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望了眼狗卷棘的背影, 夏目沙罗鼓了鼓脸颊, 还未开口，宽大却白皙的掌心却先一步覆盖上了她的眼睛，隔断她追寻白发少年的视线。
“不可以哦, 沙罗。”
指尖还残留着方糖过于甜腻的气息, 五条悟站在夏目沙罗的身后，弯下腰来, 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提醒。
“有了我和杰还不够吗？真是贪心的猫。如果在我的学生们身上偷腥的话，伤心的老师可是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的哟。”
……完全无法理解, 惠怎么会有那样的父亲，以及这样的养父。简直可以夸奖一句“出淤泥而不染”了吧！
夏目沙罗将指尖搭在那只手的手背上, 用力往下一拽, 同时仰头与那双不知何时扯下眼罩的苍蓝色“六眼”对视。
“我没有。”她舔了舔口腔内的软（）肉, 认真地回应，“这是‘契约’的条件之一, 我不会毁约。”
在福泽谕吉和五条悟的协商下，夏目沙罗虽然进入咒术高专，但并不算严格意义上受咒术师协会指派的学生。
她是以“意外发现咒术天赋的武装侦探社调查员”的名义入驻, 进修咒术相关的知识，算是旁听生，半个自由打工人，有权力拒绝咒术师协会下发一些的委托。
毕竟咒术师每年死亡人数都颇为惊心动魄，武装侦探社可不打算再让眼睛间歇性失明的“窗”来祸害自家的猫小姐。
而且，夏目沙罗一年里，至少有半年需要返回横滨，处理武装侦探社的工作——写作“支援”，读作“补习”。
主要原因是代理监护人.大家长福泽谕吉，在看完咒术高专的课程安排后，对咒术高专的文化课水平产生了质疑。
作为武装侦探社里，除了半道出家的国木田独步，唯一一个有望完整度过学生生活的独苗，将来还要上大学的夏目沙罗的学业可不容耽误。
武装侦探社-猫小姐专用-补习分社，紧急启动！
以至于夏目沙罗的学籍都不在咒术高专，而是走了后门，挂在横滨一家私立高中里。平日都不查她考勤，只要期中期末按时去考试就行。
是本人听了，都忍不住要流下感动的泪水的程度。
也基于此，原本很少踏足横滨的咒术师，多了一个“横滨常驻支援点”，由身兼数职的夏目沙罗本人担任。
作为交换条件，夏目沙罗有协助祓除咒灵.配合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的定期体检等义务。
而承载了这一切契约的“基石”是：她不得再私自猎食，由五条悟.夏油杰或武装侦探社内部人员负责提供情绪。
一来，是为了尽可能延缓夏目沙罗体质变异的速度；二来，这也是她取得咒术高专方信任的前提。
没关系，立下契约的那个时候，夏目沙罗想，反正她很擅长忍耐。
她早就习惯了忍耐。
不过老实说，夏目沙罗在咒术高专的生活还算不错。
没有繁重的课业，周围都是个性过分突出.各有各执念的怪胎，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掩盖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而且一个个长得好看，性格有趣，说话还好听，就是大家闻起来都太好吃了，让她体内的那只怪物总在蠢蠢欲动。
但这种时候，只需要——
夏目沙罗一只手捏着五条悟的手指，见高挑过头的无良教师此刻弯着腰，身高正好，便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按在对方的后颈上，将他往下勾。
能手撕特级咒灵的最强咒术师没有反抗。
明明长手长脚.那么一大只的青年，此刻却意外温驯，像只毛茸茸的白色大猫盯着看起来就很好玩的毛线球，身后的尾巴晃来晃去。
夏目沙罗却不管，只是踮起脚尖，理所当然又熟练地索吻。
她吻在那只犯规的漂亮眼睛上。
身为一个穿私服走在路上，会被模特经纪人塞名片塞到拿不下的男人，五条悟有一对种都种不出来的好看睫毛。
与发色一样的雪白，又长又翘，像花瓣柔软的弧度，像微微扇动的蝴蝶翅膀，甚至让见了的人会忍不住惋惜，这人常年不是戴墨镜就是戴眼罩，真是暴殄天物。
可是夏目沙罗却只觉得痒。
眼睛是人类最脆弱的部位之一，更何况是五条家血脉传承的这一双特别的眼睛，即便五条悟刻意没有拒绝，但当柔软的唇瓣贴上眼皮时，眼珠仍会难以自控地转动。
而那对眼睫随之微颤时，变回一下一下地来回扫过唇周细嫩的肌肤，带起一阵轻微的痒。
惹得夏目沙罗这时候总是想笑。
不过最强咒术师终究没有愧对他的名号，薄荷冰淇淋味的奶油大福很顶饿，浅尝几口就能轻易安抚下之前被五条葵激起的（谷欠）望。
握住五条悟手的指尖忍不住稍微用力捏了捏，夏目沙罗意犹未尽地最后深深吮吸一口，便干脆利落地反手把人推开，当场进行一个过河拆桥。
就像被索吻时没有拒绝，被推开时也没有反抗，五条悟顺其心意地象征性往后退了一步，将眼罩重新带上，口中却不依不饶。
“真过分啊沙罗。难道令人尊敬的五条老师，在沙罗眼中就是这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男人吗！太冷酷无情了！”
夏目沙罗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小蛋糕，堵住了五条悟那张引人犯罪（物理）的嘴。
“是哦，五条老师。请不要无理取闹。”
她舔了舔指尖残留的奶油，果然是五条悟那个究极糖分控才会爱吃的甜度，便嫌弃地把那点水痕抹在对方的嘴角，物尽其用。
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夏目沙罗义正言辞地回答。
“——五条老师是我的食物。我想怎么吃.什么时候吃，都是我的权利。这也是‘契约’。”
如此理不直气也壮的发言，听得五条悟稍稍睁大了眼睛，随后又笑弯了眉眼，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是哦。”咬下一大口蛋糕，他口齿略微含糊，连咬字都泛着几分甜味，“是沙罗的权利呢！那就没办法了。”
但夏目沙罗根本没在意五条悟的回应，只是趴在桌子上，试图在点心盒里找到符合自己口味的。
五条悟十分顺手地将混在里面.普通甜度的草莓大福递给她。
默契得甚至不需要言语沟通。
反正最难看最不堪回首的真相，都早就暴露在这双眼睛之下了，而且彼此建立的是相对纯粹的利益交换关系，因而夏目沙罗在面对五条悟时，比起旁人，更多了一分肆无忌惮。
那些被小心掩藏起来的.不符合普世价值观所谓“好孩子”的恶劣一面，都能够毫无负担地展露在对方面前。
反正五条老师自己也不是什么标准的好人嘛！
任性.自我.不讲道理.正邪混沌的行事作风，整一个比反派角色还像反派角色的大恶人。
倒不如说，夏目沙罗和五条悟的本质，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相当接近的。
是为所欲为的猫猫二人组。
正是有了这么一层默契，在夏目沙罗入驻咒术高专后，他们熟络起来的速度，甚至到了双胞胎会吃醋的地步。
夏油杰倒是不太意外……或者说，在更早的过去，他就曾设想过这样的未来。
虽说这样的未来迟到了多年光景，可终究还是到了，让他初时在看着这对为所欲为猫猫组的时候，不免多了几分柔软的笑意。
至于事后（大概没有超过24小时）开始看三岁白毛大猫碍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等下还有二更。
高铁的空调，可真冷啊……睡得浑身骨头都僵了。
115.
第115章
“哦对了, 这是硝子托我给你的体检数据报告。”
和夏目沙罗排排坐在沙发上吃下午茶，五条悟忽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回事，胡乱从桌上堆着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递给她。
在夏目沙罗翻阅的同时，他也漫不经心地做出他的总结。
“诅咒侵蚀人体的过程几乎是不可逆的。即便同样是去驱使咒力, 就像咒术师不可能变成咒灵, 已经变成咒灵的部分, 也没办法变回人类。”
说到这里, 五条悟顿了顿, 抬眼看向近在咫尺, 连呼吸和心跳都能感知到的夏目沙罗。
夏目沙罗却只是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指尖翻动体检报告的动作像是跳舞，节奏一致, 没有露出半分意外或无措的样子。
——好像她本就没有什么期待的样子。
五条悟把脑袋凑过去, 跟她的挨着，以仰视的姿态想去窥探那双眼睛深处的情绪。
“沙罗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嘛！真的.真的, 一点都不介意吗？”
他就像是猫咪在观察第一次遇见的新奇玩具，也可能是从未见过的陌生闯入者，既好奇, 又蠢蠢欲动地伸出爪子，想要试探对方到底是什么定位的存在。
不过夏目沙罗认为, 这个不良教师就是单纯的屑, 外加嘴欠手痒, 喜欢在别人的底线反复横跳而已。
她合上体检报告，与其说并不在意, 不如说是一眼看穿了对方的恶趣味。
食指戳在那张俊俏却爱作怪的脸上，夏目沙罗冷酷无情。
“五条老师是幼稚鬼。”
搞得好像她没有手机一样——不管是拨给夏油杰，还是拨给家入硝子, 以那两个人的性格，都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被批判的五条悟开始闹了。
他往背后的沙发一倒，四肢胡乱地扒拉着，一点都不在意所谓“成年人的品行”，滋儿哇地胡闹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过渡到今天的正题。
“——理论上的确是不可逆没错。但你的身体也并非全然是普通人类。朝夷神留给你的馈赠……‘已经逝去的神明的力量’，还挺有趣的。”
仗着手长，五条悟虚虚点向夏目沙罗的心口，目光专注且深邃。
“你能够吞噬人类的情绪转化为咒力，也可以收集人类的信仰来壮大自身，实现‘愿望’。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许一个跟自己有关的愿望？”
“比如……变回人类之类的。”
“当然，因为目前只有你一个独一无二的样本，没法得出准确的数据，所以这只是一个可能性的猜想。”
双手一摊，五条悟耸了耸肩，可口吻并不是往日那种略显轻佻浮夸的玩笑意味。
“硝子那边还在拿你送回来的‘核’跟你家的鹤再做实验，不过谁也说不准。毕竟那些拼凑出来的死物都不是你，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毕竟在累计力量的过程中，你需要不断地吞噬情绪和收集信仰。很难说究竟是你的力量先达到‘实现愿望’的需求，还是你属于咒灵的那部分突破平衡，彻底异化。”
闻言，夏目沙罗下意识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那是朝夷神最后的神力所凝聚的庇护所在。
“……也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
屈起食指与大拇指，轻巧地弹了一下夏目沙罗的眉心，五条悟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轻快，舒展开修长的四肢，伸了个长长.长长的懒腰。
“等这个月的出差忙完了，我会空出一段时间，配合硝子的实验。或许这双眼睛能够帮忙找到平衡突变之前的那个临界点……嘛，谁让五条老师是最强呢！”
他自信到近乎盲目。
“所以，再稍微依赖老师一点也没关系哦？虽然独立自主的女性很不错，不过小孩子倒也不必对自己太过严格。”
“有机会给你介绍个有趣的家伙好了！七海应该会对你这个类型的小女生蛮苦手的……嗯嗯！绝对会很好玩！就这么说定了。”
夏目沙罗只觉得被单方面决定的那位叫七海的人，好惨，一定受过五条悟不少折磨吧。
但那也要等五条悟出差回来了。
虽然随着乙骨忧太的入学，日本的特级咒术师喜加一，终于能够凑齐一桌麻将，但大部分的疑难杂症还是会被丢给五条悟一个人。
由基九十九常年不见人影，摸鱼偷懒第一名；
夏油杰虽然和五条悟达成了合力掀起咒术师革命的目标，但他负责从外部环境着手，名义上已经脱离咒术师的组织，现在是改头换面的“盘星教”的教祖，是各大财阀眼中的.值得信赖的红人。
至于乙骨忧太，孩子才刚入学，能力还未受到认可，评上特级全靠祈本里香一拳一个一级咒灵，自然无法分担太多。
有一说一，五条悟倒是真的忙得脚不沾地，永远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做……
而且他还很擅长给自己找事做，比如以一己之力.一意孤行救下乙骨忧太，又比如亲口承诺要帮助夏目沙罗变回人类。
每天睡眠时间在四个小时左右，还能如此精力充沛地作妖作怪，且不长黑眼圈，已经快要被列入“异能力”的范畴了。
这一次出差，就是海外堆积了一箩筐的事情，一条条列成长长一串清单，等着五条悟坐趟飞机，一口气解决。
按照往常的经验，怕是要绕地球半圈，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
五条悟今天让夏目沙罗留下来，除了是给她体检报告，也是顺便跟她道个别，做下交接。
毕竟按照契约，他是咒术高专这一方约定的监管者。
“本来想着带你去海外公费旅游一趟也不错，但下周就轮到你去横滨轮值，老师我可不想玩到一半，被那个眼镜君电话轰炸——”
五条悟双手交叉，在胸口比画了一个叉，是标准的“达咩.jpg”。
“下周走之前，你就跟着杰玩几天吧。至于横滨的那一个月，杰不方便离开东京，我想想……”
他歪了歪头，忽然打了个响指。
“葵做你的辅助监督，然后你再带上惠好了！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又在烦恼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你顺便让他散散心吧。他应该还没去横滨玩过。”
……五条葵啊。
的确这段时间跟前男友合作的时间最多，也最省心，夏目沙罗抹掉脑海中的那只订婚戒指，以及醇厚苦涩.混杂了芒果清甜的茶香，跳到下一个问题。
“惠吗？我以为你会让我和棘君或者忧太一起。”她撑着脸，毫不避讳地直言，“如果我想做什么，惠可拦不住我。”
五条悟听了这话，佯作震惊，一副小猫咪怎么可以听这种话的表情。
“沙罗，你怎么能用三十度的体温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呢！——不要小瞧惠哦。恰恰相反，只有惠才能，也才会拦住你。”
他随意地做了个开枪瞄准的动作，姿态风流潇洒，该判处芳心纵火犯的罪名。
“他和现在的杰最像。有自己的是非善恶价值观，践行自己认为的正道，而且，绝不回头。”
“棘还不够了解你，也不足以勾动你的真实情绪。真出事了，他拦不住你。至于忧太……”
五条悟并不委婉地直言。
“犯规了哦，沙罗。太早对那孩子下手了，他根本就被调（）教你的信徒了嘛。你要杀人，他大概会怕你累，先抢走你的刀，替你下手，然后让里香毁尸灭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