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隐私，可以理解。黎礼也同意了，跟在杜紫身后，二人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断壁下。
“走这么远……这下你总不该担心了吧？”
“不担心了，谢谢你还愿意为我着想。”杜紫背对着黎礼，他抬头看着朝阳，眯了眯眼睛，往树下的阴影里躲。
“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差到那一步，”黎礼道：“我依旧能相信你，也希望你能坦诚地告诉我，你……你对魈的想法。”
杜紫稍稍侧脸：“如果我一定要与你敌对呢？”
“那我也尊重你，在战争结束之前，我们暂停朋友关系，我也不会把魈让出去的。”黎礼微微蹙眉，神情认真，可惜杜紫还是不看她。
“暂停朋友关系？真像时你会说出来的话。过于天真，”杜紫呼出一口气，语气拉长：“但也别这么紧张，我只是说如果。”
黎礼也无奈地耷拉脑袋：“我是认真的，你就别跟我开多余的玩笑了。”
“黎礼，你好像很沉醉在这份爱恋之中啊。”杜紫转过身来，慢慢靠近她。明明还是那张脸，状态却像变了个人，沉郁灰暗。
不妙！黎礼心中大喊，几乎是瞬间猜到了他是谁：“镜？！”
但他却依旧恶趣味地没有打算变回原来的模样，甚至很高兴地应答了一句：“嗯，是我。”
他身上的力量变强了？黎礼感觉到隐隐的压迫，上一次……也就是奥赛尔被镇压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这里离望舒客栈有些远，魈看不到，但是她可以喊！
“xi……”
镜的动作更快，他捂住黎礼的嘴唇将她按压在断壁上，黎礼瞬间感觉什么东西呛得喉咙难受，一个字也喊不出来，止不住的咳嗽。
像是很咸的……海水？
没关系，就算不能喊也没关系，只要她想着魈，魈就一定能听到她的声音。
“爱情不过是昙花一现的雾气，你沉溺在看不见四方的浓雾离，所以也看不出，原来我已经伪装了杜紫那么久。”
那杜紫呢？……杜紫在哪？
镜像是看透了黎礼的想法，大发慈悲般地告诉她：“杀死一个人，于我而言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她也是，仅仅是看我一眼，竟然就愿意信任我。太愚蠢了。”
黎礼愤懑地看着镜。他将杜紫的善意说做是愚蠢！她还未如她所言地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被镜杀死了！
对于黎礼的眼神，镜不理解，只是略带疑惑地看着她，捏住她的脸颊：“明明你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要把自己归类于他们？”
黎礼没有反抗，甚至反手捏住镜的手腕，很用力地捏紧双手，镜也没有反抗，即使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都在挣扎着握住又松开。
黎礼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双手依旧不放。因为她感觉到镜的身上的力量确实在流失，这是有用的。
话说，魈怎么还没来……？
镜闷闷地笑着，另一只手撑在黎礼的耳边：“你一定还在疑惑那个仙人怎么还没来吧？因为，他听不到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支撑着黎礼的断壁轰然碎裂，与地面塌出一个入口，黎礼随之掉落，她瞪大眼睛伸出手，却只看着杜紫容貌的镜浅浅笑着，无害又纯良。
久不出声地系统忽然道了一句：“触发任务条件，由于宿主身体原因，优先进行沉睡，其次进入任务。”
――
与此同时，在狄花洲的魈拿下夜叉面具，收起长柄枪后，身后众魔物倒下。
他忽然停下脚步，不安地站在突起的堆石上，有些无助地看着四周，不知道该去往哪一方。
从狄花洲延伸地四周游荡着绿黑的身影，一直持续到了很晚很晚，当他小心翼翼地回到楼顶后，也只有空无一人的楼台。
魈不发一言地坐在树上，脱下手套，亲亲按上自己的嘴唇。
……美梦的味道。
钟离回来时，魈将璃月守护得很好，听埃尔黛说，黎礼失踪后，魈几乎没再休息过，每天不是去四处巡查剿杀魔物，就是在屋顶站着。他身上那黑压压的气氛，没人敢靠近。
纵使稳重如帝君，也有一刻地失神：“黎礼失踪了？”
“是啊，那天好像是跟杜紫一起出了趟门，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哪儿都找不到她们。”
“杜紫？”
“我们客栈里的一个帮工，活泼话痨。”埃尔黛也是满面愁容：“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们走的时候是向哪里的？”钟离继续问道。
埃尔黛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两个丫头神神秘秘的，谁也没说。”
钟离又打听了些杜紫的事儿，了解到杜紫在失踪前有一些不合理的行为，他脑海里瞬间想到一种可能。
可赫乌莉娜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等等，魔神并不能轻易灭亡，即使是死，他们也能以另一种形态存在，如果真的有人能够获取赫乌莉娜的能力，那也并非没有可能。
有这种能力的，只有魔神。
归终死的情景再一次在他脑海里回放，钟离一步一步走着，手却越握越紧。
他迫切地想知道黎礼还好不好，现在在哪，但他必须保持理智，不能焦躁。因为已经有一个人，比他还迫切了，而他作为帝君，不能自乱阵脚。
魈同样也让他担心。
来到屋顶，看到魈站在栏杆前，抱臂看着远方，直到钟离喊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帝君。”
钟离来到他的身侧，与他沉默许久后，沉沉道了一句：“我该早些回来的。”
魈摇头：“是我没保护好她。”
“她没事，你放心。”钟离掌心朝上，一颗天星悬于上方：“我在她身上放了一颗天星，二者相互依存，若生命垂危，此星会有显现。”
“或许你比我更应该拥有它。”钟离将天星交给他，魈道了声谢，心里至少安心了些。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美梦了，他很想念那种味道，以至于杏仁豆腐有时候都难以满足他。
“近来魔物侵扰比往日少许多，想来是你的功劳，只是剿杀魔物劳累，也要记得休息。”钟离嘱咐道：“这也是黎礼的希望吧。”
魈大概是听进去了地点了点头。
“璃月港现在很漂亮，不去看看么？”
魈摇摇头：“约定好的，我在这里等她。”
钟离缓缓点头：“黎礼重视契约，说到做到，你会等到的。”
浅聊后，钟离背身离开，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话：“伤害黎礼的魔神，我会将他杀死。”而后声音越来越远，依旧淡淡：“由我斩杀的魔神不计其数，不多这一个。”
――
黎礼醒来的时候，天空在下雨，偶尔还有一阵阵雷声。
睡过一觉后，她感觉身心都舒畅了许多，之前那种困倦无力的感觉也减少了些。
可能是因为时候不早，又下起了雨的缘故，四周有些看不清，只大致能分清是个类似于山洞的地方。黎礼伸了个懒腰，起身打算先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
走着走着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块格外黑漆漆，便好奇打算前去探一探，被系统忽如其来地提醒：“再往前走一步，你就摔落悬崖了。”
吓得她直接跌坐在地，然后就摸到了边边。
黎礼吐槽他：“你敢再晚点儿提醒吗？”
系统冷哼了一声，潜水了。
悬崖边上冷风飕飕的，黎礼打了个寒颤，正要后退回去，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浅浅柔柔，仿佛用气音说话的声音：“不怕…不怕……七七不害怕……”
七七？
黎礼好奇地停留了会儿，就听到这个声音地惊恐喊叫，随即一个黑影从上方掉落，黎礼想都没想，立马伸手去抓，也来不及顾自己抓到那儿了，赶紧死死扒住悬崖边，一点点往上拱。
好在手上那姑娘不重，也挺小只的，黎礼也能把她拽上来。
“呼呼，吓死我了，还好我眼疾手快。”
近处看，也只看到轮廓，大约十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此刻背着背篓坐在地上，死死抓住背篓绳子，眼泪汪汪。
第28章 采药姑娘②
那时初升的太阳从高山上跃起，照入光芒，七七眼角的泪水晶莹，带着无助的恐惧与绝处逢生的希望。
紫色的头发轻晃，刘海下略微下垂的眼角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黎礼放柔了声音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腿，好痛……”她捂着小腿，稍微动一下就是刺骨的痛。
黎礼的神情严肃起来，扶着她：“你先别动，很有可能是骨折了。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摔到的吗？”黎礼有些自责道：“怪我没接好你。”
七七摇摇头：“在这之前，我就摔到了腿，是因为要拿草药不小心掉下来的。所以，不怪你。”
“严不严重啊，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黎礼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骨折的腿不能随便动。
“没事的，我自己包扎就好。”
七七擦干眼泪，扶着墙壁一点点移动腿，咬着下唇忍受疼痛，脆弱娇小的身躯摇摇晃晃，黎礼连忙扶了她一把。
小小的人儿坐在墙角边，一个人默默流眼泪地一点点包扎，黎礼害怕打扰了她，一句话都不敢说。等她包扎完后，才问话：“怎么样了？”
“还是很痛，要回去看看才行。”
问题来了，要怎么回去呢？
黎礼扒在悬崖边往上看了一眼，很危险，太难爬上去了，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深渊，两头都是绝路，她只有往山洞内探查。
然后看到了一堆不适宜的石块，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问题，七七也发现了，于是拖着腿，拿出一把剑对着石堆用力砍，直到石块轰塌，显露出内里一方天地。
浅谈草地，还有山洞顶端偶尔会滴落的水珠，很安静，只有风过山谷的声音。
黎礼和七七对视一眼后，决定进去探探，说不定至少会有换用的草药呢？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疼痛，七七的状况要比刚才好了些，她用剑做拐杖，很积极地优先进入山洞，而后被黎礼轻拍了一下脑袋：“都受伤了还这么活泼，我背你吧。”
黎礼没见过还未成为不死之身的七七，但从她的行为来看，她真的是一个很爱惜生命的人，在她平静的语气以及缓慢的行动中，又能微妙地察觉出一丝丝活泼。
在这个年纪，实属正常。
黎礼小心翼翼地将七七背起，和她聊了些有的没的，谈到她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当采药姑娘了，七七答道：“因为需要钱，不然会吃不到饭。”
黎礼心里一软：“这里的山谷又黑又深，你不害怕吗？”
“害怕，但是更害怕饿死。”七七抱着黎礼的脖子，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还好有黎礼姐姐。”
“哼哼，也对，”黎礼十分坦诚地接纳感谢：“幸亏我出手快，才把你救下来了。我现在手臂都有些疼呢，就冲着这个，你可得好好活下去哦。”
“我会的。但我说的，不止是这个，”七七的声音很轻：“因为有黎礼姐姐陪着，所以现在我才不那么怕。”
十岁，本是依赖父母的年纪，因为有父母在，出现麻烦的时候，可以请求父母帮忙，所以才没有那么多烦恼和负担，但是七七不一样，她需要自己做自己的父母，可以依赖的感觉太陌生，才会让她如此感激。
“我是姐姐嘛，应该照顾妹妹。”黎礼试图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七七心安理得一些。
几只小团雀落在山谷内突出的石堆上，黎礼咽了一口唾沫，想到了一个禽肉以及甜甜花酿鸡，然后才意识到，小团雀飞过来的方向并非她们来时的方向，说明山谷内是有出口的。
七七在黎礼的背上动了一下：“啊，是小团雀。小小的，很可爱。”
黎礼稍微在内心愧疚了一下自己的残忍，然后才道：“我也觉得很可爱。”
“药店里养了小团雀，是我养的。好像快点回去给它们喂东西吃，它们一定也饿了。”
“你还养了小团雀呀？”
“嗯，”七七的声音雀跃起来，“就在门口，它们会经常来看我，也知道门口会有吃的。”
虽然再成熟，但也只是个孩子，她本身声音虽然带着些低沉，却又足够软萌，谈起小团雀后，便更显得灵动天真。
黎礼笑得眯起眼睛，像是很享受一般：“七七真可爱。”
“谢谢……团雀也很可爱。”
“是呀，所以等我们出去之后，七七可要记得带我一起去给团雀喂东西吃哦。”
“好。”
出口比预料中的更难找，七七不重，但黎礼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为了给黎礼节省体力，七七也提出过让她自己走，但黎礼坚决不同意，她也只能通过暂停交谈来让黎礼保持体力。
直到七七终于闻到了熟悉的问道，她有些高兴地喊道：“有草药的味道，我闻到了！”
“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黎礼一边疑惑着，一边跟着七七的指引来到石壁角落里，然后看到一个窄小的洞。
七七从黎礼背上滑下来，趴在洞口朝里看：“就在那里面。”
“这么远都能闻到，厉害呀！”黎礼朝七七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七七也笑着。
“我能闻到很远的药草味，也能尝出药草之间的分别，所以白先生才会让我帮他做事。”
从未见过七七笑的黎礼一时间愣住，可爱和淑雅同时在她身上体现得很好，让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七七歪着脑袋：“怎么了吗？”
黎礼摇摇头转移话题，看着洞口：“可这个洞口也太小了，很难进去吧？”
她比划了一下，总之以自己的身材是进不去的。当她扭头看向七七时，对上洞口大小，好像……正好？
很显然，七七也察觉到了：“没关系，我先进去。”
“黎礼姐姐等等我，我找到出口后一定会会来救你的。”
“嗯，但是你的腿怎么办？走太多路会很痛的，我比较担心你。”
“七七会坚强的。”
七七神情认真，看起来是在好好地做下了决定。
黎礼紧张地扶着她，看着她目送她爬下去，直到被洞口遮挡住视线看不清。
好不容易劝着自己安下心来，又忽然听到洞内传来奇怪尖锐的声音，黎礼立刻坐直了，心里万般猜测。是风吧？应该……会没事的吧？
山洞下，七七采到了草药，从新换上包扎，也没有再多停留，看了一眼洞口，而后咬紧牙关继续出发。
再往前走，声音就越大，七七捏紧了背篓的背带，她很害怕，但脚步也并未停下。
前面有很多草药，带有风的味道，像是有出口。
腿，越来越痛了，不能再耽误下去。况且，黎礼姐姐也还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