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名岱屿岛的弟子回答:“他误入阵眼,但是脱身及时,只是没了一条腿,命还是保住了。”
秋玉疏抬眸,看向那人:“你们就这么把他抛下了?”
那人惭愧地低下头:“当时……当时那个情景,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我们就直接跑了。”
越枝枝作为医修,少见地有了一点脾气,插嘴道:“他原本只是断了一条腿,并未伤及性命,但如今失血太多,已危在旦夕了。”
那人没再答话,不安地使劲搓着袖边。
秋玉疏冷笑:“作为一岛同门,居然见死不救,方才对一只鸟倒是挺怜惜。”
其余几个岱屿岛弟子,也惴惴不安,面露愧色。
只需要动动嘴的同情,是最廉价的。
范旭日方才循声赶来,立在一旁,冷冷道:“自己运气不好,踩了阵眼,怪得了谁?”
“行了,这个不重要。”范旭日看向秋玉疏,“有个问题,现在没有鸟可以抓了,还怎么定位阵眼?”
秋玉疏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归墟宗的鸟雀也是有灵性的,它们眼瞅着同伴一个一个丧了命,岂有不逃离之理?
渐渐地,众人找鸟雀所花费的时间,远比找阵眼还要多。
而眼下,竟然是一只都找不到了。
山谷寂寂,一片死气沉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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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她……她指挥蛊虫把其余人给弄死了?◎
就在众人苦思冥想之际,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都快没呼吸了,是不是快死了啊?”
苟岩蹲在陈庆的身边, 伸手去探其鼻息,一脸担忧地自言自语。
范旭日得了灵感,猛地一拍掌,指着昏迷过去的陈庆:“谁说没有活物了,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么?反正他也活不了,不如用他一试。”
除了员峤岛弟子们面上露出惊异之色外,其余人神色各异。
有人犹豫:“若当真是快死了, 那确实可以, 但万一他还能被救活呢?咱们岂不是残害同门了?”
有人赞同:“我觉得可以啊, 牺牲他一个人, 可以救我们所有人,这笔账是划算的。”
齐修站出来,愤怒道:“你们这般行径, 和那些嗜杀的魔修相比, 有什么不一样?”
越枝枝也反对:“不行,陈庆还有救, 若是今日能出谷, 他这种伤势对春风堂来说不算难事。”
范旭日嗤之以鼻:“今日出谷?那阵眼都不知还有多少个, 出不了谷, 所有人都等死吧!”
泾渭分明的两派吵了起来,剩下一拨摇摆不定,左右为难。
江子湛问秋玉疏:“阿娘,怎么办?”
秋玉疏摸了摸下巴, 目光紧紧地盯着一个人, 没有立刻回答。
越明初则喃喃道:“我们一直在破阵, 但这阵到底是谁布的?”
秋玉疏听了,眨了眨眼,心想这小呆子的确聪明。
“要破阵呢,还有一个办法。”她开口。
她的音量不高,却令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范旭日一脸不耐烦,别过头去,但也没吭声。
秋玉疏的目光掠过一个人,道:“杀掉布阵之人,此阵不攻自破。”
布阵之人?
众人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范旭日眉头紧拧,暴躁道:“难不成布阵之人,就在这山谷里?”
秋玉疏轻笑一声:“正是。”
“怎么找?”范旭日双目圆瞪。
秋玉疏看向一个人:“不用找,就在此地。”
众人大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蹲在地上的苟岩。
苟岩缩了缩脖子,眼神茫然又惶恐:“你在说什么,我……我可不会布这种阵。”
范旭日怒笑一声:“秋玉疏,你脑子有问题吗?随便指一个人?苟岩是我好朋友,从小玩到大的,你说他能布这破蛛阵?信口雌黄!”
秋玉疏看着范旭日,脸上露出一副看智障的同情神色:“苟岩的确不会布阵,但此人并非苟岩。”
此言一出,众人皆震惊。
范旭日的头皮猛地炸开,但仍下意识地反驳:“绝不可能,我们每日都在一起!”
他嘴上这么说,双腿却很诚实地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一脸无辜的苟岩。
秋玉疏似笑非笑:“你确定?”
被这么一提醒,范旭日终于想起来,他和苟岩并非每日都待在一起。
之前,按照排名,苟岩该去员峤岛,但因为大病了一场,就没去成;病好回去后,范旭日动用了范臻荣的关系,把苟岩捞进岱屿岛,让他继续做自己的狗腿子。
范旭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冷汗涔涔,瞳孔倏然放大。
修士是很少生病的,苟岩那一次没有来由,说病就病,的确十分离奇。
或许,根本就不是得病了,而且被人附身,换了元神!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苟岩:“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苟岩脸上的无辜神色继续维持了片刻,终于慢慢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诡异神情。
他的眉毛下瞥,眼角往下耷拉,鼻子微耸,嘴却咧得很开,十分渗人。
“你……你大爷的,你是个什么鬼玩意儿!”范旭日魁梧健硕的身形一颤,仿佛一座即将倾倒的巨塔,又后退了几步,顺手将身边几个同门推上前去。
苟岩维持着脸上的神情,缓缓站起身,连声叹息道:“啧啧,我还等着看好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他看向秋玉疏:“小小年纪,观察力倒是很强,修为也高,只可惜,今日也要葬身于此了。”
“要不然。”苟岩的嗓子里发出阴森森的冷笑,冲着秋玉疏伸出一只手,“你也入魔,我便放过你。”
秋玉疏也笑,笑容甜美:“感谢邀请,不感兴趣。”
她话音刚落,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不由分说地向苟岩刺去。
同一时刻,苟岩伸出的手骤然变大,撑破人皮,钻出一只漆黑的蛊虫触手,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尖锐的毛刺和浓稠的粘液。
众人惊呼连连,吓得屁滚尿流,作鸟兽散。
他们不曾离开归墟宗,不曾见过真实的魔修,跟别提这般可怖、令人作呕的模样。
好几个人甚至吓得腿脚瘫软,直接摔倒在地,连跑也跑不动了。
苟岩用触角缠住秋玉疏的剑,抵挡住她的进攻,却并未与她缠斗。
他的目光扫过逃窜的四岛弟子,放声大笑,笑容狠厉。
“昔日,你们归墟宗为了一己私利,灭了我玲珑寨!”
“今日,我虽无力剿灭整个归墟宗,但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杀掉归墟宗今年所有新入门的弟子,还有一个宗主之女,一个堂主之女,值了!”
“你们一个人都别想逃!”
听他说完这番话,秋玉疏脸色一沉,暗道不好。
苟岩双唇蠕动,念出一串不知名的古老蛊语。
只有秋玉疏能听懂,是驭蛊术。
她能感应到,清光戒中的小不点也开始躁动。
苟岩飞身,攀上一个树梢,稳稳坐下,大笑着,触角疯狂舞动,一副要看好戏的神情。
员峤岛的四个小伙伴并未逃走,而是一直守在秋玉疏身后。
越枝枝不解,小声问:“他怎么跑树上去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秋玉疏简短回答:“驭蛊。”
越枝枝没听明白,还要再追问,却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尖叫声。
她回头望去,吓得双目瞪圆,下意识往江子湛背后一躲。
其余四岛弟子存蛊囊中的蛊虫,全部都飞了出来。
越枝枝看明白了:“他……他这是要驭蛊来对付我们。”
旋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可是这些绞蛊不都是害境蛊虫吗?它们最多只是让人腹痛呀!”
然而,这些蛊虫并没有去袭击人,而是成群结队地向苟岩飞去。
“妈的!”齐修大叫一声,他手中的存蛊囊也被蛊虫撞开了。
苟岩伸出尖锐的触角,猛地往自己胸口狠狠地划了一道口子。
心尖血缓缓流淌出来。
那些绞蛊如同看见了美食,十分贪婪地扑了上去,迫不及待地吸食苟岩的鲜血。
越枝枝脸色苍白,从江子湛背后探出一个头,喃喃道:“是了,蛊族人的血,是可以淬炼蛊虫的,可这会反噬的……这人真是疯了……”
秋玉疏淡淡道:“都入魔了,还在乎什么反噬不反噬的。”
江子湛倒是很从容,好奇地问秋玉疏:“阿娘,你不阻止他么?”
齐修也很淡定,看向秋玉疏。
越明初更是一如既往的神色平静。
比起另外四岛满地乱窜的弟子们,他们仿佛是来这里秋游团建的。
秋玉疏眨了眨眼,摇头:“这可是好事,干嘛要阻止他。”
等这些蛊虫升阶了,她就抢过来,占为己有,给小不点增添一些小弟,岂不是很好?
说完,秋玉疏还是叹了一口气。
倒是有另外一件事很棘手。
她方才思考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只能这样了。
绞蛊们吸血吸得忘乎所以,直到一个个都变成了凶境蛊虫,可以连续攻击人了。
苟岩不耐烦地拍打自己的胸口,呵斥道:“滚!”
绞蛊们离开散开,悬停在半空中,但仍旧围着苟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胸上的伤口。
苟岩眯了眯眼,陡然睁开,尖细的双眸杀气暴涨。
他快速地念完一串蛊咒。
绞蛊们依依不舍地离开苟岩,悄无声息地朝着所有人飞过去。
“哈哈哈,都死!都得死!我要让你们所有人腹部绞痛而亡!”苟岩站在树梢上,癫狂大笑。
他身上的魔息暴涨,整个树的树叶都瞬间枯黄,不复生机。
越明初抽出了剑。
齐修、江子湛拿出他们炼制的驱蛊撒,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越枝枝害怕极了,但觉得自己不能给员峤岛丢脸,于是一边小声呜咽,一边哆嗦着拿出自己的银线,要和小伙伴们并肩作战。
但神奇的是,那些蛊虫绕过了他们,径直飞向其他人。
越枝枝觉得奇怪,小声道:“怎么回事呀?”
她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然后看向秋玉疏,发现她双唇微微蠕动。
她一愣,脑子转不过弯来,不知道秋玉疏这是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
不远处,那些死命狂奔的四岛弟子已经被绞蛊给追上了,惨叫连连,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地上。
有人没有被完全吓傻,神智尚且清明,大声提醒道:“用驱蛊散!”
他们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驱蛊散,向那些绞蛊泼洒过去。
下午的时候,当他们用了驱蛊散,绞蛊们都远远避开,不会袭击。
但眼下,绞蛊们只是稍稍在空中停滞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发动袭击。
齐修和江子湛对视一眼,“完了,这驱蛊散怎么失效了啊!”
四岛弟子们纷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山谷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绞蛊们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越枝枝心慌,使劲吞了一口口水:“是……是不是轮到我们了?”
同时,树梢上的苟岩面露疑惑,狂躁大怒:“怎么回事!老子是让你们把他们的肚子都给挖了!怎么还留了全尸!老子的血白喝了?”
秋玉疏负手,抬起头,看向苟岩,面上挂着笑容。
她甜甜道:“你干嘛这么凶?这些小东西挺听话的。我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什么?”
同时惊呼出声的,除了苟岩,还有齐修、江子湛和越枝枝。
苟岩难以置信,震怒的声音同树梢一般微微发颤:“你……你从何处学来的驭蛊术?”
另外三个人则目瞪口呆地看着秋玉疏。
她……她指挥蛊虫把其余人给弄死了?
第35章
◎有人一起并肩战斗的感觉,好像也挺好的呢。◎
苟岩尖锐的触角指着秋玉疏, 又高声问了一遍:“蛊术只有我蛊族人才可学成,你是从何处偷来的!”
秋玉疏诚实回答:“是自学的。”
“放屁!蛊术只可在我蛊族人之间血脉传承!”苟岩大怒, 厉声道。
他嘶吼一声,周身不断散发出黑色的魔息。
他淡黄的脸皮一寸一寸地皲裂开来,一点点露出本来的面目:
眉毛处是两根虫须,眼睛豆大,瞳孔呈暗黄色,鼻子几乎和脸融为一体,只露出两个小孔, 嘴巴往外突, 其中生出两根尖锐的白色长齿。
他的皮肤也不是柔软的人皮了, 而是黝黑发亮, 看起来十分坚固,犹如虫子的外壳。
这一只蛊魔,比上一次在归墟海遇到的, 异化得更加彻底。
“就算你会蛊术, 那又如何!”苟岩傲然道,“我倒要看看你偷来的蛊术能到什么程度!”
他凝视着那二十五只悬停在空中的绞蛊, 口中念念有词, 吟唱出驭蛊咒。
空中的灵气化为一道黑色的实质, 往绞蛊们飞驰而去。
同一时间, 秋玉疏也双唇蠕动。
她所花的时间远比苟岩短,却凝成更为浑厚的黑色实质。
齐修挠了挠头,问越明初和越枝枝:“你俩教她的蛊术啊?”
越枝枝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是,我俩不会蛊术。”
“嗐!”齐修诧异, “这什么情况!”
越枝枝也十分疑惑:“确实很奇怪, 外族人是没办法学会蛊术的。”
齐修哀叹一声:“不管她是从哪里学的, 但……但也不能直接杀人了吧,有点太狠了。”
越明初看向远处躺倒在地、不知生死的四岛弟子,道:“他们只是昏迷了,并无生命危险。”
齐修一脸茫然。
江子湛反应过来:“我懂了,阿娘不想别人知道她会蛊术,所以就先把那些人弄晕,然后才开始对付那个疯子。”
越明初点头,提醒道:“以后你们也别多问,一定要保密。”
齐修和越枝枝恍然大悟。
江子湛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可惜:“就是咱们少了一些助力。如果这些人清醒着,也能帮咱们对付那个疯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