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娅宁和冯婷婷也把自己的布包和凉鞋放在一起。
下水咯!
*
露天泳池的水也是温热的,但还是要比人的体温低,下了水也谈不上“游泳”,泳池里的人密度太大,只能算是“泡水”。年轻一点的一看就是大学生,操着各地的语言;年长一些的不是老师就是学校职工,还有带着孙子辈来玩水的爷奶辈。
更多的是各自扎堆玩耍的孩子,打水仗的、从泳池上面哇哇大叫着跳下来的、练习水下憋气的,就是没有正经八百的游泳的。
泳池分深水区和浅水区,在泳池边上用醒目的红字标出深水区和浅水区,孩子们都被家长教育过不要去深水区,只能待在浅水区。深水区有160公分深,对12、3岁的少年来说,大部分是刚好被淹没的高度。
3个女孩刚下水没多久,两个男孩游过来了。其中一个喊着“康妙玟”。
是费强和他的小伙伴。
冯婷婷翻了个白眼。
费强也翻白眼,“干嘛?我喊康妙玟,又不是喊你。”
“妙玟,别理他。”
康妙玟确实不想理他。
费强有点讨好的笑着,“康妙玟,你会游泳吗?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你瞧,我游泳挺好的。”
他翻身游出去,一下子扎出几米远,直到碰到别人身上才停下,然后游回来。
3个女孩在水里早走开了。
冯婷婷嘀嘀咕咕,“这个人很讨厌,你别理他。”
“嗯,不理他。”
张娅宁有点害怕,费强在班上不打人,但听说他打了别的班的男生,为此刘老师很恼火,要他叫家长到学校来。听说他爸回去狠狠给了他一顿竹笋炒肉丝,费强老实了大半个月。
费强看着倒是一心想讨好康妙玟,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喝水,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一会儿问她要不要游泳圈,一会儿又问她冷不冷。
烦不胜烦。
康妙玟没跟他说话,他后来也觉得没意思,带着小伙伴走了。
*
从游泳池出来,3个女孩都饿了,跑去学生食堂买了3个肉包子,一人一个。肉包子的肉不太好,有肥有瘦,但总归是肉,肉很新鲜,肉香四溢,1个大肉包就足够吃饱。
还是这时候的食堂实在。
回了家,天就擦黑了。
游泳消耗体力,康妙玟倒在床上不想动弹。
“玟玟,吃西瓜,冰箱里给你留的瓜心,甜得很。”奚绣蓝进来。“累了吧?快把泳衣晒上,不然天气太热,捂臭了。”
“嗯。”她懒洋洋的坐起来。“妈,你跟爸吃了西瓜吗?”
“吃了,瓜心留给你,其他的我跟你爸一人半个。”
“有无籽瓜吗?冯婷婷说她爸爸去农学院那边买的无籽瓜,是他们农学院的瓜地自己种的。”安徽农学院在庐州市也鼎鼎有名,几年后农学院更名为安徽农业大学,安农大第一任校长是身为革命烈士子女的女校长。
“是吗?那过几天让你爸去农学院那边买瓜。你爸现在放假了,有的是时间。”
“他不是还要做钓饵吗?这么多人喜欢钓鱼,他的钓饵生意是不是很好?”
奚绣蓝不爱说这个,“还行,差不多,够你学琴的。明天上午早点起来哈,我带你去学琴老师家。”
钱就是动力,大学放假了,学校里的很多单位和部门也跟着放假,但要安排员工值班。人武部也放假了,康卫国这个星期在单位值班。值班没啥事,也没有领导,正好便宜他把副业带去单位做,值班8小时,能做20来个,那就是每天至少20元的外快呢。
钓鱼佬是真不少,就算夏天不好钓鱼,但钓鱼佬的目的也不是钓鱼,而是享受那份钓鱼的乐趣,所以钓饵的生意还真是不错。
勤劳致富嘛,康妙玟觉得这生意可以做!
*
第二天,周六。
一大早,奚绣蓝就带着康妙玟去钢琴老师家。
庐州理工大学的地理环境比较特别,是在现在的庐州市三环外,大学校园南面是郊区,大学正门面北,正门出去就是安徽省艺术学校,这是一家职业艺术高中,面向全省招生。
奚绣蓝找的钢琴老师便是省艺校的老师,远是不远,走路要20分钟,艺校的家属区就在艺校旁边,出了庐州理工的大门,走不到100米就是省艺校的大门,再往前走100米就到了艺校家属区的大门。
进了艺校家属区,问了人具体楼栋在哪里,很快找到老师家。
钢琴老师姓丁,是个女老师。丁老师家住在三楼,家里挺宽敞,客厅里放着一架外国牌子的三角钢琴,已经有个少年在练琴了。
丁老师长得很温婉秀雅,气质极好,一笑俩酒窝,看着甜甜软软。
“康妙玟是吧?你之前学过吗?”
“没学过,在同学家练习弹过一些简单的乐曲。”
“都会什么乐曲?”
“《小星星》。”
第31章 小星星与合欢花
丁老师温温柔柔的说:“你弹一下。窦海骊, 你暂停几分钟。”
少年立即停手,从琴凳上站起。
康妙玟好奇的扫了他一眼:少见的姓,奇怪的名字, 谁会给孩子起名叫海蛎子呀?
至于少年长什么模样, 她倒没有在意。
《小星星》的英文名字是《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直译是“一闪一闪小星星”, 节奏明快曲调简单,很适合钢琴新手上路。康妙玟是个实实在在的新手, 也不懂和弦之类,就这么朴实无华的弹完了《小星星》。
丁老师安静的听完了,这才微笑着说:“按说妙玟已经12岁, 现在学钢琴是太晚了, 但如果不是想考艺术类的专业, 作为业余爱好学学, 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个意思就是收了。
奚绣蓝很高兴,非常客气的说:“那真是多谢丁老师了, 我和她爸爸就是希望她能多出门走走,别老是在家里做题。”
丁老师微笑, 拿过谱架上的乐谱,翻了几页,放回谱架上。一边温柔的说:“我现在带的学生也不多,一个是海骊, 他4岁开始学琴,学了10年了。另外两个是女孩,明君小一点, 才8岁;沫沫稍大一点,11岁。明君和沫沫以后都是要考艺校的。”
康妙玟点点头, “我就是想多学一点,请老师按照考艺校的水平教导我。谢谢老师。”
微微鞠躬。
丁老师显得很高兴,“好的呀,你只要肯学不偷懒,我一定好好教你。你今天上午就上第一堂课,海骊的时间要到了,你也正好在旁边看看他的指法。”
*
奚绣蓝很想留下来看女儿学琴,但丁老师早已说过,上课的时候请家长暂时离开。她只好小声叮嘱女儿,下课后自己回家。可以先去人武部找爸爸,然后父女俩一起骑自行车回家。
庐州理工大学的大门距离艺校家属区大门不到500米的距离,大白天的也不怕出事,奚绣蓝便放心回家了。
她在校办工厂的印刷厂工作,印刷厂的业务主要是为大学服务,印发试卷、全校的通知、各种办公票据等等,主要承印大学校刊、校报、教材的印刷业务。
大学放假了,这些业务也减少很多,印刷厂开始轮休制度,员工最多可以放一个月的假,奚绣蓝整个7月都在休假。
当着另一个学生的面当然不好讨论学费问题,大学附近钢琴老师的价格也都差不多,普遍在10元到20元一节课之间,算算也不少,以丁老师一节课15元来算,一周就算只上一节课,4个学生一周就是60元,一个月240元,比她本职工作的工资还高呢,一年能有将近3000元外快。
再说那两个女孩是要考艺校的,肯定不止一周一节课。
丁老师说康妙玟暑假每周上两节课,尽快把基础教给她,开学后一周一节课,但平时要有额外的练琴时间,家里最好能买一架钢琴,不需要太好的,普通入门级差不多够用了。
奚绣蓝如今就在发愁要多久才能攒下买钢琴的钱。
*
康妙玟在丁老师家上课,先看了一会儿窦海骊练琴,之后丁老师把她叫进书房,教了她弹钢琴的基础知识,从坐姿开始教。
又教她每天练琴之前要给手指做做操,手指运动也是运动。弹钢琴对手指要求其实蛮高,手指纤长是标配,不然很多曲谱弹不了。但要是业余学着陶冶艺术细胞也不需要太讲究,难度大的曲子绕开不弹就是了。
哈哈,也是哦。
窦海骊的学习时间是上午8点到9点,他到点就走了。接下来是康妙玟,从9点到10点,第一节课讲基本功比较多,也没有卡的很准时,10点半才下课。
丁老师送她到家属区大门,指着南边的庐州理工主教学楼,“看见没有?就是这么近,一定不会迷路。记住到老师家怎么走了吗?”
“记住了。”
“好。今天周六,下一节课是周三上午,你现在一周上两节课,周六上午9点到10点,周三上午9点到10点。周三上课的时候叫你妈妈准备好这个月的学费,带来给我。加上今天,一共7节课。”
丁老师没说每节课的学费,想来已经跟奚绣蓝说好了。康妙玟点点头,“我知道了,不会忘的。老师再见!”
“再见。过马路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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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师指导就是不一样,也不怪都要找老师上课呢。康妙玟一边往大学校门走一边想,要是全靠自学就能行,这世界也不需要老师了嘛。老师教你正确的姿势、指法,还教你怎么少走弯路。
很有必要。
国画的季老师放假也给她增加了课时,之前是每周两个晚上上课,下周开始多增加一个下午,周日下午3点到6点,一个月多加10元学费。
康妙玟心算了一下:国画暑假2个月一共60元学费,钢琴有6周要上两节课,加上今天一节课,一共14节课,10元一节课就是140元,20元一节课就是280元,15元一节课是210元。
叹气,钢琴真的很花钱呢!
不知道老爸的钓饵副业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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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马路的时候很小心,现在城市里私家车不多,危险在于运货的重型大卡车有时候会从三环路上走,庐州理工大北校门外便是三环路。若干年后三环路变成一环路,但在城市扩建之前,北校门门口一辆拖挂大卡车撞死了两名女大学生。由于本地报纸报道严重失实,直接导致愤怒的大学生上街游行,要求严惩肇事者、做出不实报道的报纸向不幸逝世的大学生道歉、收回不实报道、开除写出不实报道的记者和责任编辑。
当时这事闹得极大,都闹得中央直接下达命令,要求本地政府及时做出批示、安抚学生、解决问题。
后来,大学的北门正校门基本就废了,学生和教职工都改从学校的东门、西门出入。
唏嘘。
康妙玟走到北校门前面,看着大门和大门之后的教学主楼:大楼是典型50年代的苏联式建筑风格,方方正正,轴对称,楼顶竖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节日的时候会打开大字上的灯泡,照亮半空。
那两名女大学生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横死他乡,还被人信口雌黄说是因为“闯红灯”才出车祸的,也不怪同学们义愤填膺。
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纷纷的,好一会儿才走进校门,从主教学楼一楼大厅穿过,又走了10分钟,到了人武部办公室门外。
人武部办公室门关着,一来是放假,二来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关门保存凉爽的空气。
康妙玟敲门,喊“爸爸”。
康卫国很快来开门,“玟玟,下课啦?今天上课怎么样?”
“挺好的。”
康卫国收拾办公桌,“走,下班回家。”
康妙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到11点。
“这么早下班?”
“放假本来也没啥事,真要有事会到部长家里喊他,或者打电话喊他。”康卫国摆摆手。
倒也是。
康卫国带着女儿下楼,一旁其他办公室值班人员也锁门走人,大家都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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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作业已经做完,除了学习钢琴、国画之外,就是刷题,看书。
康卫国、奚绣蓝给她借来初二、初三的各科课本,她决定暑假便自学完所有初中课程,学不完的就留到初二再学。
一中的人前几天又来了一次,试图说服她爹妈把她转去一中。康卫国婉拒了。他骑自行车跑了一趟一中,从庐州理工大学西门到市一中正门,骑自行车需要30分钟,每天来回需要1个小时,而这1个小时都够康妙玟看完一整本语文课本,或者一本20万字的小说了。
时间就是知识,康家三口都不愿意每天浪费1个小时时间在路上。
一中立即表示可以住校,但奚绣蓝马上拒绝了,她可舍不得女儿这么小就得住校。一中的人试图说服奚绣蓝,一中还有更小的孩子住宿呢。奚绣蓝坚持不松口,一中也无奈,只好放下场面话,希望康妙玟中考之后选择一中,以康妙玟的学业水平,跳级是妥妥的,就是也很难从康家父母嘴里打探出来他们为孩子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