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个人没见过这阵仗,一开始还有些懵,后来有位大叔喊他们别愣着了,赶紧去占个好位置看表演,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篝火晚会要开始了,速速拿起东西就冲过去跟着大叔一块儿找位置。
“大叔,这篝火晚会一般都干些啥啊?”祝顺意背着吉他包紧紧跟着大叔,转头瞥见喻夏正被人往后挤着,皱眉伸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语气紧张,“你跟紧我,别走丢了!”
喻夏任由他拉着:“知道了知道了。”
大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俩一眼后笑说:“就看节目呗,都是自告奋勇上去表演的,晚点会有人来主持。”
祝顺意:“这么专业啊,竟然还有人来主持。”
大叔:“那可不。”
人群中,汀岁欢从缝隙中瞧见祝顺意和喻夏那紧握的手,莫名激动地一手捂嘴,一手晃着游嘉远的胳膊。
游嘉远不明所以,凑过去只听她说:“救命啊,没想到祝顺意这小子还挺会啊,甜死我算了!”
“什么甜死了?”
“你看前面啊!他俩牵手了!”
游嘉远顺着视线看去,果然看到祝顺意牵着喻夏的手,笑着没作声。
不就牵个手吗都能甜死,会不会太夸张了?
注意到旁边有人往汀岁欢这边挤,他边皱眉看路,边将那只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弄下来,自然搂着她的肩膀将人往另一边带,再用身体替她隔开拥挤人群,最后牢牢紧牵她的手往前走。
一瞬间掌心紧贴着,温热融合。
汀岁欢还没从激动中出来就愣了秒,机械地看向那只紧牵自己的手,笑容即刻僵硬,脚步也逐渐放慢。直到他回过头来喊她再走快一点,不然没位置了,她才回过神来低头红着脸说:“好,知,知道了……”
一开始听大叔说会有主持人来,以为是那种专业的,没想到是在现场随便拉的一位烧烤摊摊主。
这摊主也是位大叔,约莫三十来岁,那一口广普简直为晚会增添了不少喜感:“杀面,有某有人愿意向来第一过表演!”
全场沸腾。
“我!这里这里!”
“这里!看看我!我会耍太极!”
“我!我会b-box!”
“别看他们,看看我!我会托马斯!”
大叔听到托马斯,笑得很是夸张:“兄弟,你要在介里玩托马西啊?你不怕把沙几船部7到嘴里啊?”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笑成一团。
汀岁欢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头不由自主地往游嘉远那边靠:“游嘉远,要不你上去表演一个啊?”
这话刚说完,祝顺意直接站起来举手大声喊:“我来!我会乐器!”
三人呆愣之时响起一片欢呼。
大叔表情立刻坚定,用手指着他:“好!小兄弟就你了!让我们讲心欢迎他——”
“等等,我还要再带个兄弟!”祝顺意打断。
主持人连连点头:“行啊行啊,当羊没问题!”
众人注视下,祝顺意蹲在地上打开吉他包,从里面拿出一把渐变色的电吉他,再将设备都带上,站起身,侧头望向那正盘腿坐着,笑容明朗又干净的游嘉远。
他的目光坚定,饱含对音乐的执着和喜爱,就如前方正燃烧的篝火,焮天铄地。
“走啊,游嘉远,一起。”
这瞬间,周遭所有的欢呼声和掌声,都消弭于少年的果敢无畏里。
游嘉远于闹热中站起身答应,又于安静中同祝顺意一起站在聚光中间。
两人对视的那瞬间,好似能随时掀起第二阵自由风暴。
祝顺意:“游嘉远,咱玩把大的呗。”
游嘉远:“行啊,怎么玩?”
“换歌。”祝顺意笑得爽朗,“换我们没排练过的歌,看看我们的默契程度和临场反应,怎么样?”
游嘉远眉梢轻挑,扬起嘴角,嗓音同劲风一起穿过胸膛:“来啊。”
歌曲临时换成了陈奕迅的《让我留在你身边》。
祝顺意弹吉他。
游嘉远唱歌。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调整好一切,并肩而立。
在拨片触碰琴弦的那一刻起便神采飞扬,整个世界皆是他们的主场。
“我从来不说话,因为我害怕,没有人回答,我从来不挣扎,因为我知道,这世界太大……”
那晚久久蒙在眼前的,被命名为迷茫的青春雾霾,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散去。
少年永远果敢明亮,不管接下来的路途是否平坦,只要拒绝腐化堕落,仍旧不卑不亢,那么条条道路都会是康庄大道。
他们永远风光无限,永远心怀理想主义,永远莽撞且无畏失败,敢于卷土重来。
游嘉远握着麦克风,目光精准落在汀岁欢身上。
他的嗓音磁性充斥着爆发力,在那一瞬间,如海风猛烈刮过撞击心脏。
“最渺小的我,有大大的梦,我愿意安静的活在每个有你的角落,如果生活还有什么,会让你难过——”
“别怕,让我留在你身边,都陪你渡过。”
汀岁欢望着中间意气风发的游嘉远,动容地小声跟唱这句。
两人在喧闹中对视,内心暗涌不止。
在这条追寻理想的道路上,两人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她想当飞行员,英语不行,那他就帮她辅导英语。受挫了,遇到困难了,不会只说些让她振作起来别灰心丧气的话,而是会陪她一起发泄,陪她在遇到困难的地方一起躺下,等她想明白,等她听得进话,再拍拍身上尘土,陪她继续朝前走。
他喜欢玩音乐,想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乐队,她不了解这方面,那她就多给予他鼓励,多私下看看这方面的知识,争取在每次和他聊音乐时,都能给出些好的评价和建议,都能说出些专业的话语来。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想要去了解对方所喜欢的一切,就是会想要看到对方越来越好。
即使两个人刚开始不同频,后来也会想要走一遍对方的路,也会想要绞尽脑汁地把频道调成一致。
而他们,正是如此。
“生命中所有的路口,绝不是尽头,别怕,让我留在你身边,都陪你渡过……”
四季更替,岁序更新,烟花绽放,火树银花。
众人于零点准时面朝大海,高喊庆祝新年的到来,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使血液沸腾不止。
“新的一年!我要变得超级超级有钱!”
“新的一年!我要拿下合作项目让大家对我刮目相看!”
祝顺意:“新的一年!高考顺利!考上理想大学!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喻夏:“新的一年!高考顺利!考上理想大学!和……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呜呼!你俩该不会互相喜欢吧?”
“愿望都一样,肯定啊!”
“哇!高中爱情真美好啊!我也想要来一段高中恋爱!”
“醒醒吧你!你都二十七了还高中恋爱。”
“哈哈哈哈哈哈——”
火光烛天,烟花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两人站在人群后面最不起眼的位置。
汀岁欢笑容可掬地仰头望向烟花,露出一截脖子任由寒风钻入衣内,“游嘉远,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游嘉远明亮清澈的眼眸从烟花那移回来,落在那张总是使他朝思暮想的脸上,停顿两秒,他来到她面前,低头不疾不徐地替她将棉服外套的拉链拉好,替她将碎发别至耳后,最后五指扣拢她的后脖颈……
他缓缓俯下身来,目光认真又柔情地注视她:“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汀岁欢能考上临航。”
汀岁欢模样愣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受到后脖颈处的那只手用了力,没几秒,她被揉进一具充满安全感和力量感的身体里,心脏仿佛在耳边跳动,就连呼吸都因紧张变得小心翼翼。
“岁岁,新年快乐。”
她慢慢缓过神来,环住他的腰,抬起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游嘉远,你刚刚的愿望里,都没有你自己。”
他低声笑了,抱得她更紧。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话那一秒,那道轻柔的声音使他一瞬间喉咙发紧,心底里的旷野之地,悄然盛开玫瑰万千。
“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你的愿望里有我,我的愿望里也正好只有你,游嘉远,想听吗?”
“想。”
他得承认,他的心跳从没在哪一刻跳得这么快过。
“好,那你认真听好啦。”
汀岁欢抱紧他,靠近他的耳朵,“我的愿望呢,就是希望游嘉远能够考上理想的大学,能够成为特别特别厉害的鼓手,还有……希望游嘉远,能够永远陪在汀岁欢身边,然后,给她买一辈子的飞机模型!”
话落。
他的笑声很轻。
她也跟着扬起笑意,“新年快乐啊,游嘉远,这些愿望,我相信一定都能实现!”
会实现的。
那一刻游嘉远在心里想,他一定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所以给她买一辈子的飞机模型是必然;所以会在这岁月里和她一起以梦为马越过一座座山川后,都能考上理想大学,和成为心中所想的模样也是必然,还有……
在烟花即将结束的那一刻,他闭上眼睛,在心底里虔诚地多许了个愿望。
那就是——
“希望能和汀岁欢在一起,也是必然。”
第37章 脸红37
热闹过后人总需要时间缓缓, 才能平复下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
烟花和篝火都结束了,只剩下烧烤摊还在那散发着烟火气,人逐渐变少, 被欢愉吞噬的海浪咆哮声又开始在耳边打转, 清晰又悦耳,唯独冷风依旧,锋利又刺骨。
时间转到凌晨四点,屋内最兴奋的三人已经玩累到酣睡入梦,而游嘉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后来干脆坐起身来,伸手捞过沙发上那件夹棉的连帽外套穿上,拿上手机起身去阳台秋千那坐坐。
寒风拂过,吹走大半心底里的沉重,他将帽子罩在脑袋上挡风,双手抄兜,坐在那眼神呆滞地望着大海发了好一会儿呆,半响才从一侧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游明礼在凌晨十二点那会发来的两条信息。
一条是新年快乐。
一条是问他春节要不要上樵北家里玩一段时间。
游嘉远在回名宿的路上就看到了, 只不过一直没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导致从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心情处于复杂的状态。
如果按照以往收到这条信息, 那么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过去,可现在不会了,以后说不准也不会。
因为游明礼现在有了新的家庭,因为在上次那顿饭里, 他敏锐观察到那个女人有些不太喜欢他, 所以他一个和外人没区别的人哪有资格住在那,就算住了也担心给人心里添堵。
更何况, 他有些怕那日错以为游明礼叫他而回头的场景会再次重现。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说实话,特别是在发现竟然有天会和父亲变得生疏之后。
其实“嘉嘉”这个小名,这么久了也只有游明礼会这么叫他。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样挺好的,因为够特别,听起来份量感也挺重的,但没想到那个小孩儿的出现,轻而易举就能把属于他的特别夺走的一干二净。
怪那个小孩吗?不怪。怪游明礼吗?也不怪。
那怪谁?只能怪他自己,误以为游明礼和林慈离婚后依旧会把他看得很重。只能怪他自己,还没彻底从游明礼和林慈一起给他的那份爱意里抽离出来。
是的,想了半天归根结底,只能怪他自己。
游嘉远仰头,后脑勺抵着身后玻璃窗,想叹声气,突然想到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又硬生生把气给憋了回去。
因为汀岁欢每次在他不高兴想叹气的时候,都会说“叹气的话幸福会溜走”,久了之后他便一直记着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最后坐到快凌晨四点半才决定起身进屋。
进屋之后他没第一时间上床,而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给汀岁欢整理了下被子。
虽然她好像没有爱踢被子的毛病,但大冬天的她总喜欢把头蒙进被子里,也不怕缺氧。
看着她那因有人动被子而皱起的眉眼,他蹲下身来时低声笑了笑,伸手碰碰她的鼻子,很想问问她不觉得把头蒙进被子里很闷吗,但看她睡得还挺舒服的,就觉得应该不闷吧。
“嘶——”
汀岁欢在他收回手的那瞬间,张嘴快速咬了他的食指一口,最后翻了个身,面朝着阳台那边继续呼呼大睡。
游嘉远疼得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属狗的吧她?睡个觉怎么还咬人?!
他气得站起身正准备回床,突然灵光一现,转身,笑着故意伸手过去捏住她的鼻子不让人呼吸。
等看到她开始难受拍开他的手和咳嗽才得逞松开她,再若无其事地把外套脱了回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