟：“？”还有这回事儿？
弘晴和弘昇也很惊讶，他俩听的半懂不懂，但也清楚康熙最后说的那句农忙了人手不足的话什么意思。
康熙虽然发现了，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不让百姓种地吧。
想了想，康熙嘱咐胤禟道：“要是你招的那些工人回家种地，你可不能压着不放人回去！”
胤禟木愣愣的回道：“儿臣明白。”他现在很慌啊，他这一摊子可不能停啊，停了的话就会延长工期，延长工期就不能如期交付那些大户富户们房子，到时不仅口碑崩了，他的投进去的银子不能回流，那……长生天啊！他的西城扩建会灰飞烟灭的啊！
“不会的。他们不会回去的。”就在几人棘手的想着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弘晖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康熙不明白。还有，弘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汗玛法，您是当局者迷了。这些人家里要么没有几亩地，平日里糊口困难，往常多在码头扛包；要么压根就没有地，家里种的那些地都是佃的，平日里在城里找些杂活，或者码头上扛包过活。”
“孙儿跟着恭亲王玛法他们一块儿出来了解过，九叔招工的条件很是优厚，甚至比城里有些店铺的掌柜们的月俸还高。汗玛法现在应该担心，明年开春，万一那些大户找不到足够的农户把地佃出去，地里种不上，待到来年秋天，粮食减产，粮价飞涨怎么办？”
弘晖说到这里也郑重了起来，粮价飞涨不是好事。
“什么？你跟常宁一起出宫了？什么时候？朕怎么不知道？”康熙语速飞快，质问道。这个常宁！他的孙子，他还没有单独带出去逛过京城呢？
第81章 发现
“对啊,就在去盛京之前，孙儿也不知道汗玛法为什么不知道？”弘晖不明白，话题怎么拐到这里了。
“汗玛法,这个不重要！孙儿觉得当务之急是,您最好先拿出来一个方案,怎么去避免来年开春出现的种地人手不足的问题。还有,来年秋天粮价上涨的问题。”
弘晖有些担心。
胤禟听了半天,也算是听明白了,来年春天他不用担心人手问题,反而是他汗阿玛需要担心春耕人力不足的问题。
不过,让胤禟不明白的是,如果能够解决明年开春的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就不会影响明年秋粮的丰收，为什么还要担心粮价上涨呢？
弘晴和弘昇也不理解,俩人从头到尾都很懵。他俩不明白,他们不是说好的要去西外城戴梓的住处那里吗？怎么这会儿开始谈论起来明年开春的春耕还有秋粮的价格了呢？
康熙瞪了一眼弘晖,说了句：“下次别和常宁那个不靠谱的东西出来,想出来，你阿玛没空的话，你可以找你叔叔们,或者……朕。”最后一句很小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