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
这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不叫白雪公主。以及，1+1=2。”位面之神复述了他的回答。
凌衣衣微笑着看他，继续开口了。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对全位面的玩家而言都是一场永生难忘的噩梦。
为什么有人可以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句话？？？
凌衣衣就像疯掉的机器人般, 一遍遍复述她违背真理的暴论。
她的语调、语速、音量始终一致。
而位面之神居然也配合着她, 一遍遍纠正她的错误。
整整五个小时。
位面中转世界的八亿玩家听了这两句话几百遍。
他们快崩溃了。
强制重复是很痛苦的。
偏偏他们不得不看。
因为他们都很想知道凌衣衣到底会要什么奖励。
同样的, 他们也不知道凌衣衣什么时候会结束她的重复。
也许现在是她的最后一次暴论呢？
这是巨大的精神折磨。
明知道凌衣衣正笑嘻嘻地朝他们的脑子捅刀子，他们还是不得不站着不动被她捅个对穿。
此刻，位面之神跟无数玩家的感受是一样的。
他才是最大的切身体会不得不被捅刀子的痛苦的受害者。
他必须纠正凌衣衣的错误。
因为他决不能出错, 决不能承认谬论。
他要守护正确的规则。
如果他真的只是无感情的工具, 无生命的墨绳就好了。
然而, 他不再被叫做“墨绳”了, 而是被赐予了“墨明”这个名字。
他不再被允许当一个不用思考的、只需服从于主人的双手的工具。
偏偏他被赋予了人格与神格。
偏偏他被注入了七情六欲。
他会生气, 会不耐烦, 会崩溃。
但恪尽职守是他的最高使命，为了绝对的正确, 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一切情绪，把被业火炙烤的灵魂锁在绝不会失控的躯壳里。
凌衣衣看着位面之神终于发红的、漫上了血丝的漂亮双眼, 满意地停止了对他的折磨。
早点乖乖生气不就好了。
她不再重复那句谬论了，而是放缓了声音，像哄人一般轻声道：“哎呀，别哭嘛。我开玩笑的。”
被拉紧到极致的情绪的皮筋终于被放开了，弹回身上的那一下很疼，也带着终于被放松了的扭曲的愉悦。
呼吸控制不住变得急促的位面之神：“……”
被狠狠玩弄于鼓掌的所有人：“……”
“我没有哭。”墨明的眼睫微颤。
凌衣衣微笑道：“你在撒谎，我不相信。除非你让我检查。”
她的目的达成了。
一是为了验证位面之神是不是小明。
现在看来，他们执拗的钢筋一般的性格如出一辙。
二是为了打破位面之神对她的疏离的防线。
激怒，也是一种拉进情绪距离的方法。
三是为了向无数玩家展现位面之神对她的特别对待。
虽然这只是凌衣衣利用了神明的性格搞出的把戏。
但在别的玩家眼里，这就是位面之神对她的离谱耐心。
当气氛和神明被迫弄出的生理反应都具备，她就可以开始她最想要完成的表演了。
她朝位面之神走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再是五步。
神明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因为凌衣衣质疑了他的话语的正确性，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他没有哭。
他允许她的验证。
一米九的神明比一米七的凌衣衣高出一个头，她在距离神明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微微仰头，伸手去触碰他的眼角。
动作很轻，像微风拂过树梢，像蜻蜓点水。
当她温热的指尖落下来，墨明愣住了，居然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去避开她修长的手指。
“好吧，确实没哭。是我错了，对不起啦。”
不等位面之神缓过神来，凌衣衣的手就微微向下，像拍大狗一样安抚地轻轻顺毛拍了拍他的颈侧。
这是个平淡但亲密的动作。
脖子是致命的弱点，没有人可以这么平静地忍受陌生人这样触碰自己的弱点。
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这两人陡然进入了只有他们两人走得近的世界里，是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暧昧氛围。
凌衣衣退开了，位面之神猛然回神。他一直垂着的眸子终于抬了起来。
那双眼还在微微发红。
他再次发问，只是这一次的语调不复平静疏离，而像是竭力压抑着什么庞大的情绪。
“凌衣衣，恭喜你。你想要什么？”
无数玩家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珍贵而强大的奖品？
一定又是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神器吧。
凌衣衣仰头看向位面之神，眉眼弯弯。
“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送我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她满目期待道。
话音落下，全世界都安静了。
脑子一瞬间烧成浆糊的所有玩家：？
啊？
玫瑰花……是什么神器……不对，送玫瑰是什么意思啊？
cpu烧了。
这是在干什么？
位面之神：？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逃生游戏已经进行了超过一万轮。
他送出了无数珍奇物品。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不能理解索求者的话。
就这？
他从未听过这么廉价的愿望。
死里逃生，爬到八亿人顶端。
就要这个？
第23章 位面之神04
送出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一个普通的人类富商就能办到。
墨明看着满目期待的凌衣衣，忽然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
如果真的很想要玫瑰，就算是九千亿朵, 他也能尽数奉上。
凌衣衣想要的奖励的价值，不过从前的获胜者所求的万分之一。
而对于逃生游戏的特殊环境, 玫瑰的价值连一把生锈的刀都比不上。
对墨明而言, 凌衣衣根本没有向他索要任何奖励。
而是在用轻描淡写的玩笑打发他。
就像一个处于沙漠之中的无水的旅人，随时都在面临死亡威胁。
濒死之时, 水神降临在她面前，许诺她无尽的水源。
她却拒绝了，只笑着要神明送她一首夜中的安眠曲。
墨明明白了，在凌衣衣眼里，“位面之神”什么也不是。
她既不敬畏他, 也不相信他, 更不承认他的任何价值。
凌衣衣藐视着他所代表的一切规则。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调笑着把他当做她手中可以肆意玩弄的提线木偶。
墨明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规则被藐视。
他出离愤怒了。
可凌衣衣的要求没有违背任何规则，他必须如她所愿，实现她的愿望。
除了兀自生气, 他什么也做不到。
太过压抑的情绪是会影响生理状态的。
墨明气得脸微微涨红起来, 眼中也漫上了极薄的一层水色。
哟, 快气哭了啊。
凌衣衣面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笑个不停。
就喜欢看他讨厌她, 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此时此刻, 观看着一切的全体玩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你好。
请问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
他们确实无法认知位面之神的外貌，但他们是可以看得到位面之神的动作和状态的。
在他们的意识里, 就是看不清脸的神明脸红了。
无数玩家面露呆滞。
你脸红个泡泡壶茶？
又是送玫瑰又是害羞。
请问他们是已经成功通关处处杀机的无限逃生游戏，回到家躺着观看八点档年度恋爱大戏了吗？
为什么这一次的颁奖画风如此清奇, 清奇到好像来到了异世界？
竭力压抑着愤怒的墨明闭上眼睛，一念之间，原本洁白庄严的神殿中就盛放开了漫天瑰丽的红色。
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浮在空中，娇妍灿烂，柔嫩带露。
玫红和纯白相辉映，把神殿的肃穆之气尽数驱赶，带来了盛大而浪漫的美。
这里不再像是从前那个万年不变的代表着绝对正义的纯白无垢的八柱神殿了，而更像最辉煌的将要举办婚礼的教堂。
神明向人类送出玫瑰，这是远比垂怜更亲密的举动，这是想要取悦人类的俯首私语。
所有人类都知道，玫瑰意味着热烈的爱。
但他们不知道，送花的神明只觉得这是逼不得已的戏弄。
被笼罩于漫天花海的凌衣衣难得笑容温柔，然而只有墨明清楚这个人的本性。
她是世上最不可能温柔的人。
她从不对谁青眼有加，向来以万物为刍狗。
看着位面之神重新睁开的隐含怒色的双眼，凌衣衣知道他也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没有问她要把这些花存放在哪里，而是就这样一股脑扔出来，多半是想看她怎么狼狈地带走。
没有神明的帮助，要独自搬走这些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惜，还是太善良了。
到现在还没认识到她是怎样的大恶人吗？
“别让它们飘着了，这样浪费力气，我会心疼的。”凌衣衣笑眯眯道，“让它们落下吧。”
对面的神明依旧配合她的表演，从地上捡东西只会让凌衣衣更狼狈，他倒是要看她想怎么办。
纷纷扬扬的玫瑰花雨落下，凌衣衣透过在金色的阳光中起舞的花瓣看向一言不发的神明，她带着点调笑道：“告白就是要这样才对嘛，之前突然抱住我，要我不许走是什么意思？”
闻言，墨明脸上愤怒不再，而是化为了凝固的僵硬。
凌衣衣的前半句话他已经无暇在意了，他也习惯了凌衣衣无时不刻的玩笑和戏弄。
她的后半句话才是让他无措的元凶。
她发现了“小明”是他在副本中的分身了吗？
墨明不能回答凌衣衣的问题。
更不能撒谎。
他不能犯错。
于是他只好沉默下来。
但两人的互动在众玩家眼中，比刚才更炸裂。
啊？
告白？
抱住不让走？
位面之神红着脸不出声，这是一边害羞一边默认了吗？
“这些花已经是属于我的东西了。”凌衣衣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支玫瑰，“我只要一朵，剩下的是送给你的，亲爱的白雪公主。”
她煞有介事地笑着亲吻了一下玫瑰花瓣上的晶莹露水，随后抬眸冲位面之神眨了眨眼。
“你要好好把我的心意收起来哦。”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踩烂了一路的玫瑰。
看着被溅上了红色汁水的洁白地砖，墨明被错愕打散的愤怒再度汹涌着燃起。
凌衣衣一点都不看上他送的礼物。
别说带走了。
她毫不犹豫地把它们都踩在了脚下。
他还得打扫神殿。
他气得满脸通红。
八亿玩家：“……”
在？
为什么全球播报表白？
就为了比上一次私底下的告白更郑重一点？
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是吧？
可凌衣衣也不是什么美人啊？
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吧！
比起无限近似普通人的凌衣衣，还是反常得离奇的位面之神给他们的冲击更大。
他们沉默了，他们的世界观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时代变了，他们还没有消化的能力。
凌衣衣从天梯底部走出，街道上的众玩家都远远看着她。
她是他们暂时无法理解的存在，他们不会贸然靠近。
位面中转世界中的一切都可以用积分兑换，停留时间最多为八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