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能会困,但她赢麻了。
甲影和墨衣回来得都比萧云想象中早,任务也都完成得很顺利。
甲影带来了白羽卫的首领。
墨衣带回来了关于荣王世子的消息。
“属下已经核实,冯磬以‘外城不安全’为由接回家一位外室,并让荣王世子顶替了他们的私生子。”
萧云:“那位外室没有发现儿子换人?”
“她生了病,喝的药是加重病情的,荣王世子只有在她昏迷的时候才会过去‘尽孝’。”
“真是……一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意义不明地评价了句,萧云问起荣王世子现在的情况。
墨衣:“属下在他的水中下了蒙汗药,将他放在那外室的窗边,假扮府中仆人对其他人说他执意要守在母亲的病床前。然后调人过去守在窗外。”
“当了别人的儿子,确实应该尽孝。”
萧云对这个处理非常满意。
捉贼拿脏,在冯磬府上当场抓到荣王世子,才好名正言顺地抄家。
她将目光落到甲影带回来的白羽卫统领身上,不意外地发现对方是给她送京城舆图的人。
毕竟哪怕那张图去掉了皇宫,也十分重要。
萧云:“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殿下抬举了,奴才白潜。”
白羽卫统领年约三十,长相英俊,身材伟岸,双目有神,在介绍自己的时候,透着一股身为白羽卫的骄傲。
萧云:“在暗卫这一行,白大人算是做到了顶尖,依然很有热情,不辞辛劳地为父皇办事,还以此为荣耀。”
白潜被她夸得胸膛更挺了些,险些崩开黑色的紧身夜行衣。
她话语一转,半是疑惑半是厌弃地说:“有些人却不能满足现状。”
白潜听出她意指冯磬,脸色立刻冷了许多。
他双手抱拳:“陛下已另派人暗中看住冯磬那老匹夫,殿下若是准备妥当,我们便即刻去冯府捉拿要犯。”
萧云的激将法很有用。
去冯府捉拿荣王世子的行动从低调行事到声势浩大。
墨衣带着白羽卫进去抓人,禁卫军将整个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搜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抓到荣王世子。
只抓到了几个知情的下人,这几个人还有一半自杀成功了。
萧云并没有多意外。
毕竟是反派男三,原著里成功逃出京城还在五年后卷土重来,将皇帝俘虏,毁掉半个京城的狠角色。
而白潜的智商如何,前面也能看得出来。
真要是个靠谱的人,原著里的皇帝也不会被抓。
没关系,她家墨衣很靠谱,在荣王世子身上留了标记,能用蝴蝶追踪对方的位置。
她稳稳地坐在马车里,听到墨衣用愧疚的声音说:“主子,他好像下密道了,追踪不到。”
萧云:“……皇城里竟有连父皇都不知道的密道,荒谬!”
妈的,怎么就忘了小说里的经典场景是皇城密道。
她深吸两口气,看着面前的地图。
上面有谢攸画的路线。
赌上谢大公子的智商,这条路是原著女主走的那条。
原著里的荣王世子八成是从密道出去,劫持的女主,那这条线上能作为密道出口的地方……只有一个。
她松口气,命人将马车开到那附近。
已经有人下去密道搜索,荣王世子还中过蒙汗药,未必有她快。
夜色深沉,乌云蔽日。
整条街道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因冯家被搜查,附近的人家早早地熄灯,不敢派人出来打探。
巷子的尽头,一颗需三人环抱的老树静静伫立在那里,旁边地上插着一块写有“此树为镇国公所有,严禁损害”的木牌。
突然,木牌晃动两下,突然消失。
随其一起消失的,还有木牌周围的土壤,原地出现一个圆形的坑。
一阵窸窣后,周围再次归于寂静。
浑身沾着黄土杂草的少年悄无声息地从坑中跳出,躲去树后,朝四处打量。
一辆华贵的马车没有停顿地从巷口缓缓驶过。
少年知道,马车中的人身份非凡。
但此刻,也只有身份非凡的人能够让他借势,以躲避禁卫军和白羽卫的追击。
他握紧手中的短剑,又检查了一番腰上淬毒的暗器,决定等进了马车就将车主人之外的人杀死,只留车主和马夫。
花几息调整好状态,少年便低身潜入阴影,越墙跑到马车前面一些,往地上丢了一块石头后躲回墙后。
马蹄踩到有些尖锐的石块,马发出不适的嘶鸣。
马夫有些奇怪,下车检查情况。
少年便趁此机会,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辆马车。
马车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更加豪华,夜明珠散发着温和的光芒,煮茶的炉子散发着热气,好闻的茶香在车中弥漫。
这些东西却并不能令少年感到舒适。
因为他握短剑的手被一个颈侧纹有黑色梅花的女人按住,拿暗器的手被一个耳缀白羽的男人按住。
端坐于正中的,是一个戴着华丽幕篱的人。
少年瞳孔骤缩,失态地喊道:“太子——”
“消息很灵通啊,还知道孤现在是太子。”萧云偏了偏头,笑着补上后半句,“那你也该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荣王世子了,而是反贼之子,厉寒。”
厉寒神色难看,欲要说些什么。
她立刻说:“先把这小子的腿打断,他要是再跑了,我们今晚都别睡。”
话音一落,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响起。
墨衣和白潜分别打断了他的一条腿,前者是听从命令,后者是因为工作失误想要表现一下。
厉寒:“……”
第16章
白潜提着被打断了两条腿的荣王世子入宫。
萧云径直回府,抓紧时间睡觉。
第二天要上朝的。
次日早朝。
满朝文武从未到得这么齐过。
皇帝也很久没有连续两天上朝了。
这一切都说明今天的事情没那么寻常。
但事情本不该这么炸裂。
站在群臣的萧云面无表情地看着驾着囚车缓缓进来的皇帝,在心里吐槽道。
这是在干什么?
皇帝是药磕多了发疯了吗?
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家伙吗?
囚车里的荣王世子被五花大绑,嘴里也捆着一条布,因而只能用阴冷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皇帝大约会死于凌迟。
将囚车停到台阶前,皇帝志得意满地踩着小太监的背下车,摊开双手作怀抱天下状,大步朝内走。
“诸君,觉得今日的朕如何?”
朝臣对于这类帝王行为艺术熟视无睹,很是熟练地夸起他。
言辞华丽,角度清奇,令人瞠目。
萧云想起自己老家的历史中有喜欢让大臣食粪的皇帝。
当时还觉得难以置信,现在觉得不是不可能。
书中被几句带过,仿佛为剧情而存在的,玩笑一般的王朝崩颓,正清晰地在她眼前上映。
在满堂的喝彩中,萧云冰冷讥诮的神色被遮掩在幕篱之下。
她往前走几步,将得意忘形的帝王扶至高台。
皇帝的目光掠过她的肩膀,见到囚车中荣王世子那森然如狼犬的目光,悚然一惊,再也找不回亲自押送犯人的勇气。
他坐回龙椅上,心中有点感激太子将自己拉离危险源的行为,略迟地向朝臣宣布太子在这件事中的功劳。
并且以更加夸张的方式,将萧云“在地府看到荣王魂魄”的说法公之于众。
萧云:“……”
这是可以在朝堂上说的吗?
今天也是觉得国家要完的一天。
大家仍然非常熟练地开始夸太子,顺着夸皇帝,神鬼玄学之说被公然拿到朝廷上,即便是世家所出的公卿,也对此适应良好。
萧云麻木地等这一波过去,然后自己进入主题:“对此子的惩处,父皇可有决断?”
皇帝:“……”
他很想说砍了,但今天上朝前没喝多少酒,还记得叛军只是退出京畿,藏身在坊州的山林中,没有太多折损。
少说还有一万。
听起来不多,但对一个拿养军队的钱享乐的皇帝来说,一万叛军在京城附近流窜,是很危险的事情。
荣王伏诛,他也大肆清剿叛徒。
真要把荣王世子也给杀了,说不定会彻底激怒叛军,让他们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再次攻城。
不杀,又难消心中之火,担心这小子逃走。
皇帝想了会儿,放弃思考,问:“苏……太子有什么看法?”
朝堂有片刻的寂静。
因为往常涉及到这种层面的大事,皇帝都会问丞相。这次连名字都喊一半,却硬生生改口问太子。
这是否意味着,权利的部分更迭和洗牌?
众人思索自己的站队问题,作为当事人的苏丞相和太子却并没有表现出在意的样子,而是非常自然。
苏丞相自然地倾听。
太子自然地拿主意:“荣王以清君侧的名义带兵攻打都城,天下尚有为其蒙骗的无知百姓,此事不能放任。”
皇帝点头,众大臣亦是点头。
萧云:“故而,先请御史大夫谢大人写檄文一篇,令各处衙门张贴于城墙之上。”
御史有监察弹劾之职,御史大夫谢沉早年又以文章闻名,打这场已经进入尾声的舆论战可谓是牛刀杀鸡。
但要在此时对宗室和 中央朝廷的名声进行挽回,打出这张王牌很有必要。
御史大夫混日子归混日子,活落到头上也会认真做。
况且他也很看不上荣王。
骂一顿挺好。
这条提议经过一致同意后,萧云又顺理成章地提出下一条:“昨日李大人和孙大人将拟定了修整皇城的预案,花费不少且需要大量人力。儿臣以为,皇城受损,盖因叛军作乱,后果也应由他们承担。”
皇帝点头,众大臣接着点头。
治粟内史杨谷甚至对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第一次碰到不想发设法从他这里掏钱的人,真是遇见大善人了。
萧云:“儿臣提议,令叛贼之子厉寒参与城内屋舍的修复。谅其年幼,允许叛军以金减轻他的劳役,也允许他们派三百人进来帮助重建。另外,之前抓住的逆贼家属,在判刑之前,也纳入修整的队伍中。”
这次有人提出异议。
“若是这叛贼之子趁机逃脱怎么办?”
萧云很是淡定地说:“孤既然能抓住他一次,自然也能抓住第二次,第三次,之后死活不论便是。”
那大臣闻言,略有些畏惧地后退半步,回到自己的队伍中,不再抬杠。
皇帝对太子的信任也空前膨胀,她就是说自己能把荣王从地府里拉出来当面鞭尸,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立刻便同意了这项提议。
散朝后,萧云留在宫中。
先是留在无极宫跟皇帝表孝心。
送了一碟蜜饯做馅的冰皮月饼。
太甜了,她尝了一个就宣告失败,干脆带进宫送人。
皇帝为了驾囚车上朝,起得早还没吃早饭,这点心来得很贴心。
他连吃两个,才笑着说:“朕听闻你昨日接了旨便去了丞相府,跟苏丞相借了人回太子府干活,下午又派人进宫跟朕借白羽卫。”
“朕吩咐你办的两件事情,竟都是让别人干的。你自己却在府里研究吃食,到晚上才愿意出门一起去抓那叛贼之子。”
他的话里并无责怪的意思。
因为他也是这种人,太子在这方面像他,才更叫他高兴和安心。
萧云怀里抱着幕篱,满是无辜地说:“父皇给了差事,儿臣自然是想越快办好越好。儿臣手底下的人说话好听,办事却不是那回事,便只能求助丞相和您咯。”
皇帝的笑容有些淡了。
自己朝政依赖丞相是一回事,连太子要办事也得去求丞相帮忙,就令他不爽了。
皇帝:“国师说举行典仪的吉日在八月十八,还有十几天,但你现在入朝办事,东宫的属官可以先准备起来。小九心中可有人选?”
萧云歪头,假装思索了会儿,说:“昨天给李大人打算盘的那三位小郎君挺不错,不如调去儿臣府上当个太子舍人?”
太子舍人并不是多高的官职,但那三人初入官场,能力也尚未见到出众的地方,这个职位正合适。
皇帝啧了一声:“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跟朕要几个打杂的?”
她笑了笑:“这不是觉得您不会亏待儿臣,就拣着感兴趣的人要么?”
实际上是没什么心仪的人选。
但凡朝堂上有能力和忠心并重的大臣,也轮不到她师尊来力挽狂澜。
太子三师的位置被皇帝安几个老油条在上边,更方便她行事。
至于少师少傅少保,她可以慢慢找。
皇帝被她恭维得身心舒畅,极其大方地说:“早朝的时候,你让谢卿写檄文,想来是欣赏他的文章,不若让他给你做个太子太傅?”
萧云扯了扯嘴唇:“恕儿臣拒绝,真叫谢大人当了老师,他可不会准儿臣指使别人干活自己研究吃食了。”
从三公到东宫三师之一,那不是结仇吗?
把御史大夫绑上东宫的船,那不是得罪谢家吗?
她树敌已经够多了,而且还惦记着人家下任家主,得体贴懂事一些。
皇帝大笑,又报出来一个名字。
崔寻是他当太子时的太子少傅,也是早年的心腹,后来因为身上有伤,早早退休了。
现在拉出来给他家小九当个老师,也好再给他们家一些荣耀。
萧云又扯了扯嘴角:“儿臣正打算抄他的家。”
皇帝:“……他也是叛贼不成?”
她:“冯磬的官邸是崔寻在任时安排的,这位老大人对城中的地道很是了解。”
因为年轻的时候跟皇帝是狐朋狗友,经常去皇城地道耍。
“当然,儿臣也只是猜测,要暗卫从崔大人的家中搜到证据,才好下定论。”
其实也不算是猜测。
主要是这老贼在原著中露馅了,下一任荣王能够顺利攻入皇宫,俘虏天子,他功不可没。
“不必了。”皇帝摆摆手,喊来暗卫,“皇城密道不能外泄,你去将此事办妥。”
到底是多年的玩伴,皇帝有些意兴阑珊,不欲再思考其他的太傅人选,便道:“你是国师的弟子,国师通晓天地,你学好他教给你的东西已是不易,本也不必再寻良师,待会儿朕下旨为他加太子太傅一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