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秒钟的时间,彼此谁都没说话。
季时屹看了一眼顿在原地没走,也没发现身后跟着车的阮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嗓音清冷,透着一种距离感的沙磁。
一条狗从道上蹿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牧羊犬,像是没被主人管好,偷跑出来的。
阮栖看了一眼那只狗,听着季时屹有些冷意的声音,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筋的,忽然说:“哥哥,我被狗咬了。”
季时屹:“.……”看着站在原地打电话的某人。
他松了一下胸口的扣子,克制着自己的嗓音:“哦,咬哪儿了?”
阮栖就哭唧唧的,本来就挺委屈的:“腿,大腿,咬了好大一口,你带我去打疫苗吧。”说完,还象征性的哼唧的两声。
小姑娘的声音隔着话筒,夹着夜风的声音,有点黏糊也有点奶。
季时屹:“.……”
第25章
“疫苗打哪儿?脑子吗?”季时屹凉薄道。
阮栖:“??”
然后, 仿佛应景般的,身后响起一道喇叭声。
阮栖回头一看,是季时屹那辆迈巴赫, 大概喝了酒,没有开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位司机。
此时迈巴赫的车灯亮起,那光线冷冰冰的, 仿佛一种无形嘲讽。
阮栖:“.……”
天灵盖似乎都被人电机了一下, 头皮发麻,羞窘到脚底能够抠出一座精绝古城。
迈巴赫缓缓开至面前。
季时屹降下后排车窗, 露出他英挺又冷峻的脸。
光线暗淡, 分辨不出他情绪,只能看见他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 露出一截冷白又修长的脖颈,喉结凸出的部分明显, 往上就是冷硬漂亮的下颌线, 在往上,阮栖不敢看……
有大约一分钟的静默,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阮栖嘴唇微张,目光呆滞,维持着一种谎言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又似乎不可置信的傻样。
季时屹冷淡地瞅着这个撒谎的小骗子, 目光垂落, 放在她小腿的部分, 她穿了一条A字裙,光线暗淡到裙角的刺绣根本看不清楚, 但依然能看见她莹白的腿,细直的,像一件没有瑕疵的艺术品,连脚踝都透着美感。
自然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大的伤口’。
季时屹嗤笑了一声,把目光放在不远处还不明白发生了是什么的牧羊犬:“你是打算挂完电话就临时找它补咬一口是吗?”
阮栖目光顺着他视线慢慢挪过去:“.……”
“去吧,我看着。”季时屹勾了一下唇,嘴角薄薄的弧度,嗓音散漫,混着燥热的夜风,更容易让人脸红。
“倒……倒也不必如此。”阮栖都快给他跪下了,刚才那种复杂的愤怒以及委屈的情绪早就一扫而光,剩余的全是社死的尴尬。
季时屹就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
好半天,才大发慈悲的:“上来吧,不是还要去打疫苗么。”
阮栖就小心翼翼的往他车内瞄了一眼,没发现什么红粉佳人的踪迹,心里莫名松一口气,舒畅了一点,从车尾转了一圈,从汽车的另一侧爬上去。
等她老老实实坐好,司机启动手刹。
山庄建在半山腰,下山的弯到多,车身微微晃动。
阮栖不时偷瞄一眼季时屹,山道有灯,光影明灭,季时屹坐姿懒散,身上沾染着酒气,侧脸在明灭的光影里,情绪不可捉摸。
她张了张唇,试探着开口:“时屹哥,你这么早就回去啊?”
季时屹终于舍得看她一眼,但眼神依旧很凉:“你还想玩会儿,那放你下来?”
“不是,不是……”阮栖赶紧摆摆手,解释,“我本来以为是你生日,才来的,我还给你买了生日蛋糕。”
季时屹眉头微微蹙起:“以为是我生日?”
阮栖就赶紧把手机给他看:“是沈总打错字,你看他打的是不是‘你哥’,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理我,我一着急,才……骗你的。”说到最末,声如蚊讷,很有点自我检讨的意思。
季时屹脸色稍缓,口吻却依旧凉薄:“就算是蠢到被沈希尧忽悠,我怎么觉得你玩得挺开心的。”
阮栖一副听不懂他讽刺的样子,自己还委屈上了,嘟嘟囔囔的:“也没有很开心。”
“蛋糕还被沈总让人拿走了。”
“我都没有吃一口。”
“你也没吃上一口。”
“还……挺贵的。”
季时屹:“.……”他忽然发现阮栖这小姑娘段位挺高的,没他想的傻白甜,不然转移话题这招,怎么用得这么六了。
“你还委屈上了是吧?”季时屹气笑了。
阮栖嘟着嘴,憋了憋:“本来就是嘛!”
“他又不说清楚。”
“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
“要不是为了替你庆祝生日,我会傻得跑那么远,我有病啊我!”说着,说着,还是夹了两分委屈的薄怒。
季时屹意外的,有点服气。
怎么说呢,本来似乎胸口莫名堵着东西,被这小妮子气鼓鼓的两三句抱怨给顺气了似的。
他暗自叹口气,脸色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但口气依然冷飕飕的:“你自己弄错还有理了?”
阮栖就挺不服气地、气哼哼地睨了他一眼,那一眼内容丰富,包含了‘你也忒不讲理了’、‘你就没责任吗’、‘我的解释你听不懂是吧’、‘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我懒得理你’等复杂情绪。
干脆气鼓鼓的瞥过脸,不搭理他了。
季时屹:“.……”
她还较上劲儿了。
季时屹也不知道是真的喝了酒还是怎么的,非要把她拧过来:“说话,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吧?”
阮栖实在是被他的不讲理弄烦了,觉得季时屹好下头啊,他怎么就非要跟她掰扯呢,好像他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似的。
心里那丝气鼓鼓的情绪又开始往上冒,因为他她才到陌生地方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的委屈也被无限放大,阮栖气得狠了,说话又开始不过脑子:“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连我喜欢的人生日都不知道,我就根本没资格学人家玩什么暗恋,我要早点把你的身高体重星座爱好生日背好,我就……”一通气说到这儿,她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卡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
完蛋了,完犊子了,是她太着急了吗,怎么可能对季时屹打直球,万一他反感她的追求,直接把她赶出去怎么办,她就连三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阮栖一张脸就跟雷劈过似的,青白交加,紧接着又从脖子红到眼角,整个人都熟透了。
就连前面开车的代驾师傅,似乎都没想到有人吵架能吵出这么一结果来,阮栖话刚说完,汽车轻微地晃动了一些,司机很明显的透过内置镜,看了她一眼。
阮栖紧紧闭住嘴巴,怕自己再说点儿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来,跟只落水的小鸡仔似的缩在车门口,一动不动了。
也不大敢去看季时屹表情,因为季时屹压根儿就没反应。
她这算告白吧,算吧,但是当事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阮栖心情复杂的苟了一路,好容易熬到地下车库,司机恭敬地把钥匙交给季时屹,阮栖爬下车,看季时屹锁了车门,大步往直通公寓的电梯门走。
阮栖巴巴的看着他背影,隔了一段距离,默默跟上。
一直到门打开,季时屹在门口换下拖鞋,然后朝主卧的方向走,一点儿要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的时候,阮栖终于有点不乐意了。
也不至于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吧。
有人跟她告白时,她拒绝都是很体面的,也绝对不拖泥带水的。
季时屹就算要拒绝她,或者很反感的话,至少也给个痛快话吧,钓着算怎么回事,不至于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吧?
阮栖忽然就勇了,她真没追过人,弄不来细水长流那一套,就觉得自己似乎把所有能想的招数都想了,横竖反正都直球了,季时屹能不能给句痛快话呀。
她忽然从背后拽住他手腕,委屈巴巴的:“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被季时屹一下子甩来,那种反应特别大,阮栖被他甩到碰撞到墙。
但她也来不及计较,因为季时屹眼睛是猩红的,冷白的肤色也反正不正常的潮红,像是在发高烧一样。
阮栖吓了一跳。
忍不住探上他额头,有点着急:“哥哥你在发烧?”为什么,刚才吹了夜风吗?
少女的身上的馨香团过来,她手背很凉,帖在额头的地方一下子变得舒服极了,季时屹要强忍着欲念,才能拍开她:“别碰!”嗓音异常嘶哑。
阮栖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时屹怎么忽然就生病了,还忽然态度这么恶劣,但她也来不及计较,伸手想碰他:“哥哥,你怎么了?”
她音色柔软,在夜色里,像天然带了一丝蛊惑,而他身体里似乎住了上万只蛊虫,每一只都在受她蛊惑。
季时屹喉头不自觉地滚动,忽然把她整个人抓到面前,他身体很热,阮栖却好像浑身都是凉的,光是靠近就能感觉很舒服,他搂着她,把她按在胸口,忽然像是要把她挤进身体里的那种用力,薄唇贴着她鼻尖,身体不受控制,但思绪却异常清晰:“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嗓音是沙的,但口吻却是冷酷的。
阮栖的小身板没出息的开始发抖,她当然察觉出季时屹的不正常,但她对这方面经验太浅,隐隐约约的有点猜想,尤其他下半身的那个地方还抵着她,她顿时吓到了,开始挣扎,连声音都透着一种条件反射的害怕:“你是不是,乱……乱吃了什么东西?”
季时屹要很自控才不至于伤了她,但是隐约的,他对自己又是放任的,唇瓣缓缓的沿着她小巧的鼻尖挪,没碰到她丝毫,但距离太暧昧了,像是她稍微动了一下,他就能把她拆骨入腹、生吞了似的。
终于唇齿停留在她薄薄的耳廓处,他嗓音沙哑极了,那种勾人的欲念,像是故意引人犯罪似的,要带她品尝禁果:“西西,你打算用你哪里喜欢我,身体的哪个部分,嗯?”
‘轰’得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阮栖感觉被他呼吸拂过的地方都开始发麻,一直麻到尾椎骨的地方,她要用尽力气才能推开他,她显然吓坏了,兔子一样一下子退后好远,警惕又慌张的看着他。
季时屹就笑了一下,笑容因为那身上的那点欲,有些邪气,嗓音沙沙的:“把门锁好,别出来。”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阮栖:“.……”她确定,季时屹就是吃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第26章
季时屹冲了两次冷水, 欲念让身体紧绷,尤其下半身,那种濒临爆炸的感觉, 但他克制着,忍到青筋突起,慢慢等那种感觉熬过去。
等好一点,浑身有种精疲力竭的散漫感, 他随手点了只烟, 披着黑色丝质睡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给沈希尧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 那头闹哄哄的,沈希尧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显然喝高了:“人在这儿,你给我打电话干嘛?”估计以为他还没走。
“我记得庄园里有监控?”
“有……的吧。”沈希尧喝高了, 有点晕晕沉沉的。
季时屹就阴恻恻的:“沈希尧, 你平时怎么玩我不管你,但是你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生日趴上带,老子TM的被人阴了,上次包厢里坐我旁边的女的,又出现在你生日趴上的,叫景什么的,给我截住了!”
是什么时候觉察到不对的?
大概就是在阮栖当时毫无防备地说出‘喜欢’这种话来的时候, 季时屹承认当时有些意外, 但似乎又不太意外。
汽车已经汇入城市的车流, 夜色繁华,街灯的光影晃动, 阮栖的小脸上的神情气呼呼的,又白又软,唇角说话的时候因为愤怒微微翘起,有点倔强的小模样,明明是气话,但季时屹当时就是很想戳一下她软乎乎的脸颊。
他手指刚要动,就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起初,有些不可置信,以为是因为对小姑娘的那点欲念。
直到身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季时屹才觉察到不对劲儿。
仔细想了想在生日趴上的问题,唯一破绽,是他喝完香槟要走的时候,有个姓景的小明星撞到他怀里,还非要加他微信,说了些暗示性很强的话。
那杯香槟似乎也很有问题。
真是新鲜,他刚嘲笑完沈希尧被玩鹰被啄了眼,转眼就被女人设计,太tm的刺激了!
光是想一想,季时屹就感觉血液又沸腾了,那种暴怒又嗜血的感觉,他很久都没有试过了……
沈希尧把旁边给他灌酒的妹子推开,人似乎终于清醒了点,季时屹不常跟人发火,或者他发火时,其实别人很难轻易察觉,但要真惹他不高兴了,后果就一定很严重。
“你等着,我这就找人处理!”沈希尧脸色也很难看。
挂完电话,豪华的卧室又陷入一片寂静。
季时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头,吸了一口。
要放下手机的时候,发现微信里,阮栖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条信息:“哥哥,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