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小松白【完结】
时间:2023-12-21 14:35:21

  一次大赛后,一位桐清灿昔日对手在比赛后的采访中提及桐清灿,媒体纷纷造势,用天才陨落等等一系列形容词铺天盖地地渲染着他人心中的痛苦。
  一个无良媒体记者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买到了桐清灿的电话号码。
  那通电话后,那个晚上。
  桐落再也没有了姐姐。
  从那以后,她不仅看不见,也没办法再开口说话。
  家里再次将她送到了乡下,在大雪覆盖住一切丑恶的冬季,她遇见了那个叫风的少年。
  “姐姐,我好想你。”
  桐落站在墓碑前,眼眶红得发烫。
  岑惊北站在她身后,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
  两人一前一后,从天微微亮,站到周遭大明。
  往年,桐落会在第二天便飞回法国,拼劲全力将心中的痛驱散,但今年不一样,她一直在北京,一直体会着那份铭心刻骨的痛。
  她流不出泪,但眼睛疼到充血。
  一日傍晚,几日的低迷让她浑身酸痛,桐落想散散浑身的倦意,打算出门走走,站起身,她只是觉得眼前有点发黑,本没太在意,结果没走几步便哐得一下撞在门边上,头重重一撞,脚下瞬间脱力,整个人直直向后面倒去,头磕在矮桌脚,喉头一下涌上一阵恶心。
  该不会脑震荡了吧。
  这种情况很危险。
  她在地上晕了将近五分钟,强行撑起身子慢慢朝床头边的手机摸过去。
  得打电话给岑惊北。
  被手机屏幕的光晃得眼睛疼,摸索着置顶。
  “喂,岑惊北,你来我家接我一下,我刚撞了头,现在好想吐,我后脑勺好像流血了,你快点来,不然我死给你看,真的。”
  桐落声音里带着盖不住的虚。
  几秒钟过后。
  “你在哪?”
  “我家住哪你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前一阵她把泊风加了置顶,所以这通电话,接的人是泊风。
  “不好意思打错了。”
  桐落现在脑子里没法处理这么多乱糟糟的信息,至于给泊风解释的事放在以后再说,她迅速挂了电话,打给岑惊北。
  三十分钟以后,岑惊北抱着桐落出现在医院急诊。
  头部擦伤,虽然出血,但不需要缝针。
  不过撞得是有点严重,轻微脑震荡,不过并不伤及脑干,好好修养不会有大问题。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摔倒?”
  岑惊北手里拿着冰袋,给桐落敷着后脑勺。
  “这几天,视力好像不太好。“
  她低下头,轻轻地说出这句话。
  拿着冰袋的人手微微顿了顿。
  “桐落,虽然桐伯伯总是说那封遗书里清灿字字句句都是对你的恨和怨念,但我不信。清灿她不会恨你的。”
  桐落垂眸,没再说话。
  “我公司那边还有事不能时刻陪着你,我跟温温说一声,这两天让她去你那陪陪你怎么样。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岑惊北话还没说完,手机震动便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您好,岑总。冒昧打扰,我是泊风。”
  桐落目光对上身边人的视线,眼神中写着一丝惊讶。
  岑惊北眉毛挑一挑,视线中有那么几分朋友间的打趣。
  “您好,泊总,我是岑惊北。不知,您这通电话,是有何贵干。”
  “请问,桐落在你身边吗。”
  泊风的声音顺着空气传到她耳边,一点点像雨一般润着她的心尖。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光似乎都亮了些。
  “在啊。”
  接电话的人声音一字一顿悠闲得要命,虽然声音里满满的漫不经心,但拿着冰袋的手还稳稳敷在桐落的后脑勺。
  “不过泊总您是以她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件事啊。”
  他每个啊字都慢慢的,里面带着一股子京腔,但尾音不上扬,低低地压着。
  “朋友。”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岑惊北眼里的嘲讽就快以子弹的形式扫射进面前病号儿的心里了。
  “但我怎么听说,桐落她这次出事,就是因为给你画画累的呢。”
  桐落满头问号,对上岑惊北那一双老狐狸一样的眼睛。
  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算你狠。
  岑惊北嘴边做出一个口型。
  “不用谢。”
  “能否告知一下在哪家医院。”
  岑惊北报了一串地址。
  电话挂断,病号儿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您这是干嘛。”
  “帮你搞男人啊。”
  “怎么着?他真挺不错的,就算他不是那个风,我也建议你跟他发展发展。我的眼光,你得信。”
  “你一辈子找不到那个人,你还一辈子不谈恋爱了?”
  岑惊北换了只手拿冰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还专门给人家画画。”
  他一双眼睛瞥了一下桐落,然后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一下子把人捞到自己怀里。
  “你闭嘴。”
  “别逼我给知润姐打电话骂你。”
  “还有,我现在不晕了不需要你抱。”
  桐落虽嘴硬得很,但其实还是有点胃里恶心。这样肩膀靠在岑惊北怀里的确会让她的不适感减少很多。
  “别,就这个姿势,等着泊风。”
  “岑哥教你怎么让男人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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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
  泊风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四目相对,桐落略微有点尴尬地别过头去,用手肘戳了下岑惊北,暗示他放自己下来。
  岑惊北挑挑眉。
  “怎么说啊,泊总。我这还有点工作,得先回公司。”
  泊风看了一眼桐落,唇边带着笑意。
  “因为我受的累,自然是我负责。”
  “简单朋友关系就别让我们桐落费这么大心了,脑震荡啊泊总,我们桐落很珍贵的。”
  岑惊北离开的时候与泊风并肩一瞬,那一秒的刹那,两人同时侧过脸去看对方,意欲不明。
  医院的灯光在他们脸上落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浓暗交杂,让人心生冷意。
  直到岑惊北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泊风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淡下去,他穿着一件黑风衣,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他一步步走到桐落身边坐下。
  “大画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桐落心头莫名涌出一阵紧张。
  她看向面前眸中带着些疲惫的人,似乎猜到他要说些什么。
  “你要悔我的约吗?”
  泊风拿起座椅边上的冰袋,很有分寸地敷在桐落的后脑上。两人之间留出很大片的距离。
  “我这不是怕伤了你的身体。”
  他脸上带着教养很好的笑意,状似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同,那种在巴黎初见时的疏远感又涌现了出来,让桐落心头隐隐不安。
  她偏过头,拒绝他的触碰。
  从上次在车内见面后的那顿饭上,她就感觉到了泊风情绪的隐约变化,即便他藏得很好,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他似乎周身都缠绕着一种失望和暗淡。
  可能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觉得他那时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今天也是这样,今天这只垂头丧气的小狗好像又被人责骂了,还受了伤。
  “为什么。”
  桐落问他。
  “不需要冰敷了吗?”
  他回避她的话题,脸上依旧是笑意。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你拿我的心意当什么?”
  桐落急匆匆地说出口,然后又觉得有点失言。
  “你拿我的约定当什么?”
  她突然觉得头一阵发疼,眼睛涨涨的,有些眼花。
  随手拿起一条毛巾,覆在半张脸上,只露出一个下巴。
  在她看不到的瞬间,泊风盯着面前人只露出的下巴尖。
  愣住了。
  他将本打算退还的装饰戒攥了又攥,最终放回了口袋,神色重得仿若窗外的夜色。
  “眼睛疼吗?”
  他问出口。
  “疼。”
  她出言回答。
  周遭好安静,静到只能听见护士们的脚步声。时间仿佛停止住了,停止在桐落只露出的下巴尖上,停止在泊风发红的眼睛里。
  他盯着面前人,透过了时光,跌入到回忆里。
  “闭上眼睛就不疼了。”
  他再次拿起冰袋,敷在她的后脑上。
  “可是闭上眼睛我就看不见了呀。”
  “我可以看见。”
  “我能送你回家。”
  他的声音里藏着数不尽的温柔。
  “我不用你送我回家。”
  “你都要悔我的约了,以后也别想买我一张画。”
  桐落有点赌气,她知道面前人可能最近经历了什么不顺利的事情,所以情绪很低落,她能感受到今天岑惊北的话给到他一些影响,她能理解他的一切行为和举动,但还是因为他想毁约的事而不开心。
  “你睁开眼看看。”
  桐落把毛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只眼睛,水汽让她视力有些模糊,用力地眨眨眼。
  接着,是掩不住的惊讶。
  一条仿若将星河镶嵌进脖颈般奢华但雅致的项链。
  桐落认得,它是这几日的拍卖品,由十六颗顶级宝石打造而成,每颗宝石边都被精心镶嵌进高品质方钻,即便是很轻微的光照也能透出极为绚烂的光芒。
  当时看到拍卖手册的时候她就觉着好看,但因为忙,耽搁了,没去参与,没想到,这条珠宝竟被泊风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枚项链比图片上还好看上几百倍,简直美到她的心坎里。
  桐落看向泊风。
  “不是都准备好信物来了,为什么还要提毁约的事。”
  半晌,男人换了只手拿冰袋,状似无意地说了句。
  “我只是不想把你拖进来。”
  “拖进什么?拖进你的世界里?”
  桐落想起来别人说,他喜欢珠宝首饰都是因为他之前的女朋友喜欢。即使被她甩了,他也一直维持着她喜欢的样子。
  突然心口涌出一阵子急躁的热意。
  “你前女友对奢侈品的喜好确实还挺有品味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
  “就这么忘不了?”
  泊风将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瞬,嘴唇挂起一个笑。
  “是啊,忘不了。”
  有那么一刻,桐落心里有一丝不服气的情绪在暗中翻涌。但很快就被她按了下去。
  她心里清楚,大家都是人精,她这么主动,泊风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也一直在对她回应着,所以她觉得也不赖,但是不知道突然是发生了什么,泊风开始拒绝她,还拒绝得这么彻底。
  不过究其根本,她也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风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和他谈恋爱。
  既然谈恋爱这方向行不通,那就做朋友慢慢处,只是更需要点时间而已。
  桐落很快将情绪整理好。
  “信物我收下了,现在我们是交易双方,等我的画交到你手上,我们的这层关系便算是了了,以后能不能当成朋友还是要各凭缘分。”
  “泊总,您也别想太多了。”
  最后一句话,她落得字音有点狠,藏着心头的一丝怨气。
  不知怎么的,虽然本来也不想和他谈恋爱来着,但一想到被拒绝,就心里不舒服。再一想到他选珠宝的眼光都是前女友教的,她欣赏的优点上面都是别的女人的痕迹,她就更是加倍不爽。
  “我送你回家吧。”
  泊风没再说什么其他的话。
  “不必,我有司机。”
  “那我怎么和岑总交代。”
  他脾气好地笑了下。
  “我跟岑总的关系,用不着你个外人交代。”
  两小时后。
  鸢明顶层。
  泊风捏着那枚装饰戒,眼底翻涌着抹不掉的情绪。
  他不愿意透过一个人去看另外一个人。
  对谁都不够尊重。
  他今天听到岑惊北在说桐落累得晕倒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是不是因为他过于自私,为了自己疯狂的贪欲,想要把她拖进他的臆想游戏里。
  就因为她像她。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桐落不是她。
  那这闹剧便不必闹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再勉强收场。
  桐落和以往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以往那些人他只要轻微接触一下,便立刻清楚她不是她,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调查。
  可是桐落,从见到她画的那些玫瑰开始,他便感觉一切都是不同的,一切线索都好像告诉她,她就是那个人,但是呢,查遍了,结果是冰冷的,真实的,可悲的。
  她不是她。
  不是就是不是,不容狡辩。
  既然如此,也还是不必让人误会为好。桐落很好,但他这颗心里,装不进其他女人了。
  城市另一端。
  大平层内。
  桐落平躺在地板上,将头微微侧着,避免伤口的碰触。
  她回想着今天撂下的那些狠话。
  你一个外人。
  以后能不能做朋友还要看缘分。
  句句话几乎是把最近的这点旖旎美好都断送尽了。
  她能感觉到,泊风似乎总是想在她身上找寻着些什么影子,亲密的时候留有余地,他喝她的酒不碰杯沿,他触碰她的手背也只是为了开门。
  他爱的是另外的人。
  或许她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让他短暂地迷失了一瞬。
  但他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或许我和他心里的女人长得很像?”
  桐落想起这一点。又回忆起他常说的友人。
  果然,他心里的那个人也会画画。
  怪不得。
  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心有点痛。
  桐落不明白。
  其实一切都停在了恰到好处的地方,谁也没有欠谁的。
  究竟为什么心会有点发痛。
  她一遍遍问自己,却终归寻不出答案。
  十月的第三个星期一,桐落去美院上了一节课,身份是特约教授,美院给她暂定的名义是,因桐落艺术家暂时回国定居,所以特别邀请她偶尔来美院向学生们传授一些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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