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长——树延【完结+番外】
时间:2023-12-27 17:11:59

  夏思树又点了下头。
  直到到了那处花园,廖晚在一株花树下停下来,端详了两眼,拿过身旁人端盘中的剪刀,慢声开口:“不用只点头,我这平时没人过来,偶尔有客人也新鲜,要是口味不喜欢明天让厨子换了就行,用不着怕添麻烦。”
  夏思树看着她剪下一枝花蕊初绽的花枝,才出声:“没,挺喜欢的。”
  廖晚“嗯”了声。
  夜间寒凉,旁边的宽阔走廊露台下有一汪水塘,挂着几盏灯笼,灯光明亮。
  夏思树有些紧张地站在那儿,看着廖晚专心地剪着花枝,沉默无言,觉得廖晚把她带出来是想问些什么,但不知道想问些什么,像是砧板等着凌迟的鱼似的。
  但直到这样挨到最后,廖晚也没问其他的,只闲聊了两句,让她也帮她挑两枝花下来。
  夏思树踮起脚剪了两枝下来,随后放下剪刀,看着廖晚将端盘中的花枝理了理,让人拿回房间。
  也就是这会,邹风也过来了,把手里拎过来的外套递给夏思树,旁若无人地问:“出来怎么不告诉我?”
  听见声,廖晚视线从花圃内的月季移开,瞧了他眼,又自顾自地收回,没管这两人,只专心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就出来剪花。”夏思树回答。
  “哦。”邹风点了头。
  稍过片刻,见两人就站那旁边等她,廖晚这才摘了手上的手套,让夏思树先回去休息,跟邹风道:“你留着。”
  夏思树看了邹风一眼,后者只若无其事地“嗯”了声,随后跟她道:“外套穿上,别感冒了。”
  就在廖晚面前,看了眼怀里男生款式明显的外套,夏思树在心里轻叹声气,唇角抿了抿,“嗯”了声。
  竹林婆娑作响,直到见人走了,廖晚才收回视线,跟邹风说了句“过来”。
  她走到旁边的池塘边,看着因为见到人影而从桥下往这边聚集的锦鲤,拿起鱼食:“散个步也跟过来,怕我为难?”
  “没。”邹风开口,知道瞒不住她:“她是夏京曳的女儿。”
  “我知道。”廖晚说。
  沉默了会。
  “你爸最近还是到处开会忙着?”廖晚随口问。
  “嗯。”邹风:“不怎么常见。”
  “那也难怪。”廖晚把手里的鱼食直接地抛进了池子里,掸了掸指尖,说话含沙射影:“忙成这样,估计儿子把天捅出个窟窿他也不清楚。”
  邹风难得地没反驳,就倚在围栏那,闲闲地往脚底下的锦鲤丢食,等着他妈说下一句。
  廖晚拢了下肩头的披肩,声音平淡:“你俩到哪一步了?”
  邹风看她眼。
  廖晚:“别跟我装。”
  “......”
  几秒后。
  “快当爹了。”邹风垂着眼随口回。
  廖晚视线移到他脸上:“你再说一遍。”
  见快把人气着了,邹风这才忍不住勾起嘴角:“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了。”
  廖晚只看着他。
  “没什么哪一步。”看着夜景,凉风将他额头的碎发扬起。
  邹风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一点都没避讳是在廖晚面前,抽出来点了根,直到吐出口烟,才稍显落寞地开口:“七月份就走了,不是您说的,不要耽误人家。”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廖晚蹙起眉,看着他抽烟的动作:“什么时候学的?”
  他回:“您跟我爸离婚的时候。”
  ......
  夜色微凉,廖晚没再说话。
  “我挺喜欢她的。”邹风轻笑了下,夹着烟的手腕搭在石杆上,自顾自地说:“也知道您这会还接受不了,但没别的,就别因为其他人其他事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就行。”
  廖晚这才收回了视线:“我倒也不至于心胸狭隘到这地步,非得往上比,你以为你爸又好到哪去。”
  邹风垂着眼笑了。
  风将水面吹得波光粼粼,手旁的烟味混着园林中的熏香。
  “要是真不想耽误别人,就别把人带来苏州,别事事陪着。”廖晚声音淡,说话通透:“这才叫不耽误。”
  “嗯。”他点了头。
  “但是,妈。”邹风忽地低声喊了她一句,嘴角还是勾着的,但有点掩不住疲惫地叹了声气,声音缥缈地散在夜风里:“我舍不得她。”
  ......
第44章 咸甜
  回到房间后, 夏思树光着脚脱下衣服,走进浴室先洗了澡,站在淋浴下放空思绪了好一会才觉得缓过神来。
  这个季节天气舒适, 既不用开冷气也不需要开暖气的一个阶段。
  直到大脑完全清醒,夏思树才关掉淋浴,拿过一旁干燥的毛巾将身上的水渍擦干。
  浴室内还蒸腾着水汽,她边顶着毛巾,边拿过撂在一旁的手机,“咔”一声推开门, 边往外走,把刚才没给江诗回过去的信息回过去。
  等她从手机上再抬起头的时候,房间内已经多出一个人,刚才被留在花圃那的人已经回来了, 正犯懒地用手撑着脸,看她之前做的那张试卷。
  “怎么了?”夏思树走过去问。
  邹风抬起眼,见她出来了, 身上还带着些潮气。
  “怎么又不吹头发?”邹风看着她。
  “习惯了。”夏思树简单回,敏锐地嗅见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不清楚他刚才和廖晚谈了些什么。
  听她这么回,邹风没说什么, 她不好的习惯何止一两点。
  只起身, 拿了个吹风机过来, 直到将她的头发吹至半干, 才重新将吹风机收起。
  “技术真差。”夏思树得了便宜还卖乖, 皱了下因为头发丝扫过来而微痒的鼻子, 这么评价了句。
  邹风边往前走边回过头撂了她一眼,语气不变:“干别的技术好, 试试?”
  “……”
  这儿是静园,夏思树不认为他会越线地干出点什么来。
  但还是识相地选择装乖,闭上了嘴不说话。
  夜风有些凉意,她肩头的长发只剩下微潮,她看向邹风面前两张纸上的内容,全是附加题上的难点,也是提分能和别人拉开差距最后一个阶段。
  两人一起把题目顺了一遍后,夏思树发现这些题,自己现在看来竟然也不算难,于是完成后,她放松地往后倚着,把脚抬了上来,踩着座椅边缘,环着膝,身上的灰色T恤宽大,底下是条黑色的短热裤。
  邹风在一旁拿着笔给她改卷。
  窗台是支起来的,她目光望了眼外面的植被和夜空,想着廖晚手腕上的那串玉佛珠,于是又垂眼,看向邹风脖子间露出的黑绳,问:“这个牌子,你戴很久了?”
  几道题刚好改完,没什么错误问题。
  邹风撂下笔,抬手把领口内的那块牌子扯出来,看了眼,“嗯”了声。
  “小时候生过病。”他平常说着:“之后她在普陀山那边的佛寺求了这个牌子过来,一直戴着。”
  夏思树的目光停留在那块长度不足半个手掌,通体漆黑温润的檀木牌上。
  整块木牌没有任何装饰,仅用一根黑色细绳悬挂在领口。
  无饰,即无事。
  寓意平安。
  “不过你脚腕上的是什么?”邹风笑了声,手肘搭在膝盖上,偏头看向她的脚腕,抬手碰了下那根黑绳:“遮遮掩掩的,不会是在澳洲的前男友送的?”
  “......”
  或许是在静园的这一夜,在廖晚面前,邹风许多时候的毫不遮掩,夏思树脑中的某根弦有所松动。
  “这是我自己花五刀买的。”她轻声开口:“就在我工作附近的华人街。”
  那条街上有个喜欢中国术学的白人老头,她偶有一天路过的时候,被搭讪下来算命,说她命里多难,不顺,又说这条黑绳子能祈福避灾,让她买一条下来。
  话说得挺唬人的,推销骗人也明显。
  但她从小到大过得确实没怎么顺过,于是就花钱买了,一直挺珍惜地戴在自己的左脚腕上。
  直到后来那个雨夜,她问起邹风脖子上的挂坠,是廖晚特意给他求来的。
  这些东西她没自卑过,但突然间有了对比,就有些窥见了自己的可怜。
  于是她把脚往后收了收,不想告诉他绳子的来历。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差不多就是她刚说完那个算命老头的时候,邹风便伸了手过来,“啪”的一声,在夏思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腕上的绳子被他应声扯断。
  邹风抬起眼看她,声音不怎么正经:“这种话也信?”
  “嗯。”几秒后夏思树点了头,伸手想把那绳子再取回来,“我信。”
  但没给她这个机会,邹风面无表情地抬手,直接把那条黑绳子朝着前面的窗户外扔了过去。
  夜很黑,外面的那处植被灌木茂盛,绳子刚被扔出去的一瞬间就隐没在了黑暗里。
  夏思树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语气算不上好:“谁让你扔了?”
  问完她站在原地,压住脾气地吸了口气,低头穿上鞋子,打算出去找。
  “回去赔你一根。”邹风拉住她的手:“为什么信这种东西?”
  夏思树懂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的好意,但还是看着他回:“邹风,你总不能管我一辈子。”
  ……
  她不提,他也不提,但两人都清楚。
  以及随着日子一天天往后推近,这样的认知就越清晰。
  因为这句话,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微妙。
  邹风还是照常地帮她辅导,两人一块默契地把那句话不痛不痒地粉饰过去。
  而邹风是想要把她拉到他的那部分关系和生活里的。
  问了她高考结束后,要不要跟她没见过的一些朋友简单吃个饭。
  夏思树平静地看着他:“邹风,你得给我点适应的时间。”
  这样子继续,到了那一天再突然离开,对她来说有些残忍。
  到了高考前一晚,夏思树把这段时间所有的资料和辅导书都收了起来,整齐地摞在书桌旁,有些百感交集。
  教室已经提前两天搬空了,留作高考考场。
  江诗计划着给自己办一个毕业party,就在考完试的当晚,请一些好友过来,其中也包括夏思树在内。
  第二天天气晴,之后再回想起来,这三天好像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联高的校园门口聚集了些家长,黑板的一角不再有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
  在考场写完最后一张试卷后,夏思树如释重负地撂下了笔,抬头目光望向窗外的航迹云。
  时间终止的哨声和广播提示声响起,试卷和答题卡分别被收上去。
  考试结束,桌椅被起身的学生们碰撞出各种噪音。
  联高的学生在本校考,听着外头同学间兴奋的呼喊,夏思树只安静地往笔袋中收拾学习用具,随后离开考场,往七班的方向走。
  是午后,梧桐枝丫和楼道间的光线充沛,最初的那阵爆发式嘈杂过去,校园内只剩下洋洋洒洒飘着被撒下的书页。
  高考的结束,也意味着这三年高中生涯的正式结尾。
  大部分的联高老师被分在其余考点,不在本校,学生们也没什么继续在考场逗留的理由。
  江诗跟她约好了教室碰面,Party晚上八点才开始,就在家里办,夏思树跟着她一道回玛斯高尔夫那边。
  挺多的七班同学都在场,江诗甚至大发慈悲地给周h和佟茜朗也群发了邀请消息,只不过人爱来不来。
  “邹风和朋友打球去了?”江诗看着周逾发来的信息。
  两人身上还是联高的夏季校服,领口的红棕色领带随着步伐轻摆。
  夏思树“嗯”了声,点下头。
  邹风之前和她说起过,有几个参加高考的朋友打算结束后聚一聚。
  几个人打完球大概还会照常一起吃个饭,那边开始得早,这边结束得晚。
  但之后还过不过来高尔夫这边,邹风没回消息。
  “听周逾说,邹风之前问过你要不要一起?”江诗忍不住侧过头看她眼,试探地问:“你知道吧,男生一般带女孩去见自己朋友是什么意思?”
  夏思树“嗯”了声,唇角微抿,视线只看着前方,嗓音淡:“不去了。”
  免得下个月人走茶凉,收不了场。
  玛斯高尔夫别墅内已经被提前装饰好,聚会的气氛浓烈,小部分同学已经提前过来了。
  周逾就住在隔壁,别管江诗邀不邀请,自然不可能放过凑热闹的机会。
  “哟,你还真抛下邹风过来了啊?”周逾笑嘻嘻地坐在距离玄关不远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瓶冰啤,见到夏思树就说了这么一句。
  夏思树没理,只从他身边路过时瞥了他一眼,随着江诗上了二楼进到她房间。
  “先来变个身。”江诗把自己身上校服脱了,光脚踩在地上,就剩个内衣,弯腰从衣柜里抽出两条裙子,回过头看一眼夏思树:“你要不要也换一身?就是不知道尺码你能不能穿。”
  夏思树个子比她高些,胸也比她大点。
  “没事,就这样吧。”夏思树笑笑,摇头。
  她倚在书桌那,伸手熟练地解开自己的那根领带,领口微敞舒适地靠在那,看着江诗给自己折腾了一圈,几分钟后又转过头,把化妆包朝她跟前推,叹了声气,跟她说:“化了妆心情好。”
  沉默了一会儿。
  试考完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夏思树反倒心里空落落的,一点都没觉得高兴。
  她垂着眼,盯着那个化妆包看了一会儿,“嗯”了声。
  在澳洲打工的时候,为了不被看出来年龄,她常常化妆,打扮得成熟些才过去,所以这些用起来还算熟练。
  大概二十分钟后,夏思树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长发还是披散在肩后,乌发红唇,睫毛被刷得根根分明,眼线顺着眼尾的弧度自然地往上翘,只是表情还是漠然,心事重重的一副样子,穿着校服抱着臂站在那的时候,像是校园美剧里的不良girl。
  等到两人整理好,一块下楼时,一楼已经到了不少人。
  人群中,还在楼梯未走下去的时候,江诗就在楼梯上瞟见了佟茜朗和周h的身影,啧了声:“还真不客气。”
  难得的毕业party,这个暑假过去,再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于是再膈应的关系,到了这会,也能多出来几分“将就过吧”的不计前嫌。
  在两人上楼之前,沙发上还只有周逾一人坐着,现在他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在一众人中显眼地穿着身西装,像是工作刚结束。
  好在那张脸还算帅,在一帮十八岁的学生中也不算违和。
  就在夏思树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年轻男人也忽地抬起视线,对上夏思树的目光后,往身后的沙发倚了倚,举了下手中的酒瓶,朝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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