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情的搬运工伏黑甚尔这次倒没有嫌弃，他的关注点已经歪了。
他接过满身血污狼狈至极的禅院直哉后表示：“看来他是真得罪了你，能直接用幻术解决的问题，偏偏要绕好几圈，硬把人脸都打肿了才肯罢休，真是恶趣味啊。”
“话真多！”被拆穿的奈奈白了他一眼，又拿着从禅院直哉那里缴获的特级咒具在伏黑甚尔旁边晃了两下，发现它的破除效果只针对即时触发的幻术，改变伏黑甚尔容貌的幻术并未解除。
“啧，果然鸡肋。”奈奈略微嫌弃地咒具收起来，便直接转身朝巷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
伏黑甚尔目光往后一扫，但看奈奈似乎打算放置不管的样子，眉梢一挑也没有再说什么，把禅院直哉像扛麻袋那样扛到肩上就跟上了奈奈的脚步。
但即便有心放过，那人却还是强忍着恐惧站了出来，在奈奈即将离去的那一刻开口叫住了她：
“……奈奈同学！请等一下！”
奈奈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跟着她身后的伏黑甚尔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边——
是辅助监督西村，他在被禅院直哉瞪了一眼后就不小心把自己撞晕了过去，直到一切结束他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那都只是假象，他其实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装晕，目的大概是为了规避风险吧。
无论是禅院直哉的撒气，还是咒术师与诅咒师的战斗，他根本插不了手，一旦试图对抗反倒会令自己受伤，于是他果断假装自己下线了。
他的伪装在咒术师那边还是挺成功的，当时日下部笃也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有时间留意到辅助监督那边的异常。
但对于奈奈跟伏黑甚尔这种感知力敏锐的人来说，真昏和假昏在呼吸上差别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直接拆除他拙劣的伪装已经是放水的结果了，他现在跳出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伏黑甚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西村的身体立马下意识地颤动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不肯退后。
想到之前因为自己的原因曾坑到过西村很多次，奈奈虽然大概猜到他要问什么了，但还是好脾气地问道：“有事吗？”
虽然以奈奈刚刚战斗中的表现，她现在越和颜悦色反倒越让人胆寒就是了。
西村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肩膀抖动地越发明显，他紧紧抱住双臂试图阻止身体的颤抖，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记挂在心里的问题：“楠川……楠川小姐她还好吗？”
完全猜中了问题的奈奈笑了笑，但关于是否过得好的问题，她没有办法代替楠川回答。
所以她只是说：“楠川小姐，现在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哦。”
西村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奈奈看在眼里：“不过话说回来，西村先生，我其实有一件事想拜托给你来着。”
辅助监督颤动的肩膀凝滞了。
第89章
虽然中途有辅助监督这个小插曲, 但顺利逮到禅院直哉之后，奈奈和伏黑甚尔今天特意出来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他们两人带着战利品行走在偏僻狭长小巷里。
得益于奈奈精湛的幻术, 周围偶尔有路过的人全部被蒙蔽了感官，对伏黑甚尔当麻袋抗在肩头的禅院直哉完全视而不见，不然都等不到他们回基地，就要被好心路人报警抓进局子里了。
走在前头的奈奈此时正在跟楠川堇打电话，说起辅助监督西村的事情。
“他居然会这么问？”电话那头的传来楠川堇感慨的声音, “真意外啊。”
“对啊对啊。”奈奈连声说, “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强撑着爬起来问了呢，结果听完我的回答又因为脱力直接晕过去了，还差点磕到了墙上。”
奈奈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场面，仔细听着的楠川堇轻笑着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就经常被咒灵吓到，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会想到要来当辅助监督。”
楠川跟西村都是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小时候因为两人都能看到咒灵的原因, 年纪稍长些的楠川对西村很是照顾，后来楠川离开孤儿院成为了辅助监督, 谁能想到没过几年西村也跑来当了辅助监督。
明明以他容易受惊的性格根本不适合与大多性情乖张的咒术师们相处，对方声音高点或者气场强点就能让他浑身激灵，更别说还要参与到那么多危险的任务中了。
“算了不说这个。”楠川堇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后，就将话题拉回了正事上, “还是恭喜奈奈大人您抓到了禅院直哉，不过虽然您今天不在基地，但还是有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得先跟您汇报一下。”
“首先是重面春太君, 他那边的新一批人选已经筹集得差不多了，只要奈奈大人您想见随时都可以带过来。”
“还有之前吸纳的新成员今天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 由于奈奈大人的威慑，他们都很安分并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有几人虽然发生了口角但也及时被负责监督的组屋鞣造君制止了。”
“另外就是近谷智也君的实验室今天调试时发生了小型爆炸事故，我已经联系人员处理。目前看来并不会影响后续的进度，不过近谷君似乎有事想跟奈奈大人您面谈。”
楠川堇，真不愧是奈奈的左膀右臂AKA首席秘书，前一秒还在感慨曾经小伙伴难得的勇敢，后一秒就可以无缝衔接进入工作状态。
不等奈奈开口，一桩接一桩的待处理事项就开始哐哐哐就往奈奈头上砸，直把奈奈听得从面带笑意变成了面无表情，最终戴上了痛苦面具。
楠川堇噼里啪啦讲完这一大堆后，又尽职尽责地提醒道：“最后还有一些待处理的文件，我也已经按照您的授权处理了大部分，但剩下的重要紧急的文件还需要等您回来处理，我已经全部放到办公室了。”
这一波，表面上是工作汇报，实际上就是催某人回去工作，绝对的贴脸输出。
奈奈是真的麻了。
这段时间因为一些懂的都懂的原因，她本人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是因为要处理禅院直哉才勉强有了点空闲时间，但事情才刚处理完，楠川堇那边的电话就马上打过来了。
奈奈并不是很想立刻回去，于是试图用辅助监督西村的事情稍微转移一下楠川的注意力，但效果并不理想，某位事业心炸裂的靠谱成年女士根本按都按不住。
好吧。
奈奈无奈扶额。
真要算起来的话，楠川堇的工作量也非常致死，除了整个基地的运转和后勤都靠她一手抓外，她还要处理很多奈奈来不及处理的文件，得亏楠川能力出众，要是换做别人那早就忙晕了。
所以奈奈也不打算再挣扎，准备妥协准备乖乖回去工作了，毕竟总不能让她的左膀右臂，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吧？
“知道啦，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听到奈奈爽快答应回去，电话那头的楠川堇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声音都轻快了些：“奈奈大人也请多加小心。”
当然最后这句叮嘱，其实才是楠川会催奈奈赶紧回去的主要原因，她担心奈奈在外面又战斗又使用术式，逗留时间太久会被正在满世界找人的五条悟逮个正着。
虽然收到的情报里的确显示五条悟现在不在东京，但也不能完全让人放下心来，毕竟最强的不确定性实在难以忽略。
只是这些担忧楠川堇无法直接说出口，她并不想提醒奈奈大人，她曾经最亲密的伙伴现在正在满世界抓她这件事。
尽管在外人看来，离开咒术界的奈奈大人才是属于反派的那一方，但楠川完全不管。反正她就是这么偏心，小心翼翼想要杜绝任何会让奈奈伤心的可能，催人回去也故意扯了那么多工作当借口。
啊当然，工作虽然是借口，但这并不代表这些工作不存在。
所以即使是知晓楠川堇拐弯抹角体贴的奈奈，嘴上爽快答应了会很快回去，但电话一挂痛苦面具立马又卷土重来，变脸之快看得旁边的伏黑甚尔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所以让你别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吧。一级咒术师而已，又不是打不过，直接上去一次性解决掉多好。”
伏黑甚尔也就在对付五条悟的时候这么折腾过，其他时候都是可以靠实力轻松碾压的状态，所以他对奈奈这种明明可以吊打却偏要迂回的做法很有意见：“总是在演来演去你也不嫌累。”
重点是偏偏他也得按照这小鬼的剧本走，还被拉着上演了一把恶心巴拉的同伴配合的戏码，明明两个咒术师，他连咒具都不用就可以直接拿下。
真是太麻烦了。
奈奈却对某人的“好心”提议置若罔闻，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办法呢，谁让日下部前辈到了现在居然还下意识信任着我，不太妙。那我只能另辟蹊径了，不过这次过后他们应该就学会警惕了吧。”
这话里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奈奈以前在高专时的同伴，而半真半假的话才是最难辨别的真伪的。
“如果之后他们还这样信任着我的话，那我会很难办的。”
她的时间很紧迫，她也不想再等了，所以这些事情还是还是尽快处理掉比较好。
但有些事还真是不能提，奈奈前脚才想着要尽早处理好这些事，后脚就感知到了她最熟悉的咒力——夏油杰出现在了巷子口。
奈奈的脚步顿住了。
即使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奈奈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
落后奈奈一些的伏黑甚尔自然也看清了那边的人，挑了挑眉说：“哟，真是风水轮流转，刚刚你还在巷子里堵人呢，现在倒换别人来巷子里堵你了。”
奈奈并没有回答他。
被无视的伏黑甚尔彻底来了兴致，他颇有闲情逸致朝那边打量了一番才看向奈奈说道：“真没想到他居然是第一个找到你的，这就是幼驯染的默契吗？”
只能说伏黑甚尔君果然喜欢在危险边缘蹦跶，现在说这种话也不怕奈奈当场暴揍他。
哦，或许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奈奈没精力搭理他，才肆无忌惮蹦跶这么欢的。
果不其然，面对伏黑甚尔阴阳怪气的发言，奈奈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是说：“你先带着那家伙回去吧。”
这家伙自然就是被伏黑甚尔当麻袋扛着的禅院直哉了。
但这种能让奈奈吃瘪的好机会，伏黑甚尔可不会轻易错过，于是颇为不怀好意地说：“这种修罗场你让我回去未免也太可惜了，真的不用我帮你拦住那家伙吗？”
老实说，上次星浆体事件里没揍到夏油杰他还挺遗憾的。
当着奈奈的面说这种话，是真的想跟她打一架没错了。
奈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可不是原来时间线上的夏油杰，在跟奈奈近十年的切磋对练中，夏油杰的实力提升很快，目前已经掌握了术式的极之番，还摸到了领域的边缘，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
更别说奈奈现在也不会让他们两个打起来。
伏黑甚尔还想继续说什么的，就察觉到远处的夏油杰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的时候，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敏锐的伏黑甚尔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他认出我来了？”
奈奈点头：“嗯，我以前对他做过幻术特训。”
伏黑甚尔此时身上附加了奈奈改变外貌的幻术，但这种程度的幻术对夏油杰来说近乎免疫，除非像上次那样开万花筒直接用月读。
这下换天与暴君露出来一言难尽的表情来了：“……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对此奈奈语气平淡地回答：“他在我身上放了点东西。”
准确的说是微小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咒灵，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位置，是星浆体事件后夏油杰在她昏迷那段时间放的，奈奈之前就发现了但是她并没有祓除，一直等到现在。
伏黑甚尔最后总结：“……你倒是挺会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
照目前情况来看，他这话说得的确有道理，倒是奈奈听着就是不顺耳，于是她下了最后通牒：
“少阴阳怪气，快点走。”
虽然遗憾没有将好戏看到底，但伏黑甚尔觉得能看到这个程度也不算亏，下一秒就带着自己的“麻袋”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要是再继续留下去，等过后那小鬼回过神来，又是一堆麻烦事等着他了。
伏黑甚尔离开后，狭长的巷子里就只剩下奈奈跟夏油杰。
她沉默着朝他所在的方向走去，直到走近到所谓的安全社交距离，才停下了脚步。
缩短的距离，让奈奈更清楚地看到了夏油杰现在的样子。
……他醒得比预计地快了几天。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两个截然不同的想法在奈奈脑子里冒了出来，最终后一个战胜了前一个，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夏油杰现在看起来的确挺糟糕的。
他像是在刚刚那场瓢泼大雨中行走了很久，单薄的衣服被浸湿紧紧贴在了身体，披散着的黑色半长发也湿漉漉的，连紫玉般的眼睛似乎都被染上了水汽。
黑沉的像是翻着波澜的暗河。
但他似乎对自己的狼狈一无所知，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就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奈奈，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四目相对间，无论是奈奈还是夏油杰，一时没有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