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得知此事,立即去找闫景山,让闫景山以勘察地势为由,马上带着那个奸细上山来见我。
闫景山似想赠我一个礼物,那么,我便还闫景山一个礼物好了。”
霍齐脖子一梗:“我不愿意去找姓闫的。”
沈清起拍了拍霍齐的肩膀:“去吧,闫景山也有苦衷,我日后自会与你解释。”
二爷的话总是没错的,霍齐迈步要走。
沈清起轻轻喉咙,“咳,那什么......你等一下。”
霍齐一愣,回头看着沈清起。
沈清起不太自然的回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将声音压低:
“你以往洒在房前屋后专门驱蛇虫鼠蚁的药,别洒了。”
霍齐:“寒冬腊月的,没有蛇虫了,只洒了耗子药。”
沈清起:“耗子药也别洒了。”
霍齐:“闹耗子怎么办?那是弄只猫来养还是.......”
沈清起:“不用,我想换宅子,月月怕耗子。”
霍齐:“好端端换宅子做什么?”
沈清起抬眼望着霍齐。
霍齐一下子就又明白了:“二爷?您还让我怎么说啊!
您这三天没回来,是不是就是去宽心了?
您身体还要不要了?这若换了宅子,辛老道能把您掏空!
二爷身子空了,以后怎么打仗?!”
二爷笑了:“霍齐,不换宅子了,药你也别洒,有耗子,你拿就是了。”
霍齐嘿嘿一笑,说了声“好嘞!”扭头就下山去了。
人到半山腰才纳过闷来,二爷好像是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辛月影支着铲子半晌看不见霍齐。
院子里躺着盖着白布的尸体,众人嫌晦气,纷纷躲去房间里了。
就剩辛月影支着铲子怵在原地等霍齐。
等了半晌,没人回来。她索性扔了铲子去夏氏屋子里聊大闲去了。
大闲聊了大半晌,直至快做晚饭了,仍旧不见霍齐回来。
她推门再次出去,站在院子里往外张望。
不见霍齐与沈清起。
辛月影去篱笆院外走出去,走了不远,见得沈清起坐在山岗上。
他一身乌黑的单衣,瑟瑟山风吹动着他的衣摆。
不过遥遥一个背影,辛月影便知他情绪低落。
她加快脚步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她来在沈清起的身畔,想问问他怎么霍齐还没回来:“怎......”
才问了一个字,却见沈清起的对面放着一个锦盒。
正是当日闫景山要让辛月影给沈清起的东西。
第197章 学狗叫
锦盒上屹立着一杆枪尖,枪头光滑锋利,透着淡淡的寒光。
半臂长的枪尖,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锋芒。
沈清起垂着眼,声音有些沙哑:“这是咱爹用过的枪。”
沈清起:“这么多年,不曾生锈,定是闫景山带在身边,悉心护理。”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枪头,凝视长久。
他睹物思人了。
刹那间,那个高大的像山一样的男人仿佛伫立在沈清起的面前。
铁骨铮铮的男人,手持一杆长枪,永远正义凛然。
他对国,忠心不二,他对敌,杀气腾腾。到头来,他的国和他的敌都想置他死地。
沈清起在心里无声的问:
【若知是这个结果,你悔不悔。】
但这个问题,似乎需要他自己去寻找到答案。
辛月影坐在了沈清起的身畔。
沈清起一言不发,他默默地回忆着,在死牢时的那一夜。
死牢为防犯人串供,同案犯人不会关押到一起。
所以他始终没机会见到家人,他被人带着去刑室。
一入室内,满室血腥的气味,他看着地上被拖出来的长长的一道血痕,看着还在滴血的凳子,看着烙铁上粘连下来的一块人皮。
他在想,那是爹的,还是大哥的。
他唯一见到的人,就是沈云起。
以那种惨烈的方式。
他看着沈云起跪在满是血腥的地上,极力的压下眼里的惊恐和畏惧,嘴巴是往上扬的,吐出舌头来,穷尽一切的去讨好着众人,他一遍一遍的学着狗叫。
后来,当沈清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牛家山。
霍齐告诉他,二爷,您得救了。
他疯了一样去问霍齐,我爹娘呢,我大哥大嫂呢,我弟弟呢!
霍齐跪在地上哭了,孟校尉一家也哭了。
他反而是最镇静的那个。
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为什么,只有他活下来了。
沈清起一直觉得他是最不该活着的。
如果三个孩子里,选一个的话,他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他。
大哥为人宽厚良善,礼贤下士。老三才那么小,十二岁的孩子。
可偏偏他活着了。
沈清起满眼郁色的望着眼前的枪头。
辛月影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问沈清起怎么了,她只是遥遥望着远方。
很远的地方,走过来两个男人,在两个男人的身后,有几个护卫相随。
一个是闫景山,但辛月影没有看闫景山,她只是鬼使神差的,望着走在他旁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与闫景山谈笑风生。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眺望远方时,指指点点,像是勘察地势。
但那个男人时不时的会摸摸自己的鹰钩鼻。
辛月影给他数着了。
这老梆子摸了五六次鼻头。
这人是崔淮!
只有崔淮才有这样的小动作!
原文之中,因得孟如心反复惹事,最终被崔淮打探到了沈清起的消息,崔淮前来请沈清起出山。
那时的沈清起一无所有,心灰意冷,为了报仇,他答应了。
可是这崔淮是个变态!
他靠着阿谀谄媚,讨好上级,一步步的往上爬。
曾经有个官员让崔淮学过狗叫取乐,这大概成了崔淮的心理创伤,所以他非常喜欢让别人跪在地上学狗叫。
老梆子自己淋过雨,他给别人下冰雹。
甚至!连沈云起跪在地上给狱卒学狗叫,都是这个崔淮给李荣出的主意!
可原文之中的沈清起并不知道,甚至,还答应了崔淮与他合作。
后来,崔淮同样的,也用这种方式折辱过沈清起。
曾经,辛月影只以为沈清起是为了报仇忍辱负重。
可如今,当她真正了解了沈清起之后,她便不这么想了。
沈清起是学着沈老三的样子,在惩罚他自己。
他的弟弟,曾经也被如此折辱过,他多少次午夜梦回那个冰冷的牢狱。
可故事里的沈清起,几回从梦中惊醒,却没有人在漫漫长夜里拥抱着他,他只能独自沉浸在无边的苦楚之中撕心裂肺。
他用相同的方式,折辱了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过一些。
霍齐绕着远方的路走过来,轻声道:“二爷,他们来了。现在动手么?”
沈清起遥遥望着远方,眯眼望着远方:“那是谁?瞧着眼生。”
霍齐:“闫景山说是叫崔淮,工部小小侍郎而已。”
辛月影看向沈清起:“我借用一下这个。”
她说着话窜起来了,抄走了立在对面的沉甸甸的枪头,双手握住枪头与枪杆的衔接处,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箭似的冲过去了。
崔淮正和闫景山站在山崖边俯瞰地势,议论着修道之事。
辛月影提着枪头冲过去抵在了崔淮的背上。
“老梆子你别动弹!”
辛月影两只眼闪烁着火红的光。
由于闫景山已经提前交代过护卫不需要保护崔淮的周全,所以辛月影就那么长驱直入的将枪头抵在了崔淮的背上。
枪头太过锋利,直接划破了崔淮的衣裳,冰冷的枪尖抵在他的后背。
崔淮站在崖边,稍稍一动,崖边的尘土簌簌滚落。
他回头,见得一个头梳双螺髻,身穿红棉袄的矮女人面色狰狞的盯着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闫景山的护卫反应得快,两步掠过去,攥住了崔淮的左右手。
霍齐大惊:“啊!辛老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起也不清楚。
闫景山也懵了:“不是,你.....你你这.......为何是你?难道这便是令夫的计谋,派你一个女流之辈出来行刺是吗?
你这般矮小,令夫不怕你被他反刺吗?
胡闹呀!”
“你少他妈废话!”辛月影急了,勃然大怒般的朝着闫景山嚷嚷:“你男流之辈我没见你厉害多少!一路了,你都发现不了这个奸细吗!”
崔淮目光一震。
她看向护卫:“把他缚了!”
由于过于激动,手里的枪头往前一顶。
“啊!”锋利的枪尖划破了崔淮的背,他痛叫:“闫景山!你想做什么!”
闫景山:“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他看向辛月影:
“你问她,我现在也在问她想做什么!”
闫景山纳闷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辛月影对着崔淮大叫:“跪下!跪下唱征服!”
“什么?”崔淮根本听不清楚,他被护卫反绑住了,面对着万丈悬崖,他紧绷着脸:“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他妈让你跪下唱征服!”
她大叫。
回音回荡在山峦。
“唱征服!我让你跪着唱征服!”她双眼猩红:“唱啊!唱!”
崔淮跪下了,面对悬崖:“我不会唱!!!”
“那你学狗叫!你学狗叫!叫啊!”她大吼。
沈清起的眼眸骤然一颤。
第198章 折辱之仇
崔淮:“你到底什么人!闫景山!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谋害我吗?你以为我死了,你能活?啊————”
“噗嗤。”锋利的枪尖戳了他屁股一下。
崔淮血流如注。
辛月影气势汹汹的大叫:“现在他妈的是我跟你对话!你他妈要么给我跪着唱征服!要么给我学狗叫!”
在跪着唱征服和跪着学狗叫之间,崔淮选择了后者。
“汪汪。”他叫了两嗓子。
“我听不到!你大点声!叫啊!你不是很会叫的吗?啊?当初你就是这么叫着才讨好的那府尹啊你!你很会叫啊你!大声叫啊!”
护卫甚至觉得辛月影在开黄腔。
有人实在憋不住了,噗嗤笑了。
闫景山无奈负手仰头:“这太荒唐了!这简直太荒唐了!”
他看向辛月影:“你稍安勿躁!我有话要问他!可否容我问他一问......”
“你问我!问我就行!这老梆子的事我门儿清!”辛月影脚丫子踩在了崔淮的脑袋瓜。
崔淮顺势倒在了地上,伤口钻心般的疼,交织着恐惧与羞辱,他大叫着:“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闫景山,我没得罪你!你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
闫景山甚至没有在听崔淮说什么,眼前的辛月影,似乎比崔淮更危险。
闫景山担心辛月影下一刻不知要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于是很配合的问辛月影:
“他为何甘当大漠人的奸细?”
“老梆子想架空皇帝!所以他跟大漠人勾结!天下乱了,他的机会就多了!”
崔淮双目一震,急忙辩驳:“没有!我没有!你别听她一派胡言!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辛月影看向崔淮,目眦尽裂:“老梆子你敢想不敢认?怂蛋呀你?
这么怂蛋也敢想架空皇帝?
凭什么架空皇帝?凭你的鹰钩鼻子吗?”
她弯身,又给了崔淮两撇子:“你怎么不想征服宇宙去啊?那么爱征服,你不会唱征服啊你?唱啊!唱!给爷跪着唱征服!”
“先容我再插句话。”闫景山探头问崔淮:“崔淮,你想架空皇帝?是这样吗?真的吗?”
崔淮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在这样的情景下,拥有一个这样宏大的理想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以及可笑。
连闫景山的护卫都忍不住的嘻嘻笑着,有个护卫轻声“嚯”了一声,探头看着他:
“真有志气,瞧瞧人家,好家伙,小小的侍郎,大大的理想。”
周围人笑声更大了。
崔淮刚要张嘴,被辛月影一脚踩了后脑勺,崔淮的下巴撞在地上,磕了舌头,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问他没戏,他是个怂蛋!他敢认吗他!”辛月影激动得看着闫景山:“你直接问我!我对这老梆子门清!”
那要是这么个事,闫景山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崔淮想杀闫景山,自是为了讨好上意,这他倒是知道。
他眼眸流转,又问:“首辅李荣,可曾暗中授意于你,暗算于我?”
他想知道,李荣,有没有对他下杀心。
“李荣那老杂毛也活不了!但先解决这个老梆子的事情,那老杂毛还真看不上这老梆子!
所以老杂毛不可能授意于这老梆子。
这老梆子前前后后无数次谄媚那老杂毛,斟茶倒水那就不必说了。
还有一回,老杂毛的儿子娶亲,给这老梆子忙够呛!
他见了老杂毛的儿子,是又送礼又送钱,还跪下把头磕,人家儿子都不拿正眼掸他!给他气够呛!
老梆子在外头受了窝囊气,回去拿下人出气!
一个小丫鬟给他洗澡,老梆子坐在木桶里故意找茬,把小丫鬟薅过来,活活浸水里溺死了!
你说他是不是个变态!!!
tui,tui,tui!”
闫景山嫌弃的看着崔淮:“噫,宵小鼠辈,无羞恶之心,枉为人也。”
“你甭跟他之乎者也的!他听不懂!没文化!他,就靠舔,就靠谄媚上级,一步步舔上位的!
这老梆子跟你在一起,一准是装个清官模样吧?
他看透你啦!闫大人,他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这老梆子跟你在这装清官呢他,实际上他一肚子坏水儿!
他心里阴暗,自己舔上来的,又想报复别人,以折辱别人为乐!他变态呀他!”
崔淮整个人都慌了,这种事情,甚至关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清楚的事情,这个红衣女人是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梆子就是个变态,老变态!”辛月影鲜红色的小羊皮靴子踩在了老变态的后脖上,说着话,弯身又戳了老变态肩胛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