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屹盯着衬衫上的酒渍,眯了眯眼,脑子里忽然无比确认一个事实:阮栖有交往的结婚对象,而且她在躲他。
那个曾经比红酒还甜的,缠着说喜欢他的小姑娘在躲他!
想到这里,季时屹抬手,手背划过薄唇,将沾染的酒渍擦去,勾了勾唇,冷笑,眼底一片阴郁。
阮栖第二天收到南初发来的活动照片,姜书妍的虽然全程摆着臭脸,但她本来在任何场合似乎都是那副傲娇的模样,也就看不出来不爽。
看起来活动举办得还算算成功。
她当然十分吃惊,又对南初的工作能力钦佩得不行:“你截到人了?”
南初说:“我昨晚睡在她房间门口的,你信不信?”
阮栖:“.??”
“没那么夸张,但是她入住的酒店二楼有个不对外开放的俱乐部,我花了大价钱,在俱乐部里蹲她,幸好蹲到了,她在俱乐部里喝闷酒,我把握住了唯一的机会。”
阮栖:“瑞思拜!”
“谢谢你的提示,我明白你的立场,这份人情姐妹儿记着。”
阮栖翘了翘嘴角,是真的替她高兴:“谢谢你自己,我可没帮你什么。”
周一上班,下起小雨。
阮栖搭乘地铁,想起停在医院停车场的姜成给的二手车,心有戚戚,还是有点儿不大敢开。
偷偷摸摸地问唐骁,觉得车里不干净的话,他有没有认识的什么大师之类的,可以买点符什么的避一避?
唐骁知道她胆子小,也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多的迷信,都懒得反驳教育她,说找大师给她邮寄。
阮栖就说,这玩意儿还能邮寄?
能啊,唐骁大咧咧地说着,转头就去淘宝给她下单了。
阮栖就决定收到符之前,是绝对不能开车的,不然她老觉着副驾驶有阿飘。
季时屹那个挨千刀的,阮栖光是想想,就咬牙切齿,所以前男友这种玩意儿,真的就最好不要诈尸!
下班时,雨都未停。
阮栖急匆匆的打车去接秦羡川。
司机安慰她,雨雾大,飞机不一定准点抵达,果真秦羡川的飞机晚点一小时。
阮栖在机场的咖啡厅等他。
咖啡厅的玻璃外,冰冷的雨丝依旧飘扬。
阮栖捧着冒热气的咖啡,思绪飘散。
一年前,秦羡川是他的患者,过来检查发炎的智齿。
男人五官俊朗,皮肤很干净,头灯的强光下,阮栖俯身从近处看,也极少看到粗糙的毛孔。
最重要的是,她每次因为牙齿检查,不得不跟他距离拉近的时候,能够清晰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
阮栖的追求者很多,秦羡川不是里面最优秀的,但却是最容易耳朵红的。
明明是看上去成熟稳重男子,却比少年更容易害羞,问她索要微信的时候,似乎也是鼓起很大的勇气。
阮栖那段时间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急需男友,大约是看中秦羡川的害羞,加了对方微信,直接问他可不可以扮演一阵子他的临时男友。
秦羡川其实有点懵,但还是立刻同意了。
两个人名义上开始‘交往’。
私下里难免相处增多。
秦羡川条件不差,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担任副总经理,父母是南方人,做些小生意。
他喜欢旅游、爬山、参加公益活动、偶尔也打打游戏,爱好非常健康,做事情有条理、目标清晰,每次见面会提前规划。
阮栖见过他最可爱的一面,是他的笔记。上面清晰罗列她跟他为数不多的见面里,她的一些喜好,类似于用餐习惯、穿衣风格和因为工作性质需要避开的与她通电话时间。
阮栖承认自己是在偷看到那个笔记本时开始心动的,半年前,两个人顺理成章的由‘做戏’情侣,变为真情侣。
秦羡川对她耐心细致,阮栖享受这种宠溺。
但感情是相互的,阮栖不是那种特别作的个性或者只单方面索要宠爱的类型,恋爱期间非常把握分寸,也会偶尔给秦羡川制造惊喜。
因此她坚持要来接他。
机场里传来航班抵达的消息。
阮栖今日妆容精致,去厕所补了个妆,才踩着靴子在出口等待。
是周齐先看见的阮栖。
毕竟是自家老板‘撩’过的女人,而且那天晚宴后,周齐明天感觉季时屹情绪有些波动,心情不大爽快,一打听才知道晚宴并不顺利,似乎、可能是因为某人没有出席。
能在机场偶遇,而且刚好还是季时出差开完会最得空的时候,周齐自认是老板最贴心的心腹,忍不住清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季时屹顺着他目光望过去。
阮栖穿了一件深咖色阔版外套,下身搭配浅杏色的长款百褶裙和一双黑色缎面质地的小短靴,发丝蓬松,妆容淡雅,口红是刚补的夜山茶色,缎光感的质地,显得整张脸极为生动明亮。
是知性又成熟的风格。
他眯了眯眼,但阮栖显然没看到他,目光望着航站楼出口,显然是在等人。
不一会儿,推着黑色行李箱的男人从航站楼走出,阮栖踮起脚尖,冲他招了招手。
周齐忽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对。
果然,不远处的画面突变。
女人给了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把脑袋埋进男人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
这一看就是情侣,还是那种怪腻歪的情侣。
周齐一张脸缓缓裂开:“.……”
季时屹抬脚走了,周齐窥见他脸色,心里突突地跳动。
司机已经停靠在航站楼外。
周齐先替自家老板打开车门,然后再从另一边弯腰上车。
大概是季时屹脸色太难看,他竟然一时忘了叫司机发动汽车。
司机等了一会儿,正要启动手刹的时候,季时屹终于出声:“等一下。”嗓音清冷。
说完,他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缓慢又细致地擦拭着镜片,余光瞥向窗外,有些自虐般地等待着什么。
秦羡川穿了件驼色的廓形风衣,内里是件轻薄的羊绒衫,质地舒适柔软。
大概蹭得太暖和,阮栖赖着不想出来。
秦羡川哭笑不得,既享受女友的黏,又担心她身体:“饿不饿,先带你吃饭,你车停在哪儿?”
阮栖这才想起什么,脑袋拔出来,小脸贴着他下颌,有点不好意思:“车子有点问题,我们可能要打车。”
秦羡川不在意,搂着她的腰肢往航站外走:“那打车吧。”
两个人黏黏糊糊地走到航站外。
平日机场送机的出租车很多,但今天似乎因为下雨,不仅车辆少,还频繁被人哄抢。
阮栖等久了,站得有点LJ累,一只脚着地,有些懒洋洋地坐在秦羡川昂贵的行李箱上。
秦羡川不担心行李箱,担心她掉下去,双手半固定着她身体,姿态亲昵,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似乎说到什么好笑的事,阮栖仰着头看他,笑嘻嘻的说了句什么。
她那个样子,实在有点可爱,大约是刚刚蹭她衣服蹭的,巴掌大的脸泛着蔷薇的粉,嘴唇饱满嫣红,眼睛细长明亮,似乎满满都装着他。
秦羡川有些情动,没忍住,很自然地附身,跟她接吻。
一辆黑色宾利疾驰而过,两个人吻得动情,谁都没有注意。
车膜隔绝了外界窥探的可能,季时屹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冷冷望着这一幕,他眼睛带着一点异域的深蓝,此刻那抹深蓝里翻涌着类似深海的情绪,浓烈 、黝黑、又嗜血。
周齐心惊肉跳!
第44章
半个月后南初正式由AE升职为高级SAE, 薪水上涨百分之三十,年终奖比例依照惯例,应该会翻倍,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跟公司里一直压着她一头的某个碧池平起平坐,不用再看她脸色。
这个职位,她熬了五年, 期间成功熬走了好几个学历比她高, 资源比她好的实习生,用她自己的话来说, 努力跟汗水都TM是打鸡血的废话, 她后退的发际线就是最好的勋章,也不知道多出的年终奖够不够她以后植发的钱。
阮栖笑得不行, 说应该够,说不定还有多, 够她再帮她牙齿做个烤瓷美白。
南初就说:“记着你的功劳呢, 别成天忽悠我做你们医院的项目,都快被你忽悠瘸了,我还是请你喝酒算了。”
南初要请客,自然是去唐骁那儿。
唐骁的酒吧类似清吧的性质,没那多跳舞的,台上有专业的脱口秀演员,偶尔中途穿插一两个驻唱歌手, 氛围是非常轻松舒适的, 但是唐骁这人开清吧不图赚钱, 图人家的故事,有客人随意瞎掰跟他讲个故事, 他听得有意思了,兴致一来,就给人家免单,就有点入不敷出了。
阮栖这次带上了秦羡川。
她跟秦羡川交往半年多,因为秦羡川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出差,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其实并不太多,唐骁跟南初都知道她有这么个对象,唐骁就提了好几次,让她把人带过来,骁爷帮你掌掌眼。
几次时间都不合适,这次就挺吻合的。
入秋的季节,街道的银杏树叶都黄了,秦羡川把车停在清吧附近的地下停车场,揽着阮栖的肩膀进去。
南初奖励自己升职加薪,特意给自己挑了一条活色生香的真丝裙,不仅把腰肢显得瘦极,V领的的胸口处更是风光毕现,单是翘着白皙的小腿坐那儿,就引得人频频注目。
偏偏她端了一副好颜色,美得大方直接,像盛开的芍药,半敞着外套,香肩半裸,丝毫不避讳周遭的目光。
跟秦羡川握手时,微微歪着脑袋看他,灯光下,眼尾微微上翘,媚眼如丝。
南初酒量好,跟客户玩惯了的,大大咧咧地让秦羡川别端着,玩筛子。
秦羡川有点无奈的接过,倒也陪她玩儿。
清吧今天客人意外得多,阮栖在吧台帮唐骁的忙,光是看着他俩就尴尬:“至于么,初初会不会戏太过,羡川肯定能看出来。”
唐骁在调酒,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初初还应付得来,渣男在他那儿撑不了一小时。”
“我挑人的眼光有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吗?”阮栖怪郁闷的。
唐骁把酒调好,放上托盘,被服务生端走,他擦了擦手:“你的问题不是眼光,而是你吸渣的体质。”
阮栖:“.……”无力辩解,但是不得不辩解,“我就遇到了那么一个,就一个,怎么就吸渣体质了?”说到这儿,还有点不服气,“你都谈了五六七八,至少分手有□□次吧!说到吸渣体质,我可比不上你。”
“我就算□□次,也都是和平分手,比不上你一次就惊心动魄,伤筋动骨,差点儿把人谈废了。”
阮栖:“.……”
说不过,她认怂地转身去找秦羡川。
秦羡川跟南初势均力敌,面前的空酒杯五五开,看来谁都没从游戏里讨到谁的便宜。
见她过来,南初兴致缺缺,尿遁了。
隔了会儿在群里发信息:“全程没往我身上瞄过,我稍微过分一点儿的亲昵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挡开,是我领口开得不够低,还是裙子太长,这种人不是正人君子,就是真的不行,西西,你鉴定过了吗?”
唐骁:“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魅力确实不如西西?”
南初:“放屁!”
阮栖:“.……”
清吧里热意很足,阮栖刚才就脱掉了外套,这会儿只穿了条雪纺质地的裙子,大概到膝盖的位置,秦羡川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腿上,灯光下的一双眼,温润和煦,含着笑意:“怎么样,我算盖章通过了吗?”
阮栖就知道被拆穿了,他很清楚南初的用意,有点窘迫的:“我提醒过他们不要恶作剧,他们不死心的非要试试。抱歉,我真的没有不信任你。”
秦羡川倒不介意:“初次见面,表示理解,但下不为例。”
“当然。”阮栖赶紧点头,隐约的松口气,幸好他不生气。
走时,唐骁大方地送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给的秦羡川,算是道歉且认可他的意思,还跟他开玩笑的:“下次来,可以说出你的故事,免单!”
秦羡川微微一笑,风度极佳的接过,道了声谢。
先送阮栖回公寓,快到目的地时,秦羡川却提出先下车,他有点头晕,让阮栖陪她散散酒。
河风清冷,夹着一层湿意,两个人沿着河岸边走。
“阮栖。”
“嗯?”
“你跟他们认识多久了?”
“南初我从出生起就认识,后来因为我妈妈改嫁,分开过,但是她其实也没怎么变,是个工作非常努力的公关经理,她平常不这样的,今天是特殊情况。”
说到‘特殊情况’ 时,阮栖还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瞥了秦羡川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愧疚感就减少了点。
“唐骁呢?”
“唐骁我跟你说过啊,一直住我隔壁,从小大大他都很照顾我,算我半个哥哥吧。”
“算,也不真的是吧。”秦羡川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