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姑娘,那会我正好有事走开了。”
闻言,林衣衣不好再对她问责,深吸了口气,对沈澈道:“二表哥,我要换衣服,可否麻烦你回避一下?”
沈澈却是眉毛一挑,“这已经是外房了,我还要往哪回避?要走开的人应该是表妹你吧。”
可她这副模样根本不敢在他面前动弹,而他又不肯让步,她急得快哭了,“表哥,衣衣求你……”以后打死她,都不会在房里这么穿了。
如果叫姨母知道她在沈澈面前穿成这样,肯定会把她赶出府去。她一个孤女,一旦没了依靠,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会有多么艰难。
至少在嫁出去之前,她不能让任何闲言碎语传到姨母的耳朵里。
“不知表妹怎么个求法?”沈澈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脸看,就跟猎人看见猎物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意识到他的眼神不对劲,阿香悄悄站往林衣衣的身前,“姑娘,奴婢挡着你走。”
这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
林衣衣连忙穿上鞋子,躲在阿香身后,二人正要往内室挪,沈澈却突然将手边的茶杯掷过来,一下子砸中阿香的膝盖,疼的阿香立刻抱着膝盖蹲在了地上。
忽然没了遮挡,将林衣衣姣好的身形暴@露无余。
林衣衣一下子呆住了,待回过神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牙齿开始打颤,
“阿香,你胆子真大,竟敢在我面前做小动作,我看你是皮痒了,下去领罚。”
阿香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奴婢该死,求二公子饶过奴婢这一回。”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林衣衣把心一横,跪在阿香身旁,“二表哥,阿香没有错,你不能随意处罚她!”他怎么可以这么蛮横无理?
太过分了!
“是吗?”沈澈冷笑一声,“错没错不是你说了算!身为主子,你没有管好下人,同样跟着受罚!”
林衣衣非常无语,一气之下起身就走,窈窕的身姿很快没入珠帘后面。
沈澈淡淡地收回视线,起身对阿香道:“告诉你家主子,以后不可再这么穿,即便是在自己房里都不行。”
“是,二公子。”
阿香战战兢兢地回答,直到沈澈出了房门,她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至珠帘前,隔着珠帘对正在里面换衣服的林衣衣道:“姑娘,二公子走了。”
“嗯,知道了。”
“那奴婢先去领罚了。”
林衣衣沉默片刻,“对不起,是我把你连累了。”
阿香一听,急忙摆着手,“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奴婢快要无地自容了。奴婢先去领罚,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就使唤桃子,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
“嗯,你去罢。”
阿香出了门,转身去找桃子叮嘱一二,这才放心去领罚。
林衣衣换好衣服出来,见地上已被打扫干净,习惯性地叫一声阿香,进来的人却不是阿香,而是一个圆脸的小丫头。
“奴婢桃子,见过姑娘。”
林衣衣反应过来阿香领罚去了,暂时由这名小丫鬟顶替她,道:“你去看看阿香怎么样了?”
“是,姑娘。”
见桃子出门,林衣衣长长地吐了口气,走到窗前坐下,拿起一旁精美的小扇子,缓缓摇动起来。
面前有精致的糕点、瓜果以及清香浓郁的果茶。
她心里烦躁,需要喝果茶降一降火。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一杯,饮到一半时,桃子回来了。
抽噎着回话:“阿香姐姐被打了二十个板子,被抬下去时,已经昏迷不醒,奴婢恳求姑娘救救她。”
林衣衣一惊,茶杯从她手中脱落。
“快随我去见姨母。”府医听命府中真正的主子,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自然使唤不动,需姨母发话才行。
当她疾步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双脚。
桃子纳闷,“姑娘怎的不走了?”
林衣衣折回步子,朝内室而去。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钱袋子,摸出几两碎银,塞到桃子手上,吩咐道:“阿香的事情不能让姨母知道,否则会牵连甚广,你拿着银子悄悄去外面寻一位郎中进来,切不可叫旁人瞧见了。”
桃子知道她顾忌什么,郑重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林衣衣点了点头,“此事若办好了,你就和阿香一起在我身边做事。”
桃子大喜,“谢姑娘信任。”
林衣衣伸手拍拍她的肩,“快去罢。”
待桃子去后,林衣衣也跟着离开,前去探望阿香。阿香就住在与她仅有一墙之隔的下人房。
房里一共有两张床铺,住着阿香和桃子,这两个算是好姐妹。
阿香此时无人照料,衣服上的血将被褥都染红了。林衣衣怕血,抖着手想为她换衣服,阿香却在此时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见姑娘红着眼睛坐在床边,她下意识地就想坐起来,可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更厉害,就不敢再动了。
“你别动。”林衣衣伸手按住她的胳膊,“郎中一会就来了。”说着眼泪开始往下掉,“我不知道他会叫人下这么重的手,否则怎么样都会拦着的。”
“姑娘快别哭了,奴婢皮糙肉厚的,养养就好了。”阿香咧着嘴道。
见她都伤成这样了,还反过来安慰自己,林衣衣的眼泪掉的更猛了。
桃子办事有效率,很快就将郎中弄来了。
第7章
林衣衣一直等到阿香的伤势稳定下来才离开。夜幕刚刚降临,林衣衣抬头望了眼天上的繁星,长长地吐了口气,正要抬脚迈进她的院子,忽然听道:“表姑娘请留步。”
林衣衣转过身子一看,是姨母身边的大丫鬟春菱。
春菱很快就到了她面前,向她见完礼后,笑道:“夫人让我来请姑娘过去一趟。”
林衣衣心里一紧,“姨母可说是什么事了?”
春菱摇头,“夫人什么也没同奴婢说。”
“那我进去换身衣服罢。”林衣衣转身就要进去,却听春菱道:“奴婢拙见,姑娘这一身衣服就挺好的,实在不用麻烦,夫人还在等着呐。”
林衣衣只好作罢,跟着春菱走了。
春菱见她身边换了丫鬟,就随口问了一句,惹得林衣衣怀疑姨母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姨母的院子。守门的婆子看见她来,立刻打起帘子,“表姑娘请进。”
林衣衣微微颔首,提起裙子迈入门内。王夫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却没像往常那般热情地招呼她,神色淡淡地。
林衣衣心想坏了,姨母肯定知道什么了。忐忑不安地走上前,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止步行礼,“衣衣给姨母请安。”
“嗯,坐罢。”王夫人的神色依旧很淡。
“谢姨母。”
林衣衣低着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听姨母问道:“听说你二表哥今日去了你那里,还罚了你身边的人?”
“是。”林衣衣很慌,不敢在姨母面前撒谎,老实回答。
王夫人的神色一凛,“你表哥去你那里做什么?”
“表哥无意间得了两本游记,恰巧听说我喜欢看,就给我送过去了。”
王夫人皱眉,“就没有旁的事情?”
“没有。”林衣衣回答的斩钉截铁,“表哥很忙,送完书就走了。”
王夫人没说话,似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林衣衣悄悄掐了一下掌心,告诉自己要冷静,直到王夫人再次出声,“那为何要责罚你身边的人?”
“阿香做事毛躁,不小心打翻茶水差点泼到二表哥,二表哥一怒之下对她进行了处罚。”说到这里,她一脸的懊恼,“是衣衣没有平时没有管教好下人,都是衣衣的错。”
王夫人没察觉出什么不妥,脸上重新有了温度,“傻孩子,你就是太善良了,总喜欢把别人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这样的性子最吃亏。你二表哥发起脾气连我都害怕,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被吓着?”
林衣衣心里一松,起身走过去撒娇,“有姨母给衣衣撑腰,衣衣不怕。”
王夫人的笑意加深,“你这么想就对了,凡事有姨母给你撑腰,我看哪个敢欺负你。”随即话风一转,“不过衣衣出落得这般标志,一定要离府里的表哥们远一点。姑娘家最注重名声,一旦名声坏了,想寻个好婆家就难了,明白吗?”
林衣衣郑重地点点头,“衣衣明白,衣衣绝对不会让姨母失望的,衣衣的亲事,还请姨母费心。”
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更胜,“这个你放心,姨母自然会为你盘算的。对了,前两日来的那位吴夫人,她看上你了,准备托人前来提亲,不知你意愿如何?”
林衣衣记得那位吴夫人,看着慈眉善目,应该是个好相与的。就不知其子的品性如何!
她思索片刻,问:“能先看看人吗?”
王夫人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回头我托人与那吴夫人说一声。”
商定好了此事,林衣衣便告辞离开。
估摸着她她走远了,王夫人对身边的婆子道:“让人盯着二公子那边,若有异动,速来向我禀报。”
“是,夫人。”
婆子立刻安排去了。
林衣衣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已至戌时。这半日发生的事情令她倍感疲惫,在椅子上呆坐半晌,经桃子提醒,才想起来要用晚饭。
心情不好,导致胃口亦不佳。随意吃了几口,扔下筷子起身沐浴去了。
沐浴完出来,将桃子叫到身旁,刻意压着嗓音,“你去打听一下二公子在不在府里。”
桃子不知她的用意,但绝对不会多问,去了两刻钟左右回来向她禀报,“二公子不在府里。”
林衣衣低着头思索片刻,作出决定,“呆会你扮成我在房里呆着,我扮成你出府一趟。”
桃子一听,大惊失色,“万一要是被夫人知道了……”
林衣衣打断她,“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她知道。”
待到亥时三刻,外面没什么人走动了,林衣衣装扮成桃子的样子出门了。
此时,离子时还差一刻钟。
沈澈一身酒气地出了醉仙楼,登上自家马车,歪在软榻上,闭上双目休息。
马车微微一晃,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响声。
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等在暗巷的林衣衣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场面。
马车在府前停下,小厮隔着帘子对里面的人轻声禀报,“二公子,咱们到了。”
“嗯。”
小厮连忙打起帘子。沈澈弯腰出来走下马车,理了理衣服,正欲抬脚迈上台阶,忽然从一旁的暗巷走出来一道窈窕人影,向他福了福身,“二表哥。”
沈澈扬眉,看了看四周,明知故问道:“表妹是在专程等我吗?”
林衣衣颔首,“二表哥可否借一步说话?”庆幸这是夜晚,没人能看出她的紧张不安。
沈澈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装模作样地在思考。
在无声的等待中,林衣衣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掐着手心提醒他,“二表哥?”
沈澈的回答是转身上了马车。
林衣衣吸了口气,提起裙子也爬了上去。在他面前小心坐好,缓缓开口,“二表哥能帮衣衣一个忙吗?”
沈澈抬手揉了揉额角,“什么忙?”今天晚上真不该饮太多酒,此时头疼犯了。
林衣衣见他脸色不虞,又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思索片刻,问:“二表哥是不是头疼?”
“嗯。”倒是有点眼力。
“要不要衣衣给你揉一揉?”
沈澈的眸子扫过来,“你会吗?”
“衣衣经常给姨母按跷,会一些。”
“行,你过来。”
于是林衣衣起身过去,伸手搭上他的额角,身体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缓缓地按@揉起来。
没一会儿,沈澈的眉心舒展开来,夸她表现得不错,阖上双目问道:“你让我帮你什么忙?”
林衣衣心想有谱了,回答:“下午我被姨母特意叫过去,问你今日去我院中做什么,为何又罚我身边的人,我撒谎了,日后姨母要是向二表哥问起此事,衣衣恳请二表哥不要揭穿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专程来堵他。
心眼倒是不少。
看在她这么卖力地讨好他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帮她一次。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林衣衣心里一松,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多谢二表哥。”
既然目的达到了,林衣衣便不想在车厢内多呆,想了想,问:“二表哥感觉好些了吗?”
“嗯,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罢。”
“好的。”顿了下,“饮酒伤身,二表哥日后少饮些酒罢。”说罢便转身挑起帘子下去了。
沈澈有些意外,缓缓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不知在想什么。约莫林衣衣走远了,他才起身出去。
第8章
桃子见林衣衣回来,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喜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林衣衣“嗯”一声,“没有人问起我吧?”
“没有没有,一切都好的很。时间不早了,姑娘赶紧安歇罢。”
待她歇下,桃子熄掉最亮的灯,角落里留一盏昏暗的小灯燃着,小心开门出去了。
林衣衣躺在帐中想着心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翌日,她比往日醒的都要早。
桃子进来伺候她梳洗。吃过早饭,林衣衣去看望阿香。
阿香显然还不能下地,但比昨日的情况好多了。她不能躺着,只能趴着跟林衣衣说话。
“我那边有桃子服侍,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回来为我做事。”
阿香答应好。
“若缺什么就同我讲,我让桃子给你送过来。”
阿香慌忙摇头,“您已经让桃子送来很多东西了,奴婢什么都不缺,只盼着早日伤好回到您的身边。”
林衣衣无奈地拿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子,“那你就赶紧好起来。”
“奴婢遵命!”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心情顿时松快不少。
林衣衣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刚回到房里,姨母那边来人请她过去。
她猜测是不是吴夫人那边有了回复。
果然不出她所料,吴夫人那边的确有了回复,安排后日见面。
“衣衣,你看后日可行?”
林衣衣收回神思,笑望着王夫人,“衣衣都听姨母的。”
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后日罢,我瞧你往日的那些衣服颜色不行,现在让绣娘重新做又来不及,不如你下午去外面的成衣铺子选两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