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妈的!多管闲事的事儿逼, 老子弄死你!”男子摔倒在地后, 头上戴着的黑色帽子掉到一旁, 再一抬头露出一张凶狠又猥琐的脸。
男子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阴狠, 盯着季夏槐的模样像是要生吞了她一般。
他一边放着狠话, 一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快速爬了起来, 同时伸手往兜里掏了一下。
季夏槐还没看清楚他掏得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从那个方向传来刺眼的光晃了一下她的眼睛,让她本能地眯了眯眼睛。
不好,这人竟然随身携带着刀具。
季夏槐虽然平时会莽一点,但这并不代表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冲动, 眼见对方持刀,而自己赤手空拳, 她当即的反应就是赶紧躲开, 保护好自己。
只是两人距离实在过近, 男子又像疯了一般冲上来, 季夏槐甚至没来得及迈开腿, 刀已经刺了过来。
“姐!”远处传来徐喻礼撕心裂肺的喊声。
完蛋了, 这一刀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得生生挨了。
小宝又得掉泪珠子了。
季夏槐在心里这么想着。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
身前有个人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闪现过来, 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 她听见噗哧一声刀子刺进肉的声音, 而后耳边又是一声闷哼。
杭南挡在了她的身前。
杭南的胳膊被刺伤,鲜血瞬间沿着伤口蜿蜒流下, 淌红了门口的沙砾地板。他忍着痛意,抬脚踹过去,将人再次踹倒在地。
周围慌乱声四起,围观群众们纷纷害怕地往后移,中间的工作人员们终于反应过来,顾不上其他,把机器往地上一扔,上前将行凶的人控制住。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局面已经控制住了。
季夏槐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看着一滴一滴砸向地面的血滴,她的心脏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杭南,你还好吗?”她有些慌乱地用自己的手摸在那处狰狞的伤口上,制止那些血继续往下流。
不能再流了,再流下去会死人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了颤音。
看着女生六神无主的模样,杭南很想安慰她,告诉她自己没什么事,但疼痛感撕扯着他,让他连一贯的表情都难以维持,豆大的汗珠很快布满他的额头,他咬了咬牙,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了几分虚弱,“我...我可能不是特别好,有点疼,所以槐槐,你能帮我先打一下120的电话吗?”
对,打电话,应该先打电话才对!
季夏槐这才反应过来,可她找了身上一圈,也没发现手机的踪影。
“手机...手机被他们收走了...”季夏槐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第一次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保持冷静,可面前一地的鲜血仿佛将她的整个视网膜都染成一片红色,她的脑子开始变得迟缓。
“姐,不是你的错,别害怕,姐你看着我,姐...”徐喻礼一行人终于跑了过来,葛沁阳等人将杭南搀扶住,打电话的打电话,疏散人群的疏散人群。
只有徐喻礼第一时间冲向季夏槐,看着魂不守舍的季夏槐不断地叫她。
节目组本身就配备了医疗设备,为的就是预防意外的发生,因此在事情发生,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后,很快节目组的医疗车就开了过来,打算直接拉着人前往最近的医院。
杭南看着状态明显不太对劲的季夏槐,也很想再和她说些什么,但人群将自己包裹着,他只能遥遥望一眼,然后被抬上了担架。
*
季夏槐内心一直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这么多年来,她因为自己年少时的任性无时无刻内心不在受着煎熬。
事情还要从很早很早以前说起。
季夏槐和霍隽,从小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家家世相当,生意上的往来又无比密切,久而久之,两家便也有了一些除了生意伙伴之外的其他的情谊。
从季老爷子那一代开始,两家人的往来便频繁了许多,因此自小季夏槐就认识了霍家的继承人霍隽。
霍隽小时候就和普通的小孩子们性格很是不一样,他聪明稳重,无论在哪里都是领导级的人物。
像霍隽这样的天之骄子,自小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连季夏槐也不能幸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季夏槐发现自己对霍隽似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从小享受着全家人的爱,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小姐即便是情窦初开有了喜欢的人又怎会因为各种原因自卑?即便对方是大人口中优秀无比的霍隽。
季夏槐生来便不是藏着掖着的主,既然她喜欢,那她自然要轰轰烈烈地喜欢,要昭告天下地喜欢。
可惜霍隽对她虽然一向不错,却并没有半点儿这方面的意思。
季夏槐的首次初恋于是便以失恋告终。
可她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又怎会轻易放弃?反正碍于两家关系,霍隽也轻易摆脱不了她,因此季夏槐开始想尽办法增加起两人独处的时间来,那会儿她无比地相信日久生情这个词。
事情的转折点是十八岁那年。
霍隽的身边突然多了个她陌生的女生。
十八岁的女孩子清丽淡雅的像一朵纯白色的茉莉花,她留着过腰的长发,总是穿着白色的过膝连衣裙,嘴角永远含着笑意,目光柔柔地看向你。
是和明媚张扬的她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季夏槐心中无端地危机四起。
于是她更加缠着霍隽,幼稚地认为这样就能宣誓自己的主权。
那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周六。
女生突然约她见面,说有话要和她聊,让霍隽充当她们的司机,接上她们一起去咖啡厅。
霍隽本打算先接上对方,然后再来接她,可季夏槐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拧着一口气,总觉得即便是接人的顺序也代表了什么含义,她在霍隽的选项里绝不能当第二位,只能当第一。
于是季夏槐大小姐脾气发作,勒令霍隽必须先来接自己,接完自己才能去接对方,否则她就拒绝见面。
女生脾气好,见此没有什么意见地直接让了步,霍隽则一脸不情愿地先来到她家。
季夏槐坐在副驾上时心里还在沾沾自喜,这时霍隽的手机电话却突然间响起。
她只记得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霍隽,一向冷静稳重的霍隽理智全无,像疯了一样一路狂飙到医院。
纯白的布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色,霍隽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手还在哆嗦。
季夏槐踉跄着走了进去,几乎难以站立,只能手扶在墙上勉强借力。
随着霍隽颤抖的手移动,白色的布被掀起来,季夏槐看清了蒙在下面的那张熟悉的脸。
盖在白布下的女生还那么年轻,她明明刚刚绽放,却又迅速凋零。
季夏槐呼吸急促,感觉自己瞬间连气都喘不上来,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自动定格,她的眼睛里只有那张曾经鲜活的面容。
是她,是她害死了对方。
“姐!你看着我,我是小宝啊,你看看我!”耳边渐渐传来熟悉的声音,季夏槐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依然无法聚焦。
徐喻礼看着她这幅样子有些心急,手上捏着肩膀的力度加大,一字一句地开口,“听我说姐,之前是意外,这次也是意外,这不是你的错,你听清楚了吗?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也不要听其他人胡说八道,不是你的错!”
他知道他姐姐的心结,几年前的那件事在她心里一直扎下了一根很深的刺,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看似不在意,但他知道她一定还没完全放过自己。
可徐喻礼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姐姐到底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了呢?
明明撞死人的是货车司机,就因为姐姐先让霍隽去接她,因此就万恶不赦了吗?
徐喻礼不理解,纵使姐姐有错,这么多年了她也该赎完罪了,为什么霍隽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她也曾半夜惊醒,恨不得死的人是她自己,她明明自责得要死,可为了赎罪还是呆在霍隽身边,不管他多么冷嘲热讽。
徐喻礼承认他不是个圣人,他无法感同身受到霍隽的想法,他只能做到关心自己的姐姐,因此这么多年来,他无比地恨霍隽,恨这个摧毁了他姐姐一切的人。
季夏槐的视线终于聚焦到一起,她看着周围凌乱的人群和场景,恍然间醒过神来。
于是她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着急地问:“杭南呢?小宝杭南呢?杭南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见她终于恢复正常,徐喻礼内心松了一口气,解释:“杭老师被送去医院了,姐我们也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是,我们是该去看看...”季夏槐有些无助地应着他。
第45章 整活第四十五天
医院的氛围永远那么压抑, 是季夏槐最不喜欢的那种。
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找不到一个笑容,多的是麻木和痛苦。
季夏槐的眼神在触及到他们的一瞬间收回,脑子里混乱的思绪还没彻底平复下来, 她把眼神落在脚下, 神思放空。
身旁的徐喻礼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 眼见对面有人走过来, 他赶紧把姐姐拉到自己的另一侧, 防止她和人群相撞。
拍摄的机器早就关闭, 节目组也顾不上再拍摄, 跟着来到医院查看具体情况。
葛沁阳和石鸿钧刚才已经跟着节目组的医疗车先走了, 因此现在只有季夏槐、徐喻礼和邵金歌三人。
至于刚才还没有从超市出来的段西柏和米彩两人,节目组也没法再兼顾了,留下几个人和他们解释情况并保护他们的安全,其他人全原地待命了。
邵金歌紧紧地贴在季夏槐的身后, 察觉到季夏槐的不对劲,她几次想开口, 都被徐喻礼的表情拦住。
先前不算和谐的两人在此刻都默默地选择了陪伴。
季夏槐魂不守舍地跟着其他人到了急诊中心, 没有看到杭南的身影。
见她伸着脖子四处查看, 徐喻礼立刻道:“姐, 别担心, 杭老师肯定是去处理伤口了, 一会儿就过来了。”
季夏槐低着头轻点, 没有说话。
葛沁阳也过来解释, “南哥已经去检查伤口了, 刚才在车上已经止过血了, 别担心。”
看着季夏槐一直低着头,他还以为她被吓到了, 关心地问:“槐姐呢?槐姐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季夏槐抬起头,对着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一抬头,葛沁阳才猛然发现,她的眼圈周围红红的,眼睛里也似乎有晶莹在闪烁。
葛沁阳一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槐姐。
脆弱易碎,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样。
葛沁阳心里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心脏一瞬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抓紧了一下,让他也揪得有些疼。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替她抹掉眼里的晶莹,却突然顿在原地。
心里忽然间有股淡淡的酸涩,想到刚才杭南挡在她身前的场景,葛沁阳将手放下,握拳垂在身前。
好在季夏槐眼神早已经望向刚才医生们走进去的方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有徐喻礼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又平静的挪开。
像是心底隐密的角落里早已经撕开了一个角,被人窥探到了其中小心翼翼隐藏的真相,只是他还不知道。
葛沁阳嘴角忽地扯了一下,笑自己的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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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南的伤不算特别严重,虽然出血量不少,但好在没有伤到神经系统。
伤口缝合好之后就回到了普通病房。
常生秋一个劲地道歉,一边道歉一边在心底感慨他这个节目真是命途多舛。
接二连三地发生重大事故,他改天是不是真得找个地方去拜拜?
杭南对他的道歉根本没有在意,这次纯属意外事件真要怪也怪不到节目组头上,比起自己他更担心的是临走前看到状态完全不太对劲的季夏槐。
因此他的视线隔着常生秋穿过去,定格在还在低着头的季夏槐身上。
常生秋说了好半天,也没得到个回应,一抬头却看到面前的人视线早已经不知道落到了哪里,他顺着看过去,瞬间意会过来。
于是他很有眼色地退到后面。
病房里突然间安静下来,杭南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季夏槐身上,并不催促,只等着她慢慢靠近过来。
他确实有话要说,但他愿意给她时间。
“姐,那我们先出去了,你和杭老师聊聊吧。”徐喻礼扯了一下姐姐的衣角,小声道。
季夏槐很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