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能够种植的田地毕竟有限,还大多是富人的良田。
解决普通百姓的生存问题,路径就那么多。
所以当时朝堂上没什么人因此质疑她,有多嘴的都被堵了回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需要有领导出来背锅。
这种时候, 过往的任何瑕疵都是重大错误。
因为萧云给和州各个郡县视情况免了半年到两年的税, 和州州府以“统计有困难”为由,拖延将税收计入国库的时间。
这也就成为了朝臣攻讦太子的理由之一。
治国无德,则说的是萧云当太子以来, 砍的那些朝臣。
虽然她砍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充足的罪证,但在他们看来,朝廷大臣就是跟平民百姓不一样,就是应该有特权。
不应该在犯罪之后被果断地砍头,让他们没有捞的可能。
萧云耐心地听完这些人一桩一桩地数她的战绩, 并趁乱颠倒黑白,说她判了冤案。
就很搞笑。
她一遍默不作声地听着,一遍疯狂地在小本本上记这些人的名字。
大臣们也不是傻子, 很快就意识到太子这方的核心成员都没有说话,只有些外围的成员在反驳, 他们定然是有后手准备。
觉得能借此彻底搞垮太子名声的他们逐渐收了声。
现在的表现有多激进,太子打击他们就有多狠辣。
右相揣着手, 老神地看着他们:“说完了吗?说完了让本相来说两句。”
在过去,他只能在与苏丞相的对垒中勉强自保。
现在苏丞相转为中立,且隐隐有向太子党示好的倾向,他没了钳制,颇有些迎来事业高峰的意思。
所以尽管有人觉得他装模作样,也无法无视他。
右相:“关于湘州的水灾,州府和太子派去的治灾侍者都有奏折传回朝廷。”
“我先给你们念念州府的吧。”他从袖子里掏出厚厚的一本奏折,清了清嗓子,便大声念起来。
内容很多。
总结了湘州目前已经连续降雨雪半个月的天气所带来的不良影响,表示情况很严峻,并有不断恶化的迹象。
好消息是他们提前有所准备,目前因水灾而死的人不是很多。
坏消息是出现了大量冻伤人员,且已经有冻死的人。
然后报备了他们将准备祭灵以求天晴的活动。
最后比较直白地表示他们已经找高人问过,这次天降大灾,并非天子之过,而是因为湘州避灾多年,终于避无可避。
大臣们一听,都傻了眼。
湘州那边居然自己主动把锅给背了!
这谁能想到?
按照他们的理解,对皇室有意见的陆氏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竟然还主动将这种非常容易推脱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诸位信誓旦旦地说,湘州的大灾是因为太子的过失,才引来天罚,是请哪位高人测算的呀?”
“你们说国师是太子殿下的师尊,国师在此事上不可发言,那远在湘州的李真人所言,可能作为证据?”
“恰逢此灾,太子殿下为了治灾而夙兴夜寐,尔等不仅不能体谅殿下的辛苦,还试图将罪责推给殿下,是何居心?”
二皇子那边找的道士自是有些水平和名气。
但跟国师还有李疗都有着不小的差距,未必敢承认自己的水平超过二人。
见太子那边早有准备,指不定是划好了陷阱等着他们往下跳,二皇子党立刻改变了口风。
声称是受了奸人的挑拨才对太子有所误会,他们回头就把人给治罪。
然后二皇子又大义凛然地站出来,表示自己要亲自去湘州治灾。
萧云听完,又笑了。
她这是都准备好了,让他直接捡功劳是吧?
二皇子自觉这是一个极妙的主意,因为支持他的官员中,有不少出自湘州。
他去湘州治灾,一方面是显示自己对湘州的看重,另一方面就是有这些官员背后家族的帮助,他即使是抄太子的治灾政策,实行起来,也比太子那边顺利太多。
成绩这不就出来了么?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太子肯不肯放他离京。
然而事情又出乎了他的意料,太子对他要去湘州的事情似乎非常支持,还直接给他安排好了。
萧云:“湘州之中,如今水患最为严重,是临海的济、澄二县,正需要有人能够及时做主,就派二皇兄去吧。”
治灾可不是抄作业那么简单。
亲身到现在治灾,更是要吃不少的苦头。
希望二皇子不要辜负了她一直以来的期待,好好地犯一犯蠢,让那些人意识到这个盛国没她得散。
二皇子本有些警惕太子这么做是不是在给他下套,一听对方说是济县和澄县,就放下了戒心。
这是湘州比较富裕的两县,且支持他的官员中,就有出身出这两地的大族之人。
就算有什么问题,那些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萧云笑着给他也拨了一队人,让他们带一批防冻的物资,路过州府的时候交给佑郡王。
送走了信心满满的二皇子,京城彻底成为了萧云的一言堂。
她也没有猖狂起来,依旧兢兢业业地上朝听政,下朝上班,过着一天睡三个时辰的日子。
有作妖的就给几巴掌,没人作妖就催促他们年底赶业绩,想摸鱼的直接架空。
然后还能抽空处理各种信件。
谢攸去湘州也有段时间了,不知他去做了什么,既没有给她回信,她在湘州的人也没有探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仿佛神隐了一般。
十月底,尽管做了极多的准备,当雨持续落了一个多月后,依然有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不得不远离家乡,成为流民。
湘州少数的远离水域的城池都人满为患。
好在与湘州相邻的苍州属于地广人稀,能够容纳一部分人口。
这会儿湘州人也顾不上嫌弃苍州多山林毒虫,发展落后什么的,他们能有块干燥的陆地站着就能够心满意足了。
济、澄两县被入海的江水淹没了一半,二皇子与近万的百姓困在山上。
这也就算了,他们上山的时候,将船停在附近已经与河流相连的湖面上。
却自作聪明地将船捆于一块巨岩,而没有派人留在船中照看,也没有背几条小船上山。
二皇子声称“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留下来面临洪水威胁”“要保护大家的财物”以及“尽可能带吃的东西上路”。
这些口号在说出来的时候,得到很多人的赞同与赞美。
结果等水涨起来,将下山的路淹没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周围的郡县的人也都各自忙得焦头烂额,如何有空余的人力去将他们救出来?只好上报州府和朝廷,让他们去想办法。
由于反应时间和地理距离,等朝廷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距离二皇子带人上山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天。
粮食或许能够支撑这么久,但被困导致的心理问题可不好解决。
不知二皇子能不能安抚民众。
或者说,他跟那帮子文臣暗卫能不能消解这么多百姓的怨气,镇压动乱。
心理再怎么幸灾乐祸,在表面上,萧云还是得“兄弟情深”一下子。
“二皇兄居然遭遇了如此意外!”
太子殿下在早朝上极为震惊地喊出声:“难道没有人提醒他要留人在船上随时准备接应吗?”
满朝大臣皆闭嘴不言。
反正在场的不是他们,论罪也论不到他们头上。
就算他们跟洪水前线的那些官员关系不错,或是同为二皇子党,也不敢在此时替他们开脱。
生怕自己也被拉进去背锅。
那山上可不是几十人几百人,是上万的人!
谁要是背上这个罪名,一生的政治前途都葬送了。
而且无论是为哪一方开脱,都会得罪另一方人。
“二皇兄最是心地善良,老实听劝的人。”萧云突然发起火,从垂帘后边大步走出来,“定然是有小人教唆他,让他自断后路,以至于他带着上万百姓陷入如此困境中。”
众大臣:“……”
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太子殿下对大臣们目光视若无睹,一边发火一边思路清晰地点了一大批官员的名字,然后道:“这些人中,进言者有过失之罪,未进言者有失察之罪,没有一个无辜的!先行停职,取消其一切朝官特权,待将人救出后,再问罪行罚。”
二皇子党嘴里泛起苦涩。
这不是砍左膀右臂,这是想直接腰斩吧?
萧云紧接着又说:“二皇兄为先皇后所出的独子,身份贵重,孤决定亲自去将他救出。”
“殿下!”
“殿下不可啊!”
“洪水如此危险,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党就情绪万分激烈地劝阻起来。
而某太子一如既往地霸道,一甩袖子,转身背手,掷地有声地说:“孤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在下朝之后,霸气威风的太子殿下跑到国师的太微宫中,狗腿地给国师大人奉了一杯茶。
感谢对方为她在洪水一事上背书。
“湘州已于大雪日祭灵,效果不佳。京城这边,要劳烦您在冬至日祭灵。”
“师尊,世人皆对您有误解,徒儿我打算借此事为您博遗世美名。”
萧云说了一大堆的好话。
也只是换来国师一个浅淡的笑容:“徒弟长大咯,嫌弃师尊的名声不好,影响你得民心。”
萧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确实如此。
在竞争者如此垃圾的情况下,她还是迟迟不能得到部分核心世家的支持,就是因为她是国师的弟子,利用玄学手段来从皇帝手中得权。
再就是她对有罪之人的审判太过干脆利落,让他们心存忌惮。
但后者可以通过怀仁手段来缓和,前者要改变,就太难了。
她不可能将得到的东西还回去。
就只能想办法改变国师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国师倒没有生气,捧着她给倒的茶,慢慢地将其喝完,等气氛冷却了一些,才说:“宫里的大量的道士说明了一件事,耗费生灵得到的所谓奇物,不过是愚昧人心所结出的渣子。”
他也曾有过这样迷信的时候,只是未曾伤及人命,荒废了些钱财人力而已。
现在对自家徒弟口中的“化学反应”更感兴趣。
所以国师用包容慈爱的口吻说:“你若是想做,便去做吧。”
第130章
萧云为国师准备的祭品, 同样也是五行灵物。
一是为了跟湘州那边作对照,体现出有“龙气”加护的厉害。
二是为了洗干净一些帝陵中难以替换的宝物。
比如说魔教教主专门跑来盛国皇陵抠的那颗宝石。
传闻中与绝世武功有关的霞光之眸。
原著里并未提及,但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
比如“魔教教主为将神功练至大成, 闭关不理教务”这句话。
从剧情上讲, 这是为了让身为男配的魔教少主滥用权利,跟女主搞“你不愿意我就不勉强,但是要离开我就不行”版强制爱。
而从实际情况来讲,原著中的贺卿确实很有可能搞到了那颗宝石,真找到了绝世武功。
绝世武功!
尽管某人几乎把原主的武艺完全荒废,但即使是四肢不勤的大学生也无法抵抗绝世武功的诱惑。
所以萧云决定趁此机会将真正的宝石昧下来, 回头打发男主去给她寻宝。
就算自己练不了内功, 也能够让手下的人练。
“手下的人”指国师给她安排的白梦教精锐。
只有基本判断能力, 听命令的本能,没有个人情绪的那种。
听起来有些灭绝人性,但在听到白梦教的日常活动后, 就觉得这样还是轻了。
突然理解晏怜的精神状态.jpg
话说回来,萧云借着这个机会洗了很多宝贝,也将皇陵里剩下一点儿好销售的,值钱的东西都换成了钱和物资拿去赈灾。
反正以皇帝现在的健康状况,冬天是几乎要睡上一半的时间, 另一半时间属于昏昏欲睡,根本不可能去管这些事情。
狗皇帝死了之后,她愿意给口梓棺而不是只给草席就是最大的温柔。
带着两箱皮草两箱棉袄、泡澡泡脚药包以及各种驱寒装备, 萧云就打起精神朝着湘州出发。
她算是北方人,但也曾长期住过南方的一些城市, 所以对“湿冷”这种气候有着强烈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