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喻夏仿佛看到了救世主，赶紧擦擦手起身逃离此地，“我也去我也去，我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塑料椅哐当一声又恢复四脚支地，两人离开后，那一小片地方瞬间静了半分。
第13章 脸红13
等吃饱散步回家，已经是十点半之后的事情。
途中游嘉远接到林慈打来的电话，问他明天周日的晚自习能不能请假，能的话就回趟云雅景苑一起吃顿饭，还说让他把书包校服都拿上，吃完就直接睡在那，周一早晨再叫司机送他回学校上课。
汀岁欢在得知那刻“啊”了一声，峨眉紧蹙着，“那我明天岂不是要一个人回家了啊。”
也不是怕黑，她胆子其实挺大的，就是距离上一次自己放学回家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她一想到明天要孤零零回家就很不习惯。
游嘉远看她突然耷拉着肩膀，歪头无力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那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
“那不行。”汀岁欢摇头，“你们一家人吃饭我去凑什么热闹？不合适不合适，而且还要在你家过夜，更不合适了。”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游嘉远像是听到个笑话，闷哼着笑了一声：“哪不合适？那个家我回都没你回合适，每次你一出现，家里就没我的地位了。”
这确实。
自从游嘉远用淡漠的口吻以“习惯住在巷子里、别墅在郊区离学校太远”为理由，拒绝和林慈一起搬到云雅景苑住大别墅、汀岁欢热情主动地说会帮林姨照顾好院子里的花草，有空就会去云雅景苑玩的时候，家里就没他太多的地位了。
毕竟谁会放着嘴甜的人不喜欢，跑去喜欢个大早上臭脸的人呢？
不过汀岁欢还是搞不懂他为什么不肯搬过去住。
她心想，如果是她家买了大别墅，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搬过去。
因为不仅有大大的花园可以荡秋千，还能给她那一堆飞机模型们安个家。
但是转念又想，如果搬过去了，就没人陪她上下学，不能吃到好吃的就打开门过去和他分享，不能待在他的卧室里一起写作业，所有有趣的事情，都只能在手机上以聊天的方式和回学校里分享给他。
这样想想，这日子过的好像挺没意思的。
不能和游嘉远形影不离的日子，好像真的挺没意思的……
汀岁欢陡然低眉暗自猜想，那他不肯搬过去的原因，会不会也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这个呢？
因为觉得她不在，日子会很没意思。
会吗？
游嘉远的生活里，如果突然有天没有她汀岁欢的身影，他会不会因此感到无趣又或者失落呢？
心底里突然升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异样，这种感觉拉扯着心脏，让人有一瞬并不好受。
汀岁欢脚步逐渐变慢，低着头，最后驻足在巷口，游嘉远随着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有些疑惑：“怎么了？”
巷子在城市中闹中取静，每一秒都像是开了慢速，风里卷着枝叶和花瓣清幽的香气，沁人心脾。
天色朦胧，院落沉睡，顶上梧桐枝叶密密匝匝地往下压，将两道斜长的影子和少女心事一同掩盖着，藏得彻底。
溘然汀岁欢往前走了一步。
她抬头，目光从游嘉远锋利的喉结处开始慢慢往上攀爬，直至跌入他那双干净又澄澈的眼睛里，心脏猝不及防摔了一跤。
爬不起来，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再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
“没……”片刻时间，汀岁欢摇摇脑袋，重新扬起唇畔，再次轻声道：“没，就是想跟你一说声晚安，毕竟已经很久没当面说过啦，晚安游嘉远，我回家啦！”
女孩离开，背影看似轻快，其实步子沉重。
那句晚安缱绻绵柔，万籁俱寂时，一直萦绕在少年耳畔久久未能消散。
挺奇怪的，再平常不过的一句晚安，竟然能惹人在深夜里辗转反侧。
游嘉远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沾床就能睡着，可今夜真是奇了怪，直到凌晨三点都还没有半分睡意。
后面他干脆直接从床上坐起，皱着眉头胡乱揉了一把头发，没有开灯，捞过放在枕边的手机，刺眼光线惹他微眯着眼，没多久，眼睛又因一条昨天晚上十点发来的信息彻底睁开。
[蔺泽：明天晚修结束之后，你有空吗？]
翌日。
汀岁欢也一样没睡好，困到一整个白天眼皮都是半耷拉着的，简直比熬夜写作业还要没精气神。
柳蕊以为她学习学累了，想给她请一天的假，但被她拒绝了。
汀岁欢坐在凳子上，弯腰低头，前胸贴着膝盖穿鞋子，声音闷闷的：“我有张数学卷子落学校里了，得回学校写完。”
柳蕊了然：“那行，等你下了晚自习回来，妈妈给你煮夜宵吃。”
汀岁欢起身，一下笑容满面：“好！爱你妈妈！我去学校了！”
柳蕊：“去吧，小心点，嘉远今天不在，你自己多看着点路。”
汀岁欢抓着书包背带，愣了秒，“知道啦！我走了。”
-
一路畅通回到学校教室，还有十分钟才开始上晚自习。
汀岁欢放下书包往桌上一趴，想阖眼眯到打上课铃，然而教室那几个男生实在太吵，根本没法睡。
转头换个方向继续趴着，刚准备闭上眼，发现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男一女。
如果是别人，她肯定没兴趣看，但那男的是樊煦，而且看得出他还特意捯饬了发型。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女生……
诶？汀岁欢眼皮慢慢睁开，定睛一看。
嗯？怎么有点眼熟？理科实验二班的叶知月？他俩怎么认识的？
汀岁欢来精神了，渐渐直起身来。
她该不会就是樊煦的小青梅吧……
喻夏从前门一进来，就看到她眼睛瞪得跟个铜锣烧一样，再顺着目光往走廊一看，不就是樊煦在和叶知月聊天吗？有什么好震惊的？
结果走过去一问，好家伙！是该震惊啊！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人捏着一本书的边角挡住视线，鬼鬼祟祟的。
喻夏轻声：“你是说……樊煦是为了叶知月才从樵北转来我们学校的？！”
“我不敢打包票这个青梅是不是叶知月，但是你想想，他来我们附中这么久了，有主动和人说过那么多话吗？有和人一说话就笑眯眯的吗？没有吧？对吧！而且他说他喜欢的女生是咱学校理科实验班的！”
“那叶知月正好就是理科实验班的啊！”喻夏激动到差点拍桌子，抑制住想尖叫的冲动，“所以说他是为爱而来啊？！我靠，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故事啊！妈妈，我也想要一个竹马呜呜呜。”
说着，喻夏还松手去捏汀岁欢的脸，“你当时怎么不给我带一个帅哥回来啊，然后我就能把他骗来附中跟我一起读书，谈个最后一年的高三恋爱了啊。”
脸上有一丝丝疼痛，汀岁欢算是知道自己的肉怎么来的了，被捏出来的！
她拍开喻夏的手，说：“转校生不是还有三个吗？”
喻夏撇嘴，“算了吧，我感觉就只有那个蔺泽才称得上是帅哥，其他两个都一般般，根本没他们说的帅到那么夸张！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了，那五十块钱他还你没有啊？都半个月了。”
是哦，那五十块钱他还了没游嘉远也没跟她说。
而且这么久了，说不定还了，但是被某人私吞了？
嗯！有这个嫌疑！
汀岁欢拿出手机，飞快在上面打字。
[未来女飞：我的五十块钱被你私吞了？？？]
[屎王子：？]
[未来女飞：是我？你，你？什么？]
[屎王子：吞了。]
[未来女飞：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屎王子：是的。]
[未来女飞：……拉黑了。]
[屎王子：错了。]
？
认错的速度倒是挺快，但诚意是真没见到半点！
汀岁欢瞥了眼时间，快七点半了，他这会估计已经和家里人见上面了吧？
怕打扰到他，她把手机扔桌兜里没再回，等上课铃打响就找出试卷开始埋头做题。
周日的晚自习结束时间会提前半个小时。
9：30的时候，老师一走，教室里准时沸反盈天。
“呜呼！今晚排位今晚排位！有没有人来？是兄弟就来砍.我！”
“来个屁，作业没写完！”
“没空！待会要出去打半个小时的波。”
“是打波还是打啵啊？打啵的话我告老师你早恋啊！”
“滚你弟的！你找游嘉远啊，你不是经常和他一起打排位。”
祝顺意嫌没劲地撞了下梁白开的胳膊，“这不是他今晚没空吗，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毕竟你真的太菜了。”
梁白开竖中指，“去你的！”
祝顺意嘿嘿笑两声，背上书包目光一瞥走廊，收回，一顿，再次看过去，快速伸手握住梁白开的胳膊将人往回拉，“那男的谁啊？”
“什么男的啊？”梁白开莫名其妙，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汀岁欢和一个男生站在班级后门有说有笑的，眉头一皱，“那男的谁啊？”
“……”祝顺意无语，“是我问你！”
梁白开：“我他妈哪知道啊？不过这男的看着很面生啊……新转来的？”
祝顺意的脖子，随着两人逐渐走远越伸越长，莫名的，他心底里有点慌，不是，是替兄弟有点慌。
要跟上去看看吗？不太好吧，毕竟这么多年了，觉得游嘉远喜欢汀岁欢也只是他的个人猜想。不跟吗？也不太好吧，万一游嘉远真喜欢汀岁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办？那他不跟上去看看岂不是就等于背叛癞蛤蟆了？
“唉……”祝顺意摇头，头一次体会到做人好难。
莫名其妙。
梁白开只当旁边站着个会摇头的傻子，啧，没救了。
-
夜色覆盖校园，学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汀岁欢和蔺泽并肩走到车棚处，前者手里捧着本名为《英语其实很简单》的书。
翻看几页，她合上，有点无语地忍不住笑问：“那个，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要送我这个啊？”
女孩眉眼弯弯的，笑容明丽动人。
蔺泽怔怔地看了她几秒，回神，抬手碰碰鼻子，“没，就是开学考成绩排年级前两百名的不是都被贴在公告栏上了吗？我看到了你的名字，发现你在英语上偏科有些严重，所以……”
“啊，我知道了。”汀岁欢叹气，“是因为我的英语成绩差到你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你才会想要送我这个，唉，理解，理解。”
蔺泽急忙解释，“不是，你听我狡辩——”
“看！”汀岁欢停下，笑着玩笑般用手指着他，“暴露了吧！”
蔺泽被她的笑容感染，作投降姿态笑说：“真不是，这本书是我上年自己淘的，挺不错的，我觉得应该能帮到你，而且你上次借了我五十块钱，这本书就作为感谢礼了。”
汀岁欢晃晃手里的书，“那你把这个送我了，你看什么？”
“我家里还有一本，对了……”蔺泽下意识碰碰后脑勺，“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
“汀岁欢。”
身后倏然传来一道熟稔的嗓音，低沉而硬朗。
汀岁欢愣神片刻回头望去，只见今晚本该在郊区别墅吃饭的少年，竟突然出现在校园里。
第14章 脸红14
月朗星疏，一回头，少年只身一人立在昏黄路灯处。
汀岁欢在见到游嘉远的那一刻，要说不意外全都是假的，甚至还有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怀里抱着本书就朝他小跑过去，最后站立在他身前，仰头笑盈盈地看他那双黑沉的眼睛，“你怎么会过来？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家陪叔叔阿姨吗？”
柔光打在她瓷白无瑕的肌肤上，水汪汪的眼睛被衬得格外晶莹透彻，碎光波动。
游嘉远低眉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见她皱眉耸动好几下鼻子，听她开口质问：“游嘉远，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喝酒了？”
游嘉远楞了下，反应过来后似乎也闻到了点酒味，“鼻子这么灵，属狗的？”
汀岁欢瞪圆眼睛，“你才属狗的！快点老实交代，是不是喝酒了！”
燥热风里灌了丝因她而生的舒意，游嘉远心中烦闷散了些许，轻扯嘴角，“没喝，可能因为我进了趟酒窖帮忙整理，所以沾上了？”
“这样……”汀岁欢了然垂眸。
还以为他喝酒了呢，酒量那么差还喝，万一在来的路上醉倒了就完蛋。
对了，他是怎么过来的？
汀岁欢歪头一瞥他身后，没瞧见公路车的身影，边看边疑惑道：“你怎么过来的啊？打车？家里司机送你？还是坐得专属十一路啊？”
汀岁欢的声音很轻快，不难听出愉悦，只是问完后，时间里有长达十几秒钟的沉默。
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回正身子抬头，汀岁欢正想再问一遍，骤然整个人因为往下压的一片黑影僵住，呼吸一滞。
少年五官陡然近在咫尺，黑沉的瞳孔里映出她慌乱的表情，怀里的书本被紧张弄至出轻微折痕。
面对突如其来的靠近，汀岁欢紧紧绷着脖子，头部一动也不敢动，只敢用一根手指头，慢慢抵着他的腹部，声音轻轻软软的，似柳絮轻扫着耳廓，“游嘉远……你干嘛突然靠这么近……”
这个季节，蝉总趴在枝叶上不知疲倦地嘶吼鸣叫，平日不管是在万籁俱寂，还是在沸反盈天里都总能听到它叫唤几声。可今夜像是突然之间销声匿迹，只剩心中的鼓点声，越来越在耳边砰砰作响。
皓月当空，昏黄路灯下，少年身着白T牛仔裤，弯着腰，低头直白注视着眼前扎着高马尾，紧紧将书本抱在怀里，表情慌张且耳尖透红的女生。
抵在腹部的指头，动作轻到几乎似猫挠，游嘉远快速扫一眼，抬眉，背再微微往下弯，直至两人的鼻尖快要相互触碰，他才肯停下，嗓音低醇，又混着砂石质感，“汀岁欢，我才没来一次晚自习……”
不知道为什么，汀岁欢从语气里听出了怒意和委屈。
而且他没来晚自习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呀，为什么要说这个？
而且还离得这么近……
抱着书本的指节紧张到泛白，汀岁欢暗暗咬唇，又松开，头往后退试图拉远距离，“游嘉远，我知道你没来，但你——”
肩膀处突然压下一层重量，一丝丝醇香的酒味和薄荷味道融入鼻息里。
女孩话还未说完，彻底石化。
游嘉远低头埋在她的脖颈处，高大的身影此刻像个失魂落魄的小狗，碎发蹭着她的肌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