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就找个班上。
人家谢公子都是借住,你还跟着一起,要脸不要啊?
上官迟:“好啊。”
另外两人:?
上官迟似乎对此很有热情,殷切地问:“可以举荐我去太子府吗?听说太子府很缺人,太子打算设宴筛选人才,可否给在下内定一个席位?”
萧云:?
说实话,家里稍微有些底蕴的人,都不是很想来给太子打工。
她的名声不好,现在的国情也很不好。
所有人都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捡着眼前的好处拿,不考虑长期投资。
把自家费心培养出来的年轻一代往太子府送,在某些人看来,无疑是在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在这种情况下,上官迟主动说要给太子干活,一看就有鬼。
况且,有原著男主的遭遇摆在那里,萧云对这个智商高道德低的狗头军师有些敬谢不敏。
她暂时没空跟这货纠缠。
所以萧云礼貌婉拒:“太子殿下的决定不是父亲能够左右的,您若是想要太子府宴席的请帖,或许还容易些。”
上官迟热情不减:“好啊好啊,麻烦杨姑娘和杨大人了。”
萧云看了谢攸一眼。
不懂对方为什么会交这样的朋友。
对方会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她的目光便带上了同情。
看来是被家里人要求了。
她当年也是被要求过跟傻逼交朋友的,能感同身受。
上官迟也看了谢攸一眼,但什么都没说,随后表示他们今天打算去城北的明河上乘船游玩,问她要不要一起。
她没多少犹豫就答应了。
赌的就是他们下午也没空,这句话是在试探。
上官迟:“那我们就约在酉时见面吧,听闻明河之名来自曾经投河的明妃,在黄昏时可在明河的粼粼波光中窥见明妃的倩影。”
明妃是前朝有名的美人,因国破君死而伤心投河,地位类似于她老家的四大美人。
很难不怀疑原著作者在写明河传说的时候,是在借鉴洛水的传说。
萧云似笑非笑:“怪不得公子要将游湖的时间定得那么晚,原是冲着明河的传说来的,只是恐怕要叫公子失望了,我在京城长大,还未曾在水中见过明妃的身影。”
“无妨,传说的真假向来是不重要的。”
上官迟又瞎扯了几句,在主人家彻底不耐烦之前拉着谢攸离开。
离开朱鸾巷的马车上。
上官迟:“她答应得这么干脆,想来太子今天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她的参与。”
谢攸并不意外:“叛军闯入皇城时,太子尚在昏迷,此事与他无关,但并不妨碍有人将京城动乱的源头栽到太子身上。太子并不得人心,所以一定会亲自处理叛军的后续事情,杀鸡儆猴,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趁机揽权。”
太子亲自出手,就不需要借着闺阁女子的手来下达命令。
“一箭三雕?你对太子的评价这么高?”上官迟好奇起来,“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太子似乎并没有这么厉害。”
谢攸:“倘若说太子在成为太子之前是不容冒犯的巨蟒,那么他在醒来成为太子之后,便是遨游深渊,择人而噬的蛟龙。”
上官迟摸摸下巴:“那你觉得太子能保住萧家的基业么?”
萧家的基业,即是江山社稷。
谢攸给出一个保守的答复:“五年之内不成问题,十年之内若无外扰,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十年之后,萧家算是保住了。”
“萧家连出了几个昏君,恐怕就是攒着在等太子,不愧是能建国的人家,就是有福气。”
某人不着调儿地评价道,又催促起来:“眼看着荣王世子就要上工了,您老人家倒是安排起来啊。”
谢攸不紧不慢地将棋盘摆出来。
上官迟见状,很是上道地给他端茶倒水,还拿手帕将棋盘擦了擦。
“荣王世子和荣王军队现今的统领都会在午时抵达白雀街,而后在民众的围观下开始劳作。”
谢攸在棋盘上铺了一张纸,提笔绘图。
图上所绘制的白雀街及白雀街附近的地图,若是萧云在这里,就会发现它与皇城舆图上的完全相同,只是等比例放大。
上官迟才来没两天,他在京城称得上消息灵通,于街道分布上却知之甚少,秉持着对谢攸的盲目信任,他没有对这张图发表任何意见,只等对方的话。
“在受损的几处街道中,白雀街处在内城与外城之间,曾经住着大量想要搬入内城居住的百姓,房舍众多,拥挤地堆着许多杂物。”
“叛军入城时,曾在此处与守卫内城的官兵发生交战,百姓多有死伤,活着的也各自奔逃,现今住在这里的,大多不是原来的人家了。”
居无定所的流浪者,其他房屋受损的百姓,或是,奔着鱼龙混杂而来的别有目的之人。
上官迟:“太子将荣王世子安排到此处……”
“是为了让游侠的出现显得自然。”谢攸抬眸,语气陈述,“太子会命人假扮游侠,煽动百姓,激起百姓的愤怒并制造混乱,然后顺理成章地替天行道,对荣王世子下杀手。”
盛国的官员不少,干活的不多,官场还充满各种潜规则。
随着官场腐朽混乱的加剧,民众的诉求得不到满足,一些对现状不满的年轻人脱离原来籍贯身份,以黑户的形态游走于各地,经常做一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是“受人所托取你性命”的事情,这类人便被称为游侠。
游侠在民间很受追捧,甚至是一些富足的人家,也会在需要的时候聘请游侠担任短期护卫(比如杨谷)。
如今,游侠践踏官方秩序杀人的现象并不少见,荣王在京城一代的名声也十分恶臭,再加上御史大夫的檄文,很容易使年轻小伙义愤填膺。
上官迟站在太子的角度没想到更好的方法,便赞同了谢攸的判断。
他:“你是要我假扮游侠混入其中?”
谢攸:“你跟风餐露宿,在外跑江湖的游侠有半分相似吗?外貌能作假,姿态和说话的方式可不能。”
贵族子弟从一开始便学习的官话雅言,严格训练仪态,就是再不正经再离经叛道的人,这些也不会出差错。
已经形成反射性的东西,要在短时间内改成另外一种,几乎没可能。
上官迟决定以后找不同的人进行观察和模仿,现在先放弃。
他含糊地“唔”了声:“那你是要我扮做去看热闹的世家子弟?”
谢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脸色一垮:“好吧,罪臣家属就罪臣家属,希望今天的大戏值得我去跟他们一起做苦工。”
“罪臣的家属中,前太尉祝华有一个常年在外游学的孙子,名为祝文,朝廷派人将她缉捕归京,此刻尚在城外等待检查。”
前太尉祝华,因叛军攻城只花了一日,被皇帝追责,虽已自杀身亡,也仍然祸及家属。
上官迟:“前太尉的孙子可不是好冒充的,除非城外的那个也是假的。”
谢攸:“去抓祝文的人,是前太尉门生的门生。”
这并不是巧合。
太尉作为三公中掌控兵马的存在,在军中的经营比丞相在朝中的经营还要大,还要深。
文官偶尔还能见一见皇帝。
而武官,除了禁卫军,大多数人上十年都没有见过皇帝了。
十年足够换一波人了。
太尉虽然死了,但他的势力还没有瓦解。出于道义,他的子孙后代也会被人想办法善待。
被调换的孙子祝文,只是其中之一。
“我怎么觉着,荣王的叛军要是再试着攻打京城,还能再次成功呢~”
上官迟目光流转,最终还是打消了某些主意,将手摊在地图上方:“以谢大公子的效率,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祝文的情报。”
等拿到对方放到手上的情报上,这人又说:“常有人说,如今的御史大夫又聋又瞎,我看,老爷子耳清目明得很。”
谢攸:“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就要请你下去了。”
“我错了,我闭嘴。”
上官迟麻利地道歉,低头翻看手中的情报。
时间仓促,又有人故意隐瞒,关于祝文的情报只有薄薄两页。
一张外貌特征,一张人际关系。
不出意外的话,足够把今天应付过去。
“还有个问题,祝文既然此刻在城外,那就是还没有给他分派劳役的地方,甚至于,今天被耽搁在城外也并非没有可能,你要怎么确认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荣王世子附近?”
叛军携赎金进城,全京戒严,严格限制人员进出。
从早上城门开到现在,成功进城的不到十个人,就是从封地赶来参加太子册封典仪的嘉亲王都还在城门外等怡亲王去认人。
谢攸绘图的手一顿,抬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今晨,负责打乱人员,安排各处劳工的郭将军收到了恩师孙子此刻正在城外的消息。他觉得荣王世子今日必定会引起乱子,或许正是让人金蝉脱壳的好机会。”
上官迟也笑了,补上他的未尽之言:“而这位郭将军,其实与祝文并不相熟,更与那授意替换祝文的人关系不佳或是互为对手。”
不熟,所以仅凭外貌特点和移交的官兵来确认身份。
关系不好,所以两方不会交换情报,用各自的方式来暗中替祝文逃过此劫。
他可以趁着两方人手交接的时候去城外替换祝文。
去白雀街搞完事之后,也有人会捞他。
这出偷天换日没有用到任何谢氏的人手,也绝不会查到他们头上,那些被他们算计了人,还要替他们遮掩。
谢攸细致地将地图画完,又模仿萧云的做法,将其中几处做上标记,另取了纸张记载人物的履历,家中关系,近来在朝中的态度等等。
不仅百姓想围观荣王世子搬砖,贵族世家的人也想看看这世袭罔替的王爵后人的落魄样子。
但是后者更为讲究,因此会早早地命人在附近打扫出合适的落脚地。
要查探他们的身份并不难。
难的是预判他们会带什么人一起去看。
就比如太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会到场,但没人知道他打算在哪里看自己的计划实施。
在防止自己被暗杀上,太子实在是称得上专业。
就连谢攸,也只是在几个视野好又方便紧急离开的地点用朱笔画圈。
在等墨干的工夫,谢攸颇为郑重地嘱咐道:“你的本事足以在此事中全身而退,前提是你不被太子盯上。”
上官迟盯了他一会儿说:“你滞留京城原来不是为了红颜,而是被太子扣了啊,怎么回事,你弟说太子坏话被太子听到了?”
谢攸:“……”
“情况并非你所想,但也可以这么说,总之,那件事早已告一段落,我随时可以离京,你就不一定了。”
谢攸有预感,上官迟会留在京城。
并且上太子的贼船。
不是他不相信兄弟的本事,而是太子能干出把七皇子待客的菜换成十盘黄瓜的事,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上官迟算是志趣相投。
但这俩人能不凑成一伙就别在一块。
对大家都好。
所以他才会说这种有点危言耸听的话。
“你弟的性格比起你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浮躁,藏不住心事,也还没能明白某些道理。他又生来聪慧,很是要强,来京城碰碰壁也好。”
上官迟作为独生子女,对“如何教育弟弟妹妹”发表了看似有用的讲话。
并在正经建议中加入了一些不着调的主意。
谢攸等墨干了以后,将所有的纸叠起来塞进他的手中,让他赶紧从自己的马车上滚下去。
上官迟扒着座椅,发出最后的挣扎:“你还没说我假扮祝文混进白雀街后该怎么办呢。”
谢攸不答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的结局最有趣?”
“那当然是……”
两人相视一笑,知道彼此心中所想的是同一件事。
——
朱鸾巷杨府。
萧云在两人离开之后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这俩人今天很可能要搞事。
邀请她去明河上乘船游玩,多半是要以她为借口,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他们想干什么……”
她低声呢喃,手里抱着上官迟送的滚灯上下抛了抛。
等两位客人离开后才过来的夜无明盯了她半晌也没得到她的注意,心中气得要死。
梧桐方才跟他讲,今日来的两位公子都十分俊秀,除了住在隔壁的谢公子,另外一位公子也胜过京城许多美男子。
夜无明面容有瑕,又不便行动,便没好意思出来见客。
但他趁着两人离开时,扒着窗户看了他们几眼。
确实……都是美男子。
他想到自己刚醒时,这女人说的“你现在毁了容,以前那套行不通”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想来,那隔壁的谢小公子也未必是样样出色,而更可能是长得好看。
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肤浅!无趣!
萧云回过神来正看到他憎恨一切的表情,问:“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