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真让诗怡去承担风险吧。
无论发生什么,都还有他为她的百年企业托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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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朗带着诗怡离开后,静思堂内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顾瑟放下手中的笔,转了几圈手腕,实在是酸啊。
顾琴看得好笑:“都同你说了,看我的就行,你偏要逞能。”
“每个人的感悟又不一样。”顾瑟辩驳道,“我自己写了一遍,记得更深,不用大姐姐帮我。”
顾琴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了,这孩子从小就脾气强,阿姨本想着慢慢调/教,总能掰过来,谁知道她和昭华竟能说到一处。
瞧瞧,连股东会都让她混进来了,将来肯定更难管,偏阿爹和昭华又很纵容。
她牵着顾瑟和众人告别,还顺道叫上顾书,姐妹三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顾璋收拾好东西,也是脚步匆忙,他的销售方案两天后就要交,很赶时间呢。
顾琚本来想带弟弟们一起走,但他的视线在顾琮和顾琳两人之间转了圈,还是决定自己先撤。
同母的兄弟……唉。
顾琳没有一点要私聊的自觉,他留到最后,只是因为财务部东西多,他和内侍收得慢。
顾琮就站在那等他,一句话还没说上,自己先生了顿闷气。
等两人沉默地走出殿门,顾琳才同他说话。
“你要回明义殿么?我去宣徽殿看望太后,同你不顺路。”
顾琮硬邦邦地答:“我回珠镜殿看望阿姨。”
“哦。”
顾琳点了点头,随后就准备转身。
顾琮握紧拳头,又叫住了他。
“四弟,你有多久没见过阿姨了?她很思念你。”
顾琳又转回身来,他的动作向来如此,不急不慢,闲散松弛。
他看着他:“那劳烦二哥代我问声好。今日会议延时,我接下来已有安排了,改日再去看她。”
顾琮愈加恼火,他拦在顾琳身前,质问他:
“提出要削行销费用,不肯回去看阿姨,这就是你表达不满的方式吗?顾琳,是阿姨生了你!”
“太后殿下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就不记得阿姨十月怀胎之苦了吗?”
顾琮激动到面红耳赤,顾琳仍是神色淡淡。
他解释道:“不是的。我提出要削行销费用,只是为了公司现金流考量,和谁是市场部总监无关。”
“我没有说不回去看她,只是说今天不得空,改日再去。你若不信,便跟着我一道走,看我能不能挤出时间来。”
说完,他便朝他拱手。
“二哥自便,弟弟真的有事,先走了。”
顾琮很想上去拉他,但他到底要顾忌着,这里是含象殿外,里头是昭华的住所。
若两个哥哥在她门口闹起来,那也太难看了。
在情绪褪去后,顾琮心中又泛起无力感。
他说要去看望贵妃,不过是想观察顾琳的反应。结果他怒火中烧,而他平静如水。
他本该回到明义殿,抓紧安排人手,完成他的行销方案,心里却乱得很。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珠镜殿。
行吧,来都来了,看来天意如此,去给贵妃请安也好。
但天意显然在捉弄他——在殿外听到顾棋的声音时,顾琮就在心里叫了声不好,他真不该来。
掉头就走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不是他与二姐姐之间有什么龃龉,只是今天刚开完会,顾棋她……
顾棋果然说话没好气:“刚从静思堂回来的吧?真是辛苦你了。”
如果她的语气没上扬,没咬牙切齿,顾琮还能当成是真心问候。
贵妃训斥了她几句,叫她好好说话,可私底下,还是拉着他问:
“真的不能将你二姐姐带进去吗?不就是出资入股,咱们不差这点钱。”
顾琮觉得好累,开会都没那么累,晨跑都没这么累,在珠镜殿里,他总是身心俱疲。
他第无数次解释道:“阿姨,真的不能,这不是花钱能解决的事。”
贵妃撇嘴:“哼,花钱不行,那怎么才能解决?大公主进去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但那叶安凭什么?”
“她一个商户女,容貌姿色均是平平,指不定使出什么狐媚手段勾住陛下,才晋了位……”
见顾琮脸色不好看,贵妃才意识到失言。后宫这些事,是不好说给儿子听的。
她赶紧将话题扯回来:“还有那九公主,今年才五岁!你非得说什么凭能力,那你二姐姐,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么?”
这个问题,顾琮不好答,只是又一次重述了顾瑟是如何进入股东会的。
他说的是顾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贵妃听在耳朵里,是顾瑟去求了昭华公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贵妃握紧手中绣帕,“昭华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长幼有序的道理么?棋儿是姐姐,比顾琴就差了一天,你们这么轻视她,简直是目无尊长!”
顾琮都不想纠正她“尊长”的含义了,他注定说多错多。
他在这里吃了碗茶,里面加了不少盐、葱、姜,还有橘皮和薄荷,与静思堂的茶截然不同。
昭华那边喝“清茶”,只是她特制的茶叶分量很少,他们每次去,也只能分到一杯,不断续水而已。
等贵妃念叨完,见顾琮始终沉默,没好气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下。
“没良心的东西,白生你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详细地问起了顾琮和顾珝的近况,特别提到好几次,最近钱够花吗,需不需要四处打点,有困难的地方尽管和阿姨开口,她这边存了不少积蓄。
贵妃叹息一声:“我最后悔的,就是入宫前没读过什么书,比不上贤妃和德妃那两个才女。你是有出息的,往后好好读书,好好为你阿爹做事,也多带带你姐姐和弟弟,别把他们落下。”
“你们四个,都是我的心肝肉。哪个过得不好,我都要心疼的。”
顾琮放下茶碗,心中滋味难辨。
他最终还是将顾琳的事埋在心底,说出来有什么用呢?徒增阿姨的烦恼罢了。
顾琮离开珠镜殿时,恰巧与顾棋打了照面。
顾棋对他哼了声,却还是开口叫住他。
“那个……总之,我不是有意的。”
顾琮低头看地:“二姐姐,我都明白。”
“方维公司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他没注意到,顾棋的眼神从闪过惊喜,再到黯然失色。
“算了。”她说,“别做多余的事,要是惹得阿爹不高兴怎么办?四娘都和我说了,五娘去求三郎,这事都没办成。”
“什么公司……我不稀罕!我过几年就出阁了,等我自己开了府,要什么铺子都有,我开它十个八个的,将整条街都盘下来。”
顾棋:“到时候,你要是不给我多添点嫁妆,我可是不依的。就这样吧,我走啦。”
她潇洒地摇手离开,顾琮想说什么,都没能追上她的脚步。
顾琮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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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两大乐事,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对诗怡来说,后者早就不新鲜了,还是前者更快乐。
诗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再被侍女抱着,完成一系列起床事项。
她这随时随地,想睡就睡的行为肯定“不合规矩”,但她是公主诶。
被偏爱的公主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谁有意见啊,和皇帝说去。
而且,她今年才三岁,是小孩子嘛。
小孩子任□□胡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要珍惜这段限时体验的童年,好好享受当幼崽的快乐。
“烤肉!”她和立春说,“我今天要吃烤肉,有安排吗?”
立春:“都准备好了,只等公主传膳,便现烤了送过来。”
诗怡欢呼一声,太好啦,这就是小厨房的好处。
不用等尚食局统一安排,也不用担心菜品放凉影响口味,烧烤当然是新鲜现做的最好吃啦。
她在梦里吃了烤全羊,现实是……
额,一根羊肉串。
没错,就是一根,上面还没有孜然辣椒粉,只撒了点粗盐。
立春:“公主还在长身体,陛下特意交待了,烤物不可多食,油盐香料也不能多用。”
这根羊肉串不顶饱,旁边还有专属营养儿童餐呢。
诗怡:……
当小孩子真难啊,她还是快点长大吧QAQ
她咬下这珍贵的羊肉串,庆幸高端的食材只需要简单的料理方式,让她品尝到了羊肉极致的鲜。
唉,牛是重要耕地资源,即使她是公主,也没办法像往常那样,三天两头吃顿牛肉火锅。
比起等待肉牛品种,还是期待被煽过的猪赶紧出笼吧,她太想吃红烧肉了。
诗怡用完晚膳,在原地坐了会,又走出含象殿,趁着天还没黑,沿着宫中的小道散步。
这是她每天的习惯,顾朗有空时就会陪她,诗怡还以为皇帝出行,大概会偶遇很多嫔妃,不然宫斗小说的情节怎么推进?
事实上,她想多了。皇帝走到哪里,就有内侍沿着他们的路线提前清场,闲杂人等必须退让。
要是悄悄躲在草丛这些地方?那最好是躲得死死的,被发现了就有意图行刺的嫌疑,还要以“窥伺帝踪”的罪名被惩处,肉眼可见的晚景凄凉啊。
至于原作中,那些故事是怎么发生的——很多小说都是选择性讲究逻辑的嘛,问题不大。
今天诗怡独自散步,她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内侍,暗地里还有几个侍卫,连她都不知道在哪。
她一路走到蓬莱池附近,耳朵捕捉到了石头落水的声音。
咦,敢往蓬莱池里扔石头,看在这人在宫中地位不低啊。
听这动作声,似乎心情很差。
诗怡带着好奇心往那边走,有侍女见到来人了,想要将她拦住,却又在看清她的面容后停下动作,立刻请安问好。
“嗯嗯,你起来吧。”诗怡笑了笑,“那边是谁啊,需要心理辅导吗?”
侍女面露尴尬,在丢石头的是……二公主顾棋。
顾棋不耐烦地喊着:“不管是谁来,让她滚!”
立春沉下脸,朗声道:“含象殿长史立春,给二公主请安。”
含象殿?竟然是昭华来了!
顾棋的五官都快揪成一团,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社死。
“抱歉,十一娘,我方才……”
“没关系的,二姐姐别在意。”
诗怡并不计较这点小事,她瞄向顾棋身边的位子,谷雨立刻上前,变戏法般从袖中扯出一块布,盖了上去。
“十一娘,你坐后面些。”顾棋用眼神往后瞟,“才刚入春没多久,池水凉着呢。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你风寒复发了怎么办?”
好吧,诗怡听她的,在稍远处坐下。
两姐妹暂时相顾无言,见顾棋又捡了颗石头,诗怡心念一动,也捡起一颗。
“二姐姐,光扔没意思,我们来比赛吧,看谁扔得远,好不好?”
顾棋看看诗怡,再看看自己的手臂,这差距很悬殊啊。
“十一娘,你是要故意输给我,来哄姐姐高兴吗?心意我领了,多谢你。”
诗怡眨巴眼睛,认真道:“二姐姐,我是要和你比赛,谁说我肯定会输给你,怎么瞧不起人呢?”
“我先扔,就看你敢不敢和我比吧。”
她又捡了几块石头,都放在手心里掂量,选择最合适的重量。
看她这认真的模样,顾棋噗嗤一笑。
都说十一娘早慧聪颖,是难得的神童,还可能是仙女下凡,反正就是吹得天花乱坠。如今看来,和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嘛,都有点傻乎乎的。
顾棋来了兴致:“好,那我就和你比一场。”
她随手捡了颗石头,再随手一丢,激起漂亮的水花。
“怎么样?我刚才可没怎么用力。姐姐也不欺负你,投出一半的距离,就算你赢。”
诗怡挑眉,这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啊。
在他们父女俩穿越前,阿爹是日理万机的世界首富,她是闲着没事做,精通骑马、射箭及多项极限运动的豪门千金。
就算她的身体条件受到限制,但还是很清楚,要如何使用手部力量的。
她掂起一颗重量刚好的石子,调整好角度往池面上丢,距离也就是刚才顾棋投出的翻个倍吧。
顾棋:???
等等,她看到了什么,假的吧!
顾棋都惊呆了,她还以为是自己没发力导致的,这回她的态度认真起来。
但事与愿违,第二颗石子别说超过诗怡了,还不如她前一颗的距离。
“奇怪……”顾棋不死心,又接着捡了许多。
她发现了,她投掷石子的距离很随机,诗怡却总是能精准地扔到最远的地方,偏差值比她小多了。
顾棋只能认栽:“十一娘,你还真是个扔石头的行家,算我输给你了。”
“我们都忘了事先定个赌约……我头上这簪子不错,送你了。”
顾棋头上顶着的珠钗还不少,她随意拔下一根,由立春双手接过。
“那就多谢二姐姐啦。”