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么想快些告诉她自己那隐藏在心底里许久的爱意,并且如果可以,还想快些和她在一起看看风光无限的未来。
那天保温盒里的那份饺子是他下午亲手包的,其中包有硬币的那几个特意做丑了些,就是为了能一眼分辨出来,让汀岁欢吃第一个就吃出硬币。
看着她吃到硬币后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样子,他还学着她从前的模样,语气特别夸张又真诚地说:“哇,新的一年汀岁欢要被好运包围了!”
这话刚落地,气氛凝固三秒,而后汀岁欢抚掌大笑:“游嘉远,你干嘛学我!”
“我可没有。”
“你有!这话明明是我说过的!”
“你说过的怎么了?难不成申请专利了?”
这怎么申请啊!
汀岁欢因这话哑口无言,嘴角抽搐,游嘉远抱臂笑到差点仰头。
她一边说烦他,一边往嘴里塞饺子。他说慢点吃,不然到时候走起路来肚子叮当响。
她问他为什么,他说:“里面都是硬币啊,吃那么快全吃肚子里了,走起来不就叮当响了?”
意思就是每个饺子里都放硬币了?
那她刚刚吃了有一、二、三……四……四个里面只吃出了一个硬币啊!那其他的呢……
汀岁欢瞬间不敢乱动,一副膛目结舌的样子:“完,完,完了,游嘉远,我完了。”
游嘉远慢慢直起身,皱皱眉:“什么完了?”
“完了,我吃了一肚子硬币,要变成叮当猫了。”汀岁欢机械式转头,看向游嘉远,最后单手握成拳头举起来,一摇:“喵——”
“……”游嘉远看她歪头的样子瞬间失笑,伸手掐她的脸,“汀岁欢,你很笨知不知道?”
“不知道!”汀岁欢拍开他的手,放下筷子又说:“对啦,你今天下午说等你回来是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明白。”
游嘉远倚着桌沿,听到这个问题,目光一下闪躲着望向别处,表情不太自然,“什么?我说过这话?”
“说过啊!就下午你回家之前!”
“没有吧,你记错了。”
“怎么可能记错!你真说过!游嘉远,你别装傻!”
“我装什么傻?就是你记错了。”
游嘉远说着开始往曲奇的狗窝方向走,汀岁欢紧紧跟上,非要他给出个答案来。
可她不知道,他已经在心里回答过无数遍了,只是突然之间不太好意思亲口说出来。
可明明在回家路上,他还想过如果她记得那句话并且问出这个问题,那他就回答说——
“从前都是你为我包带有硬币的饺子,把第一个让给我吃,那从今天开始可以换我来。”
“汀岁欢,我本来想往每个饺子里都放一枚硬币,好让更多的好运围绕你,但又怕太多了你会把牙吃坏,所以最后只放了几个。我的意思是,游嘉远远比汀岁欢,更希望汀岁欢能够生活顺利。”
后来这个回答,被游嘉远写进了笔记本里偷偷藏起。
第39章 脸红39
学生时代, 大多数人手上都会有本特殊的本子,专门用来抄歌词、抄句子、写日记、写悄悄话、写某人的名字等。
就算没有,也会从一些纸上或是书本上找到这些属于青春的痕迹。
汀岁欢和游嘉远就各有一本特殊的笔记本。
封面是两人用牛仔布料做的, 布料上面, 女孩子的刺绣图案会多些,可爱些,而男孩子的就只有一个自己画的小狗敲鼓的卡通图画。
很特别,特别到每次班里有女同学看到这个本子,都会问汀岁欢哪有得卖,能不能帮忙再做一个。
汀岁欢每次都带有私心地利落拒绝说帮不了,这次也是。
三月春分阳光明媚。
教室里,游嘉远趴在课桌上刚结束午觉,那道清甜的声音便钻入耳内。
“这个没得卖的,是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欢,可以去菜市场那家裁缝店里买牛仔布料自己做,或者用自己不穿的牛仔裤做也可以, 还挺有意思的!”
女同学有些发愁,“但我动手能力没你那么好……你能帮我做一个和你这个一模一样的吗?到时候我请你喝奶茶!”
汀岁欢还是摇头:“不好意思啦, 不能。”
这可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特殊且有意义的物品, 怎么可能因为一杯奶茶就帮外人做个一模一样的呢。
女同学:“那好吧。”
等女同学离开,游嘉远这时候离开桌面,困到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头微微歪着, 碎发下那张板正的脸看着神情倦怠, 较薄眼皮耷拉着,眉头都是皱的, 浑身上下似乎都写着“别来烦我”这四个大字。
汀岁欢刚转过头去就看到他那副神情恹恹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挠挠他的下巴,再笑着嘬嘬两声:“曲奇它爸,睡醒啦?怎么今天没见热到吐舌头呢?”
游嘉远这人有起床气,还挺大的,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
这件事情汀岁欢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从没对她撒过气,有气也死忍着,因此现在但凡换个人把他当狗挠下巴,他都气得要抡拳头了。
午后的教室里散发着闷倦,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碗挪开到一边,刚睡醒时的嗓音有些许喑哑:“你刚刚说什么没得卖?”
汀岁欢拿起桌上那本笔记本说:“就咱俩一起做的这个笔记本。”
游嘉远了然点头:“这个怎么没得卖了?”
汀岁欢:“这咱俩一起做的,独一无二的,哪有的卖?”
他开始作死:“把我的卖给她不就可以了?”
但不作死就不会死。
“游,嘉,远!你够胆再说一遍!”汀岁欢做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举起拳头。
这表情挺生动的,差点惹游嘉远笑出声,肩膀耸动两下:“逗你的,怎么可能,顶多直接送她,”
拳头真落下来,他没个正经地笑着往旁边躲,“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哪错了!”
“哪都错了,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游嘉远嘴皮子利索。
汀岁欢收回拳头,哼了一声:“切!懒得跟狗一般计较!”
游嘉远:“谁狗?”
“你!”见他还想说话,汀岁欢眼睛一瞪,消停了,游嘉远靠回椅背又听她把话题扯远:“对了,你们那个作文的决赛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
游嘉远定睛思考几秒:“估计五月吧,怎么了?”
汀岁欢:“没呢,这不是想快点看看你拿一等奖是什么样子吗。”
“那万一拿不到一等奖呢?”游嘉远那双充斥笑意的眼睛里多了份真挚,他紧紧盯着她,仿佛真的很期待她的回答。
也就是这么一下,直接把她心里话给套了出来,“放心吧,我给你打包票,你游嘉远不可能拿不到,毕竟在我心里你总拿第一。”
这是实话。
前些日子,游嘉远和樊煦的作文都通过了初赛,入围了决赛,而决赛采用的比赛形式是现场比赛,时间就定在了昨天下午的两点整,地点在隔壁市。
因此在比赛前一天晚上,班里就有人在群上拿这事打赌,赌他俩谁的名次更高,输了的人要在毕业那天,拉着李智去楼下中心花坛那一起跳最后一遍广播体操,说是毕业了,要玩就玩把刺激的。
汀岁欢当时看到这个,第一个在群里赞成,并且毋庸置疑会选择游嘉远。
毕竟在她心里,没有人能比游嘉远更厉害了,所以她刚刚说得那番话都是真的。
游嘉远和她待在一起那么多年,自然早就料到她这次也会选择自己。
因为每次别人拿他打赌,她都会毫不犹豫站在他那边,哪怕赌输后的惩罚需要将面子丢得一干二净,她也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高一。
赌他和一个男生谁原地拍球坚持的时间最长,赌输的人的惩罚是要挑选人多的时间,站在学校舞台上拿着喇叭大声唱字母歌。
这么丢人的惩罚一开始没人愿意玩,直到汀岁欢站出来说赌游嘉远赢,才又一人出来说赌另一个男生。
可没想到那次游嘉远因为家里的事情走神失误了,让她输得特别彻底,并且有个十分眼红游嘉远的男生,在放学路上还把她堵在学校后门挑衅说:“看到了吧,游嘉远也没那么厉害,菜死了,拍个球都不会拍还学人打篮球,你赌他赢还不如赌我兄弟赢呢,什么眼光。”
她很生气,甚至第一次想用拳头解决问题,但他们人多,她就自己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所以只好先骂了几句就快速跑回了家。
这事她也没跟游嘉远说,怕他去找人麻烦,晚上就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等到做惩罚那天,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好久,才在放学时,跑去舞台上红着脸把那首字母歌给大声唱完。
当时唱完之后别人不是在拿手机拍她、笑她、嘲她,就是在夸她真牛,竟然真的有勇气敢这样做。
可在场那么多人里,只有游嘉远一个人笑不出来,甚至后牙槽慢慢咬紧,唇线绷直。
他很自责,因为那是她因为他而最丢脸的一次,这不应该。
那一刻,他站在人群后面最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舞台上那个愿赌服输,早就脸红羞怯到不成样子的人,心底里一遍又一遍肯定得说:下次,以及未来的每一次,都不能让她输。
后来他也真就每次都拼尽全力做到了,没再让她输过一次,没再让她空着口袋下过场。
包括这次的作文比赛,努力之下不仅仅是为了能让自己拿到个好名次,也是为了能让她汀岁欢有面子。
他的出现,得为她带来一切有利和稳定的价值,否则他的出现没有任何意义——
从他意识到自己对汀岁欢产生异样感情的那一刻起,便至今都这么觉得。
这年夏天看似和往年毫无二致,万物依旧生生不息,蝉鸣声歇斯底里。
可实际上,在他心里,他认为不会再有另一个如此般兵荒马乱的夏季。
作文决赛结果出来的那天,高三文科实验班的教室里,少年于一片闹哄哄的场地里逆光站立,抱臂倚着窗沿,嘴角扬起,看着女孩站在讲台边上,高兴冲祝顺意得瑟自己再次赌赢,说游嘉远就是最厉害的样子,那一刻说直白些,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也觉得自己有资格能和她并肩而立了。
毕竟他喜欢的人,于他而言太过优秀了,优秀到他曾觉得自己在还没做到足够耀眼时,所有和她并肩同行的时刻,都像是随时会消散的幻彩泡沫。
因为两人之间若是脚步无法一致,所处之地不在同一高度,一人原地踏步,一人不停往高处走,那么即使有幸能走在同一路途上,也只是暂时,无法长久。
他想和她长久的走下去,想要和她站在同一高度去翻山越岭和冒险,所以他和她一样不会停止朝前的脚步,哪怕前方黑暗,也能凭双手做到再次燎原。
从而他的精神世界,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完整。
也是在那之后没多久,汀岁欢的招飞结果也出来了,状态为合格。
填报的志愿里除了临航,和父母商量了下,她还填了一所能稳上的航校。
游嘉远也回了趟云雅景苑,和肖韫川、林慈深度了解下樵北的几所名校和专业。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的就交给时间,和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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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时针在十八岁以后转的尤其快,催促着少年们快些往前跑,好横冲直撞地赶往下一个不被定义的春天。
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里正是梅雨季,天空和人的心情一样总是阴晴不定,雨帘也总是措不及防闯进视野里,轻易把人浇成落汤鸡。
回家这一路,汀岁欢提着一大袋帮柳蕊采购的食材,气喘吁吁地在雨里奔跑,到家门口时她已经是浑身湿透的状态。
柳蕊开门后见状赶紧接过那袋东西,喊她快点上楼去洗个热水澡,这临近高考可千万不能感冒了。
“阿嚏——”
汀岁欢边往二楼走边吸吸鼻子,声音听着挺委屈:“我哪知道这雨它真是说下就下啊……”
“我都说了喊你带伞你偏不听,非得说什么自己健步如飞,什么就算下雨雨也追不上你,毕竟追你的人从南清排到了珠穆朗玛峰。”柳蕊边调侃,边走去客厅那找医药箱,见她走得慢吞吞的,满脸操心又说,“能不能走快点啊你,怎么洗个澡都磨磨蹭蹭的,真感冒了我可不管你啊。”
汀岁欢大姨妈提前来了,小腹轻微难受,人也烦躁,此时无力仰头喊:“知道啦知道啦!这不是在去着呢嘛。”
“知道个啥你。”柳蕊又说,“真是不让人省心,你们这些孩子生病不舒服了,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一天天也得跟着提心吊胆和心累,到头来两边都饱受折磨。”
什么意思?合着就是在怪她让人心累,怪她让父母受折磨了?
汀岁欢听见这话,莫名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本来就浑身湿透粘腻难受死了,这一听心里更难受了。
又不是她想淋雨的,怎么现在说得好像是她故意把自己淋湿,然后把父母弄得手忙脚乱和让父母受折磨的?这
都是些什么话,哪有母亲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一洗完澡她什么话都没说就撑伞往游嘉远那赶,甚至头发都没吹干,发梢也还在滴水,就这么坐在他的懒人沙发上把这委屈事给说出来了。
“搞得好像是我想淋雨一样,谁没事好好的想当落汤鸡啊,感冒有多难受我又不是不知道。”
游嘉远坐在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吹风机,一抬头就看到她那副撅着嘴的委屈样子,弄好线插上电,单手拍拍被子示意她坐过来自己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