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出事儿。
就这样,桑尼亚穿着自己黑色的睡袍,披着一件长坠地的纯白裘衣,骑着速熊到达阿尔伊顿神殿。
殿门咣当的撞击声惊动奥古斯,阿尔伊顿受惊吓抬头,当他看清楚是自己最爱的承法人,桑尼亚·斯万德时,顺着从前的习惯他立刻慈爱的就如老父般说:
“哦!瞧瞧这是谁?我的小妮妮……呃?她还提了一条鞭子?啊,对了,这里是奈乐……吾想起来了,你的家在这里。”
桑尼亚语气冰冷:“阁下!我的家在您的脚下。”
大殿安静无声,所有人都用冷漠的眼神看向这个小姑娘。
事实上桑尼亚在花冠山的圣域都没有朋友,她独来独往,很少跟奥古斯之外的人说半句多余的话。
那些人嫉妒她,还想讨好她。
这毕竟是命定的承法人。
可如今她披头散发,手里提着鞭子就走到长桌边缘,随着力道十足的甩鞭,一声惨叫过后,那位得意洋洋的莱奥纳尔先生就被甩到了地上。
所有的酒桶都爆炸开来,一瞬间药酒的香气汇集在一起,就成了呛鼻子的恶心气味。
牤科多先生迅速站起,走到奥古斯耳边低语,等他汇报完,奥古斯的表情多少就有些尴尬,对他而言全世界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区区酒庄。
要是此事被那位知道,显的自己没见过好酒一般,大地母神作证他这辈子除了正经营生,别的时间都用来拼命花钱了。
何况那位小奥古斯的态度令他满意极了,他甚至没有伸手跟这个世界索要一个尼尔的多余钱财,他就守着一个奉国,寒酸的几个奉臣,靠着清贫的资产度日。
就怪不得这位小姐生气。
有时候阿尔伊顿确定自己是不如小奥古斯的,他对金钱虽无贪欲,却在意分配权。
他看着愤怒的小承法人笑了起来:“呵呵呵~妮妮,我会写信对他道歉的,你也不必对此愤怒,这是非常小的一件事情。”
桑尼亚的脚踩在莱奥纳尔的脸上,那些药酒汇集成水洼埋了他半张脸,他被呛的咳嗽,想挣扎起来又被桑尼亚一脚踩下去。
她问奥古斯:“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您已名声尽毁。”
奥古斯错愕,低头想想再摊开手表示不清楚。
桑尼亚走过去,丝鞋踩着药酒走了几步就开始掉鞋跟。她挣脱鞋赤脚过去,有些动作粗鲁的拿起奥古斯的一只手,低头隔空亲吻了一下说:“所有人都在说,克己门徒偷了别的奥古斯的钱。”
阿尔伊顿呵呵笑了起来:“啊,你说这件事啊!是的,他们告诉吾了,可没关系的妮妮,所有的奥古斯都知道这是根据最早的契约分配的。
吾做事也是承继先人规则,不然怎么办呢?去修改它们吗?克己钟最重要的品质除了自我约束,还有对先贤的敬畏,我们的美德应该是丰富的。”
莱奥纳尔先生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桑尼亚回身一鞭子抽倒在地。
那鞭子响的人心颤抖。
他是金发的荣誉库洛,却对一位银发的尼普库洛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血脉压制都做不到。
桑尼亚的这一鞭子把他身上六层丝绸都撕裂开,他那一身犹如蛋白的肉暴露出来,又很快被鞭伤血染的凄惨无比。
他喊的不像个男人。
奥古斯表演了一个恰恰好的惊讶:“哇哦,妮妮,你总是不改你的坏脾气。”
他对桑尼亚喜欢极了,历代阿尔伊顿什么品种都有,唯独武力上是一直吃亏的。就像上次斯莱博尼打宾马乔雷,他作为第一奥古斯为什么不说话,呃,压根打不过。
不管是施莱博尼,还是第十,第十一奥古斯,这三位开了武技的奥古斯,阿尔伊顿私下里都统称为莽夫。
当武力精湛,破坏力十足的桑尼亚·斯万德来到他身边,他所有的美梦又成了这孩子承法之后,顶着阿尔伊顿的圣名,用她可爱的大鞭子抽打那些莽夫的画面。
这可太美好了。
现在只要他一高兴,他就喜欢恩赐给自己的学徒各种各样的鞭子,猎杀角魈的大筋基本都成了桑尼亚的鞭子。
桑尼亚对阿尔伊顿说:“改?您难道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坏事吗?”
阿尔伊顿相当豁达的劝说:“你就原谅他吧。”
桑尼亚把长鞭一圈一圈的在手上缠绕:“原谅他?为什么原谅他?凭他是普利滋妖后修拉的哥哥吗?
还是看在他父亲被宾马乔雷挂在圣域的树梢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血脉来自老军营,这家伙的血脉是迫害我家族的元凶,老师我的仇人洗劫了我的钱包。”
阿尔伊顿又呵呵笑了起来,他从腰带取下一枚铜钥匙给桑尼亚:“我可以把奈乐神殿的金库给你。”
桑尼亚发出不屑啧啧声。
她走到低声□□的莱奥纳尔身边,想光脚在他脸上踩几脚,觉着恶心就语气憎恶的说:“我一直知道他在此,但是作为克己钟的门徒,我将克制仇恨当做对自己的淬炼。
只是几桶酒我才不在乎,我在乎他在这个时期做最恶劣的事情,除了挑拨奥古斯的情谊之外,他在践踏您的名声,这才是最可恶的。”
大殿鸦雀无声。
奥古斯赞许的拍拍手:“你说得对,他无关紧要我亲爱的妮妮。”
桑尼亚环顾四周说:“您看看这些人吧,他们都是历来供奉阿尔伊顿的血脉之后,看看这些古血库洛,各国最高的大祝祷师……他们就没有发现危机到来吗?他们发现了!却不愿意出来做第一个劝解之人。”
阿尔伊顿:“危机?”
桑尼亚点头:“对,危机来了老师,您没看到吗?”
“你是说那些税金分配?吾说过了,那不重要……”
桑尼亚提高声音说:“那很重要!老师,那关系到您的名声。”
阿尔伊顿摆摆手,有人来搬走长桌。
阿尔伊顿洒出一些粉末,地面的酒水迅速消失。
他缓慢的走到自己的承法人面前,很认真的倾听说:“我们可以用温和的方式交流,妮妮,你的鞭子不该在克己钟下挥舞。”
桑尼亚低头想想,点点头。
漂亮精致的米卢门取来新的鞋子,桑尼亚抬脚,他用丝帕给她擦干净脚底,再给她套上鞋子。
桑尼亚说:“老师,我觉的这些蠢货除了享受富贵是没有治国能力的……”
“啊,亲爱的妮妮,阿尔伊顿门徒跟治国没有关系。”
“怎么会呢?来您膝下之前我被两位奥古斯教导过,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学过一种术,叫做修身,齐家,治国,控大陆……”
冯济慈在寒冬壁炉边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他搓搓鼻子闻乔诺:“肖尼呢?”
乔诺夫人抬头一脸笑的说:“他出去了先生……带着那张请帖,还熏了香。”
阿尔伊顿的神殿。
满面包容的奥古斯表情微微变化,修身,齐家,治国他懂,但什么事控大陆?
桑尼亚仿佛看出他的疑问,就说:“控大陆分武力控制以及思想控制……思想就是个人意识的考虑问题行动……”
大块的地毯被迅速铺满,阿尔伊顿的门徒全部坐在地毯上。
桑尼亚走到窗边推开窗棂,抬手把已经疼昏迷的冯尼耶·莱奥纳尔卷出去,挂在外面的树上。
没有人对她有任何意见,承法人本身就在竞争,奥古斯都觉着莱奥纳尔无足轻重。
桑尼亚对奥古斯说:“那些酒无所谓,但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您的态度,所有人都知道我与那位是在一起的,这就是继承您的位置也改变不了的关系。”
这句话取悦了阿尔伊顿,他笑的分外开心:“吾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妮妮,你的小斯莱博尼心性豁达,这一点吾也是佩服的。”
桑尼亚摇头:“不是这样的阁下,人性都复杂,坦诚说我们的精神里有太多私欲,克己很难,但看看您的门徒吧,他们享用着最好的东西,却不知道保护您的名声。”
阿尔伊顿看了一圈门徒后说:“吾会惩罚他们……为了,嗯,吾的名声,呵呵……现在说说那些思想行动吧,吾对这个感兴趣。”
奥古斯与他的门徒齐齐坐下,受教育的态度也极其端正。如桑尼亚所说,她接受过两任奥古斯的教育,这些知识是各自垄断的。
桑尼亚很真诚的说:“我们就从控大陆开始吧,出于我的私心,请你们对伟大的第十八奥古斯心存感恩。”
在所有的门徒都表示对第十八奥古斯心存感恩之后,桑尼亚开始授课。
“我所学到的控大陆,是从武力控制以及人心控制开始的……第十八奥古斯说过,其实控人心是最上等的统治手段,那么在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作为普通人类的庇护者,我们克己钟敲响三千两百多年,那些普通人对你们又心存几分感恩呢?他们甚至不知道我们是谁。”
是的,那些普通人如果不舍一次家资,就连阿尔伊顿的看门人都懒的看他们。
桑尼亚说:“普通人在意什么,血脉承继,金钱权利,嘴上愿意可我们多跟他们要一个子儿,他们都会抱怨,这就是人心。”
门徒们一起点头,一位老祝祷师站起来说:“尊敬的承法人,在我看来那些普通人的意见从不重要……”
桑尼亚打断他:“重要!大陆是由天空,大地,河流,山谷组成才叫做大陆,就像我们,我们是由血液,骨骼,内脏还有卓越的思想组合在一起才称为克己门徒。
世界运行每一环都不该少。
就像现在发生的事,谣言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只是最近才被宣扬的如此厉害,我们保护他们,他们却觉着我们是个贼?这就是失去了民心……”
阿尔伊顿用硬笔在纸面上写,民心是个新词汇。
桑尼亚说:“有一天第十八奥古斯坐在河边,他一边钓鱼一边说,桑尼亚小甜豆……”
第一奥古斯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桑尼亚想站起来,奥古斯却说:“吾……吾,吾没事,你……你继续,咳咳咳……”
“……他们只在意眼前的利益,如果我告诉那些普通人,可以削减他们一半税金,你说我会得到多少尊重……”
其实那天冯济慈说了很多话,但他绝对不会说甜豆。
冯济慈还说,我们不是在普通人与库洛之间制造矛盾,也不是干掉某个奥古斯……我们建立的新世界不是应该消灭谁,那些人都信奉了三千年母神,这是从心灵上无法剥离的力量。
即便我们说是假的,人们也会臆造证据,这种群体的力量是不能对抗的……
所以我们要提高普通人的学识,教育他们发展有益于生存的实在学科,要教育库洛用劳动换取公平合理的报酬,世界需要均衡,而这种均衡……应该是所有的美德都在一条线上,而不是以神殿数量来区分的。
今晚桑尼亚建议奥古斯阿尔伊顿向全大陆公开古契约。她还建议奥古斯拿出钱财修建学校,免费提高普通人的知识水平……
最后她说,我们为什么要把钱还给那些奥古斯?大地母神都没说还。
第84章
母神诞生第三千贰佰零九年冬尾月, 一夜暴雪过后,巨铲清除积雪的声音从古老的乡下城堡外传来。
肖尼·斯万德先生迷迷糊糊的醒来,他先看看身边的女人, 抽出被咬的青青紫紫, 还被枕了一夜的可怜臂膀。
他吸着凉气揉肩,再看向情迷后敛去锋利, 浑身露着弥足后的妩媚女人, 总之就非常的迷人,他喜欢极了。
他笑笑, 随手从女仆的捧盘内抓了一件属于女大公的晨袍围住下身,在女仆惊讶的眼神中赤脚从三楼下至一楼餐厅。
老式的房子就是这样,一层就是生活的全部。
早起的远道尔·博纳德先生正指挥人将食物摆放整齐, 彰显家族历史的配套器皿露着无法形容的奢靡高贵。
如果他那只随意撒尿的狗崽子不疯狂乱叫,这里是足够迷惑人。人间富贵对乡下马场家的儿子还是有震慑能力的。
可当博纳德先生看到围着女大公晨袍,满胳膊青紫的肖尼溜达进来, 当下就惊叫起来了:“哦!斯万德先生, 您, 您您您这样太失礼了。”
肖尼懒洋洋的坐下,随手拿起餐布给自己绑在脖子上说:“对~对对我失礼的不是你们吗?你们的主人把我骗来害我失去清白,还毁了我的衣服……哦,谢谢……这不是体面的待客之道。”
从仆人端的餐盘里切下一块馅饼,肖尼大口咀嚼起来。
老贵族的仆人永远比贵族刻薄,尤其是肖尼这样的乡下放马小子,即便他能在国王大道消费, 因为嫉妒那些仆人肯定没好话。
这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压根就不尊重了。
远道尔·博纳德先生老脸通红, 边道歉边跑了出去,没多久他亲手捧着套老式男士衣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