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小殿下为徒后——榶酥【完结】
时间:2023-12-14 23:05:13

  她的面容乍看起来很平静,但经不住细瞧。
  与往日不同,今日她略有些紧张,眼睛也格外亮些。
  阿简不动声色的看向匣子,而后便是一怔。
  匣子里放着一块令牌,与昨日的孤本。
  “公主说,沈大人今日无需二选一。”
  宫女道。
  沈念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块令牌上。
  揽月殿的令牌,持有者可自有出入揽月殿,若公主将此物送了男子,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沈念盯了半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后缓缓道,“孤本。”
  这就是要留孤本的意思。
  这个答案在三尺意料之中,却在宫女的意料之外。
  她神色略有些茫然,公主不是说昨日沈大人弃孤本选了玉佩,便说明沈大人已有意,可...今日沈大人为何不要令牌。
  但宫女不敢过问,她顿了顿,道,“不如,沈大人等等再选?”
  沈念抬眸望向她,眼底隐有疑惑。
  只还不待宫女作答,外头便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声音极近,显然是从内院传出。
  沈念挪开视线循声望去,却并不见何人抚琴,他微微一滞后放下了书。
  宫女见此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匣子,退后一步静静的立着。
  公主说这是沈大人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不知这首曲子可会改变沈大人今日的选择。
  贺若真与李凤璟也同时抬头。
  他二人与殿中沈念的目光所及之处大有不同,所以隔着细雨,二人看见了转角处廊下那道鹅黄色的身影。
  李凤璟捏着棋子,先也是好一番惊讶,而后不由叹道,“皇妹这番心意着实感人。”
  贺若真收回目光看了眼沈念所在的方向。
  ‘他喜欢雨天听琴,却不喜抚琴’
  公主可谓是把她那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头。
  得如此真情,便是铁石心肠也该要融化了,况且,沈念的心并不硬。
  他昨日留下那块玉佩,不就是给公主一个来见他的理由么。
  好在公主亦有一颗玲珑心思,才能与他拉锯数日,才能懂他的哑谜。
  一曲终,李凤璟啧了几声,
  “我倒是不知皇妹竟弹的一手好琴。”
  贺若真轻轻一笑,认可李凤璟所言。
  这首曲子是她给的,很是复杂难学,没想到公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虽然错了一个音,但已很是了不得。
  “还有十日就是阿凤的冠礼,可都准备妥当?”
  琴音止,那道鹅黄色的身影便也起身离去,贺若真便看向李凤璟问道。
  李凤璟收回讶异的视线,“师父放心,已经准备妥当。”
  “不对呀,皇妹怎么走了,来一趟就为弹一首曲子?”
  贺若真缓缓在棋盘上放下白子,“阿凤输了。”
  李凤璟的心思顿时就拉了回来,郑重道,“再来!”
  贺若真笑了笑,“嗯。”
  殿内
  琴音已停半晌,沈念却仍未有动作,宫女便小心翼翼的唤了声,“沈大人?”
  阿简也看向沈念。
  无须问,刚刚的琴音应是出自公主之手,只是...来都来了,公主为何不来见大人?
  阿简想不明白,沈念却心知肚明。
  他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都留着吧。”
  宫女眉眼一弯,连忙应下,“是。”
  看来,公主所料不差。
  沈大人那颗坚硬的心终于有所松动了,不枉公主费了这么多心思。
  宫女走后,沈念又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朝阿简道,“公主这些日子送来的东西可都安置妥当?”
  阿简回道,“大人放心,都另外放着。”
  “嗯。”
  沈念轻轻点头,漫不经心道,“你过几日去清点库房,列个单子给我。”
  “选最好的烫金纸。”
  “是。”
  阿简心下略有不解,库房不是多有造册么,为何要另外列单子,还要最好的烫金纸。
  但他没有去问,只恭敬应是。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腊月二十, 乃小殿下的冠礼,也是册封太子的日子。
  前一日小殿下便被留在宫中为次日的大礼做准备,没能再去国师府, 朝中上下忙的脚不沾地。
  而沈念似是不知小殿下今日未能出宫, 依旧一早来了国师府。
  书房四周都烧了碳炉,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屋后, 阿简将沈念身上厚厚的披风换成了一件稍微薄些的。
  待阿简退下后, 和贺若真才道,“他对你很是尽心。”
  沈念回之一笑,算是认可贺若真所言。
  “你明知阿凤今日不得空, 怎还来了?”
  贺若真顿了顿接着道, “阿凤的课业已在昨日彻底告一段落, 你这个伴读也能功成身退了。”
  沈念自然知道李凤璟今日不会来。
  因为昨日他们已经吃了一场酒, 算是对这段日子的一个告别。
  “我今日尚还能借着伴读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来一趟。”
  沈念道,“日后没了这层身份,难得再进国师府。”
  “储君立下,你便要进詹事府,便是有机会怕也不得空。”
  贺若真倒了杯热茶递给沈念道。
  沈念接过热茶浅饮了口, 不一会儿便觉浑身有些发汗。
  在这寒冬腊月他的手几乎就没有觉得凉过,从来都是热腾腾的,他伸手想取下披风,可想到阿简的碎碎念他又停住了动作。
  “边关几处已有异动, 恐怕不能过一个安稳年了。”
  其他的不必沈念说,贺若真也知晓。
  小殿下入主东宫,便能名正言顺处理朝政, 离陛下御驾亲征的时间不远了。
  但贺若真没接话。
  这几日阿凤愈发黏她, 总是会不经意间说一些壮似离别之语, 若她猜想没错,阿凤应是打了替圣上亲征的主意。
  祁周大军以凶猛闻名,这一战无比艰险,圣上不会放心让阿凤去。
  就是不知这父子二人最后谁更胜一筹。
  但不论谁去,她是要留在京城的。
  历来便没有国师随军出征的先例,边城那一次不过是离得近些,又危在旦夕她才随小殿下前往。
  贺若真越想心头便越发沉重,她心中不好的预感已越来越强烈。
  祁周暮云敢联手围攻,定是握了什么制胜的筹码,这一战,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
  若是去的是阿凤,她真的能安心呆在京城吗。
  “我前些日子已经给父亲母亲去信,言明了我们的猜测,但现在还未收到回信。”贺若真道,“按照规矩,不到最紧要关头,贺若族不能插手。”
  沈念闻言放下茶盏,别有深意的看着贺若真,徐徐道,
  “国师没收到回信,我倒是收到了姨母来信。”
  贺若真一怔,有些不解的抬眸。
  沈念的名字已从贺若族谱划去,族内之事不该送到他手中才是。
  除非....是私事。
  “母亲信上所说何事?”
  沈念直直盯着贺若真,幽幽道,“姨母问了你与小殿下的关系。”
  沈念话音才落,贺若真面上的淡然便出现了裂缝。
  她手中的茶杯亦在同时应声而碎。
  她与阿凤的师徒关系早已禀明父母,母亲此番特意来问,自然不是问的师徒之情。
  母亲的书信避过她给了沈念,答案已显而易见,母亲问的是男女之情,且能让母亲大动干戈,便说明母亲已不是怀疑,而是知道了什么。
  “你同母亲说了什么?
  沈念的面色在茶盏碎的那一刻已彻底沉了下去,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摇头,“我离开雪山后,从未与姨母有过书信来往。”
  贺若真抿了抿唇。
  不是沈念说的,那母亲是如何知道的,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前不久才在阿凤的逼迫下正视那份本不该有的情意,母亲远在千里之外,又是如何得知的。
  “姨母信上所述,对小殿下的情意已确定,姨母此番问的,只是你。”
  沈念说罢,又是轻轻一叹,“看来如今我已经不必问了。”
  “但我还是想问你一遍,数日前我问过你,你可知若要与他一处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那时你的回答是你并无此意,那么现在还是一样的答案么?”
  沈念见贺若真久久不语,一颗心已沉入谷底。
  “阿真,你该不会真想.....”
  为了他脱离贺若族。
  “我暂且没有这么想过。”
  贺若真终于开口,轻声道。
  沈念却并没有因此放心,因为那暂且二字实在有太多的变故,他默了默认真道,“阿真,明日之后他便是太子,你当明白,到了那个位置许多事便已是身不由己,就是陛下与皇后情深至此,也不得不纳妃,将来他成为一国君主,不说后宫三千,几人必是有的,你能容忍与人共事一夫?”
  “而若他为你空置后宫朝野上下必不得安宁,那时即便你不是贺若族人,也一样有人迁怒,他只要在位一天,便绝无可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阿真,值得吗?”
  这些贺若真何尝不曾想过,所以他们始终都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
  即便已是互明心意,但谁也没再提出更进一步,因为他们彼此都清楚,横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
  明明不该相爱的两个人,却又偏偏对彼此动了心
  “眼下战事要紧,待一切安定下来,再考虑此事。”
  长久的沉默后,贺若真缓缓道。
  她现在还没有作出任何一种决定。
  “先不提此事,你呢。”贺若真话锋一转,道,“公主对你情真意切,你们之间也没有这些鸿沟,你如何想。”
  沈念见她不愿再提,只能也暂且放下此事。
  但他与公主的事....
  “公主这些日子的壮举瞒不过陛下,陛下却从未阻止,若你有心,这桩事并不难。”
  贺若真继续道。
  不止不难,还会得到所有人祝福。
  她突然有些羡慕他们了。
  沈念嗯了声,好一会儿才道,“嗯,我有安排,暂且不急。”
  终身大事断不能草草定下,他虽确实有些意动,但还需要再等等。
  贺若真见他这般说便也没再多提。
  他向来有主意,这些事不必她多说。
  -
  小殿下的及冠礼很隆重,毕竟也是册封大典,即便时间紧迫,该有的也一样不缺。
  大礼这日,贺若真身为国师理应观礼。
  她远远的看着少年加冠,看着他从少年跨向青年。
  高台上,礼服加身的殿下已褪去稚嫩,五官轮廓已更加清晰锋利,一举一动尽显威严,叫人不敢直视,那是长期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冠礼结束,李凤璟便换上了储君规格的衣袍,礼官吟唱完毕,接过圣上的太子印受百官跪拜,方才算礼毕。
  “臣拜见太子殿下。”
  随着几声高呼,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贺若真便在一众臣子重格外显眼,她不必跪拜,只立在最前方微微颔首,平日空荡荡的耳垂多了一对白玉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的晃了晃。
  李凤璟看见了,不远处的皇后也看见了。
  前者满心欢欣,后者眼中却浮现一抹震惊,久久不散。
  那对耳坠....
  她曾在阿璟宫中见到过。
  师徒送礼乃平常事,但耳坠却并非是合适的礼物。
  虞皇后手中的帕子紧紧攥成一团,其实早在几月前她便已有所怀疑。
  那时她问阿璟可有心仪的姑娘,阿璟极快的看了眼国师,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作为过来人还是窥见了些端倪,后来阿璟求了陛下要去国师府学习,她本想阻止,可又怕是自己多想,如今瞧着那对耳坠她心中才真正开始发慌。
  朝夕相处三年,又都是正好的年华,生出情意也说的过去。
  可偏偏,他们万不该有别的情愫。
  虞皇后越想心越凉,但这种场合她只得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想着待大典结束再好好问一问。
第46章
  东宫
  宫宴结束后, 李凤璟褪下一身繁琐的华服,换了件轻便的锦袍快步往殿外走。
  “殿下,您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三尺踩着小碎步跟在后头问道。
  “出宫。”李凤璟上扬的语调, 代表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他与师父约定好了, 今日典礼结束去护城河放河灯,以表庆祝。
  算起来,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正经的约会。
  李凤璟三步并作两步, 只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护城河。
  但他方才踏出东宫,便见帝后并肩而来。
  李凤璟微微一怔,短暂的停顿后笑着迎了上去, “父皇, 母后,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帝后并未作答, 圣上目光暗沉的盯着李凤璟,脸色极其难看,虞皇后眼底亦是万分复杂。
  李凤璟很快就嗅出了几分不寻常,他敛了笑容道,“可是边关出事了?”
  不等帝后开口, 李凤璟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边关出事父皇应当在前殿召臣子议事,并派人请他前往,而不是与母后同来东宫。
  没有仪仗,只带了贴身心腹。
  这是...家事!
  圣上重重一哼, 携着皇后进了东宫。
  李凤璟看着帝后的背影没来由的感到心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了上去。
  李凤璟进殿时宫人都已经退下了,他环视一周没有看到三尺, 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他自回京后便没再闯祸, 唯有一桩...难道, 父皇母后知道了什么。
  李凤璟上前正要行礼便听圣上怒喝,“跪下!”
  李凤璟眉眼一沉,他过往闯祸无数父皇都从未如此严厉过,且就算父皇罚他,母后也会为他求情,而今日从进殿到现在母后未说一句话。
  所以...真的是因为那件事!
  李凤璟握了握拳缓缓跪下,而后便听头顶传来圣上怒气腾腾的质问,“你可知国师是何身份,你竟敢...竟敢...!”
  圣上许是气的太甚,一句话没说完就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虞皇后一边伸手替圣上顺气,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李凤璟。
  果然是因此。
  李凤璟闻言双拳握的更紧,他一直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半低着头,心思转的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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