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得上教授的进度会令他们更有自信,学校也会对他们特别重视一点,这也是正常的。
不过要说对就业前景的正确认识,应该数科大学生更有意识。大一第一学期就会有“好心人”告诉他们,基础学科就业难。
真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康妙玟询问了一大圈,发现居然没人想过要在本科发论文,哦不,写论文,他们都不认为写论文是本科生需要考虑的事情,等到了大四再来考虑吧!
她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卷了?
好吧,果然还是她太卷了,没有哪个本科生试图在本科阶段就妄图解开世界数学难题的,你前置知识都还没有学完呢,想解开世界数学难题?想太多了。
她对于挑出的几个数学难题也完全摸不着头脑,毕竟还有很多科目没学呢。她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有看不完的书和论文,还突发奇想,要是人不用睡觉,那每天至少能多出8、9个小时用来学习!
当然,不睡觉是不可能的,她还试图学习传说中达·芬奇的“分段睡眠方法”,据说达·芬奇每次睡眠时间很短,睡45分钟可以保持数小时的清醒工作时间。但这个方法没有得到证实,她睡着了也很难很快醒来,就是有闹钟也不行。试验两天后,只能遗憾放弃。
*
卷王康妙玟带动身边一堆人在卷。张娅宁6月中考之后,以全市第10名的成绩直升本校高中部,跳级到高二;路景延、钱丽娜也都经过高一期末考试,跳到高二。
冯婷婷没有参加高一期末考试,按部就班升到本校高一。
小伙伴们根据学习进度分出了层次。
今年中考,庐州理工大学附中的成绩进步的非常突出,整个初四层次分明,一班二班全都升上高中,并且有十几人在全市排名前100名之内;约等于放弃的四班五班也有几个人考上了高中,中考达线率达到了60%多,算是非常不错的一届。
第121章 妒忌心和虚荣心
中考是个分流的分水岭, 毕竟只有50%的人能上高中,而大学每年招生人数只有区区几十万(1992年本科招生人数75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比喻十分贴切。
上不了本科的去上大专, 大专这个年代的含金量也是非常高的;再差一点, 可以上自费大专, 不过自费大专只有两年制, 感觉完全是坑钱,两年能学到什么呢?在绝大部分本科专业来说, 大二还在上基础课呢。
职业中专倒是一直都供不应求,大概因为职业中专大多数都是定向培养,毕业后直接进厂, 工作不愁。
职业高中则有些鸡肋, 既不像职业中专和职业技校那样直接跟企业签订培养合同, 又不像普通高中那样专注高考。
以前……张娅宁成绩是很好, 但也没有好到中考全市第10名的程度。她要是参加了中考,那还真没准能拿个全市第一名呢。
不过保送也很好, 很牛啦,她很知足。
*
上次五四青年节晚会举办的很成功, 康妙玟这个“校花”的独奏非常受欢迎,她认为是乐曲选的好,大家都听过,没有啥欣赏难度。
“不不, 你打破了男生们认为我们学校的女生只知道学习的陈见。”邹言说:“他们都觉得你漂亮可爱又聪明,十项全能。”
“噢。”那又怎么样嘛。
“真佩服你,你好厉害!我光是学习就很忙很累了。”邹言也在忙出国的事情, 现在留学中介市场几乎等于没有,想要留学都要靠学生自己折腾, 科大要好一点,教授会帮学生找学校和导师的资料,不至于让你自己闭着眼瞎折腾。
康妙玟谦虚的说:“一般一般。”
邹言欲言又止:他没说的是,也有不少人都在说,一个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用在这些每一样都要花费许多时间才能掌握的技能上,钢琴和书法、绘画都需要大量的练习时间,康妙玟是很聪明,但再聪明的人一天也只有24个小时,她做不到。
于是结论是,她的钢琴技巧并没有那么好,所以她才只选了很简单的两首乐曲,一般人练个几百小时就能弹奏了,算不上什么;至于绘画和书法,没有人亲眼见过她写毛笔字和绘画,对吧?也许根本不是她的作品,也许她只是找了别人写的,就为了打造“全能天才少女”的人设。
“全国大学生书法展览”12月在上海举行,采取了观众和专家评审团双重记分方式,购票观看书法展览的观众每人一票,入场门票左右各有一联,右联是入场券,左联可撕下来投票。展览期结束后在上海当地报纸上公布了一二三等奖名单,一等奖若干,康妙玟的《爱莲说》又拿下一个一等奖。
专家评委的评审意见也刊登在报纸上,以及随后出版的《书法》杂志1月刊上,评委认为康妙玟的《爱莲说》笔画灵动、笔触轻盈、线条圆润流畅,很好的结合了行书、草书的特点,又有自己的特色,不可多得,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书法大家。
这个点评给出的评价相当高,再加上暑假期间康妙玟又在国画圈小火了一把,媒体爆炒了一通“天才少女书画双绝”。
康妙玟已经习惯了,是有点高兴,但也就是高兴而已。
要说不和谐的声音当然也有,没人能讨所有人的喜欢,她又不是人民币。怪话一律当成酸鸡发言,比如今年的新年晚会又安排她的钢琴独奏,有人便很不忿。
“怎么又是康妙玟?今年不是有新人会弹钢琴吗?楼子纯,你来一个。”
被点到名的大一新生一脸莫名,“什么?”
“你会弹钢琴,是吧?”
康妙玟看着那个男生,是学生会的艺术部长,今年改选上来的。她去年还想着要进学生会当个干部呢,结果忙到飞起,把这事给忘了。
这人叫什么来着?孔建南?好像是这个名字。
“孔部长对我的钢琴水平有什么意见吗?”
孔建南抿着唇,“意见?没什么意见,只是每次都是你也不太好,我们要让新人有展现才华的——机会,对,机会。”
楼子纯摇头,“我只是‘会’弹钢琴,可我谈的并不好。”
“你考级了吗?”
“……考了。”
“几级?”
“十级。但还是——”
“好了,康妙玟的钢琴没有考过级,对吧?这次就是你了,你赶紧挑两支乐曲报上来,我们好安排演出节目单。”
楼子纯忙摇头,“不行不行,考级是一回事,演出是另外一回事。别找我,我就是凑数的。”
康妙玟笑了笑,“没关系,谁都有第一次嘛。”
这算什么?其实不算什么,她隐约感到算是“打压”,但她又不是艺术生,科大也不是音乐学院,在这方面打压她有什么意义呢?
*
少年班的同学们倒是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苏瑞气愤的说:“不公平!明明楼子纯没有你弹的好!那个孔建南真的好贱呀!他故意的。”
“我又没有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为难我?”康妙玟不解。
“为难你需要什么理由吗?”葛小卉幽幽的说:“别忘了,你可是现在科大最出名的学生。”
哦,倒也是。
“名气都是虚的,钱才是真的。”
杨娉婷有趣的看着她,“你也很有钱,你还没有毕业呢,就已经很有钱了。”
咦,倒也是哦。
邹言在一旁默默听着女生们讨论这件事。
“其实你不需要新年晚会这样的场合,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借礼堂给你用,你可以开自己的演奏会。”他忽然说。
嗯?
女生们包括康妙玟都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啊!学校的礼堂可以免费借的,钢琴独奏的话,甚至连乐队都不需要,或者只需要少数几个乐手,小提琴就行。
不过,举办演奏会?十动然拒,很心动,但太花费时间了,要挑选乐曲,还要每天花费大量时间练习,她哪来的时间呢?
女生们都觉得老可惜了。
“确实,你没时间练习,不然一定要举办一场独奏演奏会。谁稀罕什么新年晚会!”
“孔建南就是妒忌你!谁让他是个丑八怪呢!”
康妙玟反而要开导她们,“不要在意啦,一点小事而已。对我有实际损失吗?没有。对我有实际伤害吗?没有。”
“那他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就是想显示一下他学生会部长的权威吧。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康妙玟笑嘻嘻的,“这就是‘权力’,男人本能知道要如何使用自己的权力,你们觉得呢?”
女生们都很聪明,一点就透,于是都沉默了:没错,这就是“权力”。
康妙玟趁热打铁,“所以你们懂了吧?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我们女生应该尽量掌握权力。”
女生们明显懵了,“什么意思?”
“权力的形式很多,业务能力、行政能力,都是权力。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事实,按说人口比例男女差不多,但当领导的却大部分都是男人。”
杨娉婷不安的说:“别说这个了。说了又能怎么样?”
苏瑞看了杨娉婷一眼,又看了康妙玟一眼,小声说:“我觉得妙玟说的对。”
大部分人只想随大流,少数人努力奋斗,极少数人才会走上掌握权力的道路。
她模模糊糊有了一点想法,但还不成熟。
*
1993年的春节来的很早,1月22日便是除夕,因此这学期的考试周也来的很早,12月底就进入考试周了。康妙玟不用操心新年晚会的表演,倒是抽空带父母和爷爷奶奶去看了新年晚会。
钱外婆问:“今年有你的演出吗?”
“没有,我太忙了。”
钱外婆怪可惜的,“上次你演出都没叫我来看,我想看你上台演出。”
“那又不难。”康妙玟随口说。
“你能开那个叫什么来着?演唱会?不对,演奏会?”
“还不行,我只会弹比较简单的乐曲,太复杂的……也能弹,但弹不了太多。”
“为什么啊?我看那个什么德什么曼的弹钢琴老好听的,你会弹吗?”
“理查德·克莱德曼吧?他弹的乐曲倒是都不复杂,你想听,我回家弹给你听。”
“奶奶想看你上台演出。到时候啊,请你姨妈一家,还有我们的那些老亲戚来听,好不好?”
咦,奶奶的虚荣心已经如此蓬勃了吗?
要说理查德·克莱德曼最大的贡献就是将钢琴乐曲欣赏这门课深入了千家万户,他出了若干张唱片,卖了上千万张,每到一个国家都会改编这个国家的经典乐曲或歌曲,让当地观众能够从熟悉的曲调中得到美的享受、让钢琴这门高雅的艺术走近普通人家里。
别的不说,家里孩子要是能弹奏一曲理查德唱片里的乐曲,那绝对是能获得亲朋好友一顿热烈掌声的。
第122章 跳梁小丑 ,胜之不武
你说什么勃拉姆斯啊莫扎特啊肖邦啊柴可夫斯基啊, 没接受过钢琴教育的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们也不懂什么指法呀技巧呀,只懂“好不好听”,而阳春白雪从来都是有门槛的, 下里巴人才是普通群众喜闻乐见的。
奚绣蓝看了看老娘和女儿, “玟玟没时间, 她每天看书都看不完。”
钱外婆一脸的纠结, 看得出来她一方面想享受一下有个好孙女带给她的荣耀,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耽误孙女的学习。不管怎么说, 学习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往后靠。
康妙玟觉得奶奶的虚荣心很有意思,老太太也是过了许多苦日子, 孩子死了好几个, 白发人送黑发人, 怎么会不心碎?所以要是可以满足奶奶的, 她都愿意尽量满足。
看了一会儿演出,礼堂里人越来越多, 康妙玟便跟父母说,还是带爷爷奶奶走吧。
钱外婆也有点累了, “走吧,咱们奶孙几个在你学校里看看,我还是老早以前来过呢,都过了几十年了。”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是60年代从北京迁来的, 听说当时很多大学都从北京迁出,结果转了半个中国都没有哪座城市愿意接收科大,最后不得已落足到当时撑死了算是个三流省会的庐州, 从此再也没有回去北京的机会。
打个比喻的话,是中科院寄养在下面的真千金。
而且几十年来招生人数都只有5、600人, 抢优秀生源也抢不过北清复交这样首都和直辖市的大学,搞得以前很多国人都觉得中科大很一般。
这几年搞少年班和数学物理竞赛倒是签了不少优秀学生,还算不错。
夜晚的科大树影幢幢,12月底到底很冷了,走不多远,康卫国开了车过来,“妈,爸,快上车。”
老两口刚上了车,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康妙玟!康妙玟!”
她刚扶了钱外婆上车,转身看着那人:音乐社的社长。
“什么事?”
“是、是演出!楼子纯、楼……他……”社长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呼呼的直喘粗气,“他不行。”
“噢。”关我什么事?
“孔建南……想让你顶上。”
有病啊?
“我要回家了。”她转身准备上车。
社长急了,过来拉她手臂。
奚绣蓝柳眉倒竖:这个小混蛋!一步跨过去,用力把他手一拍,“好好说话会不会!”
社长这才一愣,焦急的说:“救场如救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