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本来说要去秦皇岛玩的,去北戴河或者南戴河,还说要租一条渔船出海打渔,一定很好玩。”
“听着是很好玩,怎么没去?”
“数学会要我回来接受采访。”康妙玟叹气,“说实话,采访什么的也有点让人感到很烦了,我还是个初中生呢。”
“你下学期就要上高中了。”
“可我还是个孩子。”她理直气壮,谁还不是个宝宝了?这句话现在说起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效果也很好,窦海骊笑了。
“那就不要接受采访。爸爸说,不给你发工资的人,你完全可以不理会他。”
窦科长真有意思,这确实是真理、大实话。
“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没有什么能比你好好学习更重要的事情。你学的很好,很擅长,很了不起。”
“也是你爸爸说的吗?”
“不是。”
“听上去像教导主任。”
他笑的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数学很难,而你能学的很好,在我心里,没人能比你更聪明。聪明人不应该被小事打搅。”
“所以去旅游很好,做采访不好?”
他犹豫的说:“我认为是这样。”
嗐,还是个孩子!不过——
“我很高兴你这么认为。”她仰着脸,笑眯眯的说。
*
中午,张恺带他们在巢湖边上一个小镇的饭店里吃了午饭,菜很便宜,一条十分新鲜的鱼也才不到5元,3个人吃一顿饭只花了10元。
下午过了最热的时段,直到4点才从巢湖出发,返回市区,回到庐州理工大学刚过6点。
夏天的6点天还很亮,暑气已经消散许多。
窦海骊将康妙玟送到门口,奚绣蓝在厨房里看到他俩,忙开门出来,“海骊,要不留下来吃过晚饭再回去?”
“不了阿姨,谢谢阿姨。我把妙玟安全送回来了。”
奚绣蓝笑,“哎哟,谢谢你陪玟玟出去玩。今天花了多少钱?”
窦海骊赶紧骑上车,“阿姨不用了!”一溜烟跟表哥一起跑了。
*
过了几天,窦海骊又来找康妙玟出去玩,这次不是骑行,而是去游泳,不过两个人刚出门没多远,便遇到了费强和他的小伙伴。
“康妙玟。”人高马大的费强拦在苗条少女面前。
“你干嘛?”
“不干嘛。”费强痞痞的说,大概还觉得自己很帅呢。“好久没见到你了,就问问你好不好。”
窦海骊皱眉,脚在地面蹬了一下,跟康妙玟并排。
“挺好的。你们去哪里玩?”费强一伙人都没有骑自行车,看来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到外面鱼塘去玩,你去吗?很好玩的。”
“不了,我要去游泳。”
“游泳什么时候都能去,去鱼塘抓鱼,更好玩。”
康妙玟还想拒绝,窦海骊倒是很感兴趣,“这边有鱼塘吗?”
费强挑眉看他,“你也想去玩吗?”少爷,你也想玩?
“我也想玩。你是妙玟的同学吗?”
“对,我们是一个班的。”费强挺胸。
窦海骊下了车,将两辆自行车锁在路边。
*
庐州理工大学已经在三环外,大学围墙外面是郊区,郊区的农民种的都是蔬菜,还有若干池塘,费强已经摸得门儿清,指着那几个池塘说这个是养鱼的,那个是种藕的,另一个是养螃蟹的。
窦海骊是典型城里孩子,很少到农村来玩,这边对他来说就是纯纯农村了,他很感兴趣的看着路边的黄瓜架子、番茄架子,还有好几个品种的辣椒,番茄大多还是青的,也没有熟透的红番茄,看来都被摘走了,只有一些半青半红正处在成熟期中间的番茄。
“这些是西红柿,这里没有熟的。”费强带着小伙伴在番茄架子上熟练的翻找,“算了,没有。摘几根黄瓜吧,黄瓜没长熟也能吃。”
蹿到一边的黄瓜架子上刷刷摘了两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用自己带的军用水壶倒水洗了洗,递给康妙玟一根。
“吃吧,我从家里带的凉白开。黄瓜本来就挺干净的。”
窦海骊瞥了一眼费强,这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显然在讨好康妙玟。
康妙玟犹豫了一下,接过嫩黄瓜。窦海骊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示意她伸手,又冲了一次黄瓜。
康妙玟觉得差不多干净了,在家里洗黄瓜也就是这么洗的,双手搓一搓,够了。
将嫩黄瓜一掰两半,递给窦海骊半根。
费强也瞥了一眼窦海骊:这个小白脸弱鸡!
“你这样不是偷人家的黄瓜吗?”
“他们种了这么多,不会知道的。”
“别再掰了,人家要靠这个卖钱的。”
费强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走到种着藕的池塘边。种藕的池塘很显眼,因为会有一整个池塘的荷叶、荷花、莲蓬。池塘旁边是种着蔬菜的农田,郊区的农田是不种粮食的,种的最多的是油菜,然后就是蔬菜。
油菜籽已经在5、6月收割完毕,大部分农田种的都是速生的青菜小白菜,夏天小白菜是家常菜,最幼的那种被称为“汤白菜”或是“鸡毛菜”,滚水下汤白菜,接着将打散的鸡蛋液倒进滚水里,稍微搅合一下关火,稍微放点盐,便是一道清爽的白菜蛋花汤,清爽消暑,最大限度保留了维生素,好喝的很。
男生们基本都穿的是大短裤或运动短裤,此时嘻嘻哈哈的下了池塘,一人手里拿着一只布袋,另一只手在被搅的浑浊的塘水和淤泥里摸来摸去,一会儿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便往布袋里一扔。
“你们在抓什么?”窦海骊好奇的问。
康妙玟可是知道男生们都在抓什么,“他们在抓小龙虾,其实学名叫‘克氏原螯虾’,甲壳纲十足目爬行亚目鳌虾科原螯虾属,原产地北美,对中国来说是物种入侵。”
池塘里的男生全都抬头看她。
“这个池塘应该是荷虾共养,很科学,小龙虾吃藕但吃的很少,不会造成藕减产。”
“那小龙虾吃什么?泥巴吗?”一个男生傻乎乎的笑起来。
“它们吃小鱼小虾和浮游生物,还有水葫芦和水藻。”
“它还挺好养活的。”
“算是吧。”
费强弯腰在水里摸了半天,一把抓到什么,猛地提出水面,“抓到你了!”
一条长长的动物在他手里扭来扭去,是一条黄鳝。他很得意,“晚上就用你来加餐啦!”把黄鳝往布袋里一塞,另一只手迅速抓紧布袋口,以免黄鳝跑出来。
“喂,窦海骊,你不下来抓小龙虾吗?”路上两拨人已经互相介绍过。
窦海骊心里明白,这是男生之间的较量,他要不敢下水,费强会嘲笑他“不是个男人”。他是可以无视费强这种头脑简单的男生,但这关系到男生的荣誉,他不能退缩。
他目测了一下池塘的深度,他比费强矮大概5公分,淤泥到了费强膝盖上面,那么他下去的话,淤泥会到他大腿的一半。还行,尽可能的挽起裤腿就行。
他脱了球鞋和白棉袜,很细心的将棉袜塞进鞋子里,又将两只鞋的鞋带系在一起,这样便可以挂在肩上。然后才开始弯腰挽裤脚。
费强折了一支荷花,“康妙玟,送给你。”
“我不要。窦海骊,你给我折几片荷叶。”
费强一脸的愤愤,“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窦海骊答应了,下了池塘便去折荷叶。
他细心的挑选了没有残缺的大大的荷叶,摘了4、5片,走回来递给她。
康妙玟刚接过荷叶,就听有个男生的公鸭嗓子大喊“快跑!逮来了!”。男生们慌张的往田埂上跑,完全不顾自己一腿的泥,撒腿就跑。
康妙玟没有经验,愣住了,但一转眼就被人拉着手狂奔,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
是窦海骊。他两条腿都是淤泥,一路光着脚跑了半天,甩了大半的淤泥下去,不出意外的甩到她的卡其布长裤上。还好,还不算显眼,不过裤子算是弄脏了。
他俩闷头一阵狂跑,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的,也跟费强他们跑散了。
前后左右没有看到有人追来,阳光炎热,有风吹过来,也是热腾腾的。
窦海骊搓了搓腿上的泥,放下裤腿。又穿上棉袜、穿上鞋。
“你累不累?”一边问她。
“有点、累,跑得、太、太快了。”她还在呼呼大喘气。
“走走,别停着,你往前走走,没事的。”
康妙玟喘着粗气沿着田埂往前面走了十几米。
窦海骊追上来,“瞧,这个应该是什么浆果。”
他手掌托着一块白手帕,手帕上有几粒小小的紫黑色的浆果。
“我包里还有矿泉水,冲一冲。”
浆果还没有她小指指肚大,像桑椹一样是复果。冲洗过,带着水的凉气,轻轻送到口中,薄薄的果皮近似没有,咬破,甜中带酸的果汁在口中迸开。
这个夏天便像浆果一样,甜甜微酸,伴着荷花的淡淡粉致香气,留在她的记忆里。
第81章 奥数还是奥物 ,二选一
高一提前10天报到, 先交50元军训费,发两套军训服,开始军训。
康妙玟的学杂费全免, 但军训费用不能免, 于是也交了50元, 拿回家两套军绿色的军训服。
“哎, 快放洗衣机里洗洗,现在天气还热, 一晚上就干了,明天正好穿洗干净的军训服。”
家里现在不差钱,奚绣蓝也终于舍得买洗衣机了, 解脱了洗衣服的体力活。
康妙玟把军训服扔进洗衣机, 倒了一些洗衣粉, 拧开开关。洗衣机的马达转动起来, 轰隆隆的。
“有洗衣机省事多了,不然洗床单被面能把你妈累死。”丈夫虽然能干家务活, 但属于拨一下动一下的主,没啥主观能动性, 很多家务活还是堆在她身上,整天忙个不停。
“是啊,肯定要买洗衣机的。妈,你看家里还差什么家电, 都买了呗。”
“还差什么啊?没什么了吧?你看现在每个房间都有吊扇,家里有彩电冰箱洗衣机自行车,你有收音机、随身听, 哎哟,怎么看看我们家的大件还不少咧?”
确实不少。
“军训几天?”
“说是10天。”
“天那么热, 你又比别的学生小,不舒服就跟老师请假啊。”
“嗯,知道的。”
“那上了高一,就当不了班长了吧?”
“妈,你是希望我当班长还是不希望啊?”
“当班长威风啊,当官的。”奚绣蓝笑嘻嘻的,“不过不当也好,专心学习。你单教授说,要你今年还考那个奥数,你下学期又不能在学校,不当班长也行。”
*
8月底的军训确实很遭罪,好在不是封闭式的训练,早上8点到11点,下午3点到6点,避开中午最热的时段。
天天上午跑步、练队列,下午站军姿、练队列,康妙玟原本以为会有射击训练,结果并没有,大学军训才有射击训练。
如此军训10天,人人都晒成黑蛋,康妙玟也不例外,前几个月处心积虑避免被暴晒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呜呼!
9月3日,开学日。
经过难熬的军训,高一一班的学生们已经互相熟悉了,学号根据入学分数排名,但有一人例外:康妙玟没有参加中考,免试升到高中。
她的学号不是90001而是90010。到了高中,男多女少,女孩子提前被分流了。高一一班人数更少,高一一共6个班,262名学生报到入学,高一一班只有45人,男生29人,女生16人。
班主任数学老师铁老师进来了,“老师占用一下早自习。我是你们今后三年的班主任,我姓铁,我教你们代数。今天下午第一节班会课,你们要选出班长和班委,还有课代表。我现在暂时指定康妙玟担任学习委员,同学们没有意见吧?”
其他44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有。”有人喊。
“那好,暂时就这样。现在,你们已经不是初中生了,到了高中,目标只有一个:高考。”铁老师环视一圈学生们,“你们中间很多人是外校考进来的,一些是本校直升上来的,学习成绩都还不错,但这还不够,你们接下来的三年必须把‘好好学习’刻在你们的骨头里!别看你们这三年好像马上就要水深火热了,等到你们踏进了社会,才会明白,学校才是对你们最温柔的地方。”
高一一班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没人耍贫嘴,当然也可能是刚开学,学生们还不知道班主任的脾气性格,不敢胡闹。
铁老师滔滔不绝的说了半个小时,归纳总结一下就是:高考是唯一目标!
其实还真没有说错,要出了社会被毒打过,才能明白学习是性价比最高的提升自己人生价值的事物,但往往都已经为时晚矣。一张文凭决定一个人的人生,“文凭万岁”的时代已经到来。
*
康妙玟自己挑了讲台下面第一排的座位,铁老师讲完话,便把排好的座位表给她,让她这个现在唯一的班干部把座位安排好,便走了。
她随后拿着座位表站到讲台上,大声说:“同学们,现在重新安排座位。”学生们的身高有高有低,原则上个子矮的坐前面,个子高的坐后面。
到了高中,老师们开始担心早恋,初中还可以一男一女交叉着坐,高中人数减少,可以一人一桌,女生总体身高都不如男生,铁老师基本把女生都安排在前排了。
教室里一阵乱腾腾,大家开始挪座位。不错,学生嘛还是好管理的,都还挺老实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