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担心,如果有钱的问题,可以跟我说。钱不算我借给您的,您不用想着还的事情。我们可以走正规程序,由我对苏红果进行一个资助。如果一切情况皆属实,且符合程序规定,我可以资助苏红果到她年满十八岁。”
“您可以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如果孩子有什么突发的状况,需要进行心理疏导的话,您也可以私下联系我,我不收费。但作为交换,您必须替我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孩子与我进行过心理疏导交谈。”
桐落的话语温柔,但其中蕴藏着强烈的力量。她感受到王月香神情的变化,那一片死寂之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从听说那个孩子是由于眼睛的问题才导致更为严重的心理问题开始,她心里那处柔软又不愿被人触及的地方便动了又动。她知道那种从什么都能看见到什么都看不见的痛苦,她也知道那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苦难。
看着苏红果,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那个自己。
但是她还算幸运的,即便被父亲痛恨,父亲也还是给她配备了医疗团队,她还是能随心所欲地画画。
但苏红果呢,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她看了看王月香,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
苏红果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有这个世界上最珍贵又最无私的东西。
母爱。
她还有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有母亲在,苏红果便可以永远当一个被疼爱的小孩子。
没有人能逼着她长大。
而桐落,倒是从未感受过的。
各有所缺吧。
她眼底划过一丝无人发觉的悲凉。
王月香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桐落只是拿起纸巾轻擦着她的眼泪,然后状似调侃般。
“王女士,我还是很有钱的,资助一个孩子到十八岁,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压力,您不必为一个富二代伤心成这样。”
王月香听她这话,嘴角倒是扯起一个笑,只不过那笑含着泪,又含着深不见底的痛色。
“事情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聊点别的吧,您说您是从乡下来的,具体是在哪里,说不准我还去过呢。”
桐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塞到她的手里。
“如宁。”
“我和娃是从如宁来的。”
两个字,桐落脸上的笑意僵住,她心不受控制得疯狂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如鼓擂般。
是那个她曾经两次被放养的乡下。
那个虽然贫穷,但景色很好的乡下。
如宁。
桐落的眼角涌上红意,她的动作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您知道,那里,七八年前,有一个叫风的少年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数不尽的颤抖,里面藏着深深的渴望。
她的双手轻握住王月香的手腕,眼里是近乎祈求般的期待。
这一瞬,空气似乎都停滞般,桐落只能听到心脏一下又一下砸向她的胸腔,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王月香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泊风带着一个老师走了进来。
“王女士,接下来这位老师会给您详细介绍一下我们学校,以及您手里这份合同的内容,您不需要立刻做出决定,可以仔细思考一阵子。”
言毕,他抬眸示意桐落跟他一起出来。
她递给王月香一个安定的眼神,转身朝泊风的方向走去。
时间已经快到晚上七点,偌大的澄风,很安静,安静得仿若让人可以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两个人在大楼里并肩,头顶的灯光有几分亮,似乎是想尽力照清楚二人晦暗不明的双眼。
“泊风,澄风里,都是这样的孩子吗?”
“嗯,也不完全是孩子,还有一些想要寻求帮助的成年人。”
桐落眸色低垂,泊风的声音一字一字地敲进她的心里。
“你真的很厉害。”
泊风视线转动,看向与他并肩又矮他一些的女孩。
“要加入澄风吗。”
两人站定。
不远处,是三楼的天台,窗外,满天飞雪。
每一幕都洒进桐落的眼中,渗透进她的心里。
转身,她开口。
“愿尽我所能。”
几个字,里面蕴藏着顶级艺术家厚重的力量,一股无法言说的坚定感从她薄薄的身体中迸发出来,她眸中的认可与坚持仿若强心针一样扎进泊风的心里。
这几个字好重。
但却让他心头欣喜。
一份难以克制的感情和冲动涌上他的心头。
泊风往前走了一步,看向与他四目相对的女孩。他伸手理了理女孩脖颈上的围巾。
“谢谢你啊,大画家。”
接着他微微伸出手,做出一个等待拥抱的姿势。
“欢迎加入澄风。”
桐落看着面前人的动作,看着他张开的双臂,视线一点一点从他身上划过,似乎想看遍他身体的每一丝细节。
他的耳钉在灯光下晶晶亮。
他的眼眸也是,如繁星般璀璨。
那里面蕴藏着坚定,自信,从容。他视线中的每一寸,都来源于他的天分,他的努力,他的坚持。
其中最绚烂夺目的,是他那份至纯的天性。
在这一刻,桐落好像读懂了他。
她心里那个问号好像画上了一个句点。
她相信,面前站着的这个泊风,才是真正的泊风。
她在这一刻,见到了卸下全部伪装的那个他。
能见到这样的他,她很高兴。
桐落今天近乎是素颜,一双眸里,是无法言说的纯粹。
她转头看了一眼满天飞雪,又回过头看向面前人的眼睛。
万物,仿若不及他的双眸。
开口,声音里是写不尽的情绪。
“很辛苦吧,这么多年。”
她走上前,接受泊风的拥抱。隔着衣服,她的身体一寸寸触碰到面前人的身体。她能感受到他精心训练过的身体线条,也能感受到他每一块肌肤的热意。
伸出手臂,桐落轻轻环抱住他的腰身。她精巧的下巴微微扬起抵在他的颈肩。
脸颊似乎碰触到了他的耳廓。
“谢谢你啊。泊风。”
桐落的声音很轻,空灵到近乎缥缈,仿若是她的话音落下,便会随着风雪飞散到广阔天地的每一寸一般。
泊风的心狠狠痛了一下,甚至痛出一阵酸楚。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
很辛苦吧。
他将手臂极有分寸地搭在桐落的背上,这个拥抱写满了克制和自持。
但在桐落看不到的地方,泊风的眼中满是痛色和疲惫,他的头垂了又垂,像个受尽了伤的小狗般,渴求着一份宽慰,渴求着一份阔别已久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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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润是个独立摄影师,本职拍风景胶片,但后来进了娱乐圈,只为一个人。俩人是高中同学,从毕业开始谈恋爱,他的入圈照是她拍的,而后的每一次热搜爆图都是经她之手。
他爆红后,两人约会被狗仔拍到。本以为是终于能光明正大公开。但她得到的只有一句,我们分手吧。
她忍着心痛利索地说了好。她的爱磊落,她不后悔。
——
其实他们之间的爱早有了消弭的痕迹,她不想承认,一直忍着,郁郁寡欢。那段需要借酒消愁的日子里,她碰见了一个人。
她高中同学岑惊北,转校生。她记得他当年总生病住院。不过因为长得过分帅,一直很多人追,风云的很,完全不是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
他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说,男朋友快吹了,家里保姆也没了。
岑惊北突然递上来一份家政服务资料。
上面写着,会唱戏,精通各大菜系,尤其特殊技能,会洗胶片。
附加条件,希望提供饮食住所。
温知润看着这份堪称量身定做的档案。
朋友你明天就来上班,在我家住不要钱。
——
和渣男分手那天,温知润回家的时候,岑惊北正在给她做饭。他扎着围裙只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她便抱着他哭到昏天暗地不能自已。
直到她哭到入梦。
一直装成小白兔的男人终于露出了往日里那不可一世的矜贵神态。他克制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把她抱到床上。
“温知润,你好狠的心,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为别的男人哭那么久。”
而后,他近乎虔诚地吻了她纤细的指尖。
“还要等多少年,你才肯抬眼看看我。”
第16章 Chapter 16
那天的雪下了一整夜。
桐落没让泊风送自己回家, 她叫了司机。
两人在路边等着司机来接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任凭飞雪落在彼此的肩头。
他们都把情绪压了又压。
“车来了。”
桐落微微转头一瞬,对上泊风的视线。
“嗯。”
他又穿上那件黑色外套, 长长的, 很宽松, 里面仿佛能藏进去想隐藏的一切。
“上车吧。”
他为她拉开车门。
桐落坐上车,垂眸看见自己脖颈间的围巾。
“围巾……”
“下次见面再给我吧。”
“好。”
雪越下越大,短短的一会功夫, 泊风的肩头就已经落得满满都是白。
车子缓缓开动。
桐落看向后视镜。
泊风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他看向车尾的方向, 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长到让她感到寂寥,就好像是那种宇宙万物间只剩下他一个人那般孤寂。
半晌, 她又看见他抬头望了望天。
视线逐渐拉得远了, 正打算回身透过后车窗去看之时,车子转弯, 一堵墙横在视线之间, 她瞬间抓住了车门,竟似乎是想要出去。
“怎么了,小姐?”
司机的话把她拖回现实,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继而松开手, 回身靠在椅背上。
“没事, 有点冷,空调开大点吧。”
回家后, 桐落躺在地板上。
冬季,她换了更舒适的厚地毯, 厚厚的绒托着她的颈肩后背,软软的。
她回忆起今天那个拥抱。
他的怀抱好温暖,温暖得竟然让她生了几分怀恋。
她在屋里打量着,视线落在一处。
“应该把这里改一下,建一个壁炉,能燃起火堆的那种。”
应该,也会暖暖的吧。
几天后,国家美院。
前几天桐落说的那个会,便是今天开。
她穿了一身很简约的黑白撞色呢料,剪裁很好,只不过显得她的气质更清冷了些。
乔梦宁今天也来了,她没有选择坐在主位,而是将那里留给了桐落,自己则坐在她身边。
“感谢大家抽出时间来参加这个会议。”
桐落的声音冷静,里面不掺杂什么其他情绪。
“在会议开始之初,我先和大家郑重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是我考虑不周,鸢明方希望我尽快提交所有建议这件事情,我应该提前和各位说清楚,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各位的感受,是我工作的疏忽。希望大家可以谅解。”
桐落微微低头,表示自己的歉意。
依旧是胡元仁出来打了个圆场。
“桐落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同事,都是为了诗晴一号好,这么说倒是显得生分了,以后还要一起共事,互相帮助互相体谅都是应该的。”
桐落脸上带着笑。
“谢谢。”
“那我们接下来,就直接切入正题,这段时间,相信各位老师都已经仔细看过我在模拟系统上留下的想法了,大家有什么想一起拿出来交流的,请畅所欲言。”
三十代几乎没有人提出什么意见。
其实,发自内心来讲,桐落提出的意见,每一条都合情合理,真的不具备被推翻修改的必要,但想找茬的人,还是会想尽办法找茬的。
比如说华家墨。
“小桐,那我就先说两句吧。”
声音里带着股子装腔作势。
“您请讲。”
桐落声音里不卑不亢。
“我觉得你对色感的评判,是不是太主观了一些。我觉得我们现在所设置的色彩融合偏差值,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我们做个实验吧,现场进行。”
桐落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件事一样,从办公室取出三个画板,三版简易颜料,以及三只极为朴素的画笔,那画笔真的很便宜,像是刷两笔就能掉渣一样。
“这画笔怎么画画?”
华家墨眉头皱得不给桐落留一分情面。
“没关系,我们今天不画画,只调色而已。”
桐落将一版画具放到乔梦宁面前。
“公平起见,请乔老师选个颜色吧,我和华先生两人在十分钟之内将这个颜色调出来,大家来见证谁调得颜色更接近。”
她没提前跟乔梦宁说这事,所以乔梦宁也蛮意外的。
“行,那就先麻烦两位去会议室外等一等,我现场调个颜色出来,等下二位再进来,照着我的颜色调。”
会议室外,华家墨和桐落两个人站在走廊的对立面。
“小桐,你还年轻。”
华家墨声音里带着胜券在握的感觉,他是画油画的,而且很善于模仿,他对于调制颜色这件事,有着信手拈来般的自信。
桐落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唇边挑起一个笑。
“我才26岁,当然年轻。”
她轻轻将话题挑开,让对面人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吃了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