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霎时安静下来,她的眼罩被人拉下、封口胶被撕开,刺眼的白炽灯光令她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才适应亮光,入眼便是坐在矮几上的席松庭,他闲适地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单小姐对于自己的处境好像不是很意外?”
“哪怕是杀人放火,我相信席先生做得同样出色。”
“用不着挖苦我,我可是提醒过你的。”他摇了摇高脚杯,似笑非笑,“是你不知好歹,坏了我的好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是咎由自取。”
在他说话间,栾芾趁机打量周围,他们处在一个宽大的客厅里,屋中家什简单,可见主人不常住,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3点16分,窗外伸手不见五指。
她和祝星扬下楼的时候是晚上9点多,算了算,她被劫持后昏迷了将近6个小时。
栾芾稳了稳心神,不过易位而处,她身为劫匪看到人质气定神闲肯定会恼火,怕他动气对她干点什么事,装出故作镇定的样子,气息不稳地回话。
“纵然我做过什么不利于你的事,那也是在我的立场上作出对讯凰最有利的选择,如今我已快离开讯凰,人轻言微的我又能对席先生你造成什么威胁呢?你若是现在放了我,我就当玩笑一场,大家相安无事,各徙陌路。”
席松庭越听脸色越冷,酒杯重重地搁到桌上,发出“嘚”的一声闷响。
“因为你的阻挠,我的计划被屡次破坏,我失去了嘉信,可在你嘴里这些却变得无足轻重。”他捏住她的下巴,使力抬起来,眼神幽深,“我千算万算,没想到,让我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的,竟然是你这样狡猾的女人。”
他的力道很重,像是恨不得把她的下巴给生生捏碎,栾芾疼得眼泪顿生,她用力扭甩,几次才甩离他的掌控。
“能被破坏,这不正说明了你的计划存在漏洞吗?况且席老爷子一早就确立了继承人,嘉信从来就不是你的,谈何失去?你顶多算谋而不得,这只能怨时运不济……”
颊面一阵冰凉,她霎时闭紧了嘴。
席松庭用刀面拍了拍她的左脸,他撕掉了自己的面具,再也不是常人眼里的那个绅士的贵公子。
他面无表情,眼里布满诡异的阴森:“我见识过你的巧言善辩,正是你这张厉害的嘴,让单文姝摆脱了对席松陌常年的迷恋,还让祝星扬脱离了我的控制,你让我安排好的所有计划都脱轨了,最可恨的是,因为你的关系,悦莹跟我越发疏远。”
他用力一划,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从颧骨到嘴角的伤痕。
“啊——”栾芾剧痛不已,血从下巴顺滑而下,很快就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泪水因疼痛不停滋生。
【宿主请注意,对方起了杀意。】系统忽然提醒。
原著里单文姝就死在了他手上,从被抓的那刻起,栾芾没想过自己能全身而退,她看了眼挂钟,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席松庭看穿了她的想法,嗤笑:“怎么,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吗?抓你的人是我在暗网里雇的凶徒,连国际刑警都对他们束手无策,要不是我和他们有几番交情,他们还不屑做抓人这等易如反掌的小事,而且这个私人马场挂的不是我的名,离市区有4个小时的路程,路上全无监控,即便我杀了你,别人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听到这里,栾芾空悬的心安定了下来。
席松庭想杀她是真,但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原著里单文姝握着他的罪证又不肯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他才误杀了单文姝,而今他虽然和她有过节,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何况她在商界算是名人,单启虹对她也还不错,她要是真遭遇不测,舆论下警方必定会追查到底,对席松庭这样阴险的商人来说,杀她泄愤弊大于利,并不划算,伤她的脸恐怕也只是恐吓,想让她乖乖听话。
栾芾冷得打哆嗦,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杀了我你不止需要善后,短期内你还担心行凶会不会败露,但如果你开出合适的条件,我会对今晚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你不仅得了好处还无后顾之忧,毕竟我没有证据,就算我对外说你绑架过我,别人也只会认为我在胡言乱语、编排诬陷你。”
“你是个聪明得少见的女人,如果我先遇见的是你……兴许会是另一种局面。”席松庭深深地看着她,放下了刀,提出了早就想好的条件,“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你离开祝星扬,重回讯凰,第二,跟我结婚,越快越好。”
栾芾没想到他开出这么恶毒的条件,心里一阵打鼓。
这一世他没了从嘉信盗出来的巨款做支撑,因品行问题也带不走嘉信的客户,所以他的新公司举步维艰,要想达到能跟嘉信抗衡的水准,他需要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席松庭哪里忍得了长时间居于席松陌之下,所以他才把主意打到了讯凰头上,比起刚奋发图强的单文姝,她常年居于高位,功绩不匪,身受讯凰上下的信赖,所以席松庭想以她、以讯凰做跳板。
她越想越觉得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要不是她改变了部分剧情的走向,席松庭不会这么落魄,也就不会抓她来这里,蝴蝶效应影响着整个故事框架的一环一节,但为了完成任务又不得不如此。
她看了眼被锁死的大门,放弃了徒劳的挣扎,除了赌命毫无办法:“这不是小事,我总得有个考虑的时间吧?”
席松庭颔首,微微一笑,戴上了礼数有度的绅士面具:“当然,你有两个小时来考虑。”
他重新给她贴上封口胶,随后端着红酒,悠闲自得的离开了客厅。
栾芾长吁一口气,身体瘫软地倒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挂钟,她脑子里乱乱的,想着接下来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凌晨5点12分,距她考虑结束还剩39分钟,门铃在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响起。
栾芾激动地坐起来,心脏兴奋得怦怦直跳。
单文姝的丧命之地就在这个马场,故而原文对这个马场详写甚多,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不久就查清了这个马场的位置,为了以防万一,她叮嘱赵秘书一旦收到她失踪的消息,就把这个马场的位置信息告知单启虹、祝星扬和慕悦莹。
席松庭皱着眉从房间里出来,门铃还在不疾不徐的响着,他神色凝重,栾芾没看清他怎么做的,角落里的几块地砖忽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容人通行的大洞,洞口有一条楼梯蜿蜒而下。
她此时是真的惊慌了,这个地下室可没出现在原著里!
席松庭不顾她的扭动,抱起她塞进了地窖里。
砖块合上的时候,明亮的光线被悉数带走,还阻隔了外界的声音。
眼前昏黑,栾芾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四肢被绑,地道口狭小又施展不开,只能用头撞击上面的砖顶自救,“嘭嘭”的闷响一声接一声的回荡在地下室里,外面却没有一点回应。
声音传不到外面吗?
她心急如焚,更用力的撞击砖面,脸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头上撞击的地方和脸上的伤口钻心的疼,温热带腥的液体再次顺着脖子徐徐留下,她顾不得许多,继续一次又一次地撞着砖。
没有回应。
依然没有回应。
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已经15个小时没进食了,药力没散,体力不支又带着伤,胸腹忽然涌起强烈的委屈之感,微咸的泪水划过伤口,使伤口更加的疼,但她却不敢停下动作。
席松庭已经引起了外界的怀疑,如果他们没能发现她在这里,按席松庭阴狠的性子,他不可能再放她回去,或许会把她折磨死,或许会任由她就这么绝望的饿死在地下室。
如果她能活着出去,她要狠狠地抱住祝星扬,告诉他她有多在意他,再跟慕悦莹说她很高兴能结识到她这么棒的朋友,她很想他们,很想很想。
血液从头顶流下,黏住了她的头发和睫毛,栾芾脱力地靠在墙上,呼吸急促,意识在清醒和恍惚间反复。
疲累感越来越重,她的意识在慢慢消散,在她闭紧眼睛前,头顶的砖块忽然被打开,久违的光线让她神智清醒了许多,她费力地抬眼,对上慕悦莹漂亮的脸。
“栾芾……”慕悦莹哽咽出声。
栾芾没有力气回应了,任她解开绳子、扶自己出去,之后就看到了震惊的一幕:祝星扬用刀横在许母脖子上,他旁边是惊愕地望着她的席松陌和单文姝,席松庭则拿着枪指着祝星扬。
祝星扬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眼睛就红了,她气若游丝,长发凌乱,脸上伤口还在滴血,白色的上衣被染红了大半,手脚的勒痕发青发紫,他几乎不敢认眼前的人是他的爱人。
他的女孩很爱美,即使是通勤装也是干练不失美感,工作日的发型也很多变,她从不让自己的外观有狼狈的机会。
他的女孩还很怕疼,有个小病小痛都忍不住掉眼泪,但她每次受伤都试图掩盖,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这样精致、坚强、惹人疼的女孩子,他想百般爱护都生怕不够,为什么会有人舍得伤害她呢?这些人,真的该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余冰冷,朝外呼道:“进来吧。”
声落,穿着警服的一队人快速又整齐有序的进了屋,皆持枪对着席松庭。
“你们报警了?!”席松庭大惊,怒不可遏地质问,“你们骗我!”
许母泪盈于睫,面有哀意:“小庭,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收手吧,我和你爸会经常去看你的,等你出来了,妈天天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饭菜。”
“妈,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没能要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也不能再陪伴你安度晚年。”席松庭别过眼,不敢看她,心灰意冷。
“你们的一切?谁允许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认为。”席松陌冷笑一声,“席家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要不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你连进嘉信做个业务员的机会都没有,你竟然还不知感恩,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闭嘴!当年要不是你妈贪慕虚荣攀上来,席家不可能会有你这个野种!明明是你们抢走了我们的位置,却还装作一副受害人的嘴脸,令人作呕!”
许母还是席钦明的未婚妻时,席钦明和原配在一起了,她被三;席钦明和原配结婚了,她禁不住渣男的诱惑,三了原配。
席家老一辈的爱恨情仇别说外人理不清,他们自己的子孙都解不开这个结,席松陌和席松庭心里都想着“明明是我妈先”,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栾芾靠在慕悦莹身上,那边席家兄弟嘴炮打得越来越激烈,争吵声传过来吵得她的头嗡嗡作响,眼前景象天旋地转,在她快要支撑不下去时,两道枪声响彻整个夜空。
在席松庭举枪的那一刻,慕悦莹丢下她奔向席松陌,祝星扬第一时间揽过她,以身做肉盾把她护得结结实实。
“砰——”许母挡在席松陌面前,右胸中枪。
“砰——”警察击中了席松庭的手,他的枪掉落在地。
紧接着现场一片混乱,席松庭被警察铐走,许母被送上救护车。
栾芾脑子木木的,看着这一切有种虚幻又戏剧的感觉。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祝星扬紧紧地抱着她,身子后怕地轻微颤抖着,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
她回过神,反应迟钝地点点头。
晨光熹微,黎明破晓,谁也想不到这个刚刚过去的夜晚发生了这么多异变。
躺在担架上,被送进救护车的前一刻,栾芾回望着这栋笼罩在晨曦里的朴素的小房子,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系统忽然出声:【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请在十秒钟内选择:1.留下记忆体立即进入下个任务世界。2.宿主精神本体留在任务世界,直至攻略目标正常死亡,系统抽除宿主对任务目标的感情后才可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剩余时间:42年4个月06天】
“1”和“2”两个数字浮在她面前,上下微微晃动着,每个都仿佛在说“点我快点我”。
她来不及多想,身体一沉,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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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算不算bug,我是綁匪我應該不會特別提「私人馬場」給被害人提供資訊,前面只提空曠的客廳好像也看不出來是馬場,也或許可以增加一點場景描述的詞句來表示一下,不然席這樣的一句話確實有點奇怪呢
写得太精彩了
这绑架够刺激
???就没了,虽然但是,虽然但是好想看吻戏嘤嘤嘤(虎狼之词)
第27章 氪金送男友26(完) ┃请成为我的后半生
栾芾次日才苏醒,除了头顶、左脸、手脚等外伤,她还患有轻度脑震荡,医生说她脸上的伤口过深又得不到及时处理,留疤是板上钉钉。
祝星扬得知后,每次来探病都变着法夸她,连她按时吃药都能吹好几版彩虹屁,她嫌烦,每回没听上几句就要撵人,他哪里肯,要不是医院不同意,他都直接在她旁边多安一个床位了。
她住院期间,单启虹和单文姝经常过来陪伴,不过单启虹是个寡言少语的老父亲,单文姝和她又性格不合,病房里常常在沉默中爆发尴尬的氛围。
席松陌和慕悦莹来过一次,之后是慕悦莹单独来探望,栾芾从她那里知道了马场那晚的很多细节。
她失踪后,祝星扬疯了一样的找她,从赵秘书那里得知了她留的信息后,他去找了此前发过誓不会再来往的席松陌,他们三人去单家商量对策,他们报警的同时,慕悦莹灵机一动联系了许母,一行人死马当活马医的赶到了马场。
席松庭是个高傲的人,把面子看作最重要的东西,若是被他知道他们报了警可能会恼羞成怒,届时她就步入了险境,因此警察决定先在外布局,让他们先进去试探,席松庭一开始矢口否认,是她不停地撞击地板才揭露了他的罪行,许母怜儿,怕他一错再错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主动提出作为人质来换回她。
至于许母最后为什么会替席松陌挡子弹,恐怕还是为了她儿子着想,要是席松庭杀了席松陌,即使席松庭没被判死刑,席家的亲属也不可能会让他活下去。
慕悦莹眼眶发红,眼泪止不住:“如果不是我通知了许阿姨,她现在还好好的。”
许母命大,即使中了枪也捡回了一条命,但她这辈子可能就作为植物人度过余生了。
栾芾心里同样不好受,原著里许母没有出现在马场,慕悦莹这次在出发前会想到许母,可能跟她经常在慕悦莹面前提起许母有关。
或许是天意吧,谁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揽过慕悦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最爱的人是她儿子,她既然选择这么做,意味着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慕悦莹抱着她痛哭了一场。
5天后,栾芾出了院,单启虹勒令她在家修养月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听从,在她和慕悦莹的努力撮合下,祝星扬和席松陌终于决定见一面。
席家门外,祝星扬来回踱步,始终没踏进去。
栾芾看不过去,从后推了他一把:“去吧,你也算在这里长大的,这里的人也是你的亲人,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