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其实跟工业革命一样，必须要有前置条件，工业革命产生的前置条件有很多，大航海时代为欧洲大陆送来了掠夺而来的大量贵金属，还从新大陆带来高产的玉米和马铃薯；有了这两样神作物，这才发生了人口爆炸，以人口基数堆积起来，工业革命便产生了。
女知识分子也是如此，女性能合法上大学在地球上不过是4、50年代才开始的事情，短短40年无法产生质的飞跃，要到下个世纪才有可能爆发式的增长。所以菲尔兹奖现在没有女性得主并不奇怪，以后一定会有的。
*
3月初的一天，窦海骊突然来了。
“妙玟，康妙玟！”他一路骑着自行车飞奔到科大，找到康妙玟。
“你怎么来了？”她还觉得奇怪呢！这是下午上课前，他不用回去上学了吗？“你今天不上课吗？”
他一脸难掩的兴奋，“不上课了。”
“你们二中今天放假？”
“不是。”他喜气洋洋，“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那太好了！”她真诚的为他感到高兴，“哪一家？”
“柯蒂斯音乐学院，在美国，费城。”他乐开了花，“这所学校很好，好极了！”
她不懂，“很好吗？”
“柯蒂斯是美国顶尖的音乐学院，他们一年只招收一百多名学生，很难考的！”
“哇！”她很给面子的表示惊叹。
“你要上课吗？”他一脚踩着地面，撑着自行车，“上来，我带你去。”
“你知道要去哪个教学楼吗？”她坐上后座。
“不知道。你记得指路呀。”
一路兴奋得很，“柯蒂斯很棒，他们给了我全额奖学金，希望我早一点过去熟悉当地生活。”
“你不用高考了是吗？那是可以早一点过去，先熟悉口语吧，我记得你口语好像不是很好。”
“对，我听力和口语都不太好，至少提前三个月过去熟悉环境。”
“费城听说有一些中国人，但你别总跟中国人在一起，不然你还是学不好听和说。”
“嗯嗯，我知道。”
这么高兴，显然还是非常喜欢音乐的。柯蒂斯？好像有点耳熟呢，忘了在哪里听说过。能给外国留学生全额奖学金，说明这个学院不差钱。美国大学有很多校友捐款，也有很多富豪喜欢捐钱给大学，稍微好一点的大学都不差钱，奖学金给的也很大方。
将她送到二号教学楼前面，停下车，“妙玟，还有几分钟，等一会再上去。”
“还要说什么？要不你等我下课吧。来不及啦来不及啦！”她急着上楼。
“我等你下课！”窦海骊赶紧喊了一声。
其他学生纷纷侧目：这男孩是谁？女孩是谁他们当然知道，天才少女之名全校闻名，人人都认识她。小男朋友吗？
也不怪他们会猜测，在女生偏少还不到30%的科大，康妙玟绝对可以称得上“漂亮”了，就是仍然一脸稚气，一看就还是个孩子，是个未成年。要说男生们没有人对她有点想法，那不可能，但她很少搭理不认识的人，社交圈相当的固定，那些男生想破头也没有办法跟她搭讪成功。
男孩看起来也很年轻，都不知道有没有18岁，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好看，算是个小帅哥了，看着不像是大学生，还像中学生。怎么说呢？男生进了大学后或多或少会有些改变，气质上的改变，不再是规规矩矩的中学生的风貌啦。
窦海骊并不知道男大学生在想些什么。他稍微冷静下来，那股兴奋、欣喜被压了下去，但仍然在他的胸口盘旋、跳跃。他想跟她分享他的喜悦，然而，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忽然想到，这么说，他要去美国，而她……
他再也不能像现在、像今天这样，骑着自行车就能来找她了。
他有些心慌：怎么会这样？
他茫然四顾，学生们越来越少，都上楼了，很快，楼下就剩他一个人。
3月了，早春料峭，他穿着一件毛呢的短大衣，她呢……她穿着一件格子的毛呢短大衣，里面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
她已经很高啦，过年的时候很骄傲的宣布她已经有170公分。她是个苗条少女，脚步轻盈，笑容甜美。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认识快4年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就是个小孩子，他甚至都没记住她长什么样子。
好快呀。
他忽然又觉得，出不出国也没有什么意义……也不是，要是在国内，他现在就该准备中央音乐学院的校考了，校考就在3月。但那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在国内上音乐学院也还是会离开庐州。
所以，我们长大了，就要面临分别，是吗？
第125章 春来了
他突然生出一丝痛苦, 但到底因为什么，他不知道……
爸爸说，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他还有3个月就年满18岁了, 18岁就是成年人了, 他要懂得很多人生道理, 才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迫切的希望能够长大，成为……他其实也不是很理解, 但成为“大人”一定是好事，对吗？
关于“未来”他其实想的不多，他连毕业后要做什么都还没有什么清晰的想法呢。成为像理查德·克莱德曼那样的钢琴演奏家？至少会很赚钱吧。钱代表什么？代表你的能力？代表你被他人承认？或者……
他胡思乱想, 思绪一路不知放飞到哪里去了。
看了看手表, 下课还早, 也别在楼下傻等着, 不如骑车在学校里转转。
科大是庐州最好的大学，要是他没有学钢琴, 爸爸没准也会让他考科大。还有，妈妈……
*
下课了。
学生们从教室里涌出, 有课的要接着奔向下一节课的教室，没课的便能轻松一点。
康妙玟稍微落后了一点，将课本笔记本装进书包。大学里背什么书包的都有，男生普遍双肩包, 也有揣着一本书就来上课的；女生有背双肩包的，也有背单肩牛仔包的。她的书包是买了牛仔布找裁缝做的，很能装, 牛仔包双面都是自己画的画，这点小小DIY很有意思。
下楼看到窦海骊, 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他，也许是他的身高吧，一看就是从小好吃好喝养大的孩子，剑眉星目，长得很好看。
“窦海骊！还以为你走了呢。”
“怎么会呢？你要我等你的。还有课吗？”
“下一节没课，要去教授办公室。”
“我送你过去。”推着自行车同她并肩。
“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
“……忘了，可能就是不重要的事情吧。”他低头笑，“你周末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
“看电影？什么片？”
“不知道，有什么看什么。”
嗯？好好的看什么电影？她又不是真16岁女孩，男孩的那点小心思想想就懂了。但假装不懂，“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电影，玩点别的吧。”
“你想去哪里玩？”
“……不知道。”她很遗憾的回答。
窦海骊又笑，“那我星期天上午去你家接你。”
“好吧。”
“中午在外面吃饭，下午送你回家。”想跟她一整天都在外面玩不太可能，他知道她很忙，周日难得的休息天，玩也挺花费精力的。
*
周末上午9点，窦海骊来了。
奚绣蓝挺喜欢窦海骊，男孩子清清爽爽，高个长腿，长得又挺帅，很懂礼貌，谁能不喜欢呢？
“阿姨，妙玟起床了吗？我跟她约好了出去。”
“去哪里？”
“去书店。”
“也别老去书店，我都怕她成了书呆子。你带她去玩点别的好吧？”
“好，走路上看看。是我想买练习口语的磁带，妙玟英语比较好，我请她帮我参谋参谋。”
“对对，听你爸爸说你拿到美国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乖乖，不得了！你可是留学生啦！”奚绣蓝一副羡慕的语气。
窦海骊腼腆的一笑，“出国念书也很辛苦的，听说今年那家音乐学院只有我一个中国学生，老师都是英语上课，我要是听不懂会跟不上课程。”
奚绣蓝马上担忧起来，“那是要好好学英语。哎，我去看看她起床没有。”
康妙玟还没醒。
每周6天要早起，周末就成了睡懒觉的大好时光。
打着呵欠起床洗漱，过了半个小时，俩人才出门。
“去哪里？去书店吗？”
今天天气很好，不到10点，阳光灿烂，照在身上已经有暖洋洋的感觉，短大衣都穿不住了，穿了一件牛仔外套。
“去玩游戏。”窦海骊回头朝她莞尔一笑。
好啊你小子，居然会撒谎骗人了。
去了电子游戏厅，好家伙，人头攒动！
康妙玟不会玩电子游戏机，只能看窦海骊玩，他一定要教她。
“你那么聪明，看看就能学会了，我教你。”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学会了之后立马把窦海骊虐了个惨。
*
“还玩吗？”
“不玩了，没啥意思。”康妙玟琢磨着为什么有很多孩子学会玩街机后就此沉迷，不惜逃课也要去玩。一来可能是会获得小伙伴的称赞乃至吹捧，二来……可能是那种“赢”的成就感吧，毕竟人人都喜欢“赢”。
窦海骊看了看手表，“呀，都快到1点了！快快，去吃饭！”
骑自行车带她去了庐州烤鸭店，点了半个烤鸭、4笼鸭油小笼包、两碗鸭血汤。看着还有凉菜，点了一份黄瓜千张丝、一份凉拌皮蛋。
“我记得你吃皮蛋的。”他先端了凉菜回来。
“吃的。”她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又拿着小票去端鸭血汤，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鸭血汤便放在桌上。
烤得油香四溢的金黄的烤鸭，切成了片，保留了一整个鸭腿。他拿了一只干净的小碗，将鸭腿夹到小碗里，推给她。“我记得你不太爱吃烤鸭，鸭腿好吃，给你吃。”
“谢谢。”
“那么客气干什么？”他微笑，“我比你大，让着你不是很正常吗。”
是个陈述句。
她平时不喜欢烤鸭身上的那股鸭子味，但今天的烤鸭特别特别香，于是很愉快的吃掉一整只鸭腿。
吃了两笼鸭油小笼包，很香。
凉拌皮蛋和黄瓜千张丝都没吃完，她说不吃了，他便将剩余的凉菜全吃了。
*
吃过饭，出了庐州烤鸭店，前面100米便是外文书店。
“你不是说要买磁带？”
“嗯，是要买磁带，你帮我挑吧。”
外文书店里人不少，上面是外文书和磁带，一楼是卖进口磁带的音像书店，都是引进版的音乐磁带和流行歌曲磁带。在楼上买了英语磁带，下楼又去音像书店逛了逛。
“你还上课吗？”
“不上了，柯蒂斯又不要高考成绩，我用这个时间多学学英语更好一点。”
也是哈。
“你找了老师上英语课吗？”
“本市没有英语外教。”他摇摇头，“我可能6月就去美国，等我过了生日，18岁成年。我要到注册报到以后才能拿到奖学金，这之前我要自己租房子住……总之有点麻烦，希望我能尽快听懂美国人说话。”
“美国普通人说话用词也不会很复杂，生活对话不难的，就是他们可能语速比较快——”康妙玟惊讶的看着他：说话就好好说话，忽然握着她的手是要干什么？
他的脸迅速红了，慌张的赶紧放开她的手，“渴了吗？喝可乐吗？”
她没说话。
他慌了，“你……你别生气。”
“没生气。走吧，我要回家了。”
他忐忑的去推自行车。哎呀！要怎么办啊？他压根没有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一路骑到大钟楼，却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拐到银河公园。
早春的银河公园景致也很好，两岸的树木大多是常绿乔木，仍然可以说是绿树荫荫。倒是没有走错路，她家现在不住在庐州理工了，从这儿走也没错。
但很快，窦海骊停下来。
“怎么停下了？”康妙玟不解的问。
“康妙玟，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不能。”她马上试图堵嘴。
他有些不知所措，“妙玟。”
她扭过脸：男孩子！真的没药救！
他又握住她的手。
“放手。”
“不放。”
啊，无赖啊！
“放手。”她瞪他一眼。
他放开她的手，但脸又红了。
“妙玟，”他鼓足勇气，“我、我……很喜欢你，我们……”他心脏跳得厉害，简直像要跳出胸膛。
康妙玟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也许，最好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少年忐忑不安，“你生气了吗？”
她想想，摇头。
春日的阳光照在少年脸庞上，年轻的脸庞是好看的，但……也就那样。好看的男孩很多，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