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放着新鲜的葡萄,还沾着水珠,看起来就很好吃。
两人在门口的架子上净手,擦干净后分坐在茶几两侧。
傅钧义殷勤地拿出一个小碟子,十分积极地开始剥葡萄皮。
小侯爷有一双修长白皙的美手,就是简简单单地剥葡萄也看起来赏心悦目,分外优雅。
傅钧义剥了几颗葡萄,发现青云兄还在托腮看他,心里乐开了怀。
就要像现在这样多多看我!多多看我!比从前更喜欢我一点!喜欢到追着给我名分!
傅钧义笑弯了眼睛,软绵绵说道:“青云兄,我想吃葡萄,你喂我吃两颗嘛!”
谢青云左右看看,没看到叉葡萄的签子,顿了顿,在傅钧义期待的眼神中用手指捏起一颗软弹弹的葡萄。
傅钧义像是等待喂小鱼干的猫,又乖又萌,看到谢青云把葡萄往他这边递,先一步张开嘴,“啊——”
就在他要张嘴吞下时,近在咫尺的葡萄虚晃一圈,被谢青云飞快扔进了自己的嘴巴。
傅钧义咬了一嘴空气,还有点懵。
谢青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哈哈笑出声。
这笑声让傅钧义回了神,他无奈又气恼地说道:“青云兄,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谢青云吃完嘴里的葡萄,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幼稚了。
真没想到啊,和小侯爷待久了,还会被他的幼稚传染。
谢青云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我刚才——”
她的话被突然而至的吻堵住。
小侯爷的这个吻来得突然却意外地温柔,含着她的唇瓣轻吮,一点点深入。谢青云被亲得很舒服,忍不住张嘴回应他。
一吻结束,两人再次对视时眼神都有些湿漉漉的,他们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别过头去,脸上的红和耳尖的绯色都是同款。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脸上的热意才退下去。
傅钧义小声说道:“葡萄很甜,青云兄,你比葡萄更甜!”
谢青云:……好土的情话。
这葡萄一时吃不下去了,谢青云起身去净手,“水果也吃得差不多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傅钧义和他一起净手,听他就这么告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净,一把抓住谢青云的袖子,“青云兄,今晚别回书院的营帐了,在我这里休息吧,我专门让人铺了一个超大的床!可以让我们两个抵足而眠!”
谢青云:“……你怎么还惦记着抵足而眠啊。”
傅钧义:“关于青云兄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惦记呢!说起来,猎场附近正好有温泉庄子,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
谢青云:“泡温泉是假,比大小才是真吧,你怎么就一直执着于这件事情!”
傅钧义一副被戳中心思的心虚,嘟囔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也很大啊,和我比一比怎么了?以前我们只是单纯的兄弟,你不想和我比,我也不愿勉强你。但是我们未来的关系不一样啊,你满足我一下会怎样!”
什么满足?能不能别说得这么充满歧义!
谢青云:“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你比大小的。”
傅钧义有些委屈,“我都为你专门去啃读不懂的书了,逼自己去学习如何喜欢一个男子,你怎么就不能领情,稍微纵容纵容我呢!”
谢青云眼皮一跳,“你说你在学习如何喜欢一个男子?!你怎么学?”
傅钧义:“看书啊,你不知道,那些书里我有好多字不认识,学得我难受啊。”
谢青云额头的黑线越来越多,十分冷酷地说:“不准你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把它们全都烧了!”
傅钧义不太乐意,“烧了多可惜啊,这可是高人给我推荐的书,我还没看明白呢。”
谢青云表情严肃,“你要是舍不得烧,我可以帮你烧!”
她说着,绕过小侯爷的位置,径直往里走,很快被她找到一袋书,书名都看起来很正经,什么论语诗经的,但是那薄薄一本的装订看起来就充满猫腻。
谢青云翻开一看,愣了愣,里面竟然真的是论语诗经?!
只不过从完本变成了节选。
谢青云神情古怪,“你这书是哪里买的?谁教你买的?”
傅钧义声音不大,“我问姜大夫的,就回春堂的那个姜大夫……”
他说着,像是怕谢青云误会,赶紧提高声音,“青云兄,你别多想,我身体好得很,一点男科的毛病都没有。姜大夫是回春堂最厉害的男科大夫,他懂的东西可多了,听说我想要学习断袖的知识,专门给我塞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未名书肆’。我专门按照他的要求,与店小二说了要薄薄的四书五经,他就给了我这些书。”
谢青云哭笑不得。
大武朝为了清风正气,某些涩涩的书是不能公开出版的,但是市场有这方面的需求,肯定会有人冒险偷偷出版。
谢青云曾听洪月珍提起过这个事情,她举了个例子,说是“未名书肆”的附近有个小隔间叫“末名书肆”,掩饰得很好,平时也卖正经书,只有给出暗号才会偷偷出售一些不流通到书面的特殊书籍。
显然,小侯爷这是买书买错地方了。
谢青云顿时哭笑不得,她翻了翻这些论语诗经,上面出现的一些生字都被小侯爷认真标注了同音字和释义。
看那涂涂改改的痕迹,他一定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再看那深深浅浅的墨迹,他一定是中途弃文很多次,又硬着头皮重新去看,几次重复循环。
谢青云继续去翻剩下的几本,都是一样的情况。
谢青云笑着看他,“你不觉得这书里的有些内容读起来很熟悉吗?”
傅钧义:“是有点熟悉,好像有些在课上学过,但是这是姜大夫推荐的书啊。”
谢青云笑了,这可真是一个好笑的误会。
她把书盖上,“这些书你可以留着,不用烧了,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虽然你们天玑楼不考这些内容,但是知识多学一点也挺好的。”
傅钧义皱眉,“听你的意思,我是买错书了?”
谢青云:“买错了也挺好,有些书我不希望你看。我们之间不用做那么多准备和铺垫,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为了一场喜欢违背自己心意去做出改变,是一件很不开心也很傻的事情,我不想委屈你。你现在就很好,我就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傅钧义原本因为自己犯蠢买错书而懊恼,猝不及防听到谢青云不经意说出的喜欢,顿时兴奋地抱住谢青云,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青云兄,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喜欢我?!”
谢青云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小侯爷这么反应巨大,她迎着小侯爷眼中盛满的惊喜和期许,不忍拒绝。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就要正式说一句喜欢,营帐外突然传来霍观月的声音。
“钧义!我给你带了一份大礼,保证让你和你的青云兄大开眼界、感恩戴德!”
谢青云听到霍观月的声音,摸着脸的手顿时换了动作,一把推开小侯爷的脑袋,自己也往后退了好几步。两人的距离刚拉开,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霍观月看到他们两个站得远,忍不住挑了挑眉,“你们两个气氛不对哦?我进来之前,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我不能看的事情?”
谢青云:“你想多了。”
她没有多解释,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到茶几旁的座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霍观月从她身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又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好友,对上一双又怨又愤的眼睛。
霍观月一看好友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真的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什么好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让下人把箱子搬进来,“既然大礼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告辞!”
霍观月立刻脚底抹油跑了,来去如风。
谢青云若有所思,霍观月刚才那表现,莫非已经知道她和小侯爷之间的事情?
她的目光看向地上放着的箱子,喝完手中的茶,走到了箱子旁边。
傅钧义也好奇好友给自己送了什么大礼,看到谢青云走过来,主动打开箱子。
箱子一共分成三个部分,最中间是一些瓶瓶罐罐的药,两侧则是一本本书籍。
谢青云拿出左边的本子翻开一看,翻出的那一页上画着一个男子,男子身前挡了一个花瓶,挡住关键部位,身上除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袍,其他地方都是光的。
她皱了皱眉,傅钧义动作飞快地捂住她的眼睛,郁闷地说:“不准看!你都没有看过我这样穿,怎么可以看其他男人这么穿!”
谢青云:……
她关上书册,一头黑线地拉开小侯爷的手,恢复视野后把那本书册塞回原处,又随便抽了两本,封面上都是两个男子,或挽手或依偎,虽然都穿着衣服,但是看那拉丝的眼神,已经能想象封面之后的内容多么劲爆了。
谢青云蹙眉,霍观月果然知道小侯爷是断袖了,不然不会送来这些男子与男子的图本。
傅钧义也看到了封面的图案,他大概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了,这或许就是他原本要买的书,但是当着青云兄的面与他一起看,他心中实在是羞耻不已啊。
傅钧义发现谢青云走神了,赶紧把他手里的书抢过来,重新塞回箱子里。
谢青云因为他抽书的动作回过神来,抬手去拿最右侧的书,随机抽出三本,封面的画风与之前的几本一致,但是封面画着的是一男一女。
她随意翻开一夜,画面上的男女罗衫半解正在面对面荡秋千……
谢青云赶紧关上画册,却听得身边的小侯爷呼吸重了重,他声音有点哑,“青云兄,原来秋千还可以这么坐啊……”
谢青云脸上腾地红了,咬牙说道:“忘掉你刚才看到的!!”
傅钧义轻轻嗯了一声,不作声了。
两人都没说话,但是营帐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古怪,温度在莫名上升,两人之间都冒起暧昧的粉色泡泡。
谢青云有点受不了这个氛围,一把关上箱子,“这份大礼不适合你,你把它还给霍观月。”
傅钧义:“青云兄,你和我一起去还吗?”
谢青云:“……不了,你去还吧,我先回书院营帐了。”
谢青云尴尬不已,把一箱子的烫手山芋一丢,赶紧走了。
傅钧义这一次没有追出去,他抿了抿唇,再次打开了箱子,他没有理会左边的画册。
虽然他和青云兄都是男子,但是他看着那些男子与男子在一起的插画,莫名觉得惊悚不适,他的视线顿了顿,没忍住翻开右侧的那堆书册……
一个时辰后,小侯爷红着脸把所有图册都塞回原处,他有点不解。
明明知道青云兄是男子,为什么他看着那些画册却忍不住把其中的女子想象成青云兄?
罢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未来……他也能和青云兄一起坐秋千吧?
小侯爷脸更红了。
第55章
齐王
等到脸上的热意退却, 傅钧义锁好箱子抗在肩上往三皇子所在的营帐走去。
三皇子正在营帐里检查明日参加骑射的一应装备,听到帐帘被掀开,头也没回地问道:“你不和你的青云兄待一起, 跑来我这做什么?蹭饭吗?”
本次秋猎只有霍观月一位皇嗣参加, 他的营帐不仅占地更广,守卫也更严, 除了小侯爷没有其他人能不经通报就直接进来。
傅钧义把箱子放到地上, “这些东西本侯爷用不着, 还给你了。青云兄说了,我们两个顺其自然就行。”
霍观月一阵恶寒, 没心情检查了, 有些迟疑地走到傅钧义身边, 压低声音问道:“钧义, 你真的决定和谢三元在一起了吗?可你们都是男子, 不会觉得别扭吗?”
“刚开始是有点别扭, ”傅钧义叹气,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天不遂人愿,青云兄又不可能凭空变成女子。”
霍观月之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奇怪,听好友这么一说,换位思考,如果闻人姑娘变成了男子, 他会怎么样?
他一下子理解了傅钧义。
霍观月拍拍他的肩膀, “我当时还等着你拿下谢青云,谁知道, 最后是你被人家拿下了。”
傅钧义愣了愣, 脑中不自觉回忆起刚来北斗书院的时候。
那时候青云兄夸他长得好看,他却因为胸无点墨误会他在调戏自己, 特别生气,觉得自己被人侮辱了,经观月提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信誓旦旦要和青云兄称兄道弟。
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啊,他已经完全换了想法,恨不得青云兄天天调戏自己。
傅钧义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我也算是实现了心愿吧,真的和青云兄称兄道弟了。”
只是和最初的预期有点差别,不是单纯的兄弟,而是涉及风月的情哥哥情弟弟。
两人正在说着话,营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越来越大,似乎还有大批人马往这里过来。
傅钧义和霍观月掀开帐帘往外走。
总管太监跑过来禀报,“殿下,齐王殿下从兴州回来了,也要参加这次的秋猎,上面让我们分一半的位置出来。”
傅钧义和霍观月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
之前山中遇刺,齐王折损了强大的一卫指挥使,专门去查过那段时间去山上的人,傅钧义和霍观月的出行没有做过隐瞒,一下子就被齐王重点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