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太监不高兴了,“呦!杂家传了这么多旨,还没见过谁家小姐,公然抗旨呢!这位小姐这样子,真跟疯了似的!”
“你说什么?畜生!滚!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个阉货!断子绝孙的东西!还配笑话我呢!滚!带着你的圣旨滚!我不接这圣旨!”宰相千金气急败坏,连日来谣言不断,她早就气疯了,现在更是一股脑发作起来,居然拿着圣旨扔到太监身上。
宰相是不想接旨,正在盘算怎么让皇帝收回成命,可经女儿这一闹,反而不敢想望了,罢了,这暴脾气的女儿,都是自己惯的,就这脾气,嫁到皇宫可不行,还是死了让女儿做皇后的心吧。
宰相立刻拿回圣旨,拉下面子跟太监赔不是,他心里瞧不上太监,平日在家中也骂过阉人,被女儿听了去,今天居然就当众说出来了,传旨太监哪里是能轻易得罪的。
好在那太监还是惧怕宰相威严的,收了些好处,也就表态,不会把小姐的事情传
出去。
太监又到忠勇伯家传旨,这一回,接旨的人喜气洋洋。忠勇伯公子虽然不喜欢相府小姐的坏脾气,可他也知道,从门第来说,是他高攀了。毕竟爵位到他父亲一代已经到头了。自己之所以不是世子,就是因为无爵位可继承了。能攀上宰相也还不错,更何况这里面是陛下的意思,能替陛下办成这件事,让那悍妇入不得宫,为陛下分忧,还愁日后没前程吗?
至于那悍妇脾气坏,公子可不惧,把她供着,再收几个美人伺候自己就是了,想来宰相也不能管女婿纳妾的。
自从分设了左相、右相,朝堂之上慢慢显出分庭抗礼之势,宰相带着群臣为难皇帝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小皇帝觉得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
但是,边关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不乐观。草原上的冬季今年来得格外早,已经开始下雪了,很不正常。不过让皇帝欣慰的是,父皇的那位李妃的过继出去的弟弟,已经处置了。
经了皇帝的密信提醒,边关元帅发现了那个守城将领通敌的密信,已经将人秘密处决了。这个消息,让皇帝终于可以不用再做噩梦了,他特意把安宁公主宣进宫来,跟姐姐分享这个好消息。
“姐姐,宰相专权解决了,宰相女想做皇后的事情也不成了,会害姐姐的人也处置了,剩下的只有匈奴要求和亲一事了。姐姐现在有丈夫,自然不用像我梦见的那样去和亲了。不过万一匈奴非要和亲,朕是不是还要封个宗室女做公主啊?”
听了皇帝的话,顾青一想,这可不行,公主的愿望里面可是有一条,所有大梁女子不和亲,“弟弟,听姐姐一句,‘社稷从来依明主,安危岂能托妇人’?先帝时,匈奴也要求和亲。聘礼寒酸得很,不过些不值钱的物件,非说是神明赐下的神物。可是嫁妆却要了我们许多,又是银两、布匹,又是药材、铁器的,空口许诺一句永世交好。可最后呢?没过几年,换了个单于,一律不认账,又犯边,他们背信弃义,是有前例的,给他们的铁骑、药材,反倒帮了敌人!”
小皇帝听得频频点头,顾青趁热打铁,“所以,那些一力支持和亲的大臣,难道不是在资敌?!日后匈奴若要提出和亲,让他们的公主嫁过来,而且,指定金铃公主,那是现在的单于最宠爱的小女儿。我们可以为了边关和睦,跟他们交易些粮食,药材,但是不白给,让他们来年用马来换,匈奴的马是很好的战马。而且,我们就明告诉他们,若是毁诺犯边,杀了他们的公主。”
“可是这样,那些文臣,定要说这样不合汉家仁义之
心了。”小皇帝太知道那些文臣的尿性了。
“对敌人仁义,就是对同胞无情。谁说不仁义,就派他去战场,还治不了他了!”顾青想起历史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祸国殃民的臣子厌恶极了,对这个世界为难小皇帝,却不干实事的臣子也烦透了。
于是,顾青又想起一件事,“我们不光要提醒守将小心匈奴犯边,还要开恩科,新皇登基,开科取仕,也是该的。我看朝堂上好些老臣,尸位素餐,精通勾心斗角,却不干实事,过几年,也该让他们让位于真正有干劲,终于陛下的年轻臣子了。”
“好,朕这就传令下去。”小皇帝觉得只要跟姐姐在一起,两个人也能想出不少的主意呢。而且,他觉得姐姐好像什么都不怕了,给了他这个弟弟很大的勇气。顾青如果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在心里说,自己又不怕什么,反正是要离开这里的。
“有一件事,十分重要,最后殿试的一定得是陛下,要保证他们都是天子门生。可别让那些臣子拿着陛下年少说事,代替陛下主持殿试,那可不行。”顾青再三强调。
“我们姐弟联手,其利断金!”小皇帝已经踌躇满志。
顾青也被他的信心感染,“对,让那些‘妖魔鬼怪’全部退散!”
第10章 公主不和亲9
皇帝要开恩科,天下士子欢欣鼓舞,而敏锐的朝臣们更关注的是,谁来主考。皇帝公布的三位主考人让大家十分意外,没有左相,也没有右相,而是三个学识渊博、进士出身的官员。
左相、右相对此都有些不满,但是皇帝借口两位宰相事务繁忙,轻易地拒绝了他们的主张。
京城里,恩科开始了,各个客栈住满了外地的学子,考恩科的都是各地举子。
殿试结束,又有新科进士几十人出炉,顾青去参加了一次琼林宴,这一批的进士年轻的不少,有的还未婚。有人知道安宁公主已经招了驸马了,还觉得可惜了,这样美貌、和气的公主已经成亲了。
不过即便这样,也挡不住个别人自觉跑到公主府去拜望公主,还有人递上诗作,说是求公主指点。
顾青一开始不见这些人,但是架不住人家总上门,态度还很殷勤。
于是,顾青就见了几个年轻的进士,听他们说什么。但是,人家也没说什么,就是来玩棋牌游戏的,“听闻公主下棋下得好,想跟公主手谈一局。”顾青心想,什么时候我下棋好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不过搜索一下安宁公主的记忆,好像公主本人确实喜好下棋,跟国手下棋的时候,人家让着她,让她赢过一局。
这样一想,公主记忆中的下棋技能也就get成功。但是,顾青并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她要完成任务,早点回家,何必跟这里的无关人等玩棋类游戏呢?
于是,顾青想着,故意输给他们,会不会这些人就觉得无趣,就不来了?结果,她让着人家,人家也发现了,也让着她,最后,就变成两个臭棋篓子在下棋。
等驸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好几个新科进士在花园里,围坐在公主身边,公主在下棋,样子很随意,懒懒地,身边只有墨菊伺候着,还有护卫段成不远不近地在旁边守着。公主执一个棋子,正在思索往哪里放,其他人也在安静地看着,大家似乎都都静止了,远看好像一幅画一样,看起来这一堆人很和谐。
驸马李从云突然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好像人家才是该在一起的,花园里是一个世界,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有些难过,还有些愤怒,一直以来,他是当公主府是自己的家的。可是现在,当新科进士坐在公主府的花园里,和公主下棋的时候。他才彻底明白,这里是公主府,不是自己的家。公主只要愿意,想请谁进来就能请谁进来。
可笑,自己还觉得公主没有把自己赶走,
还以守孝为名,不许自己靠近正院,是出于嫉妒,是对自己用情至深的表现。他还以为过些时日,公主会原谅自己,重归于好。
现在看起来,公主跟本是不把丈夫当回事的,所以自己占着这个头衔也无所谓。看看,京城里又有年轻长得好的进士了。
驸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公主跟前的,但是,显然,公主并不想跟他说话,只是眼睛盯着棋盘,就当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倒是旁边的进士们多看了他几眼,稍微有点诧异,但是诧异过后,就彼此交换个了然的眼神,然后继续去看棋局,没人理他。
李从云再去看墨菊和段成,两人连礼都没给他行。自从被公主逐出正院,这俩人就这样个样子了。其他的下人还面子上守着基本的礼数,起码知道给他行个礼,这两个公主身边的红人是完全装作没看见他。
驸马已经忍了很长时间了,还期待着和公主重归于好的时候,好好下下他们的面子,但是,看到这些讨好公主的新科进士,李从云突然觉得破镜重圆不是件易事了。原来,长得好的少年进士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不下了,我又输了。来人,把那盆君子兰搬过来……”顾青笑吟吟地让下人把花盆搬到了对面人的脚下,“这花是你的了,愿赌服输。”
然后她站起来,“今天就到这儿吧,本公主真的棋艺很差,让各位见笑了。墨菊,让人送几位回去。”
几个进士连称不敢,人人抱了花盆,高兴地离去。
李从云看他们从身边过,抱走的都是精贵的名花,有些是公主自己买的,有些是先皇和先皇后赏赐的。
“公主。”李从云看着对面完全无视自己的女人,气得手抖,“刚才有个进士抱走的那盆兰花,小臣记得是公主特意为小臣买的。”
顾青赶紧搜索公主的记忆,想起来了,好像有过这么一回事,“哦,不好意思,忘了,多大点儿事儿,让管家出去再买一盆就是了。”
年轻进士们隔三差五地往公主府跑,每次都不会空手离开,公主或多或少总有赏赐,于是,坊间就有传言,说公主宠爱新进士。驸马失宠了!李从云听到这些传言,气到说不出话,一个人回到屋子里,摔东西解气。
很快人们发现,不光是公主对新科进士们偏爱有加,就连皇帝也为他们操了不少心。
这些进士都是朝廷的人才,但是他们一开始没能安排职位。那些老臣心里很清楚,皇帝为什么开恩科,就是为了培植心腹,扶持忠于自己的年轻人。而
这些年轻人,假以时日,会成为他们的替代者,老臣们自然不愿意痛快地给年轻人安排职位。
皇帝也不急,让进士们都先进入翰林院学习,然后等待分配到六部去,他也很年轻,他有时间和耐心。朝堂之上,皇帝也有了借口批评臣子,如果哪个部办差不力,皇帝就说,“你们总说不缺人手,不需要新科进士。可是为什么总是办不好差事呢?如果不是缺人,那就是现在的人无能了?那就换人吧。”
迫于皇帝的压力,老臣们只得开始接受年轻官员,可是这样一来,新科进士们就看得非常明显了,他们的前程、他们的职位是皇帝为他们争取到的。而那些老臣是阻碍他们前程的人。后来这批新科进士就成为拥护少年皇帝的中坚力量。
第11章 公主不和亲10
顾青其实很奇怪,为什么这些未婚的年轻进士总往公主府跑,当她在宫中提出这个问题时,当皇帝的弟弟“嘿嘿”笑。
于是,顾青就明白了,“原来是陛下。”
“姐姐还瞒着我,驸马做的好事朕已经知道了,齐相都告诉朕了。”皇帝不满姐姐有事不说与他听,嘴巴噘得老高。
顾青一看,呦呵,少年皇帝又傲娇了,赶紧哄哄,“这些小事,姐姐自己可以处理。倒是陛下日理万机,不用再为这些事情操心。”
“那负心汉配不上姐姐,我看今年的新科进士很有几个不错的,姐姐只管挑,换个驸马。”
皇帝的提议倒是有意思,不过顾青没这心思,“陛下的心意,我领情了。只是我是公主,帮着陛下,才是我最该做的事情,男人嘛,不重要。我如今已经彻底放下男女私情,也不想再换驸马了。如今这个,现在还算乖觉,就让他做个挡箭牌好了。”
皇帝想了想,点头称是,“就依姐姐,让他顶个名儿。姐姐喜欢哪个男子,私下里往来就是了。”
“丈夫也好,情人也罢,都不及弟弟万分之一。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
顾青这话,皇帝很爱听。不过他想起一件正事,要与姐姐商量,“多亏姐姐提醒,边关将士多加防范,匈奴人屡次犯边,没有占了什么便宜,草原上的雪灾已经来临,老单于派了儿子作为使者来朝见朕,说要谈谈世代友好的事情。姐姐怎么看?”
“他们打不过我们,就只得来说好话,无非是想要些钱粮,度过难关。还是我们先前商议的,让他们用战马换粮食。”
皇帝点头,“朕也想过,如果完全不理会,他们无路可走,就要跟咱们拼命了,不如开通互市,互通有无。朕已经准了使臣来,据说忽维王子已经在路上了。”
忽维?对了,这就是那个老单于死后娶了安宁公主的忽维,原本的新单于。不过,既然顾青来了,忽维能不能当上单于,还两说呢。
实际上,忽维等使臣进入大梁边境后,汉家的粮食和药物就陆续运往了草原,帮助他们暂时度过难关。
一个月后,匈奴使臣来到京城,而京城中人最感兴趣的不是匈奴王子,而是随行的匈奴公主,而据说这位公主是被大梁的安宁公主请来玩儿的。
这是与真正的安宁不一样的经历,在原本安宁公主的人生里,金铃公主从未踏上过大梁的土地。但是这一次,从她自大地进入大梁境内起,也就进了顾青的局。
在皇帝为使臣们办的接风宴上,忽维王子看到了美貌尊贵的公主,直了眼睛。
其实,从进入大梁开始,忽维就一路上看到很多汉家美人,看惯了草原女子的豪放、热情,汉家女子的婉约、娴静对草原王子来讲,很是新奇。但是无论是哪个美女,在忽维的眼里,都及不上安宁公主的万分之一。
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安宁公主愿意嫁到草原,忽维会把公主当作手心里的宝,若是公主愿意和亲,匈奴和大梁就是一家人了。我愿意起誓,边境永熄战火。”
顾青一听,这草原王子的汉语真是学得不错,他自小跟着汉人师傅学习汉人的文化,这心思可不简单。只是,这次,他遇上的是顾青。
“王子真会说笑。本公主的驸马就坐在这里,驸马要生气了。”顾青斜眼看李从云,提示他,该你登场了。
李从云心灵神会,黑着脸对忽维说,“我汉家女子,从一而终,我夫妻也有白首之约。王子莫要说笑。”
“为了匈奴和汉家的世代友好,不如公主与驸马解除了婚事。我看驸马,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恐怕配不上公主。”忽维一点都在意李从云的脸色,玩笑越开越过。
偏偏最近事事不顺的左相在旁边大力喝彩,说忽维王子的主意不错,金铃公主也说希望安宁公主给自己做个嫂子。
其他老臣惧怕宰相,右相在等着皇帝和公主的表态,轻易不想出头。这时,几个新科进士愤怒了。
“果然是蛮夷,礼数都不懂。”
“拆散人家婚事,要遭雷劈的。”
“他们本就不懂伦常礼法,据说在匈奴,老子死了,儿子能把除了母亲之外,所有父亲的女人都娶了,荒唐之极。”
皇帝看看众人,对老臣们很失望。再一次觉得,公主提出的新旧交替十分必要。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侮辱使臣,拉出去砍了!”忽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金铃公主先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