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是国家跟政府同意我俩合法,国家政府都是无神论,那么大的光芒震慑着,辟邪镇宅,再不吉利的也能领证。”林耀眼睛不眨就把歪理讲了出来,“至于咱们办这个,那就是正经的结婚仪式,得挑个吉日。”
“初四,宜嫁娶。”沈衔川举着手机凑过来小声说。
“行那就初四了。”小A跟上。
“初四!”宁瑜点头。
“初四吗?好!”鸦大神也在屏幕那边记下。
“大年初四?看把他给急的。”山风说,“那就这么定了,姐夫归我跟小A捯饬!闪闪的妆造就交给女方把关!”
“完美!”宁瑜鼓掌。
玩闹的掌声中,林耀小声问沈衔川:“勉强吗?”
“不勉强,很好奇。”沈衔川说,“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耀神情逐渐变态,压抑着兴奋道:“……你果然像猫诶。”
沈衔川:“你呢,开心吗?”
“开心了。”林耀说,“今早的那点不开心……去他喵的。”
她有朋友,还有伴侣,足够了。
第50章
除夕夜, 山风打电话,沈衔川看见,不敢接。
彼时林耀嗑着瓜子, 带着沈衔川看老番的经典剧场版,正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这通电话铃让沈衔川跑神, 林耀用眼神表达了不满。
但瞥这一眼, 她的脑电波诡异的和沈衔川同频了——这节骨眼,接了电话怕是要被迫给长辈们拜年。
不孝子孙沈衔川,跟对他这边亲属也连带着不孝的林耀,两个人保持了默契,就当没看到这个电话,一起选择了无视。
拜年什么的,早上已经专门抽出时间, 跟所有需要问候的亲属长辈打过电话了, 这项任务他们已经完成了,再来就是“额外加班”了。
两个人再次默契地读懂了对方, 轻轻击掌, 像只连体猫依偎在一起接着看动画。
过了不久, 山风的视频电话打给了林耀。
林耀仍然没接。
不过她在骚扰结束后,多看了眼对话页面。
上方弹出正在输入, 过了会儿, 山风发过来一条文字信息。
“你俩在家干什么呢?我想拎点吃的去你家过年。”
林耀:“……”
林耀腾出手来, 发过去一个问号,小心询问:“没去长辈家过年?”
“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你们不也没去吗?”山风回复很是丝滑。
好, 看来小叔子也是同样的不孝。
林耀心放进肚子后,盘问可疑点:“那你刚刚为什么打视频?”
“怕你们骗我说不在家, 所以我要看看你俩到底在不在家。”
原来动机是这个,林耀彻底放心,将手机推给了沈衔川,沈衔川快速看完,叹了口气。
林耀:“要他来吗?”
斟酌片刻后,沈衔川嘴角噙着一抹不太妙的坏笑,点头道:“可以,我估计他是被骂了,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
大过年的,自己就暂且当一下心软的神吧。
林耀:“啊?”
半夜,流浪的小叔子来了。
这小子来之前还挺讲礼貌,到处找地方购物备礼,磨磨蹭蹭快俩小时才到,扛着几大袋的零食进门,看到投影的动画,惊喜不已:“你们在看这个啊!”
大年夜看动画,好品味!
但山风还是不懂说话的艺术,下一句就得罪了亲哥:“闪闪,他看得懂吗?”
言外之意,这种经典永流传的玩意,应该跟“懂”的人看更好看。
不过沈衔川大人有大量,都把人请家里来了,也不在乎这点小“得罪”,怂恿林耀问山风是不是挨骂了。
林耀犹豫:“这怎么问?”
“那我来。”沈衔川绕开山风把门关好上提,好似怕他跑了,之后从背后包抄断路。
山风一脸迷茫。
沈衔川的语气都憋不住笑意了,“从家逃出来的?是挨骂了吧。”
山风直勾勾看着沈衔川,半晌嫌弃道:“无论看多少遍,你这个发型都奇土无比。”
“不要转移话题,从哪碰壁后过来的?”
“瞧你说的。”山风坐下,犹自拆了包好吃的垃圾食品,报复性塞了两把,才开口道,“四处碰壁。我奔着艰巨的任务先完成的原则,早上回了爷爷那里,因游手好闲还有空来拜年这种奇葩角度被爷爷挑刺骂。中午到姥爷那里吃饭,因我爸教子无方,跟着我爸一起被骂,下午和我爸臊眉臊眼的回家,我爸撒气,被骂。先说好,来你这里就是寻求治愈的,你可别骂我。”
“没关系的,他骂人都是在心里骂,不会让你听到的。”林耀认真介绍起沈衔川的优点之一,“真憋不住,他也会找非常文雅的书面语,像少儿节目主持人那样表达出来。”
小叔子表示:“真没劲。”
动画放到最精彩感人的地方,山风很快就从失落情绪中跳出来,一头扎进感动泪目的情绪中,在沈衔川面前表演了如何一秒落泪。
其实林耀看这种动画也差不多是这个落泪速度,但沈衔川认为很正常,毕竟林耀就是个心软可爱的姑娘,山风哭,沈衔川面无表情,甚至想用一张纸巾使劲按在他那张情绪丰富变化波动的脸上。
蹲在茶几边,因为红眼眶更像猴的山风猝不及防转过头,“你果然没哭。”
在他发声的瞬间,沈衔川的余光本能地捕捉身边林耀的动作。
果然,她也望了过来。
平心而论,情节很不错,音乐画面和台词都相当出色,他眼睛有发热,但他可能天生不太落泪。
在他的想象里,每个人的眼眸深处,都有个蓄水池,有的人蓄水池里没水,有的则一直是满溢的。而他属于正常水量,只不过,从蓄水池到眼眶外的管子,比较的长。
林耀可以一秒快速落泪,他有落泪的意思,但他那个水,是要缓慢的从蓄水池里老成又稳健地抽水,再缓缓的向外输送,大多数情况下,还未送出眼眶,管子就凉了,水也就落回去了。
胡思乱想的沈衔川,听到了林耀的声音。
“他有哭的。”
“……哦,哪里?”不省心的弟弟问。
“你打断他了。”林耀说,“不然能看到他沉浸的样子。”
还是林耀了解他,沈衔川带着莫名其妙的自豪,默默想,这就是妻子。
林耀是妻子,山风就是外人。
不妙,他后悔把山风叫过来的行为了,自己就不该心软好奇那一下,这种时候如果外人不在,他就可以倒在林耀的怀里,最后如愿以偿,获得完美的除夕夜。
“剧场版还得是看前几年的。”林耀从沙发上溜下来,拆零食。
“不过大年夜,还是看温情中带着热闹的合家欢比较应景。”山风加入拆零食组,一口气开了好多。
“昨天我突然想重温个催泪的,就开了个老番……”林耀聊了起来。
她用薯片剜起豆泥,放了片海苔,混搭之后塞到嘴里,顿时一激灵,迅速又重做了一个,转身就塞给沈衔川。
“大惊喜!超好吃!”
沈衔川就着她手指一口吞,脑袋涌起个刺激的想法,于是偷偷瞄了眼旁边碍事的“大灯泡”。
大灯泡下意识学着林耀,也这么混搭。
趁山风低头品尝新奇的时候,沈衔川轻轻咬了下林耀的手指。
林耀一愣,很快明白他这复杂的心情。
“后悔来不及了啊!”
像是在调侃他除夕夜的“善举”,收留流浪猫后,就得牺牲一点夫妻时间。
没办法,今晚还是合家欢吧。
山风并不知道这对新婚小夫妻的小动作,他沿着刚刚的话题接着聊。
什么有一部冷门佳作,虽不是打着催泪片的旗号,但他从第一集 哭到最后一集,哭成偏头痛,一口气补完后,半夜又吐又晕,在床上挺尸,然后认为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哦,那个啊!”林耀也看过。
但她的表情迅速变微妙了起来。
沈衔川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微表情,问道:“是讲什么的?”
“简单描述的话……就是讲一个丧夫的女人在开始一段新恋情之前,和现任一起怀念前夫的故事。”
沈衔川反应了好久。
“……具体是讲什么的?”
这就不好说了,所以林耀沉默了片刻。
也就是这片刻,山风幽幽接道:“具体就是讲我妈跟你爸没生你,你爸没了,我爸追我妈的这么个曲折过程。”
“……倒也不是这种。”林耀严谨纠正,“它的角色刻画更细腻一些。”
“所以它是集中表现哪方面的内容?三角恋还是?”
“细腻情感吧,就是闪闪说的,每个人很细微的心理刻画,不是批判,而是理解跟同情每一个陷入感情和向往感情的人。举个例子的话,就是现任追求女主时,女主的心态是既渴望新的生活,喜欢着现任,又不舍得忘掉亡夫,一直摆脱不掉负罪感……现任也是,本来想要谈个简单的恋爱,但没想到女主是个很爱亡夫的寡妇,麻烦但他也认命了,因为就是喜欢女主啊,喜欢是不讲道理的。我不夸张,当年看完,我看见我爸,忽然就没那么烦他了。”
“……你不应该看完后,觉得妈妈更艰难点吗?”沈衔川思索后问道。
“……看得太晚了。”山风语气又低落了。
看得太晚了,妈妈已经不在了。
当然,即便妈妈还在,他这种笨拙的孩子,看完后有了点理解和感悟,也不会向她表达什么。
这么一看,他家里的人,都很笨拙。
沈衔川没比他好到哪去……哦对,今天也不应该跟长辈们起冲突,但太晚了,何况……他们家里全都是笨拙的,不知该如何用情感来跟亲人相处的人。
心里弯弯绕绕百折千回,舌头却是僵直的。
“不过,当年这个番,女主可是收到了好多恶评。”山风哼笑了一声,眼神更加落寞,“即便如此,女主还是丧夫四年后才有的追求者。”
他可以理解动画里虚构的那个女主的情感挣扎。
但他却从心底,无法理解爸妈的选择。
所以即便妈妈还在,他的心口也还是有个搓不开的结。
有时候不必多说什么,沈衔川跟他的年龄,就是明晃晃的事实。
他还能怎么办,埋怨母亲情感挣扎的时间不够久吗?
山风叹气,“我还真是不孝啊。”
“要去扫墓吗,明天?”沈衔川问。
“啊?”山风木呆呆戳了戳还没拆封的零食袋,轻飘飘的触感让他有些心慌。
林耀伸手把零食袋拆了,气跑出来,随之倒进盘子里的是半袋膨化食品,叮叮咣咣落入盘子里的声音,还有腾起来的干燥的食品咸香。
山风找回了点神思,又问了一遍:“去看看妈?”
“还有我爸。”沈衔川说,“林耀提的,她说好像有过年要去扫墓的习俗。”
林耀惊讶道:“所以你俩都没听过这个习俗吗?”
山风说:“没,我家是八一前赶在他们去扫我大伯之前先去看一下,提前给我大伯说一声,剩下的就是生日忌日和我爸我爷爷我姥姥他们想起来了去扫一下。”
他看了眼沈衔川,后者也跟看了眼他。
沈衔川在外求学,不常跟他们见面,但如果条件允许,一般沈衔川也会固定几个日子扫墓,虽然碰到的概率不大,但兄弟俩都知道,他们交集最多的时候,其实就是那个墓园。
虽然他家的那个墓园每天都有人打理放花,但很玄乎的,山风能看出沈衔川去过的痕迹。也不是说花多了一束或者墓碑看起来比平时更亮,就是有一种很玄的第六感,只要远远的看到墓碑,就能判断出,哥哥今天是不是来过了。
“过年嘛,其实我俩上次刚去过,不过那天是改口叫爸妈,这次去是拜年。”林耀说。
“可以,那明早一起?”山风答应了。
“一起,然后看看爸妈会不会急的跳出来,趴在你们耳边说,怎么回事呢,怎么扫墓还带着小叔子一起来了呢。”林耀把自己给逗乐了,朝沈衔川怀里一歪,笑了起来。
“我爸肯定不会。”沈衔川说,“不然早跳起来在他爸耳边吹气了。”
“别说的这么吓人。”山风被薯片碎呛了嗓子,咳咳了几声。
“能看看你们的结婚证吗?”山风突然提出了要求。
林耀跳起来,“我给你拿他的。”
“……结婚证不都一样吗?还分男女?”山风问沈衔川。
“分人,名字顺序不一样。”沈衔川说,“你看我的就行,内容都一样。”
林耀举着结婚证小跑着回来,她翻开摊平了递过来,“瞧瞧!”
沈衔川莫名紧张。
他谨慎地观察着山风的目光投向,全线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会吧,真就这个发型去领的证?真的土爆了!”
山风开口后,沈衔川放松了。
说他土可以,哪怕戳到了他的痛点,但比起“他可能趁机用热切的目光看林耀”,沈衔川宁愿山风嘲笑他的发型。
沈衔川正要伸手把结婚证合上收回时,林耀率先出手。
“好了,看过了,不许人身攻击。”她又跑回卧室放证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