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两人离开美容店,柳蕊也当众拿这名字打趣叫了声:“游扎远啊,有空常来柳姨店里坐坐啊,柳姨免费给你做SPA!”
大家闻声望过去,游嘉远在众目睽睽下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好,紧接着拉着汀岁欢就赶紧逃跑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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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学习紧张,大部分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特别是在开学考成绩排名下来之后,分数名次倒退的人压力直往云霄上冲。
游嘉远依旧稳定发挥,坐稳班级第一的宝座。
汀岁欢名次进步了三位,排在班级第五,但如果不是英语拖了后腿,名次是可以再往前两位上到前三的。
柳蕊和汀玉松知道成绩的时候,都一个劲夸她进步非常大,夸她考临航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她总觉得还是差点。
毕竟当努力得到了回报的时候,人在心感满足的同时,欲望也会随之上涨,会想要更努力往更高处上走。
因为欲望本身就是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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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半个月过去,这天周六晚上,汀岁欢和游嘉远约好去繁春路那边吃烧烤。
前者在家换衣服,后者说在巷口那边等她。
所以等汀岁欢来到巷子口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悠哉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藤椅上打手机版麻将了,并且小卖部老板那十四岁的儿子——小胖还坐在旁边拿着把蒲扇为他扇风。
免费初中生劳动力谁能拒绝?反正游嘉远是不能。
他舒服地胡了一手牌,单挑眉的样子透露出内心那点得意和小幼稚。
因为他把把都赢,赢了还发个呲牙咧嘴的黄豆表情,玩家三号觉得他是在挑衅,一气之下送了他一盆水和一坨大便的特效。
他啧了一声,侧额老神在在地用手指点着屏幕对小胖说:“这人心态不行,你别学。”
“哦……”然后小胖就看到他默默点了个炸弹给人送回去,真无语。
小胖愁容满面地继续为他扇风,见汀岁欢来了,嘴甜叫了声岁欢姐,只是这一声姐后还带着唉声叹气。
汀岁欢听见了,揉揉他的脑袋,“怎么了这是?又偷吃冰棍被发现啦?”
“我哪还敢吃啊……”小胖又一声叹气后,突然变得视死如归,“嘉远哥,岁欢姐,你俩今晚多看看我吧,毕竟今晚可能是你们见我的最后一面了,过了十二点我可能就要死了。”
汀岁欢站在游嘉远旁边,单手搭在他的左肩上。
两人一起看向小胖,表情都写着:此话怎讲?说来让我笑笑。
小胖探头朝店里看了眼,见他爸还在不停用手拍那破电视,回头小声接着说:“我前几天不是在补习班考了语数英吗,是那种隔壁大城市满分150的卷子,然后今天成绩下来了……我觉得是个很吉利的数字。”
游嘉远又新开了一局,瞎猜道:“88?”
小胖“嚯”了一声抬头看汀岁欢,“他没事叫我干啥?”
汀岁欢差点笑到仰头,“正常正常,他经常到处认父,他还管我叫过爸爸呢。”
“……”多了两个爸的游嘉远丢了张三万出去,正想对小胖说我看你还是死了吧,小胖观色后立马笑着说:“别介啊嘉远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是188!不是88!我还是有点脑子的。”
隔壁初中卷子语数英三门科目总分450,你他妈考个188。
游嘉远心说你小子挺有自知之明的啊,这脑子确实只有一点,再多点都不至于考出这么点分,操!三万丢早了。
汀岁欢也发现他打错牌了,边教他怎么打,边安慰小胖,“没事没事,188嘛,还有两百多分的进步空间呢,你嘉远哥以前初中数学还考过十分呢,老师骂他用脚考都考不出那么点破分……”
突然被点名的游嘉远失手把一饼丢出去了,脑袋当即被汀岁欢推了一把,“你有病啊游嘉远?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把杠打没的人,你到底会不会打牌啊?”
游嘉远的脑袋朝前倾了下,身体一歪带动藤椅摇晃,他看着这手被自己打到稀烂的牌,心刚想完谁无缘无故被骂了还能专心打牌,就见小胖死到临头了还坐在那咯咯咯地笑他。
他微微眯眼,伸手屈指敲小胖的头,把手机关了站起身,伸臂将旁边的汀岁欢捞进怀里,圈着她的脖子就往外走。
“游嘉远!你有病!”汀岁欢被迫弯着腰,笑声轻盈,不停拍打他的手臂,“你赶紧放开我!”
游嘉远就是不放,“谁有病?”
“你!”
“谁?”
“你,我我我!游嘉远你个狗东西!”
“谁狗东西?”
“我我我……你烦死了!我要告诉林姨让她拿藤条抽你!”
今夜月色如水,星星做点缀,气温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有所下降,依旧居高不下,风里都裹挟着令人难耐的热意。
两人在这巷子里住了快十八年了,路过的街坊邻居对他俩这种打打闹闹的相处模式已经习以为常,每次碰上了,都会说这俩孩子感情真好,而且人又乖,还不让人操心,全然没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全都是“狗东西”。
小胖双手捧着圆嘟嘟的脸,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再次叹了声气。
“唉,我也好想吃烧烤。”
第12章 脸红12
两人最后没去那种烧烤店吃,而是去帮衬了走鬼档的生意。
坐下的位置,左边是紧闭的白色卷帘门,顶上没有灯光,稍微有些暗,吃东西的时候,只能就着周围的光源来看清食物和对方的脸。
凳子是那种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塑料椅,游嘉远那双腿又长,双腿曲着支地的时候膝盖都超过点桌子。
汀岁欢看着实在是替他觉得有点委屈,吃了口烤年糕含糊不清道:“你这腿,不去参加校内篮球队真是可惜了。”
“都高三了哪还有时间参加篮球队?娱乐下都够呛的。”
言之有理,别说娱乐了,这半个月有时候小卖部都去不了几回。
汀岁欢无奈,“那也是……那你那架子鼓今年还打算敲吗?”
游嘉远喜欢敲架子鼓。
这个是他在小学毕业那段时间找到的兴趣爱好,并且直到现在,已经热爱到不摸架子鼓就无心学习的地步了。
所以答案毋庸置疑。
游嘉远:“敲,怎么不敲?”
汀岁欢震惊:“篮球没空打,架子鼓就有空敲了?”
“不行?”
“行,太行了。”
说来也神奇,他们家可以说是书香世家,几乎没人接触过音乐。
母亲林慈是初中语文教师,父亲游明礼是律师合伙人,都是很合格的音痴。
所以他身上那一堆消不灭的音乐细胞两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就连天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汀岁欢也不知道。
反正就小时候突然有一天,游嘉远不知道去哪弄了两根很便宜的鼓棒回来,然后站在自家院子里将鼓棒举过头顶说:“我要打架子鼓!”
当时汀岁欢站在旁边吃雪糕,没搭理他这话,只觉得他又在那不知道瞎喊些什么,简直吵死人了。
其他人也是,听他喊完就接着聊天了。
只有林慈反应最大,因为她以为他说他要拿着鼓棒去打架,差点罚他面壁思过。
不过这天之后没多久,林慈和游明礼就花钱送了他一套还算专业的架子鼓,说算是提前送他的十二岁生日礼物,可往年礼物都是在生日当天才送。
后来在刚上初一没多久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要提前送。
因为林慈和游明礼要离婚了。
原因很简单:太过平淡,工作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对方。
等到他初三的时候,林慈就遇见了肖韫(yùn)川,两人谈了没五个月就速速领证摆酒。
肖韫川在从林慈口中了解到游嘉远喜欢玩音乐、敲架子鼓后,不仅二话不说送了他一套价值上万的鼓,还在他高二的时候,为他租了间能搞创作的音乐工作室,地点就在文创园里。
夸张至极,当时游嘉远受宠若惊到整个人都懵了很久。
现在那间音乐工作室被打理的很好,游嘉远一个星期也会抽空去上那么两三次。
不过他很少敲肖韫川送的那套鼓,基本上都是敲林慈和游明礼送给他的那套。
虽然父母送的那套,与继父送的那套相比起来要逊色很多,但那套稍稍褪色的鼓,已经陪伴他很多年了。
而且说起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游明礼了,也不知道游明礼现在在香港过的怎么样,有没有组建新的家庭……
他心想或许组了,不然也不会从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到一个月也没个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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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春路最热闹的时间段是晚上八点到十一点。
此时周遭熙熙攘攘的,烟火气袅袅升起,时不时还有小电驴来凑热闹钻来钻去。
后面游嘉远突然有些食欲不振,汀岁欢的胃口也跟小鸟一样吃不了多少。
两人本想着不吃了到处逛逛,没想喻夏和祝顺意骤然发信息说也要过来。
四个人本来想今天一起出去看电影放松放松的,但又没什么好看的片子,游嘉远和汀岁欢又对动画片不感兴趣,所以就他俩一起去了。
现在两人一个手里拎着一袋精美文具,一个怀里抱着个绿不拉几的篮球一起走过来。
游嘉远想拿篮球在地上拍两下,祝顺意手一挡直接拒绝,拖长着音调,“欸欸欸!这可是我特意去体育用品店精挑细选买给体校那孙子的!”
汀岁欢:“你孙子那么多,哪个孙子啊?”
“就那个,特爱强调自己一米八,爱穿双人字拖到处溜达的那个小黄毛。”喻夏坐下,扒开一次性木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气得叫人孙子了还要买球给人家。”
汀岁欢笑说:“欠的呗。”
喻夏同意,猛点头,“感受到了!很强烈!”
祝顺意小声“切”了两人几下,坐下就挪过那盘田螺开始造,“懒得理你们。”
游嘉远坐在一旁,转头瞥一眼小猫的功夫,回过头来就看到跟饿死鬼一样的人在那拿着田螺嗦嗦嗦,本想喊他慢点嗦,那底下的已经被浸满辣椒汤汁了小心呛喉咙,没想到人下一秒人就真呛上了,咳得满脸通红,游嘉远瞬间笑了声:“你慢点吃能怎么着啊?那孙子现在又不在这,没人在你吃到一半的时候把你喊起来对骂两句。”
对骂?什么对骂?
两姐妹对视一眼。
汀岁欢:“那孙子到底怎么他了?你俩到底什么事啊?”
喻夏:“就是啊,说说呗,我刚在店里问他他也不说。”
游嘉远没作声,看着“饿死鬼”。
“饿死鬼”还没缓过劲来,不停皱眉咽口水,辣得嘴巴一缩一缩的,一想到那事就来气,“妈的!就那天去体校打球的时候,我不小心用球打到那孙子的裆了,然后那孙子当场就冲我喊了一句,说我,说我……”
汀岁欢皱眉:“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祝顺意嘴巴缩着缩着看向游嘉远,突然一脸委屈,“他说,他说,他说我嫉妒他的大才把球打他裆上!我他妈,我他妈后面没忍住就直接跟他开骂了。”
那天好不容易有时间打打球,游嘉远和祝顺意下午一放学就直奔隔壁体校。
正打着下半场的时候,祝顺意一个失手把球打到黄毛的裆了。
黄毛直接倒在地上嗷嗷叫了半天,不管祝顺意怎么道歉就是不停地叫,后面祝顺意也烦了,冲了句“你他妈是个男的吗”,黄毛直接站起来推他,回一句:“你他妈就是嫉妒老子的比你大!”
祝顺意内心那些男人的自尊心一下就上来了,跟黄毛在操场上对骂半天,黄毛后面还直接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嘴巴特别脏。
游嘉远这个人特别重情义护犊子啊,听到黄毛骂得特难听像狗一样对着祝顺意乱吠的时候,扔下手里的篮球冲上去把两人扯开问了卷毛一句:“痛吗?”
黄毛当即楞了下,一边说不痛,一边还在飙脏话。
这听了,游嘉远那脾气是彻底压不下去了,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那你在这乱叫个屁啊?他不是都给你诚心诚意道歉了?还是说这个不痛伤到你自尊心了才让你在这里像狗一样叫半天?”
后面那话,在场的人缓冲了五秒才缓冲过来。
祝顺意当时觉得他帅爆了,没忍住连连鼓掌。
黄毛觉得自己特没面子,那帮狐朋狗友又不在场没人能帮自己,只能推搡游嘉远和祝顺意让他俩滚出体校。
游嘉远才懒得在那接着跟他玩,一把把他推开,走去篮筐下,把自己的书包拿起来往肩膀一挂,在经过卷毛身边时又用轻蔑的口吻小声扔了句:“毛病,空荡男,就知道瞎他妈叫。”
祝顺意一顿解释后没忍住鼓了下掌,“你们知道吗,我当时真的想把游嘉远这狗东西抱起来转三个圈,真他妈帅爆了。”
汀岁欢竖起大拇指,“游嘉远你这嘴巴可以啊!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下就爬到顶端了啊!”
“等等!”喻夏想到个问题,“不对啊,那你干嘛买球送他啊,不应该寄刀片吗?”
祝顺意一脸聪明样,“他被他女朋友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不得买个绿不拉几的球送给他啊?哈哈哈哈哈那傻逼活该啊!”
汀岁欢:“祝顺意你这人真够损的啊!”
祝顺意得意,“那可不,就是可能以后都不怎么能去体校打球了,学校里有几个跟他玩得挺铁的那天没去,万一哪天碰上了可能还得打一架。”
喻夏哼了一声:“怕什么?他们敢打你们,我回家拿铲子铲死他们。”
汀岁欢手搭喻夏肩上,“就是!他们有本事就别用暴力改用嘴力啊,我们放游嘉远咬死他们!”
游嘉远语塞至极,“汀岁欢,这顿烧烤要是真想我请,那你就好好做个人。”
汀岁欢佯装委屈,眨眨眼看着喻夏,“夏夏,这什么品种的狗啊,怎么这么凶啊?”
喻夏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害,没事,这狗以后你能有大把时间去调.教呢。”
“……”
空气霎时间凝固,就差一排乌鸦在天上飞。
汀岁欢傻眼,“这个词……你确定能放在现在用吗?”
阅过一些名为“学习资料”的游嘉远,嗦田螺嗦到一半又因为这话被呛到喉咙的祝顺意,“咳咳……?”
这话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当时喻夏心里那个后悔啊,试图解释,“不是,那个,我想说的是,这狗,你以后还有大把时间能欺负,对,欺负!哎呀我语文不好,不然也不会选文科挑战自我啦对吧。”
汀岁欢:“可你语文成绩上了一百……”
游嘉远:“骂够了吗……”
祝顺意:“妈的这辣椒呛死老子了,你们继续,我去拿罐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