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明摆着赶人的语气,容棠也没什麽借口再留在这里, 只得说了句:“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等人走後,孟珩才将目光落於齐锦尘的脸上:“我说的话, 总是不听?”
齐锦尘缩了缩脑袋, 一副不敢与之对视的模样, 瞟着那一旁的花草答了句:“我这不是看阿珩你不在嘛……”
孟珩看着他, 发出一个好听的鼻音:“嗯?”
齐锦尘不敢再装傻, 只好把头扭过来底下认错:“好好好, 我不叫了不叫了, 不就一个称呼麽,阿珩真是不饶人。”
孟珩不理会他的埋怨, 淡淡道:“还碰了。”
齐锦尘简直觉得头疼,他从小就仰慕孟珩,也一直喜欢跟着他跑,这齐瀛看着就干脆同意让齐锦尘去跟着孟珩。
之前,他还在将军府住过一阵子。
孟珩於他而言,是良师益友,也是如兄长一般的存在。
不过他这位‘兄长’什麽地方都好,就是这心胸未免太狭隘了些,以前是不许他犯错,现在吧是连他和他夫人亲密一点都不许。
而且每次一说教起来,简直没办法反抗,真是难熬。
他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阿珩,以後我离你夫人三丈远行不行!”
他夸张地说着,谁知对方牵着姑娘的手不顾他自个儿转身走了,还留了一句:“言出必行,我记下了。”
齐锦尘:“……”
他觉得他的这位兄长,当真十分小气。
温乔走在前,止不住望了眼身後的少年,见他满脸丧气样就轻笑出声:“将军怎麽连小孩子的醋都要吃?”
这话温乔也只当是个玩笑话,可孟珩却答她了:“我爹娶我娘那日,给扶阳满城的倾慕者都送上了喜帖。”
温乔觉得他有些答非所问,也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侧眼看她,唇边凝出一抹浅笑:“将军府的气量,一脉相承。”
*
那日之後的某一天,温乔正在酒楼里和秦沉墨商量着下一步的经商对策。
温乔看完秦沉墨统计完後账目表,说道:“秦老爷觉得如今发展前景最快的是哪国?”
秦沉墨指出其中一张纸张上的数字,说道:“以老夫之见,西国当首。”
温乔点点头:“那便按照我们之前说的计划继续进行……”
两人正说着,门外就传来吵闹声。
“殿下,夫人正和秦老爷商量要事,还请稍等。”陆夫人在旁好声劝道。
“本皇子现在就要进去!”说话的人正是不知怎麽又溜出来的齐锦尘,他一身白袍,看上去当真是潇洒少年。
金灵韵气地拦在他面前说道:“诶我说你这人怎麽回事,都说了温姐姐在和秦老爷说事,你怎麽就要硬闯呢?”
齐锦尘看着眼前这个才抵他胸前的小姑娘,叉着腰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只不过那副可爱的脸蛋再怎麽凶也不会让人觉得可怕。
他瞅了她一眼就说:“哪来的小不点,一边儿去,别挡了本皇子的路。”
一旁的陆夫人一听这话就暗叹不妙,金灵儿这丫头可是最讨厌别人说她矮了,果然小姑娘立马气鼓鼓地大声道:“你说谁是小不点!!”
这表情,活脱脱像是炸毛的猫咪,一副作势要咬人的样子。
齐锦尘突然就觉得她的反应十分有趣,也来了兴致逗她玩,笑着说:“这麽生气,看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嘛~”
金灵韵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看那情况陆夫人都怕她气上头了做出什麽过激的举动,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房门开了。
温乔和秦沉墨从里面走出来,看着这麽多人在门口,温乔问道:“怎麽回事?”
金灵韵一下就变了,刚才还气得跟个伸爪的猫,现在就委屈巴巴地扑到温乔怀里,控诉道:“都是这个人,不讲理!我都跟他说了温姐姐在忙,他非要闯进来!”
小丫头说得满是被欺负的语气,那听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齐锦尘却不认了,一副我没错的口气道:“是她挡了本皇子的路,不过说了几句怎麽还告起状来了。”
金灵韵白他一眼,心直口快:“进了四福寿就只认你是客人,谁管你是不是皇子,这里温姐姐最大,你摆架子给谁看呢。”
齐锦尘被气得一堵:“你!”
看他这幅噎住的表情,金灵韵顿时心情大好,算是报了之前被戳痛处的仇了。
温乔看着他们斗嘴,也颇为无奈,这跟幼儿园小朋友吵架有什麽区别,真是幼稚到不行。
秦沉墨在一旁这时才得空行了礼:“臣见过皇子殿下。”
齐锦尘这才挥挥手:“免礼免礼,在这宫外就不必行礼了。”
温乔也出声问他:“这倒是稀奇,你是怎麽又溜出皇宫来了,我可是记得上次将军教你要好生待在宫中不可乱来。”
齐锦尘丝毫不慌乱,背着手走得十分得意:“这次可不同,本皇子可是得了父皇的允许才出宫的,你这四福寿不是我父皇御赐的牌头麽,我到这里来当然算是有正当理由的。”
说罢他还眨了个眼睛,看上去还真是有了底气便什麽都不怕一样。
温乔倒没想到他还会利用这层关系,不愧是个小机灵鬼,小算盘打得极好。
温乔也就随他:“行吧,不过我还有事要与秦老爷说,就先让金灵儿带你四处看看。”
这话一说完,某个丫头就不干了,满脸嫌弃道:“温姐姐,我不想跟他一起……”
温乔还没出声呢,齐锦尘就走过来说道:“巧了,本皇子就想你来带我看看。”
他一脸笑地看着金灵韵,那脸上写的是:怎麽的,就要跟你反着来,气不死你。
小丫头当然读得懂他的心思,冷哼一声朝下走:“哼!”
齐锦尘乐悠悠地跟在她身後,两人一下就下了楼去。
温乔看了眼身旁的陆夫人,朝她说:“下去忙吧,不用管我。”
陆夫人应了声便也下了楼。
等人都散了,秦沉墨才捋了捋胡子道:“温小姐的朋友还真是多,像十二皇子殿下这样的宫里人都认识。”
温乔笑了笑:“我们继续刚才的话……”
*
晚上回府时,孟珩书房的灯还亮着,也没来同她一起用晚膳,他问起时,明叔只说:“将军近来一直在书房忙,都极少来用膳,下人端去的饭也只吃了一点点,唉……真希望将军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
温乔吃着菜,朝他笑笑:“明叔不必担心,一会儿我去给将军送饭。“
明叔点头道:”也只有夫人的话,将军才肯听听了。“
温乔心里也是清楚的,这接连半个月孟珩都与齐瀛还有他爹在商量着什麽,这明面上不说不问,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到,这次不是什麽小事。
只有关系到北国,才能让那人如此废寝忘食。
温乔不是个有圣贤心的人,老实说她心里就只装的有所在乎的人,至於其他人於她而言,是死是活并不是那麽重要。
但孟珩不一样,那个人在乎的,是黎民百姓,是这片洒过热血的疆土。
吃过晚膳,她便将热菜和汤羹端去了书房。
那人一心看着手中的册子,并未抬头,只道了一声:“放在那儿吧。”
温乔只是轻轻地走过来,站於他身侧:“放在那儿,将军莫不是等到放凉了再吃?”
孟珩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乔乔?”
显然,他没有想到温乔会来。
他朝她轻声道:“怎会是你来?”
说话之余却还是将书案上的书册整理到了一旁,腾出一块空余好让她放下手中的食盘。
温乔答他:“要不是将军不好好吃饭,也不会是我来。”
只一句,孟珩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轻笑:“明叔又多言了。”
温乔有些小责怪道:“怎麽怪明叔,这分明是将军不爱惜自己了,虽平日里教育着十二皇子说的尽是道理,怎麽关乎自己就不懂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还是十分认真,孟珩听得出来她的关心,也只好附和:“嗯,这次是我不对。”
末了,便放下手中的册子,拿起一盘的木筷开始用食。
温乔这才满意,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脑子里却闪过白天和秦沉墨谈论时,他说的话。
“近日怕是不太平了。”秦沉墨彼时坐在一侧微微摇头道。
温乔抬眸:“为何?”
“温小姐经商的头脑不差,自然也知道这经济动向能看出一个国家的动向。”秦沉墨看着她说,“从半月起开在三国的分店营业情况有明显的下滑,若是一国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或许是正常,可是三国同时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温乔用手轻捏着下巴说道:“朝廷征税?”
“没错。”秦沉墨点点头。“既然温小姐都能猜到这一步,也自然知道这朝廷征税的目的为何。”
温乔默不出声,心中却很分明。
三国同时征税,这税的缘由,说的最可能一点,那便是用於军事。
而再往最不好的结果想,那便是一场大战要来了。
第65章 离开
可当时温乔也不能断然, 只是一个猜想。
如今看着孟珩这般, 这猜想便加深了几分。
思考了一会儿,看着放下碗筷的男子,她还是出声问了:“将军,近来是不是不太平?”
孟珩看她一眼, 有些许的迟疑,但终究还是微点头道:“在他国安插的线人来报,说最近三国频繁征兵, 虽不知其动机, 但皇上还是希望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这般说着,温乔也不再久待,端着碗盘就出去了。
她不知道孟珩是如何打算,但她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这种不安说不明缘由, 却一直隐隐在心头上挂着,惹人心烦。
此时的另一边。
白衣男子摇着画扇走入一长街巷尾, 暗处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恭敬落於身後。
男子并未转头, 只是问他:“何事?”
半跪在身後的人低着头如实说:“主上, 七王爷派人来问, 说万事俱备, 只欠主上最後的这一场东风了。”
月白色的光落下, 洒在白衣男子身上,才得以看清他的容颜。
玉面明眸,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竟是才不久前与温乔同游的楚钰。
他将扇子一合,发出扇面划过的声音,笑的肆意:“去告诉齐臻,他的计划我已经没兴趣了。”
半跪着的人愣了半晌还是点点头道:“是。”
却又似想起了什麽,出声问:“那主上,南国公主要我们杀掉温家大小姐……”
楚钰负手走在护城河边,水光清澈,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现在啊,我可舍不得杀她了。”
*
南国皇宫。
姜璃心在殿内等的焦急,好不容易见萍儿从殿外走进,就忙出声问:“如何,有消息了?”
只见这萍儿还未开口,身後进来的人就让姜璃心变了脸色。
她眼神一时慌张,看他:“皇兄……你,你怎麽在这儿?”
姜瑾於的神情十分不好:“我若是不来,你怕是要捅了天大的篓子。”
姜璃心看向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的萍儿,也拿捏不准他知不知道这时,还试图掩饰:“皇兄你说什麽呢……”
面前的男子一直直视着她:“雇用长渊门的人去杀温乔,璃心,那可是孟珩的人,岂是你能随便动的?!”
本来还装傻的姜璃心被这话刺激到了,一下就承认吼道:“没错就是我让人去杀她,我就是讨厌她!为什麽皇兄你总是帮着那个女人,是不是你也被她迷了心窍!”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姜璃心一脸愣住,固然是怎样都不会想到最宠爱自己的皇兄会扇自己耳光。
她捂着脸缓缓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他。
姜瑾於握紧拳头,眼里是微不可闻的怒火,他这段时间本就已疲惫不堪。
终是说了一句:“别再打孟珩的主意了,我们如今还不是北国的对手。”
然而女子却嗤笑出声:“再过不久这天下就要变样了。”
“你说什麽?”姜瑾於看她。
姜璃心放下手,眼里尽是狠厉:“皇兄你不知道吧,父皇早就联合东国和西国准备一举攻下北国,孟珩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三国的精兵。”
姜瑾於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一下就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忙问道:“此事我从未曾听父皇提起过,是何时……”
女子轻哼一声:“父皇早知你性格优柔寡断,一定会加以阻止,并未告诉你。”
顿了顿她看着转身离去的姜瑾於又说了句:“你现在去也晚了,皇兄你就等着看吧,那北国再怎麽嚣张也该到头了,我就不信如今的三国联合,还是不能打赢这场仗。”
她说的自信,前面急忙走着的男人却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看她:“十年前的四国之战,那个男人只用了半成不到的军力就让三国溃不成军,活下来不足百人。”
他脸上露出些自嘲的神情,像说给姜璃心听,又像说给自己听:”当真是糊涂啊,你说的没错,这天下是要变样了,该是北国的天下了。“
说罢,姜瑾於就走了出去。
姜璃心心里被说的有些动摇,却还是固执相信自己,她这才问向一旁的萍儿:“叫你去打听个消息,这麽个小事都办不利索。”
萍儿吓得跪下:“公主息怒。”
“算了。”姜璃心懒得教训她,直接问:“情况怎麽样,人杀掉了麽?”
萍儿咬唇皱眉,有些害怕地说:“没有……”
姜璃心一听惊讶地提高了音量:“什麽?!长渊门不是万无一失的麽?!怎麽可能失手?”
跪在地上的婢女小声地回答:“不是失手,那人来说温家大小姐是长渊门门主的贵人,谁也……动不得……”
“哗啦——”桌上上号的红玉花瓶被姜璃心气得双手扔在了地上,她面目扭曲狠狠咬着着两个字:“温乔……“
*
这一日,孟珩被召进宫中,温乔猜得到差不多是时候了。
齐瀛命他率兵前往国境边界处驻守边疆,想来也是预料到了这场会突如其来的大战。
温乔自然想跟他一起去的,但是孟珩一点退让的余地都不给她,直接带着卫昀又是半夜三更就出发了。
这还真是怕她跟着去了。
温乔第二日起来的时候,人早就不在了。
明叔见她出来就说:”将军今早走的时候让我转告夫人,说此去一行不宜带上夫人,希望夫人安心等他回来,勿要埋怨他。“
温乔撑着头吃着桌上的餐点,虽然知道孟珩是为她好,却始终有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